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出发 ...
-
芝加睁开眼，到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自从审判银枢将他释放后，这个梦就像跗骨之蛆，阴魂不散。
梦的前半段与他的人生轨迹几乎吻合，而唯一的变数，是阿尔弥赛·厄西斯。
他有时也会想，如果那个梦真的有可能成真的话，那圣骑士阁下当真是他命运中的意外之笔。
刚出审判庭时，芝加颇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他甚至在那一刻恍惚觉得，也许……也许他也不必那么迫切地离开王城了？
但“去北方”、“到黑夜教会”的念头不停盘旋在他脑中，搅得他头脑昏沉，不得安宁。而芝新又坚持不懈的骚扰他，想把他带回家去。
芝加烦躁的低咒一声，丢开枕头，整个脑袋埋进被窝里，试图抛开那些恼人的声音。被褥温热，还带着一股清爽干净的皂角香气。
不对。
被窝？
芝加猛地翻身坐起，跪在床上，惊疑不定地打量着手中的被子。布料干净素雅，触感柔软舒适，四周的布置雅致简单，处处透着主人良好的品味和整洁的习惯。
这是谁的床？
迟钝的大脑在惊吓中开始飞速运转。昨天……昨天发生了什么？
哦……他在躲避芝新时又遇见了“变数”本人，这也说来奇怪，他就被芝新逮住了两次，却总能遇见这位阁下。
然后，然后他莫名其妙大晚上跑去人家门口前，像个无理取闹的熊孩子一样撒娇卖乖，求着只与他有过两面之缘的阿尔弥赛带他去北方。
该死……他昨晚是脑子犯浑了吗？
他是不是好像，还挑拨离间了？
“应该……也不算吧？”芝加尴尬地抓抓自己凌乱的头发。总之他真心觉得，那个阴阳怪气的皇子一点都不适合阿尔弥赛，就像乌云配太阳一样让人不爽。
“什么不算？”一个平静温和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
芝加身体僵住，脖子生锈似的一寸寸抬起。阿尔弥赛只穿了件单衣，神色自若地端着一个餐盘走了进来。他将餐盘放在床头柜上，语气平淡无波：“先吃早餐。”
“哦。”芝加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哦。
我的天。
光明神黑夜神自然女神兽神爱神月神在上。
他居然在阿尔弥赛·厄西斯的家里睡了一觉，虽然看样子只是客房，但……但这也……
阿尔弥赛就这么看着芝加的面色开始扭曲，看得出来青年在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但收效甚微。看他这样子，大约是想起昨夜的事，在为能去北方而激动？
芝加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收敛表情，小心翼翼地接过盛着面包和热汤的餐盘，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乖巧又无害：“谢谢阁下。”
“一会儿先去你家。”
芝加手猛地一抖，刚拿起的面包掉回餐盘，面包屑撒在了干净的被褥上。他猛地抬起头，瞪大了眼睛，声音因为急切而拔高：“不要！阁下！大人！感谢您收留我！但是……拜托了，我不想回去！绝对不要！”
阿尔弥赛看着面前反应激烈的芝加，有些讶异问道：“不回家？那你是打算现去买行李？去北方不是郊游儿戏，以你的身体素质，至少要准备几件厚实的冬衣御寒。”
哎？芝加愣住了，呆呆看着他。
“好了，快吃吧。”阿尔弥赛没有过多解释，转身走向门口，“就算你真的不想回去收拾行李，我也总得去告知你哥哥一声。”说完，他转身轻轻带上了房门。
芝加左看右看，狠心在自己大腿内侧掐了一把
“嗷！”
疼疼疼，他倒吸一口凉气。昨晚阿尔弥赛的那句话居然不是他臆想出来的吗？
怎么会这样？芝加困惑地咬着面包。自己留给阿尔弥赛的印象，怎么看都糟糕透顶吧？他很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每次都在给对方添乱。
昨夜更是冒昧唐突，像个无赖一样堵在人家门口提要求。现在好了，还把面包屑弄脏了人家的床……阿尔弥赛到底图什么？
虽然这么想着，但芝加还是狼吞虎咽地将早餐一扫而空，几乎没尝出什么味道。他迅速把自己收拾整齐，冲出客房。刚跑两步又想起什么，又折返回来老老实实把床铺清理干净，这才迫不及待地跟在阿尔弥赛身后出了门。
马车驶向熟悉的方向，下了车，等远远能看到庄园那气派的大门时，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阿尔弥赛察觉到了他的迟疑，微微侧头询问：“怎么了？”
“没……没什么！”芝加连忙挤出个笑容。
阿尔弥赛看了看他紧绷的侧脸和犹豫不决的脚步，略一思索，提议道：“我先去和芝新谈谈？谈妥了，你再去收拾东西？这样行吗？”
芝加很想说自己不需要，但却迟迟开不了口。最终，他只是垂下眼睫，低低地“嗯”了一声，算是默认了阿尔弥赛的安排。
他默默地找了个离大门不远、被树丛遮挡的角落，像只等待主人归来的小狗，眼巴巴地望着阿尔弥赛挺拔的背影走向那座熟悉又陌生的庄园大门。
青年下意识咬上自己的指节。
族里那些老家伙们看到圣骑士阁下亲自登门，肯定要乐疯了，点头哈腰都来不及，这点他毫不担心。
但要是芝新不同意呢？
……不对！芝加甩甩头。我才不管他同不同意！他要是不同意我就直接跑掉！反正只是过来告知一下，我干嘛要在意他的想法？
另一边，阿尔弥赛已由一位闻讯赶来的管事恭敬地迎了进去。管事衣着华丽，身材富态，一见面脸上就堆满了谄媚至极的笑容，
阿尔弥赛听着那一串串自己都不熟悉的名头，头都大了。他在面前人开启下一轮阿谀奉承之前抬手打断对方：“抱歉先生，时间紧迫，请问芝新在何处？”
管事被打断，却没有丝毫不悦。他恍然大悟般一拍额头：
“噢！明白！明白！阁下当然是来找我们芝新少爷的！大少爷年轻有为前途无量，比他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可强了不知多少……”
管事话说到一半，看着阿尔弥赛的面色，声音不自觉小了下去，他急忙刹住话头，生硬地转了口风，“啊，大人！这边请！这边请！我这就为您带路！”
芝加本以为自己要等上许久，毕竟芝新是个倔驴，而阿尔弥赛看起来是性格温和那一挂的，即使身份摆在那里，要说服芝新也会耗费一番功夫。
但他没想到的是，阿尔弥赛不仅很快就出来了，还带来了他梦寐以求的好消息：芝新同意了。
同意了？不是？他磨破嘴皮子说了这么多次，芝新这个混蛋都是说一不二，斩钉截铁的拒绝，怎么换了个人，就答应的这么爽快？
芝加按捺不住好奇和一点别扭，凑近阿尔弥赛追问：“阁下，您……您到底是怎么跟芝新说的？
阿尔弥赛的目光漂移了一下，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梁，语气微妙：“嗯……其实，我告诉你哥你是中了诅咒，必须要去北方找解咒的方法。”
其实他觉得自己这么说也没错，芝加可不就是被观测者影响了吗？这和诅咒的功效差不多，也不算在说谎。
而芝新，毫无思考痕迹，一秒都没用到便相信了他。稳重的法师跳起来撞翻了椅子，他激动地冲过来，双手搭上他的肩，想要摇晃他的肩膀。
随后，或许是发现自己根本摇不动，也可能是残余的理智短暂回笼，发现自己的行为不妥。芝新收回双手，在书房做起了圆周运动，嘴里还语无伦次地嘟囔着：
“呜呜……太好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不是……”
“是那个该死的杀千刀下的诅咒！最好别让我找到是谁！”
“芝加……芝加这么可爱的孩子，怎么能受这种苦……”
最后芝新泪眼婆娑地停在阿尔弥赛面前，紧紧握住他的手：“阁下，请您一定要帮帮芝加！如果没有您……我，我真是要烦下大错，害惨芝加了！”
芝加听完他的叙述，颇有些惊奇的看着阿尔弥赛，原来像他这样的人型自走圣光也会说谎吗？
阿尔弥赛当然看出来芝加在想什么，他悠悠说到：“如果我当真这么……‘实诚’，在‘无尽夜’前线的时候，机要军情早就泄露干净了。”
他伸手遥点一下庄园：“好了，你先去准备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明早城门口见。”
芝加小鸡啄米一样，忙不迭地点头。目送阿尔弥赛的背影消失，他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板。
这是被审判释放以来，他第一次如此理直气壮、昂首挺胸地回到自己的家。
—————
阿尔弥赛则先去了亚索斯那里，黑发骑士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应下地干脆利落，没有丝毫异议。
至于森洛克那边……
出于对之前被刻意隐瞒的不快，以及他们之间“互不干涉私事”的条款，他确实带着一点小小的报复心理，不太想把带芝加去北方的事主动告诉森洛克。
但转念一想，等自己回来后，那位皇子殿下肯定又要幽怨的控诉……阿尔弥赛无声地叹了口气，还是认命地转向了王宫的方向。
出乎意料的是，森洛克仅仅思考了片刻，便爽快地表示理解。
随即，他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面上露出点惴惴不安来。
阿尔弥赛眼皮一跳，已经猜到对方想说什么。
果然，是“爱神日”的事情。
森洛克将昨日的特殊细细道来，又懊悔的解释自己一时间没有想起，并为自己的疏忽道歉。
阿尔弥赛点点头，没看出有什么气恼的情绪。
毕竟他早就知道了。
森洛克看阿尔弥赛似乎不太介意，也就松了一口气，而后伸出手来，轻轻搭在了阿尔弥赛放在桌面的手背上，指尖恰好覆盖住了阿尔弥赛随身不离的圣戒：
“阿尔弥赛……答应我，早些回来，好吗？”
“今年的王宴就快到了……我知道你不喜欢这种场合，但我们毕竟是伴侣。即使是出于一些考量不能做我的舞伴，我还是希望……你能出席。”
阿尔弥赛没有对上森洛克恳求的眼神，他看着自己被盖住手背，还是轻柔的将手抽了出去。
“再说吧，森洛克。”
“不过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出发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