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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入世 ...

  •   顺子恍恍惚惚来到人世,虽然还没睁开眼睛,便已觉天气阴沉,还有沙沙的细雨声,哇靠太爽了,真的,风是风雨是雨,很真实!
      在着陆人间的第一时间,顺子没有哭。
      因为他前世遇到了点事,就这样,差点影响到新生。
      幸亏接生婆拼死拼活的抢救,他才能畅快的哭两嗓子,终于保住了小命。这个接生婆是个出马仙,能掐会算,人称李道婆!
      “还是小命要紧呐,这前世的孽缘怎么现在还在害我啊,我擦泥马呀!”这是当时顺子的想法!
      围观的亲友团看到新生儿落地无声这一幕,都急得差点哭出来。但是,再过一会儿,只为看热闹的人就凑进来不少,进而现场的思想和情绪,也变得不那么统一和单纯,看热闹的人,可是不怕事儿大只怕不热闹!
      眼看着那婴儿小脸憋的通红,还是一声不吭,“咋这么镇静啊”,“是哑巴吗”,“死的吧?”,“没睡醒呢吧”,“不好玩!”如此,所有人都在乱猜,却不知所措。
      “这是大喜的日子不能搞砸了啊”接生婆气喘吁吁的心想!
      大家都在等着看热闹,场面十分混乱拥堵,把李道婆围的水泄不通!新来了一些不了解情况的,互相问“这妖婆子手里拿的啥东西?”“不是吃的吧!”
      接生婆双手托着婴儿,看起来朝气蓬勃活力四射,她手臂拍拍打打上下翻飞。直把个新生儿整的要吐,但还是吐不出来!
      气的顺子怒火中烧也无济于事!眼看自己快完蛋了,他便向苍天祷告:“神啊,我快不行啦,我的嗓子还堵着呐,给这接生婆点儿提醒吧,一会儿把她也累死啦!”。
      顺子的思维很快得到了李道婆的回应,她马上想到,我是不是应该帮他吸一口?
      刚下生就有女人给吸,这特么是什么征兆?真不知这货将来会是什么货色!李道婆的脑袋有点儿乱,因为刚才脑神经接收信号时受了点冲击。她努力定了定神,觉得刚才的想法很恶心,但还是决定这么做!
      她先用嘴对着顺子鼻子吸了一口,没吸出什么东西,这一下差点把顺子整的一口气儿没上来。
      然后又捏着顺子鼻子嘴对嘴狠劲吸了一口,这下俩人都恶心够呛。
      不过这次可是真吸出东西来了。更加恶心!
      这婴儿嘴里出来的也不知为何物,不但多还恶臭,接生婆实在受不了,嗷一声,瞬间污秽满地,看热闹的人一哄而散,几个躲不急的直整了一身,头也不回骂骂咧咧的走了!
      接生婆漱了漱口,觉得嘴里还是有味儿,而且这味儿越来越不对劲儿,就想“这特么不是孩儿他爹整进去的吧?”越想越离奇!
      她正头晕目眩,胡思乱想着。忽然哇一声,孩子竟然大哭起来。
      外边儿阴着天,西风骤起,一片金黄色的云团,像移动的山峰,从西南方向压了过来。
      此时,李道婆心中已一扫阴霾,因为刚才的一顿有损形象的生猛操作没有白费。
      外边天空被云团压的漆黑,头顶叮咣的雷声不断,但李道婆已经顾不上这些外界的天气变化,在她的心里,直感觉上下天光大喜过望,忽然禁不住的大喊“我成功啦!”。
      听到“成功”二字,素来对“成功”肃然起敬的亲友们瞬间齐刷的将崇拜的目光投向李道婆,要超近距离目睹“成功人士!”。
      就在这万众瞩目的时候,咔嚓一个晴天霹雳从天而降,一道白光贯穿屋顶,正中李道婆头顶正中央。
      李道婆应声倒地,顺爸一个凌波微步上前接住了她,细看时,只见她头顶有个碗大的洞,顺爸以为是祖师前来接引,已把她的灵魂从此洞领走。便大喊李婶渡劫啦!
      “没看见她渡劫呀”,旁边有人想!
      “是被雷劈死的吧?”另一个人想!
      “哇靠,明明被雷劈死的,你还说人家渡劫!”,多数人是这么想!
      “啥时候的事儿啊?”一个傻逼是这么想的!可谓世界之大,啥人都有!
      人命关天,还好现场有个正常人打了报警电话。
      警方赶到,第一时间保护现场。法医也第一时间勘察了现场。
      刚才看热闹的那些人都目睹李道婆死于雷击。法医对她尸体进行检查后给出死因:第一,李道婆除头顶严重损伤外,身体其他部位并没有明显伤痕。
      第二,出事的房间屋顶有个被雷击穿的窟窿。
      第三,综合各个方面勘察,及现场观众指证,最终认定道婆死于雷击。
      家属签了字,准备厚葬。
      李婶的一儿一女都在外地,致电速归!
      话说这李道婆有个女儿,早在一星期前忽然心慌意乱,心里无故升起一个执念:“回家看看”。当时她赶紧往家打了个电话,家里一切安好。
      尽管如此,她“回家看看”的念头。依然不断上涌,根本控制不住,翻江倒海似的鼓动着她必须回去看看!
      但她就认为这个时间回去太不理性,因为五一刚刚回过家,这才两个多月再回去总感觉不合理,毕竟相隔千里呢!
      她逛公园、逛商场、尽情购物美食,无论怎样都无法转移注意力!
      于是她合计着:“我打小敬畏天地,从不杀生,所以从来无论什么事,我都没有做完后悔的,只有不做才后悔的,所以这事我也去做,按我经验至少不会后悔!”。
      于是她决定去做,立马动身买票,果然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与其纠结内耗真不如说走就走来得酣畅淋漓!“这下爽了,明天就到家了,早该这么干!”她想!但实际已为时已晚!
      也就在李婶驾崩的当天,李琳踏上了回乡的火车,上车没多久她就接到家乡打来的“速归!”电话。
      路途遥远,电话里只说:你母亲出了点事!挺严重,接不了电话,姑娘速归,下车先到家!。
      听完电话,李琳更加不安,腿都软了,瘫坐在座位上,心急如焚,归心似箭!
      李道婆丈夫岁比她大很多,在多年前就得了脑血栓,走起路来是左手挎筐右手挂挡的含笑半步癫,很不方便。
      李家儿女明天才能回来,所以丧事暂由亲朋们代办,大家一起把李李道送到了殡仪馆,并在储尸冰柜前面上香、点灯、烧纸、供果。
      当晚顺爸主动请战,去殡仪馆的停尸房给李道婆守灵,这间停尸房靠边,在西墙两米多高处有个小窗户,但室内面积很小感觉有点闷,顺爸躺在冥币的纸堆上,看着香火和长明灯,偶尔烧点纸驱蚊,一夜未睡!
      第二天中午,李婶的小女儿果然如期而至,她叫李琳。“哦,小琳琳,想想都香!应该到了吧,不行,我得去看看!”顺爸是早上换班回家睡觉的,此时已接近中午,他躺在炕上一边朦胧一边这样想着,但还是困得起不来!
      中午时琳琳才到家,顺爸起床快步走到李婶家,看看婷婷玉立的琳琳他又激动、又惊喜、又难过。他俩本是同班同学,从小心心相印,相敬如宾,但却从未建立恋爱关系,真特么遗憾!
      顺爸和李琳的第一次隔阂发生在高三毕业的高考前些天,那时班级眼看就要解散,或者说,制度上,已经散了!
      宽敞明亮的教室,有过堂风,李琳安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心里想着顺爸,这丫头少女怀春,春心荡漾!
      风拂过稚嫩的脸,不觉心生一丝爽意,微微转面迎风,真的有风才爽!深逈明媚的眼睛望向窗外,虚空湛蓝白云朵朵,她如资深的止观行者,眼前的真实瞬间转化为幻境!
      境界转化、提升!再提升,终于外境与心境交融。到达了一种她梦寐以求的境界:幻境!
      那个境界中,真的有她想见的人:顺爸。
      且只有她俩,她快乐无比!
      她忆念的幻象中,这地曾是一望无际的草原,高草随风起伏,草尖摇晃,日升日落,年复一年,她和顺爸依偎在山坡上、牵手在小溪旁、同眠在毡房里,水鸟、青蛙彻夜鸣叫,动听又助眠!清晨,布谷鸟唤醒她的美梦,但醒来却不见顺爸,她慌了,猛一回头,只见顺爸正坐在座位里深情的看着她发呆!
      从顺爸的角度看,这一幕,美人回眸再与操场前面绿茵浓郁的杨树林相称,拍下来,美得都可以做一期《辽宁青年》杂志的封面了!
      这些树是什么时候这么绿的呢?怎么就一直没注意!高三真的太忙了。可怜、可惜!这无暇品味的青春年少!
      当下四目相对,但李琳马上又转回头,不再看顺爸,她低着头心想:切,又在看我!你要是真有心,又怎会不知道我爱你?这么久了也没个正经行动,你是废物?就会瞅?她差点就整出那句经典台词:你瞅啥?
      那边的顺爸心里却说:不是我没心啊妹妹,我的心就是只见你一面,也会惦记你一生。论颜值你也绝不是一般的人,就算将来的人生路上,你可能也会觉得自己平淡无奇,但你身边那个有福和你共渡余生的人,无论谁,都会再也不羡慕天仙、不羡慕皇帝、甚至不向往天国!因为和谁在一起,谁就是全世界!而你就是最美的世界,是我凝望浩瀚星空时最想去的地方!无奈我这拉跨的现实,叫我至少现在,还根本不配!你要记住啊妹妹,男人的世界里,有太多太多的人生止步,并非畏缩不前!而是“朕有自知之明!”怎敢误你青春韶华!。
      她心里清楚,自己能走个一本,顺爸最多只能走个专科,也就是说他俩怎么考都考不到一个学校。
      思索片刻,她鼓励自己要敢想敢干,她的观念里,机会只青睐敢干的人!平生第一次,她鼓足全身勇气!终于决定给顺爸正式写一封情书,以确定俩人的恋爱关系!
      但在这件事上,她犯了两个重大错误,第一、信上没落上下款,任何人拿到这份情书都不知道是谁写给谁的;第二、她把这份情书放到了顺爸的书桌里,没有直接交到他手里!
      那天中午顺爸的好哥们儿江海坐在顺爸的座位上漫天胡侃,不经意的从桌箱里拿出两张信纸,打开看了看就开始大声朗读。没人注意他是从哪里拿出来的,都感觉他就是忽然手上多了两张信纸。顺爸也根本没往自己和李琳身上想,所读内容全部是一个女生对一个男生的爱慕痴情和高度抽象的点滴!
      一时间场面非常混乱,顺爸这个傻逼也跟着一起调侃那情书里的肉麻情话。
      说实话,江海这人心肠不好,他虽然和顺爸是铁哥们儿,但嫉妒心很强,明明是从顺爸桌箱里拿出来的情书,但他就是不肯特意去强调这一重点!看样他是压根就不想让顺爸认领了这桩好事儿!
      李琳听见江海大声朗读自己的情书,再看顺爸也跟着一起调侃取乐,就以为自己是被出卖了。
      此刻,整个教室喧闹无比!但没人猜到那情书是李琳写的!李琳委屈的趴在桌上默默哭,没人注意到!顺爸就更没注意!
      自那以后李琳就彻底放弃与顺爸建立恋爱关系的想法。直到现在!
      第二天,顺爸白天差不多睡了一天,吃完晚饭,便张罗着去殡仪馆给李婶守灵。
      李琳这两天心里难受,知道在家也睡不好,又想离妈妈近一点,于是便跟顺爸说也想去。
      顺爸见旁边人多,把她叫到一旁说:你们女孩阴气重,去那怕你被旁生欺负啊,咱们又看不见它们,抵挡不过啊!
      “没事儿,我妈在那儿呢我不怕”。
      如果李婶还活着,那可以说无论谁死了,都别想让琳琳去守灵。
      可惜李婶先死了,这个三百个月的小女孩,真是疯起来没人管了。尤其是身边还有个顺爸这样的无脑搭档!
      顺爸一看李琳诚心想去,心里特别高兴,因为他发现琳琳其实并不介意和他单独在一起!至于日后怎么和老婆解释,他都想好了:“旁边还有别人呢!”。
      殡仪馆在郊区,离这里还很远,顺爸骑着摩托缓慢行驶,李琳扶着他的腰,直摸到他的呼吸频率和体表温度!这么温存,从未有过!
      他故意骑的很慢,心里美风景就美!这一路是真享受!
      李琳一看见妈妈的棺椁,就悲痛流泪,顺爸扶着她小声说“妈妈的灵魂还在,你现在的情绪也能影响到她,你若太伤心了,她也不好受!”。
      说完拿了一些冥币铺在地上,扶李琳坐下。
      又说“灵魂每到一个新的境遇,都要面临一个新的适应和成长过程,你和妈妈都正在承受这个过程,明白吗,你们现在都在承受这个过程!”
      顺爸这么说,是想引导李琳的意识,在精神境界中,建造一种她和母亲协同御敌的攻势,以防止内伤。
      同时,搭建这样的心理环境,也可以感召李道婆的亡灵入内。
      李道婆被引入这个心理阵势后,李琳的精神就充实了很多,面貌也产生了些许的微妙变化,比如亡灵痛苦不安时而会通过李琳的眼神和面部表情略有一丝显露,而顺爸也略有察觉!
      换一个视角看这个场面,这里正有三个灵魂团缩在一起,他们互相依偎,组成一个强大阵势,来对抗这起家庭和人生命运的突变。慢慢的,李道婆的亡灵感觉倍受安慰,李琳的眼神也逐渐变得坚毅而温和。
      所以,自古守灵这个习俗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顺爸提醒李琳:“太伤心,就说点你和妈妈想说的话吧,既能开导自己又能开导妈妈”
      顺爸学过心理学,知道这样能引起他们母女间的正面的心灵感应。
      琳琳回忆着她和妈妈的种种往事,情绪也逐渐从悲痛转入回忆。
      顺爸一边说一边又在火盆里燃了几张冥币,烟雾升腾,烟雾弥漫,烟雾中没有一只蚊子敢于前来打扰。
      顺爸见琳琳不说话,以为她在精神内耗,就继续开导:“你要节哀顺变,因为我们还要引导妈妈的亡灵走出痛苦接受新生,留点心劲儿,才有精力安抚她!”
      顺爸清楚,李道婆的亡灵暂时无法适应这个命运巨变。有必要进行安抚!
      琳琳默默的回忆,还时而夹杂着眼泪!
      顺爸继续说到“心灵是会成长的!会在新的环境中慢慢得成熟。只有成熟后才能多一点意识、多一点主动!然后才能爬出命运谷底,开启健康的新生!在此之前她都不会走远,她罪业不深,不会被强行锁走,现在她最需要的是安慰!”。
      李琳起身,也向火盆里添了点纸,说“妈妈你还疼吗,都怪我没照顾好你……”,说着又想哭……
      顺爸见她又要哭就干脆一把搂她在怀里。
      这里是半山腰,晚上气温低,所以抱着也不会觉得热。
      李琳正伤心过度,忽然感到顺爸热烈亲昵的搂抱,勉强挣扎了几下,但顺爸没有放手的意思。
      她竟一下瘫软,趴在顺爸胸前胳膊上哭得更厉害,也许是十年前的那个下午她憋着不敢大哭,一直憋到现在,加上母亲的事,这一下全哭了出来!
      顺爸也一阵心酸,直流泪不出声!
      本来十年以前,她俩就应该这样依偎在一起!真要那样,该多好,顺爸暗想!
      迟到的正义,不是正义。迟来爱情,不是时候!
      过了好大一会儿,顺爸小声的说:“你路上问我幸不幸福,我没回答你,其实我过得一点不幸福,一直是活在罪与罚当中,总是挫折不断!感觉自己生而就不是来追求幸福的,每当提到幸福我就心虚,甚至马上联想到德不配位必有灾殃!我肯定是来赎罪的,就不应该思想幸福!但我也不能躺平,赎罪的人选择躺平就是无赖,所以我也结婚生子,即便穷困潦倒,我也认真走着每一步,这就是我现在的现状”。
      李琳不知道这些年顺爸经历了什么,也不多问。
      顺爸看着李琳,她头发凌乱,眼圈发红,衣服拧巴着,还窜上去不少,腰和肚皮都露着,就这样半身在自己臂弯里,半身在凌乱的黄纸堆上。这情景,越看越像当年闯关东时,那些徒步千里逃荒落魄的山东难民,顺爸自己就是闯二代,眼前似乎又重现了那时落难景象。越看越难受,于是大着胆子帮琳琳整理衣服,把窜上来的部分全部整齐拉回了原位,又帮她捋一捋头发。再一看就觉得妥当、养眼!心里不由得产生一个念头:真想亲一下。但又一想,还是算了!这可是此生挚爱,必须从始至终的保持足够尊重!否则岂不是亵渎自己!
      琳琳静静的躺着,顺爸又略发感慨的说“人间正道是沧桑,每个人的一生都沧海桑田,到头来,除了平安都是锦上添花,只有你平安,我才能放心快乐”。
      “你都结婚生子了,还想我干什么?”
      “当然想了,我能不想你吗你觉得”
      “那你怎么不联系我?”
      “你不联系我,我就不敢联系你,我怕打扰你!给不了你幸福,就没有进一步的勇气和必要,男人都这样!”
      李琳竟然安静的躺在顺爸的怀里,像是理所当然。
      或许这些年来,她有所思念、也有所释怀!她开始变得像小孩,嘴里讲起她与母亲的种种往事,以及那些事情背后隐藏的各种遗憾,按说在这种叙事模式下,必定要讲到另一件带着遗憾的往事:情书。
      只可惜,并没有!为什么?因为李道婆虽死,但她的亡灵此刻又附在了女儿身上,所以琳琳的声音时而听起来就像是李道婆在讲话!顺爸有时还要特意的定睛瞅一眼:特么是不是李道婆在说话啊?!当然了,一看,不是!
      就这样,琳琳的意识一直被困扰在她与母亲一些琐碎的回忆当中,似乎要讲出她们之间的所有遗憾!
      那些点点滴滴,通过琳琳的嘴说出来,看似毫无意义,但对于亡灵来说,这样的输出,似乎把很多陈旧的心结和当下的痛苦,也一同带走!
      李道婆打小就不愿看见顺爸和琳琳在一起,像今晚这种琳琳坐顺爸摩托车的事,李道婆看见了那肯定不行!
      因此在亡灵附体的作用下,琳琳压根也就没提情书的事!
      李道婆虽然死了,但她也明白:“这世间,太多太多的事都是不了了之,可以说,根本就没有几件事会有个正经结局!现在看来,就连她自己的生命都是如此的不了了之!
      所以,在她眼里,情书这点事根本不算什么。她想的是,过去事的就让它过去!你们遗不遗憾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就想不能让你俩在一起,再说了,尘归尘、土归土、遗憾归遗憾才是正常!
      李道婆这股执念邪劲,惊动了阎王。
      阎王见她如此不堪,恨不得把她一顿链子锁回去关个百八十年。但无奈被附体的受侵女主(琳琳)是自己打开心坛城招引惹亡灵入内的!再加上造物主法令要求善待女灵!所以阎王尽管是看不过眼,也是没办她!
      今晚,李道婆是下定了决心要让“情书”这事儿不了了之。
      阎王实在忍不住了就派个小鬼过去大骂:“骚B,你好狠啊!”
      道婆反说:“我狠?他俩更狠,这事儿一旦现在提起来,他俩不得在这纸堆上就搞起来?我还尸骨未寒呢,说毕伤心的哭了起来!”。
      小鬼顾不上看热闹,回去复命:“阎大爷,那妖婆子比我还难缠!”。
      阎王气得大喊:打她!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在这缠身怨鬼的干扰下,曾经那些青梅竹马、耳鬓厮磨的日日夜夜,就在此夜彻底失去了最后一次升华的机会,当年的意外止步,再也没了下一步的机会,只可惜,痴男怨女要留清白在人间还真不如合并基因留个情种转世!野生的怕啥?野生的就不是人了吗?
      善恶终有报,李道婆的强硬,不但使他招来了一顿来自阴间小鬼的飞脚王八拳毒打,还失去了一次非常好的做野种转世回家的机会!尽管那可能是个单亲家庭也是!
      阎王感叹:“曾经,那个男孩,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永远错失了一生所爱;而那个女孩,在做足了精神准备去表白的时候却无端遭受不明绝厉的出卖。这都是谁做的孽啊?”。
      街头巷尾,熙熙攘攘,小院高楼、乡城错落,遥遥千里,根扎两地,一对痴情男女就此各度春秋,虽几度相思互念安好,但感叹一生,再无□□交集!
      第三天,李道婆的儿子李响也回来了,夜晚守灵的事就交给他,他决定:“明天就火化下葬”!
      李道婆的亡灵经过顺爸和李琳的安抚,已经趋于情绪稳定!是的,你没听错,就是“死者情绪稳定!”,她马上有了转世的念头,渴望回到那悲喜交加的人间,再度过着“荣辱不惊淡然自若,甘苦不惧平凡做乐、朝霞千里日暮沧桑、小家错落几缕炊烟、一壶老酒尖椒炒蛋,一碗陈茶半截香烟,只问耕耘不问收获”的田园生活!
      阎王爷察知此女的情绪变化后,就命小鬼把她带到面前,说:“既然来了,就摆正心态!这几天有什么话都可以跟我说,不要憋在心里影响流程”。
      “不来这,我还能去哪?”
      “你还可以往上走,去天国,不过现在已经没机会了”
      “我想回人间!”
      “想多了,这几年出生率低,名额紧张,要不你回去当个畜生?当头母猪?哈哈!”
      “什么意思,看我像畜生?欺负我,去妇联告你!”,李道婆见阎王爷高大魁梧、又相貌俊朗,就心中激起千层浪,瞬间变得矫情奔放!
      “在我这,除了上帝造物主,谁都不好使,想治我,你得把造物主请来!”阎王爷霸气的回应。
      李道婆向来崇拜权威,眼前男人威猛霸气的回答,使她马上意乱神迷。
      她仰着头,对阎王爷所表现出来的男人气概进行了好一番心里膜拜。
      此刻,她情不自禁的说“我只认你,我的阎大爷,可我好好的,为要什么杀我?”
      “只认我,那你就只能下阴间了,哈哈哈哈,为什么杀你,嗯,其实呢,究其原因,还真是与你无关,可以这么说,这当中根本就没你啥事!所以呢,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忘掉它。尘归尘,土归土,不知道的,就让它归于不知道,以后想不起来就好了!回去好好睡觉,别胡思乱想!”
      李道婆一听这话,心想“这可是要我命的大事,就这么敷衍我?”,惊异之下,又想了想,觉得应该是自己昨晚处理女儿情书问题的方式,得罪了阎王爷,他这是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于是,李道婆又故作委屈的说:“大王,情书的事,和我刚才提的问题,没有可比性,这么混为一谈参照作答,对我太不公平,真的,我太委屈了大王!”。
      “行了,够了,我刚才只是让你稍微体验一下你昨晚的恶作剧是多么恶心!就把你委屈成这样?别人受了如此的待遇就不委屈吗?为什么杀你?实话告诉你吧,因为你爹连累了你!你爹十几年前在湖边撒扁毛霜药死了五十多只大雁,那些大雁都是土地爷心里的宝贝,当时把他气得来我府上大闹,怪我没早点处理你爹,之前你爹用扁毛霜药死了铺天盖地的麻雀时,土地爷就来警告过我说他是个祸害,让我赶紧废了他,我一查,你爹这人还算老实,哪哪都还好,就是对动物残忍无情,我思前想后就没忍心处理他,谁知这王八蛋没多久就又闯了大祸,还果真是个人间不能留的祸害。妈的,本王一出手,谁都别想多活一宿” 说着,阎王举起拳头,演示了一下威力!
      然后又说“他现在在地牢呢,你要是想去看他,现在可以去,到那提我就行!现在咱们阴府的地狱政策挺好,可以探亲,其实已经接你来过一次了,你还记着吗?”
      李道婆很是诧异,就问“接我来过么?什么时候?”
      阎王一看,这李道婆是想不认账,就说“你敢说你爹下地狱后,你俩一面没见过?”
      听阎王这么说,李道婆忽然想起一个梦境,忙说:“去年秋天我梦见了一个四十来平的厕所,看那厕所面积看着挺大的,但却只在东北角有一个便坑,一排白胡子老头肩并肩躺靠在东墙根聊天,非常拥挤,挤得便坑边上都是人,他们全是席地半靠半躺着,身上统一穿着白色坎肩和白色短裤,没有床和铺盖,我扫一眼便认出了躺靠在便坑边上的老头就是我爹,他变得更加苍老枯瘦,我差点就没认出来,他地中海式的白发和白须长的都齐胸了还没剪,胳膊和腿上的皮下还长了很多鸡蛋大小的肉眼可见的硬块,我一看这情况,就哭着喊他,当时我怕他认不出来,就喊的声音挺大,一下子把自己给喊醒了”
      阎王一听,就说“那不是厕所,那是地狱的牢房,我就说你们俩见过嘛,这是天庭近几年刚出台的《关怀地狱众生新规定》,凡是认罪态度好,悔过心强的恶鬼,都可以帮他们把最思念的在世亲人带过来见一面,但是不允许交流、也不允许见隔三代以上的!”
      李道婆充满感激的看着阎王说:“谢谢阎王对我们爷俩的照顾”
      “要谢就谢上帝吧不用谢我”
      “嗯嗯,感谢上帝,那么阎王大人,我爹都那样了,还不够赎罪吗,怎么还要杀我?”。
      阎王爷回答道:“赎是赎了,但在世人眼中那算不上赎罪,因为老人已年过花甲,虽然死于肿瘤,但还是更像是自然老死,在世人眼中构不成恶报!你们镇上有个爱鸟人士,当初就对你爹投毒的事恨之入骨,那时他还是个孩子,心里的怒火久久不能平息,随着年龄的增长,那火势不但没退,反而更加高涨”。
      “跟他有什么关系吗,他就这么死盯着我们家”,
      “没有任何关系,他就是纯粹的因爱生恨而常发怨言”
      “没碍着他的事,他还发怨言,难道就因为这个,我就得跟着遭报应吗?”
      阎王继续说:“这个人是有点背景的,十几年来,他一直在追问此事,他知道是你爹干的,也认定你家根本就没遭报应,本来吧,他就是个农村土孩子,也没啥出息,可就偏偏一个这样的村娃还心中有大爱,那爱大的出奇!经常来往此地视察民情的天使对他印象也特别好,并暗中给予了很多关照。所谓大爱之人必有大恨也是正常,可他的大恨又偏偏与本地的土地爷心心相印起来,大概是土地爷也一直没解恨吧,才与他产生了心灵共鸣,就这样,本来一个没有背景的小孩儿,瞬间成了有了天使和土地爷双重背景的无名大德!”
      “那又怎样,我爹都下地狱抵罪了,他还要怎样?”
      “土地爷平时就对他很关照,还时常去他梦中兆见吉祥,他如今已经坐到了气象局长之位”
      “李上隐?那个小兔崽子,原来是土地爷在帮他呀,可我家里也供着土地爷呀”李道婆说。
      “供相、磕头、上香,对天官来说是没用的,天官只看人心,只认人心!去领你供品香火的,都是没官位的游魂野鬼,由于是你们自己主动召勾人家,所以阴府也不太去管,只是你们这些招魂勾鬼的人,最终只能是下阴间无疑!”
      “我的心也挺好啊”,李道婆说。
      “你的心若真的好,就不可能继续爱着那个地狱恶鬼,早就应该在心里把他除掉了,可你却一直体贴、关怀、维护着他!这么说吧,很多表面看起来温和孝顺的人,其实在心里是不认残忍之人为爹的。这是大德之间的秘密!”
      “那不是认不认的问题,而是血缘上他就是我爹!又把我养大,我怎么能不认他呢”
      “我不听这些虚头巴脑的解释,我只告诉你,你既然不在心里与残忍之人划清界限,那就应当与他同吃恶果!”
      “那是不是就是那个气象局长杀的我?”
      “他安排的人开的炮,我安排的阴兵,抓住炮弹扔到你头上,担心误伤别人,就让炮弹留在你体内没有爆炸。”
      “我的阎王爷啊,你好狠啊,他几句怨言你就这么杀我,我死的比窦娥还冤还惨啊”,李道婆开始激动。
      阎王忙说“你不知道,那些年,这个大德每到触景生情时,就问天、问地、问神、问佛、问道、甚至点名问我说:‘他们家毒死了那么多大雁和麻雀,怎么这么多年了,都还没一点儿报应?’。一连十几年,就这么持之以恒的控诉、质问。天使为他这个情况,来找我好多次了,每次都是要求我继续报应案犯家人,但每次都被我拖延推迟了,最后,天使无奈直接上报给了造物主”。
      是的,阎王没说谎!就是这么回事!
      造物主听了天使的控告后,就召见阎王询问此案,阎王回答:“报告天主,此案已结!”,
      “那怎么还一直有人连骂带撅的控告?”,
      “报告天主,因为那个毒杀大雁的老头本就年事已高,世人认为杀了他根本不够赎罪”,
      “他家不是还有别人吗?”
      “报告天主,他还有一个女儿、两个外孙。女儿福报未尽,所以一直拖到现在仍未诛杀。而两个外孙,自幼就嫌弃他打杀动物,他腌制或烹饪的鸟肉,这两个外孙硬是没吃过一口!也从不主动与他亲近。经查证,在这俩孩子的心里,早就不认他这外公为亲了!”
      “很好,他两个外孙的心既已远离,就不要去牵连了。但是他女儿,等福报尽了再杀那还叫治罪吗?还叫报应吗?”
      “报告天主,对于他女儿,虽未诛杀,但杀那老头时,就已经给她带上魂魄枷锁了”
      “尽快处理吧!想个办法,让这个发怨的良民,亲手杀了这个案犯的女儿,然后还要避免警方治他的罪,懂吗”
      “懂了天主,马上安排!”
      阎王讲到这,又特意提醒李道婆说:“你有所不知,其实地府按照天条律法,早已锁住了你的魂魄,监视你的小鬼也一直在你身边,这几年你几次梦中坠井、无故触电、时间不准、心惊肉跳……,都是对阴间无形枷锁和近身小鬼的心灵感应。你祖传的保家仙也早就离你而去,投奔你女儿了!你下世前的几周里,你的保家仙还一直在暗中提示你女儿要回家看看!不过不用担心,你女儿的心态比你正,从不感召那些外灵旁生,那狐仙就算去了也不敢上身附体,只是,我担心它将来忍不住,会偷入了你女儿的胎,要真敢那样,我就必定索它入监!叫它累世白修!”。
      李道婆听完阎王的讲述,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她爹死后她的通灵、占卜、看病……通通都失灵了。哦,原来是自己也跟着被带上了阴间枷锁,导致日常供养的仙家、佛祖、菩萨们都怕事跑远了!
      阎王又说:“你去土地爷府谢个罪吧,我安排个小鬼领着你,到那懂点礼貌,别啥都不懂”。
      “到他那谢罪?”
      “对呀,你说是去拜访也行,都想投胎做人了,还不尝试一下走走人情?现在你们的案子已经彻底了结,这对你们两家来说都是好事,恩怨已经化解,见面握手言和,到那说点好听的,记住,你是俗人,千万别跟天人斗,尤其是天官!你要是不去,我就把你划到重点观察对象里,派个小鬼时刻监视你一举一动”
      道婆一听,便说“行,我去,但我得缓几天再去,现在心情还没缓过来,去了怕打起来!”。
      道婆离开王府,本想回到自己的尸体旁边。
      走到门口,看见好多人正围着尸体作道别仪式。她马上后退,离得远远看着曾经的亲朋好友,不敢靠近,生怕惊扰到哪个神经敏感的人而被小鬼陷告,她也是太谨慎了
      上午八点,众人围着李道婆遗体做最后告别。尔后,这个邻里间小有名气的绝色神婆就被缓缓推入火炉。
      炉门关闭的一瞬间,所有亲朋泪如雨下,此刻道婆的亡灵也躲的更远!
      这时,一个娘家亲戚,见时机成熟,就强忍悲痛,捏手捏脚的凑合到火化师跟前,偷偷塞给他50块钱,小声说:“师傅,多喷点油!油越多火越旺,炼的越快!”
      这位亲戚应该是没吃早饭,并深知不吃早餐的危害,所以就急着吃席喝酒,于是灵机一动,从份子钱里拨出五十来贿赂火化师,心里想“不就少随五十块钱的份子嘛,没啥所谓的!”。
      火化师接过钱,动作相当娴熟干练,还没等众人的大脑开启判断机制时就已经把钱塞进了裤兜,然后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油呢,还是该加多少还加多少,多是一点儿都没多!他心想“咋滴,我就不多加,你能把我咋滴?你还能在这跟我干一架吗?!”
      从炉门口的缝隙,可见炉火熊熊燃烧,人们纷纷退到室外,焦急等待!
      李响抱着骨灰盒,呆呆的站在门口,心神凝重,若有所思!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震耳欲聋,惊得李响差点跳起来,怀里的骨灰盒好悬摔到地上!
      火化炉98斤重的出灰门被炸开了!
      火化工30年来,从没见过这么炸裂的燓尸现场。
      他赶紧停电拉闸终止火化,并立即致电领导:“领导,过来一下!”,“咋了?”,“尸体炸啦!”,“报警,别啥事都找我?”,说完,啪,电话挂了,那领导为了电话挂得吓人,故意买了个重型翻盖手机!直把惊魂未定的火化工又惊吓一大跳!
      警察很快赶到,第一时间保护现场、然后从炉中取出骨灰,认真检查每个细节,从中发现了一根貌似黄瓜的柱状金属物。
      “这特么是什么?”警官自问!
      此时一丝邪念略过警官的脑海,同时又出现了一幅不可描述的画面,单人、双人的都有。
      “自己塞进去的?”
      “老铁塞进去的?”
      想着、想着警官有点头皮发炸!
      他小心收起黄瓜,一路狂奔回到警局,准备申请上级专家鉴定。
      上级单位的技术骨干当晚就到了,饭都没吃直奔物证室,都急着要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物件儿。
      当然,他们都是科班出身的正经人,从不胡思乱想!
      技术大拿们做了初步鉴定后,又带着这个假黄瓜辗转各地,屡次拜访第三方单位反复检查论证,终于最终敲定了这假黄瓜其实是个气象炮弹!
      气象弹,通常是用于驱散乌云或凝气成雨的□□。
      “但是,这老娘们怎么还把这玩意塞进体内了”一个专家说,
      “不一定就是走正常道进去的吧?”另一个专家说!
      “对了,那天的雷击……别不是炮击吧?”
      “我靠,从脑门进去的!硬核!”专家们终于解开了千古绝密!

      终于开席了,饭店里高朋满座,气氛适中,并无过分的悲伤和压抑,只多了几分神秘,毕竟这几日的见闻颇为惊异,但大家基本都是无神论者,不会太过离谱的胡思乱想,虽然也有脑洞奇葩,也都被传统儒家文化那种对神敬而远之或不言怪力乱神的观念裹挟着无法运作。

      宴席的知宾师傅是个业余选手,就是个能说会道的某单位职工,亲朋有个婚丧嫁娶的事儿,图便宜、方便的人就找他帮忙招呼客人。这次宴席,李响实在无心打理,亲朋就帮忙找了这个人前来应酬,这师傅师也是实在人,只收了两条红云做为酬谢。

      按知宾的意思,遇到这样大灾难,应当借鉴磕头免灾的说法,亡羊补牢,为时不晚。意思是带着李响挨个桌磕头,顺爸一听就不乐意了,把李响拽到一边说:“信我的,这头要是磕下去,往后你就在这群人面前再也抬不起头来”。

      李响一听,虽然搞不懂顺爸是什么逻辑但感觉可能是那么回事,于是就拒绝了知宾师傅的磕头建议,只是挨个桌敬了一杯酒草草了事,然后他就不管不顾的也去上桌吃席了。

      李响坐在顺爸旁边。想起李婶,顺爸心里就不是滋味,他小声对李响说:“李婶临走还救了我儿子一命,我得帮李婶安排安排,或许也能顺便给你们家改改运”,“改运?你咋安排?”,“待会回去再说!”。

      席间,人们偶尔讨论一下李婶儿的离奇经历。大厅里烟气弥漫,困惑的疑云也笼罩着小镇天空。

      好事儿的黑丫在高空盘旋,它虽身为乌鸦,却如忠犬般守护了小镇四十余年,它认得镇上的每个人,甚至了解每个人,它还非常勤快,镇里若有阴差小鬼或者成群结队的陌生人造访,它会马上飞过去哇哇大叫,即便皓月当空的夜晚也不闲着,活不多但它根本不想休息,没事却让自己闲不着!但近20年人们已经很少见到黑丫,20岁以前非它常活跃好动,就像青春懵懂的少年,活泼莽撞浑身是劲儿还巨爱找事儿看热闹,尤其对新生、婚葬、车祸、斗殴等焦点现场尤为偏爱,小镇那20年间的热闹场面,几乎都是它的主场。但过了20岁以后,它的生活态度就有了巨大变化,开始深居简出,没人知道它去哪了、在干什么。李婶出事后它凑巧再次出现,盘旋在小镇上空。但此前,也就是今年年初就已经找过一回李婶,它趁着月色站在李婶几家几近枯死的樱桃树上叫了几声,把周围人和狗叫得毛骨悚然,因为它的声音太像人,或者口气太像人!黑丫看了一辈子人,学了一辈子人,现今虽已老去,却能发出人声,这是某种征兆,像是半身已步入人道,神说:“你虽为乌鸦,但已接近人道,伤你者如伤人,我必加倍治罪!”。

      疑云密布,公安局长也有点坐不住了,这任局长姓姜,是四月份新上任的,公安局新楼建在北江北岸,为了更好的欣赏北江风光,他把本来位于三楼的局长办公室特意调到了七楼并在办公室东墙上开了个门把隔壁装修成一个隐蔽的卧室,常常晚上在这住,望着奔流不息的北江,他沉思片刻说:“共产党,只信仰唯物主义,什么神鬼之类的言论我不想从同志们嘴里听到,我党治理下的社会,绝不允许牛鬼蛇神兴风作浪!什么天国佛祖阴间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在共产党的字典里压根就不存在。无论是谁,谁犯法我们就收拾谁。牛鬼蛇神更不例外。我党从起初的个位数党员,发展到现今世界第一大党,一直秉承着生死看淡拔枪就干的大无畏精神,牛鬼蛇神,不值一提!这个案子治安和市局技术都在全力侦查,很快就真相大白,但此前,谁都不要乱猜,当警察的应当记住,有多少证据就说多少话,证据不支持的,多一句都不说。这是比一还简单的原则,希望同志们不要在这方面再出问题,要学会说官话,传播正能量!乱说过出问题对舆论风声造成不良的一律严肃处理……”局长办公室里局长给治安和刑侦的几位部门领导开着小会,并告知秘书:下午就把简报发出来,把本次会议精神告知全体民辅警,各部门领导回去也要开会传达。这会开了估计有十分钟!

      散席后,顺爸骑着摩托车送李响回家,进门儿就翻箱倒柜整理出一套李道婆的衣物和袜子,打包后又找了一张李婶正脸的五官俱全的照片,打包统统带走。李响问他到底要干啥,顺爸就说:“我认识个开佛店,我把我婶这些穿戴塞到他们那的观音像里,以后无论谁拜这个像谁就担我婶的业、我婶就收谁的运,放心吧我整明白了”,李响半信半疑,但这些东西本就计划扔掉,所以恨不得顺爸全部打包拿走并不阻拦。

      顺爸早年结交了一位开设佛堂的理发师,此人酷爱放生,每月一次,每次必给顺爸打电话“师兄,周日放生,一起去昂”,“不行没时间,我随喜一百,回向给我们家四口,我爸我妈我媳妇,一会儿微信转账给你!”。就这样处了好多年!

      这次,顺爸拿起手机打通佛店老板的电话:“哥们儿,上次给我看的那个一米高的铜观音借我用一下”,“嘎哈,卖废铁呀?”,“那不铜的吗?”,“是铜的,但菩萨哪有借的你得请!”,“行,那我就重金请来七天再还给你”,“重金啥呀,意思意思就行,什么时候过来?”……。

      第二天,佛店老板在对门另租的一个挂着“缘美发廊”牌匾的门面里给顾客理发,因房间里光线昏暗,加上他爱聊天,聊到忘情时就开始吹牛逼,这牛逼吹大了有点脑瓜子缺氧,恍惚间只听咔嚓一剪子就铰到顾客耳朵上了,那顾客捂着耳朵,半边脸和手上都是血,二人虽惊吓过度但一点也没耽误,只研究观察了一小会儿,就决定要门诊,正走出门口,只见顺爸也到了,顺爸简单问询了一下,直接从兜里掏出200现金塞给师傅说:“哥们儿,这是请菩萨的钱,别嫌少”,师傅匆忙接过钱说“就请七天用不着这些,算你借给我的,这正急用呢”“啥借呀,就是请菩萨的钱,送的时候还有!你们快去吧”,“行吧哥们儿,算你帮我了,缘分昂!你嫂子在佛堂呢你去里面跟她说”。

      顺爸来到佛堂里面看见佛堂老板娘正在上香,就说“嫂子,我哥刚带着顾客去医院了”,老板娘说“我知道,听见你们说话了,我看那人流了那么多血,我没敢过去,你是来请菩萨的是吧,昨天你哥就说了,柜台上黄布包着的就是”,顺爸只见那菩萨被黄布包得严严实实的坐落在柜台上,柜台下面老板娘四五岁的小丫头也仰头指着那菩萨说“叔叔菩萨在这呢”,顺爸看见小丫头肉墩墩的实在喜爱的不行,就蹲下不由分说的把小丫头抱起来用比较夸张的喜悦表情说:“哎呀,这小菩萨也太可爱了,去我家保佑我吧,请小菩萨回家喽”。说着就假装往外走,老板娘看着顺爸抱着小丫头儿要往外走,就说“小宝你给我下来”,小丫头忙说“叔叔菩萨在那呢!”,顺爸惊呼“哎呀抱错啦!那这香喷喷的小丫头不也是菩萨吗?”,顺爸放下小姑娘,手指在她脸蛋上点着说“可惜这么可爱的小菩萨我请不起呀”,正开着玩笑,只听啪一声,把他们几个都吓一跳,原来身后墙上挂着的一幅菩萨画相因受风而钉子脱落掉到了地上,很大的一幅画,幸好老板娘在场,不然顺爸就解释不清了,老板娘拍着胸说“吓死我了吓死我了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顺爸捡起来画相又挂了上去说“这钉子有点松,有锤子吗我给你钉一下”,“在地下室呢,地下室灯还坏了,你跟我下去找吧我自己有点害怕”。顺爸一听这话,心里就合计:“她完全可以说等她老公回来再修,可她竟然毫无避讳的让我陪她去无灯的地下室,按理说但凡女人愿意跟你单独去某个比较隐蔽的地方,那么无论她是以什么理由,都说明她都有意无意的对你有好感,甚至可以接受暗中亲近!好吧,今天我就试试”。顺爸看老板娘还有几分姿色,就说“走,我跟你去”,老板娘让小丫头在地下室门口等着,自己跟顺爸一前一后来到地下室,果然漆黑一片,他俩用手机照着前行,杂物很多,老板娘撅高屁股在一个角落翻锤子,顺爸看着有点冲动,但又不敢轻举妄动,就轻轻的拍记下她屁股说“嫂子你起来一下”,老板娘起身问“怎么了”,顺爸小声说“嘘……抱一下”,说完就正面拥抱住了老板娘,老板娘也小声说“你干啥呀,孩子在门口呢”,顺爸还是紧紧抱着,此时老板娘已经双脚离地,她接着说“再不放下可我生气啦”顺爸慢慢放下,但手没停,顺势伸到老板娘裆部扣了一下说:“没人知道”,老板娘腰本能的往后一缩骂到:“要死啊”,说着伸手就在顺爸面前比划一下反复扇脸的动作,意思是打顺爸,然后声音有点颤抖的说:“看不出来你还是这样的人”。顺爸假装有点尴尬,假装尴尬是为了不跟她说情话,因为他心里不爱这个女人,偷偷干一下可以,但那种只对心爱的姑娘才窃窃私语的表白和肉麻的情话他是真的不肯昧着心对这个根本不爱的女人说上一句,甚至全程不舍得夸她一句!女人一看顺爸那德行只顾着自己尴尬没有一点要哄人的意思,也就彻底没了心情没了兴趣,这事就凉凉了,俩人就这样尴尬收场不欢而散!

      顺爸把铜观音拿到湖边看林子的小二楼,这个小二楼是林业局为方便巡林人员休息而建,由于这一片儿都归顺爸负责,所以相当于是顺爸第二个家。

      一打开门,屋里热气腾腾,顺爸赶紧打开所有窗户,一阵过堂风吹过,顿觉神清气爽,拿起工具开始干活,先用细钻在铜像底儿上转圈儿打孔,钻头太细,费了好大功夫才打满一圈,又在转圈的一个细孔上扩了一个大孔,正好能伸进去一根钢锯条,顺着细孔走势锯了一圈,最后用锤子一敲,啪,一块圆底掉进洞里,又倒出来,因为一会儿还要焊回去封口。洞打得很成功,顺爸松了一口气,忙了一晚上整的有点累,他躺床上抱着李道婆衣裤,闻着那熟悉的肥皂味就睡着了,睡至半夜,忽见李婶爬上床来也没说话直接躺在了身边,顺爸几乎感觉到了李婶的喘息,心里一惊就醒了,当时头皮发紧汗毛倒立,细细闻了闻,确实有点香火味,便说“李婶啊你来的正好,你真是佛缘不浅啊李婶,马上给你安排个好地方昂”,他起身开灯迅速把李婶的里外衣裤袜子和用红布包着的照片统统塞进那铜像,又把掉下来的那块铜又寇回去用气焊吹着铜丝小心翼翼的镶嵌上,担心里面的衣服高温着火,就焊的特别慢,操作起来还挺难的,等到焊完天都已经亮了,又是一通打磨和做旧处理,一般人就根本看不出来。

      完美复原后,他把铜菩萨摆到电脑桌上,盛了一碗小米摆在像前,点燃三根香插入米碗,坐下来观想眼前的菩萨相就是李婶,香雾中李婶端着米饭在吃,顺爸忙着又倒了杯水,看着李婶吃饱喝得,顺爸又上了三炷香说:“先在这安心待着昂李婶,七天后把你送回佛店,以后无论谁请走你,他担你的业,你收他的运!”。

      一晃7天过去了,顺爸抱着观音像来到佛店,正好一个女人几乎也同时走进佛店,不等顺爸开口,那女人就用手指着老板娘说“你是老板娘啊?”,“是啊,怎么了?”,“我丈夫上周在你们家理发铰伤了耳朵,你家老板就领他着去了一个小诊所随便包扎一下,五六天了都还没愈合,幸亏昨天小狗跟他闹碰掉了纱布我们才发现,去了大医院医生说铰到了软骨,必须缝合才行,幸亏发现得不算太迟,否则耳朵都得坏死!昨天缝了七针花了三百块钱,这钱你得赔”,那女人很漂亮,但也很厉害,老板娘反驳说:“哎呀,那是不是已经愈合了然后狗又给碰开了,也不好说吧”,这时佛店老板也从后屋出来了,第一眼看见顺爸来了,还打了声招呼“来了老弟,尴尬了昂”,说完就对那女人说:“我们也是找的专业医生给看的,那医生当时就说问题不大过几天就好,你丈夫也知道,你刚说昨天狗碰了一下,那谁知道是不是已经愈合了又被狗碰坏了,可能是没长结实呢又给碰开了,这样吧,那天已经花不少钱了,我再给你拿150吧?”来的那女人长相极其贤惠,虽然声大却也讲理,看这个佛店老板要赖账,就说:“软骨都铰开了不缝针怎么愈合?行了,你以为我今天真的是来要钱的吗,我丈夫说了,钱不要也行,主要是来认识一下你们这些社会人的嘴脸!150我也不要了,你自己留着消灾吧!”说毕转身就走了。

      顺爸见那女人走了,就从兜里拿出200块钱来说“大哥,这是送菩萨的钱”,本来佛店夫妻俩刚吵完架心里也没什么好气儿,一看顺爸又递过来200块钱,马上多云转晴的笑着说“兄弟你太见外了,咱哥俩这常来常往的怎么能收你这么多钱,少花点意思意思就行”,“你就拿着吧大哥,多了少了那不是我对菩萨的心意嘛”,说着顺爸又看向了老板娘,这时老板娘已经把小丫头抱了起来,顺爸这才觉得过了一关,一切已经亦如往日平静!此时就感觉地下室的事儿根本没发生过,但也觉得跟老板娘的关系更近了一步!佛店老板假装挺不好意思的接过钱,状貌略显猥琐。顺爸的注意力又落到小姑娘身上,他从包里掏出个川剧变脸娃娃在小丫头面前晃了晃说“宝贝,送你个娃娃”,他边说边按机关,玩具娃娃就不停的变换脸谱,逗得小丫头十分开心,胳膊远远说你过来要拿,老板娘还真向前走了一步,小丫头拿到玩具喜欢的不行,老板娘说“还不谢谢叔叔”,“谢谢叔叔”,“这小菩萨真乖”,“乖啥呀可淘气了,不给她个手机玩,她姥姥都看不住她,跑的可快了!”……。

      顺爸离开佛店,那铜菩萨没多久就被一个老太太给请走了,她许愿只要儿子能考上公务员,就把菩萨接家里供着!今年果然考到了检查院,她还愿时就看中了这个铜观音,觉得它有质感有眼缘。

      从此李婶就有了个好地方待,吃喝住不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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