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先别扔》鱼厘米

17、黏人

　　贺临希因为刚才吃饭的时候给一个研究生解围，所以被灌了几杯酒，本来他就不太能喝，于是结束后脑子晕晕地蹲在便利店旁边等代驾。

　　结果因为看不清台阶，没站稳踉跄了一下，眼镜直接掉下去摔坏了，他本来想将就用，先回到酒店再说……结果镜片的裂痕十分明显，所以最后他放弃了。

　　因此贺临希现在看什么都感觉一片模糊，重重叠叠的看不真切。

　　路灯很暗，只能隐约看见一个高个子女生站在自己面前。

　　“你怎么啦？”周绯管不了那么多了，看人一反常态的样子反倒有些担忧，她关切地摸了下贺临希的额头，又用手背贴了贴他的脸，竟然有点烫手。

　　她不由得心中一惊，不会竟然发烧了吧。

　　但紧接着靠近几步，就闻到了男人身上淡淡的酒气，苦涩的味道和柑橘的清香交织，让人感到有些陌生。

　　原来是因为喝酒了吗。

　　女生因为在酒店吹了很久的空调，所以连手指尖也是冰冰凉凉的，让男人忍不住从上面汲取温度。

　　“我是周绯啊。”

　　她在男人眼前晃了晃自己的手，又凑近去看人的眼睛。

　　“周……绯……吗？”只听男人语气里带了一丝迟疑，像是不太相信她所说的话。

　　是再做梦吗？

　　酒精让贺临希的大脑思考变得缓慢，他感觉像是齿轮被锈住了一般。

　　不如就当做是梦好了。

　　“那……那可以请你可以带我回家吗？”男人的反应比平时慢半拍，连带着说话也有点结巴。

　　直勾勾的目光落在周绯身上。

　　让人感觉有种十分特别的反差萌。

　　周绯居高临下，看着男人呆呆的样子，突然起了逗弄的心思，甚至还有点手痒，又想拍照，但思及被发现的那次尴尬事件还是停手了。

　　“当然可以啊。”

　　“姐姐带你回家。”

　　周绯清了清嗓子，尾音上挑，一双狐狸眼中眼波流转，好整以暇地等贺临希跟自己走。

　　但虽然嘴上说得这么不着调，实际是因为看着贺临希的样子她有些不放心。

　　周绯本来有些遗憾，去清吧喝一杯的计划泡汤了，但她转念一想，这护草使者的身份估计还是很有意思的吧——

　　毕竟这个样子的小古板可不多见。

　　“你在这里乖乖等我。”

　　她想了想，打算去便利店买点蜂蜜水和小面包之类的。

　　带回去既可以缓解头痛，还可以加速酒精代谢。

　　话音刚落，贺临希就淡淡地开口，只不过语气似乎比平时直接了很多。

　　“我不可以跟着你吗？”

　　只见男人平时一丝不苟的衬衫扣子松了两颗，露出一截脖颈，冷白的皮肤透着薄红，此时望着周绯的眼神中透露着迷茫，给人的感觉像只被抛弃的小狗。

　　周绯觉得心软又好笑。

　　这人怎么喝醉酒和平时两幅面孔。

　　“真拿你没办法。”

　　于是男人亦步亦趋地走着女生后面，也没有说话，只是跟得很紧，一直保持着半步的距离。

　　周绯莫名有种贺临希很黏人的感觉。

　　买完东西周绯就在手机上叫了车，贺临希偷偷在软件里把代驾取消了。

　　“走吧，你住哪？”周绯拍了拍贺临希的手背，让男人翻出地址来给她看——

　　结果却发现两人住的竟然是同一个酒店！

　　于是周绯轻车熟路地把人带了回去，因为男人喝醉以后虽然反应比平时慢了一些，但似乎更加听话了，有种她说往东贺临希不会往西的感觉。

　　所以一路上都很安分，两人相安无事。

　　*

　　“你的卡在哪里？”周绯摸了摸男人的口袋，没摸到。

　　于是又轻轻晃了晃男人的手腕。

　　本来是打算看人平安进去自己就回去了。

　　结果贺临希因为眼镜掉了，根本看不清门锁上的感应区，刷了好几下都没刷上。

　　周绯实在看不下去，指尖覆上去握着男人的手刷了卡。

　　“滴滴”一声，房门被打开了。

　　她将房卡插上，然后打开了灯，把人扶到床上。

　　又把袋子里的蜂蜜水拿出来递给贺临希，语气是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和缓，“喏，喝点这个会舒服些。”

　　男人此刻就像被输入指令的机器人，周绯说什么做什么，接过喝了一大口，吞咽时喉结轻轻滚动，让人移不开眼睛。

　　周绯感觉整个房间里都充满了贺临希的味道，只见男人的行李整齐地摆放好，一览无余，让她有种误入别人私密空间的感觉。

　　“那你好好休息，不舒服可以给我发消息。”

　　于是她帮男人把手机在桌子上放好，转身要走，准备回自己那里。

　　这下男人终于有了不同的反应，只见他抬眼时睫毛轻颤，喉结上下滚动着，声音放得又轻又缓，“可以不走吗？”

　　周绯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内心不由得泛起了涟漪。

　　最后认命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你该睡觉了。”她企图把人说到困。

　　结果没想到贺临希照常洗漱，刷牙的间隙还要出来看周绯还在不在，很是执着。

　　最后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地干坐着。

　　周绯打算起身去洗个手，刚才拧瓶盖的时候有点蜂蜜水有部分漏在了手上，她无聊搓了搓指尖，后知后觉地体会到有点黏糊糊的。

　　结果刚从椅子上起来，自己的手腕就被男人抓住了，他温热的掌心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带着难以忽视的专注。

　　“你要去哪儿。”

　　周绯有点无奈地笑了。

　　“我去洗手啊。”

　　男人闻言放开了手。

　　“你赶紧换衣服休息吧……时间也不早了。”

　　“我真的该走了。”

　　空气中安静了一瞬，明明进门时周绯就开了空调，虽然度数没有开得很低，但也不至于热，不过在贺临希的视线下却让人有种无所遁形的错觉。

　　她逃似的朝洗手间走去，打开水龙头，抬手洗了把脸，凉水降温后好了许多。

　　看着镜子里自己微红的脸，不由得思考自己到底在干嘛。

　　等周绯整理好心情出去的时候，贺临希正在脱衬衣，布料发出的摩擦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很明显，十分容易引人遐想。

　　周绯：！

　　她赶紧闭上眼睛。

　　再次睁开的时候，男人已经站到了自己对面，但身上穿得那件衣服却让周绯再次大跌眼镜——

　　图案是骷髅上盛开出了玫瑰，还有金属铆钉和银色锁链用作装饰，衣服袖子和下摆都是不规则剪裁和做旧毛边的处理，因此会露出一点点小腹，让人浮想联翩。

　　男人皮肤本来就白，只不过平时穿着比较正经，给人斯文内敛的感觉，这身哥特式风格的搭配却给人不一样的视觉冲击力，显得有种颓废的美感。

　　那张帅脸正盯着自己，她却感觉对方现在连脖颈都透露着一点红色。

　　“怎么样。”

　　贺临希以为周绯之前夸唐逐的穿搭是认真的，所以心里一直记得。

　　恰好青川是个十分前卫的城市，他落地后和学生了解到这里有很多快闪店，穿西装进去买的时候店员还看了他好几眼。

　　周绯虽然很惊艳，但有点摸不着头脑。

　　小古板怎么弄上换装秀了……

　　难道私底下真是叛逆本色吗。

　　这种巨大的反差很有意思……她感觉自己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嗯……挺……”

　　“萌”字还没有说出口，男人突然向前走了两步，毫无预兆地朝自己靠近，那张帅脸迅速在眼前迅速放大，周绯鼻尖甚至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薄荷牙膏味。

　　不过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片温热的胸膛已经贴了上来。

　　周绯感觉自己的心脏在狂跳。

　　男人灼热的呼吸打在耳侧，她僵住没动，手指无意识地蜷缩，犹豫该怎么办。

　　什么情况？！

　　贺临希闻到了女生发丝淡淡的清香，温软身躯在怀里的触感十分真实，又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十分吵闹。

　　烦死了。

　　周绯一定会嫌他烦的吧。

　　他在心里这样想着，感觉意识开始模糊。

　　周绯刚想开口问男人怎么了。

　　结果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感觉身上的手渐渐卸力垂了下去……

　　好重！

　　“睡着了？”

　　贺临希没有回应。

　　现在快要十二点了，男人平时十点多就睡了。

　　虽然周绯力气不小，但抱一个睡着的成年男人还是有些吃力，但好在离床比较近。

　　她把人扔到上面，感觉胳膊酸酸的，不过还是细心地给贺临希盖好被子，又调好了空调的温度，还在床头放了一杯水。

　　然后小心翼翼地关灯退出去了。

　　周绯走到外面靠在门板上时依旧觉得魔幻——本以为小古板喝醉酒是不闹人的类型，但是黏人和突袭这一块……

　　她心情有些复杂地朝电梯走去，按了十五楼。

　　打算回自己房间静一静。

　　*

　　第二天早上贺临希醒过来的时候是八点半，太阳被遮光窗帘挡在外面，房间内一片黑暗。

　　贺临希按了按胀痛的太阳穴，他的酒量是真的不行，意识也逐渐回笼。

　　想起昨天做的梦，好像梦到周绯了……

　　他掀开被子打算起来的时候才看见自己身上穿的衣服，一瞬间耳尖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地闭上了眼睛。

　　感觉好羞耻。

　　男人把它脱下来，叠好放进了袋子，并且还是决定拿回去压箱底吧……

　　他快速地去冲了个澡，水珠顺着精瘦的腰身流下，头发被简单擦干，眼镜没了很不方便，贺临希努力适应着模糊的视线，十分自然地喝了一口桌上的水，没发现任何异常。

　　刷完牙出来的时候，他解锁手机打算看下最近的眼镜店在哪里，想着等会吃完早饭然后就去配。

　　就在这个时候，周绯的消息来了。

　　【要不要下来一起吃早饭。】

　　一起……吃早饭？

　　周绯也在青川吗。

　　联想到对方说出差的事情，他感觉自己呼吸停滞了一瞬，思绪也像断了线的风筝，大脑罕见地宕机了。

　　【好。】

　　但天人交战了一会儿还是发去了回复的话。

　　莫非昨晚不是梦？

　　贺临希开始仔细回忆自己有没有做什么不礼貌的事情，但大脑只有模糊的碎片，他十分懊恼，习惯性地想扶一下眼镜却扶了个空。

　　*

　　两人约好在楼下大厅碰面。

　　周绯今天穿了条蓝色的紧身连衣裙，勾勒出曼妙的身材，黄色的耳环衬得人大方又活泼，远远望去就十分打眼。

　　她昨天在床上辗转反侧半天才睡着。

　　看见贺临希后便招了招手。

　　男人恢复了往常的穿搭，一丝不苟的衬衫扣到顶，剪裁精良的裤子包裹着笔直的双腿，斯文禁欲的气质扑面而来。

　　他其实看不太清，但看到周绯招手，所以便径直走过去了。

　　“昨天休息得怎么样？”只见女生笑盈盈地先开口。

　　“还可以。”贺临希犹豫但谨慎地给出了一个回答。

　　周绯脸上笑着，心里想的却是，他倒是睡好了留自己一个人失眠，于是眼睛一转，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还记得昨晚吗？”

　　贺临希怕自己说错话，而且确实不记得具体发生了什么，垂眸回道。

　　“抱歉，打扰到你了吗。”

　　周绯仔细分辨对方是在装镇定还是真觉得没什么。

　　男人没了眼镜的遮挡，那双琥珀色眼睛里的情绪仿佛比往常好读懂了很多。

　　此时里面便充满了小心翼翼和谨慎，周绯倒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了。

　　“你怎么没戴眼镜。”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落座点餐。

　　贺临希看周绯没再继续问下去，以为两个人可能只是偶然遇见了，于是松了口气。

　　“坏了。”

　　“我今天就去配。”

　　男人褪去眼镜后显得整个人动作都缓慢了许多，比如说看东西的时候会下意识地凑近，呆呆的可爱。

　　周绯看他这不方便的样子，开口问道，“用不用我陪你呀？”

　　男人把剥好的鸡蛋放进女生碗里，优雅地擦了擦手，“你说什么？”

　　眼睛看不清的时候感觉耳朵也失灵了。

　　周绯失笑，“我说我陪你去。”

　　“会不会太麻烦你。”贺临希又想起周绯说是来这里出差的，怕打扰到对方的行程。

　　“当然不会。”周绯笑了笑，喝了一口南瓜粥，甜甜的很美味。

　　“如果有时间的话，谢谢你。”贺临希没再推拒。

　　两人和谐融洽地吃完早餐，打算上去拿好东西就出发。

　　餐厅和中央大厅衔接的地方有个楼梯，灰色的设计和地毯很相像，男人身高腿长，放慢了脚步，但高度近视不是光靠谨慎就可以的。

　　因此下楼梯的时候，周绯眼看着他没发现，要踩空之前拉了下男人的手腕，一触即分。

　　“小心。”

　　贺临希又下意识地想扶一下眼镜，结果发现鼻梁上空荡荡的。

　　“谢谢。”

　　“不然我牵着你吧。”

　　“注意脚下。”

　　女生温热的指尖隔着布料不经意间触碰到他的手腕，让贺临希原本平静的内心泛起了一丝波澜。他被周绯半牵着往前走，略微加速的心跳声轻到自己都没有发现，只有握紧的掌心出卖了紧张的心情。

　　感受到了男人的一丝僵硬，周绯内心的邪恶小人开始跳舞。

　　是时候让男人体会一下自己昨晚的感受。

　　两人就以这样暧昧的姿势走到了电梯前。

　　进去的时候，周绯熟练地按了楼层，贺临希还在靠近看，却发现女生连自己的都已经按了。

　　昨晚他连房间号都告诉对方了吗？

　　看着女生白皙的小脸，那双狐狸眼里不知道为什么充满了笑意，她头发披散着多了几分温柔。

　　可是自己完全不记得了。

　　两人一时间有些安静，其实是周绯在酝酿——

　　“你穿那件衣服很好看。”

　　女生的话犹如一个平地惊雷炸在了贺临希耳边。

　　他忘记了是吧。

　　没关系，她来提醒一下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