《烬雪长明》风临渊

4、抉择

　　蝉鸣裹挟着盛夏的热浪席卷京都，高考志愿填报的倒计时牌，在启华学院走廊上滴滴答答地跳动。谢清岚将录取通知书紧紧攥在手心，烫金的"京都医科大学"字样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那是他无数个深夜苦读、解剖室里反复练习的勋章，也是他承载着谢家百年医学传承的钥匙。

　　墨轼之的书房里，军校简章与医科手册摊在胡桃木桌面上。窗外的月光斜斜切进来，将少年黑色渐变灰的发梢染成银霜。他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家族勋章，金属棱角在皮肤上压出红痕。墨氏一门自祖辈起便驻守边疆，父亲书房里悬挂的"马革裹尸"匾额，和爹爹临终前攥着的军功章，都在无声诉说着使命。可每当闭上眼睛，脑海里就浮现出谢清岚在解剖室专注绘图的模样，雪蓝长发垂落肩头，淡蓝眼眸映着显微镜的冷光。

　　选校前夜，暴雨倾盆。墨轼之撑着的黑伞被风吹得歪斜，制服下摆沾满泥浆。他站在谢家老宅的雕花门前，听着雨滴敲打青瓦的声响，竟比往日训练场上的枪林弹雨更让人心慌。推开熟悉的雕花木门，谢清岚的画室飘来松节油的气息，少年正对着解剖图谱描绘血管走向，铅笔在宣纸上沙沙作响。

　　"清岚，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墨轼之的声音混着雨打芭蕉的碎响。谢清岚放下画笔，发尾还沾着朱砂颜料，像沾了晨露的红梅。他踮脚取下画架上晾干的作品——那是幅人体神经分布图，却被巧妙融入了水墨写意，淡蓝的神经脉络蜿蜒如江河。

　　"怎么啦，有什么事就说呀。"谢清岚的尾尖轻轻扫过墨轼之的手背，却未察觉到对方手掌冰凉。墨轼之深吸一口气，雪松味的信息素裹着潮湿的水汽："我想考医校，这样就能和你在一起......"话音未落，窗外炸响一道惊雷，震得窗棂微微发颤。

　　谢清岚的画笔"啪嗒"掉在调色盘上，溅起的钴蓝色在瓷盘晕开。他走到墨轼之身边，伸手抚过对方紧蹙的眉峰："轼之，你不该为了我放弃自己的梦想。你看。"他指向墙上挂着的墨氏先祖画像，"你的家族为这片土地流过血，你从小就说要成为守护和平的人。"淡蓝眼眸泛起水光，"我会等你，不管是一年、十年，还是更久。"

　　墨轼之愣住的瞬间，谢清岚握住他布满老茧的手，那是常年握枪留下的印记："你穿上军装的样子，比任何人都耀眼，等你戴着军功章归来，我要亲手为你处理每一处伤口。"

　　三个月后，墨轼之在军校的操场上踢正步时，口袋里总揣着谢清岚寄来的银杏叶书签。而谢清岚在医科大学的实验室里，解剖刀上总系着墨轼之送的狼牙吊坠。某个深秋的周末，他们在樱花早已凋零的老树下重逢，墨轼之的肩章上多了枚崭新的徽章，谢清岚白大褂口袋露出半本《战地急救手册》。

　　寒冬深夜，谢清岚因连续42小时泡在实验室，发起了40度高烧。墨轼之翻墙逃出军校时，雪松味的信息素惊飞了宿舍区的夜枭。他抱着退烧贴冲进病房的模样，让值班护士误以为是急诊病患。当他在病床上变回原型，蓬松的黑狼尾巴裹住谢清岚冰凉的脚踝，温热的呼吸喷在对方发烫的额头时，谢清岚迷迷糊糊攥住狼毛，笑着嘟囔："原来军犬还有暖床功能。"黑狼形态的墨轼之心疼的舔了舔他的脸颊，月光透过病房的百叶窗，将交叠的身影刻成永不褪色的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