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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糜茶(一) ...

  •   是谁?拉着我的手,让我一定要记着他?他的泪水让我的衣服黏黏糊糊的。
      贴着我的耳朵不断喊。
      好娇。

      是谁?是谁?是谁?我为什么记不清他的脸?为什么要我不要忘记他?
      明明近在咫尺。
      却仿若远在天边。

      “舒君,舒君,舒君,你一定要等着我,等着我回来找你,一定不能忘记我……”
      可他是谁?我为什么不记得?

      梦快结束了,背对着我的人离我越来越远,他的脸,我现在也记不清。
      只是越来越亮,直到我睁开眼。

      我回到了逐玉峰,我的家。

      好奇怪的梦,我明明今年才历练完,金丹中期,为什么会做这样奇奇怪怪的梦?
      我也不记得和谁有过这般的纠缠。
      除了师兄……

      真是奇怪。
      “舒君,你醒了?”
      坐在一旁的,是我的师尊徐纯。
      他总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什么事情都不在意,自把我带回抱扑后,常年闭关,但脾性甚好,而我下山时似乎对他说错了什么,失忆的时光中,师尊竟然不理我。

      提及,师妹师弟们也闪躲不肯告诉我。
      但现在好多了,还是他让师兄不用来,和我说了许多我失忆时候的经历。
      还又给了我好多好多灵石。
      就是我的储物袋他给我换了个好的,不知道失忆的那四年里怎么了,竟然连这个都能坏掉。

      还是师尊好。
      不像师兄,每次靠近,都说些似是而非的话,搞得我第一次做完梦修养,还以为梦里人是他,他抓着我衣袖亲上来时就没拒绝。
      没有触碰到前,我便轻轻推开了他。
      师兄没有虎牙,也不精贵难伺候。

      我又不是不记得师兄身上春风化雨的气息,闻起来就很舒服怡人的草木气,他是五行杂灵根,但总是木灵根的气息更多,而那人……
      该死,我又不记得了。
      到底是谁?
      我仍然不明白,也不清楚。

      或者,真的只是一场梦吗?

      想了半天都没有结果,师尊在一旁静静翻阅着画本,是我历练那几年好不容易收来的好书,藏在匣子里不想被师兄发现,明明已经不再是小孩了,我下意识却还保留着这个习惯。
      师兄没有乱闯我的洞府。
      结果他轻而易举地找到了。

      似乎是被檀郎谢女在江湖闯荡发生的故事吸引住,师尊半天都不抬头。
      “师尊,今日你也无事吗?”
      他点点头,递上一杯正温的清茶,我由他扶着坐在床榻上,轻呷几口。

      师尊复而又低头看起话本,我便光明正大地盯着他看,师尊真乃美人也。

      在记忆里,如果出关逢盛夏,他便总是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喜欢搬张摇椅,在逐玉峰那颗榕树下躲阴凉。
      十四岁前,我喜欢拉着师兄去荷池下挖藕,摸嫩生生的菱角,还有清甜可口的莲子,师尊总是不爱动弹,我便悄悄放片荷叶倒扣在他的头上,反正也不会罚我。

      不过师兄就会被说一句,瞧你教的好师妹,她都皮成什么样了?师兄不说话,默默给我继续剥莲子。
      好吃!
      我在一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装作听不清他们在说我。

      若是冬日,闲暇时,他便招呼着师兄,使唤着我,即使我们关系变僵硬了,三人仍然一起围炉煮茶,只是我和师兄不说话,师尊照例在一旁询问着今年发生了什么,受欺负没有,需不需要他去打架。

      师妹师弟们则在一旁烤红薯鸡翅。
      加上奇奇怪怪他们喜欢的调料蜜汁糖,咦,想起来还是会觉得他们口味真怪。

      偶尔暮雪操纵她的傀儡,在逐玉峰上演一出扭曲爬行,是姝会拿出她的月琴,在一旁静静伴奏,而农禾则对着冬日不开花的红药噼里啪啦说话。
      然后干巴巴地拿着自己烤成黑炭的鸡翅吃下去,默默地看着是姝,而是姝看着暮雪,夸她。

      那时候师兄不理我了,在一边静静煮着果茶,现在想想他还真是别扭,不过当时我总是很好奇师尊身上的苏合香气。
      师尊身上总是带着股苏合的香气,芳香且辣,经年累月,人家都是佩香,他为什么非要戴药?真的很奇怪啊。

      “师尊,为什么你这么喜欢苏合香?”
      “喜欢。”
      我不信,便一直问,问到他烦了,笑着,然后喂了我一颗香丸,不好吃,然后我就再也没问过这个问题了。

      他从来都只是笑而不语。
      若是春秋,他出关便会埋下一坛又一坛酒,使唤我挖土,真是不怕我给他偷了,当时问过他到底是闭关还是玩去了,师尊也不回答,只是笑笑,然后敲敲我的脑袋。
      师尊从不说谎话。
      他不愿意说的,我也学会了不再问。

      连师兄也不知道师尊在逐玉峰的山林后面埋了快百坛各式各样的美酒,我没问,他就说这是我和他两个人的秘密。
      然后带着我去抱扑山下逛一圈。

      连着一月做熟悉的梦,但每次梦醒都记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醒来后,感到有些喘不上气的悲伤。
      今日见师尊,他还没有离开,照例要同我分享画本的模样,茶喝完了,气也顺过来了。
      我不禁再一次询问起了那个颇为在意的问题,这个问题年年若是我在,都会问他。

      “师尊,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今年芳龄,哦不,贵庚,我保证不会告诉别人。”
      差点让师尊意识到他美了。
      “我真的好好奇,绝对知道了就不告诉别人。”
      “我保证,师尊。”
      我举着手,装模作样地要发道心誓。

      切,骗你的。

      “既然你如此诚恳,那我便——”
      他拖长调子,那双总是迷离的眸子盯着我,嘴角还是淡淡的笑,身上也依旧是熟悉辛辣的苏合香,随意用条发带系着的发如墨一样晕染在他身后。
      我下意识以为他要告诉我了,喜滋滋地凑近。

      “还是不告诉你——”
      可恶
      该死的恶趣味师尊,骗我有意思吗?
      “你走你走你走!”
      我也不管什么尊师重道了,下了床就推着他向门外走。

      我已经金丹,照着抱扑惯例,需要每半年六次去给丹道的外门弟子们上课,正好养病,便有了很多时间思考如何讲的更简单。

      总会碰见易容来蹭课的夏霖师叔。
      窗外的紫藤花开得正好,每一个弟子都专心地给自己的丹炉生着火,偶有出神的,不是太过分,我都没有揪出来,但每次,他都在角落嬉皮笑脸地牵着姚长老的手。

      姚长老红着耳朵,看着地面。
      恶趣味。

      听说小师叔从被救回来后,师祖就一直不许他轻易出宗门,同时也不许他再乱招惹人。他被憋疯了,便想了很多损招想要排泄怒气。
      “卿卿……”
      听闻是我找回了他。
      虽然我不太清楚我做了什么才失忆了,但是我记得我和他是好友,如果你的好友带着他的情人到你上课的地方打情骂俏。

      还只是因为自己惹的祸,导致出不了抱扑,根本和你没有任何关系,相反你甚至还救了他。
      你赶不赶?
      我赶了。

      情情爱爱,不要在我的课上啊!你不好好学,别耽误了好好学的弟子,我就上了两个月的课,六次课,三次被他们找上,这两个杀材一来,靠后坐的弟子就容易被他们分心。
      炼气弟子不过百年寿命,哪里能耽搁在情爱上?若是不修仙的凡人,自然可以,可修仙无岁月,一引气入体,便是想要恢复到夜听更漏声的片刻,也是不能的了。

      “出去。”
      我揪着他的耳朵,旁边的姚长老从满脸羞红瞬间变脸,又准备说我一点也没有小辈样,前几次还对我摆架子。
      啧,烦死他们俩了。
      我摇人。
      “两个大人了,怎么尽做些坏事?”

      “我不在,你是不是还准备说舒君?”
      师尊威严。
      “师弟,什么时候才能稳重点?”
      “再如此,我可就要告诉师尊了。”

      被摇人者,恒摇人之。

      从那日起,我就一直没有再见过夏霖师叔带着姚卿长老出现在我的课上。
      只是他走之前气哼哼地说我会后悔。

      我醒来已经过了我的二十四岁生辰三四个月,尽管前尘尽忘,不记得。
      但至如今已经盛夏,今日不授课,也没有炼丹,难得有些闲暇,我便走到榕树下。
      师尊果然在,他闭着眼,躺在摇椅上,一如当年,榕树的叶子落在白衣上也不在乎。

      师尊从小都不怎么管我,我对他的印象更接近于一个朋友而非真正的师尊。

      风沙沙吹动榕树枝桠间茂密的绿,他的衣袖都快落在地上了,我悄悄地想要对他做个恶作剧,像少年时。
      惊动莲叶下的红鲤,我采下一张巨大的荷叶,以前我问是姝暮雪为什么不和师尊一起玩,农禾师弟抢答说他很凶,可我不懂。

      师尊明明一点也不凶啊。
      我刚刚把莲叶倒扣在他的脸上,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就揪住了我,不好。
      “啊,师尊,你醒了。”
      我傻笑,想要把那片荷叶拿出来,装作给他扇风的样子,师尊却不许。

      “又在胡闹。”
      “舒君,一点也不知道尊师重道。”

      我挣扎,“师尊,你想错了,你睡得那么香,我准备为你的睡梦贡献一点力量,刚才是想给你打扇,但是没拿稳……”

      骗子。
      徐纯哪里能不知道她在瞎说。
      但目前也只好装作不懂了信了。
      这样,她会更喜欢他一些吗?

      徐纯放下那片荷叶,从储物袋中搬出另一个摇椅,他已经准备了好久好久,没想到在二十年后才等到了另一个人。

      “坐下,和师尊一起纳凉。”
      但他们如今仍是师徒,许舒君甚至没有一分的目光是真的要投向他的,不是师徒的。

      他也好久没有见到她了,为了进崖,许舒君打伤了大弟子,如愿以偿地去看了被关着的方皎。
      出来时,她本来应该吃下的是绝情丹,只会忘记方皎,忘记她与他的感情,不会也忘记了那五年发生的所有事情。

      只是他怕。
      于是他使了下作手段,也让大弟子知晓。

      四年间,逐玉峰的红药牡丹开得艳美,徐纯浇灌的时候在想什么,他也记不清了,只是她向来喜欢,会精心采下最美的几朵,做成花束放在自己房内。
      却错过了四年。
      还有一年,是和方皎过的。

      “躺在这里真舒服啊,师尊,你过得都是些什么神仙日子。”
      她躺在自己的身边,翘着脚,大大咧咧地笑着,徐纯装作不经意地看向她,然后笑。
      “少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以前偷偷躺在我这摇椅上。”

      “嘿嘿,师尊,我就说你知道,师兄还不信,十岁总是抱着我走,怕被你看见。”
      我笑着,旁边的师尊却把荷叶盖在我的脸上,“少言,躺着睡会。”

      真幼稚。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糜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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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日更至正文完结,上午八点至十二点间,节假日偶尔双更 新画了封面和人设owo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