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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真假赈灾粮 ...

  •   以前是他许拂衣两天晕三次,现在成了应梵山一次晕三天。

      许拂衣心想,果然谁遇上苍梧青野这个煞星,都少不了要吃点儿苦头。

      可偏生应梵山晕了还不老实,昏昏沉沉的时候都在喊许拂衣的名字,看守他的人听见了,不知该不该叫许拂衣过去,犹豫许久,倒是把薛离恨喊过去了。

      薛离恨现在听见许拂衣这仨字儿都打颤,在他眼里,许拂衣比十万阎罗更可怕,因此他只吩咐手下的人不用管,让应梵山爱叫什么叫什么。

      手底下的人闻言应了,结果谁知道事情越来越邪门,应梵山昏睡的时候不喊许拂衣的名字了,开始喊苍梧青野了。

      这可吓坏了看守的人,急急忙忙的又去请薛离恨,薛离恨一天到晚被这些人烦的想撂挑子不干了,一听这事儿,越发恨晕过去的人怎么不是自己。

      “你说什么?”苍梧青野以为薛离恨大白日的就发梦话了,一脸匪夷所思的盯着他看。

      薛离恨破罐子破摔:“应梵山在梦里喊您的名字。”

      苍梧青野怔了半晌,随后僵硬的转头看向许拂衣,许拂衣在桌案前写着什么,似是感受到对方的目光,抬头看了他一眼就低下去了:“我就说他对你有情,你还不信。”

      苍梧青野只觉得荒谬:“你相好的对我有情,你很高兴?”

      许拂衣撂下笔,开口就是一脸老母亲的欣慰模样:“你终于肯承认他是我相好的了。”

      苍梧青野险些被气的吐血,面色铁青的就起身对薛离恨道:“带我过去。”

      刚走出两步,见许拂衣仍旧优哉游哉的坐在原地,苍梧青野又不知哪根筋搭错了,转身就去拽他:“你跟我一起去!”

      许拂衣不想去:“松开!你是野人么!这么粗鲁!”

      “野人怎么样!野人也比应梵山那个废人强!我一没抽他鞭子,二没掐他脖子,他倒是会装晕!”

      “可你让人家在马后跟着跑了三天!”许拂衣觉得此人实在太不讲理:“换了谁都要晕!”

      “胡说!”苍梧青野不知哪来的歪理:“那马还驮着你我跑了三天呢,它怎么不晕!”

      ……

      许拂衣头一次无言以对。

      来到应梵山被关押的地方,苍梧青野本想一脚将他踹醒,好在许拂衣出声制止:“你若想他继续昏睡下去,白吃白喝的躺着不出力,那你就踹。”

      苍梧青野想了想,倒也是这么回事,他们是来救灾的,不是享清闲的,于是苍梧青野蹲下去,拍了拍应梵山脸上的面具:“欸,醒醒。”

      隔着面具拍不醒,苍梧青野就伸手把面具拽了下来,也算是头一回知道应梵山长什么模样,如此平平无奇,比起自己差得远了。

      “欸!醒醒!别装死!”苍梧青野没什么耐性,声音越喊越大。

      应梵山昏睡中不知听见了没有,但嘴里确实呢喃出声:“苍梧青野……苍梧青野……”

      苍梧青野脸都绿了,一转头,对上许拂衣讥诮的笑意,那意思不言而喻:你瞧,应梵山果然对你有意思。

      苍梧青野刚想把应梵山一巴掌扇醒,结果听见他迷迷糊糊的又嘟囔了一句什么,苍梧青野凑过脑袋,听了个一清二楚:“……别欺负……许拂衣……”

      苍梧青野站起身怒喊:“他哪是对我有意思!他这是睡梦中都怕我苛待你!”

      许拂衣挑了挑眉:“噢,毕竟他是我相好的,关心我也正常。”

      “你一口一个相好的,那他被马拖行、又被关在这儿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替他求情!”

      “我求情你就不会为难他了?”

      苍梧青野倒是坦荡:“不会。”

      “那不就得了。”许拂衣撂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苍梧青野实在拿不准他对应梵山到底是怎么看待的,说他喜欢应梵山吧,他对应梵山的死活不闻不问,说他不喜欢应梵山吧,他一口一个相好的。

      苍梧青野这口闷气在心里憋了好几天,实在找不到地方发泄。

      但情势不容他沉溺在自己的烦心事里,他们抵达千桃县的第二日,就开始搭棚施粥。

      苍梧青野并不是只待在宫里、不走访民情的那种人,他很清楚,每次遇到水灾旱灾,粥棚里的粥能有半碗米就算相当不错了,有的地方甚至粥比茶水都稀,碗底几粒米都能数的一清二楚。

      因此在给难民施粥之前,苍梧青野十分强势的带着人闯入了当地府衙。

      衙门早就收到了二皇子要来主持救灾的风声,在他们一行人抵达之前就想办法转移了一部分赈灾粮,也就是消失的那部分粮草。

      他们以为苍梧青野不知衙门里有多少存粮,但军队的粮草消失了多少,苍梧青野一清二楚,因此当见到那点儿粮食只够全城百姓吃三五日的时候,苍梧青野没有废话,拔出腰间的刀就架在县令的脖子上,寒凛凛的问道:“朝廷拨下来的赈灾粮呢?”

      除了苍梧青涧和他的党羽,没人知道所谓的赈灾粮其实是被转移的粮草,因此苍梧青野也得装糊涂,绝口不提军粮二字,只说赈灾粮。

      那县令吓的脸色都白了,眼睛在刀刃和苍梧青野的脸上来回的瞟:“二皇子……二皇子饶命,下官不敢欺瞒,赈灾粮全在这儿了,二皇子若是不信,尽管派人去搜,可……可是刀剑无眼,下官死不足惜,却不能连累二皇子背上滥杀的罪名啊!”

      “大难临头了还敢跟我耍嘴皮子,”苍梧青野生平从不吃亏,除了许拂衣之外,他长刀一横,那县令的脖颈立即划出一道红血丝:“本王就算杀了你,又能如何?”

      县令跪在地上,苍梧青野一脚踩在他肩膀上,身子慢慢往下压:“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想想,剩下的粮食到底在哪儿,我数到三,你若答不上来,别怪本王拆了你。”

      苍梧青野向来不按规矩行事的作风,朝中上下都有耳闻,他不能得罪,可苍梧青涧更不能得罪,因此县令一个劲儿装傻:“二皇子,下官真的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所有赈灾粮尽数在此,您……”

      苍梧青野皱着眉头“啧”了一声,似是觉得这个县令忒不识趣,手腕一用力,刀锋就嵌进了县令的脖子里,虽然伤口尚浅,但足以让他吓得魂飞魄散:“二皇子饶命!二皇子饶命!”

      苍梧青野很是不耐烦:“饶不饶命,看你自己,还不打算说么?”

      县令没办法,只得哭丧着脸道:“不是下官有意侵吞粮草,而是那部分粮草如今确实不在府衙啊。”

      “在哪儿!”

      县令:“在……在湖仓粮铺。”

      “湖仓粮铺?”苍梧青野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语气都变得凶狠起来,简直像个土匪:“你竟敢官商勾结,挪用朝廷拨下来的赈灾粮为自己谋私!”

      “不敢不敢!”县令都快哭了:“下官哪有那个胆子啊!”

      “粮食自己又没长腿,好端端的为何会跑到湖仓粮铺去!你还敢说自己没有中饱私囊的念头!”

      “二皇子,下官真的冤枉啊!”

      苍梧青野当然知道他冤枉,冷笑了一声道:“本王也觉得你不会如此胆大包天,这样吧,是谁在背后指使你这么做的,你写一份认罪书,有朝一日朝廷追究下来,本王保你一命。”

      “这……”县令一听就面露难色,这不是明晃晃的要自己指认苍梧青涧么,可……若是大皇子被黜罢,朝廷要肃清其余党的时候,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违反纲纪的事,难道能瞒得住?苍梧青野一句话说保下自己,可不可信先不说,最主要的是管不管用啊?!

      见县令犹豫,苍梧青野反倒不着急了,有时候,越急着办成一件事,越容易适得其反,因此他放下脚,收了刀,气定神闲的说:“本王不逼你,你好好想想,反正赈灾也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完成的事,等你想清楚了,再去找本王也不迟。”

      县令猜不透苍梧青野的心思,但起码现在来看,他的小命暂时保住了,因此捣蒜一般的点头,脸色煞白的如同泡了多日的水鬼一般。

      县衙里有苍梧青野坐镇,所有人便依照他的命令开始救济百姓。

      负责准备饭食的人都换了一批,凡是入口的东西,都不许缺斤少两。

      那些因为饿了多日而生病的百姓,也逐一找来大夫救治。

      而那个湖仓粮铺也被苍梧青野带人搜剿了个干净,原本用来赈灾的粮食全被拿去送到百姓手上,短短八九日,千桃县的灾情已经比他们刚来时候,有了几分起色。

      但苍梧青野还不能走,因为他要拿到苍梧青涧转移粮草的证据。

      除了此事之外,许拂衣还纳闷儿一件事:真正的朝廷救灾粮,为何迟迟没有拨下来?

      苍梧青野来到千桃县赈灾,在朝廷看来,他手里是没有粮食的,那赈灾粮应当早早的送到受灾的地方才是,可为何十多天过去了,连一粒米也未曾得见?

      要不是那批消失的军粮充抵,只怕这小小的千桃县,早就饿殍遍野了。

      许拂衣觉得此事太古怪,便想将自己的疑窦说给苍梧青野听。

      他们在城内搭了五六个施粥的棚子,许拂衣等自己这边的事都忙完了,才去找苍梧青野。

      苍梧青野这边难民的数量多一点,因此许拂衣寻过来的时候,他正在收尾,眼见着领粥的队伍就还剩几个人了,许拂衣便在他身后不远处安静的等着。

      苍梧青野亲自在粥棚施粥,他挽着袖子,露出的一段小臂上明显可见紧实的肌肉,虽然是一身的粗布麻衣,却难掩他本人强悍的气场。

      而且,许拂衣不得不承认,苍梧青野目测一米九多的身高,再加上这张棱角分明的脸,怎么看怎么……别有一番韵味。

      许拂衣轻轻摇了摇脑袋,甩去了那些不合时宜的念头,然后漫无目的的望向别处。

      千桃县和弘善县只隔着三四日的路程,一个安宁和乐,一个却有疮痍之色,实在让人慨叹古代交通不便所造成的贫困差距。

      “看什么呢?”一道浑厚的声音突然传来,许拂衣回神,微微仰头望着苍梧青野:“你忙完了?”

      “嗯,一转身就瞧见你在这儿,来找我?”

      “对,有事要跟你说。”

      “行,你吃过了没有?”苍梧青野问了句。

      “噢,我不饿。”

      苍梧青野理解力满分:“那就是没吃,等着。”他转身从筐里拿出剩下的馒头,又拿了一个干净的碗,把锅里仅剩的那点儿汤汤水水刮了刮,好不容易才没过碗底,转身递给许拂衣:“给。”

      许拂衣看了看对方有点儿干裂的嘴唇:“谢谢,我真的不饿。”

      苍梧青野才不管他饿不饿,强硬道:“喝了。”

      “你喝吧,”许拂衣伸手把碗推向他:“我真的不饿。”

      “喝!”苍梧青野又重复了一遍。许拂衣看他大有不肯罢休的架势,只得接过碗,道了声谢谢,然后将那点儿剩下的粥喝了个干净。

      他刚喝完,苍梧青野又递过来一个馒头:“把这个吃了。”

      许拂衣低头一瞧,馒头已经被剥去了外头那层光滑的皮,他刚要疑惑的问一句,就听苍梧青野补充道:“在外头放的时间久了,难免落了点儿灰,现在干净了,吃吧。”

      许拂衣其实想说他没那么讲究,所有百姓都这么吃,怎么好浪费呢,然后就见苍梧青野把撕下来的那点馒头皮塞进了他自己嘴里:“愣着干什么,吃啊。”

      许拂衣忽然想到,他喂马好像也是这么个习惯,马分明不饿,他就硬喂。

      “好,谢谢。”毕竟是人家一片好意,许拂衣接过馒头,两人找了个石墩子坐下,许拂衣一边吃,一边说自己的想法:“你有没有觉得,那县令交待的太容易了?苍梧青涧所有的党羽应当都清楚一件事,那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为何你那把刀一架上脖子,他就什么都招了?”

      “因为他知道,如果继续嘴硬下去,我是真的会动手。”

      许拂衣稍稍有些语塞,随即换了种表达方式:“好吧,你做事确实不遵循常理。那我换种说法,苍梧青涧冒了那么大风险,先是侵吞你行军打仗的粮草,然后瞒天过海将粮草伪装成赈灾粮送到受灾的几个县,结果被你拿着刀一哄,手底下的人就什么都说了,他不仅白忙活一顿,还让你平白赚了个救灾的功劳,图什么?”

      苍梧青野的注意力挺特别:“拿着刀一哄?你管这叫哄?”要知道被他拿着刀“哄”的那个县令,到现在脖子上还缠着纱布呢!

      许拂衣目光一冷:“你能不能正经些!”

      苍梧青野:“好好好,我正经。你继续说。”

      许拂衣问出最关键的一点:“还有,朝廷真正的赈灾粮呢?怎么还没拨下来?”

      苍梧青野笑了笑:“如果我是苍梧青涧,肯定不会让赈灾粮送到各府衙。”

      许拂衣问:“可不送到受灾地,那么一大批的粮草,要藏到何处才不至于被人发现呢?”

      苍梧青野意识到许拂衣话里有话:“你有什么猜测?”

      许拂衣看了看四周,虽然都是苍梧青野自己的人,但还是尽量压低了声音:“粮食歉收,灾情过后,粮价会如何?”

      苍梧青野言道:“粮价会上涨。”

      许拂衣引导着问:“那我若想用真正的赈灾粮来牟利,怎么做才最稳妥、最不容易被发现?”

      “送到受灾地卖掉。”这话一说出来,苍梧青野脑中登时有个想法一闪而过,随后如同醍醐灌顶一般的看着许拂衣:“你的意思是……”

      “嘘……”许拂衣阻止他继续往下说:“我只是这么猜测,也未必是真的,但你可以让人去查查朝廷拨粮了没有,如果拨了,再查粮食送到哪儿了,咱们再商议后面的计划。”

      他是怕隔墙有耳,苍梧青野心领神会,便没再多言。

      又过了五日,薛离恨和贺琅雪都各自派人查到了有关赈灾粮的消息:朝廷其实早就拨了赈灾粮到各地方,差不多就是贺琅雪假意行刺苍梧青野的那几日,若细细推算起来,这批粮食早该抵达千桃县和其它受灾的地方才是,可如今,各府衙只领到了一批粮,就是本应送抵战场的那批粮草。

      许拂衣和苍梧青野当日的猜测是:若苍梧青涧真的要利用这批赈灾粮牟利,那极有可能会在他们离开千桃县之后,再将赈灾粮运抵,到时候不论是卖给粮商也好,还是卖给百姓也好,苍梧青涧都会大赚一笔。

      而且他也不怕朝廷查起此事,因为在受灾期间,地方衙门确确实实开仓放粮、朝廷的赈灾粮确确实实运抵千桃县和其他地方、百姓也确确实实吃到了朝廷的粮食。

      解释的再明白一点:直接侵吞赈灾粮容易激起民愤,也会被朝廷发现,可若是先用行军打仗的粮草瞒过众人耳目,再用朝廷的拨粮牟利,那即便是查,也查不出什么问题。

      如果苍梧青野没有改道前来救灾,那他折损兵将、未能攻下陵邱县的事就没法交代,如果他来救灾了,虽然可以功过相抵,但同时,他也变成了最好的人证:粥是苍梧青野亲手施的,他可以证明,朝廷的粮食尽数吃到了受灾地百姓的肚子里,至于是哪批粮,自会有当地官员替苍梧青涧遮掩。

      贺琅雪问:“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假装离开千桃县,然后暗中折返,等着那批赈灾粮运来,咱们抓他个人赃俱获?”

      “那批赈灾粮现在在哪儿能查到么?”许拂衣问。

      贺琅雪摇了摇头:“我的人没查到。”

      薛离恨:“我的人也查不到。”

      苍梧青野:“好,那等千桃县的局势稳定的差不多之后,咱们就离开此地,然后依照贺琅雪方才说的法子去计划。”

      他们不能在这儿拖太长时间,毕竟古代的粮食保存技术有限,若是一直滞留在千桃县,等赈灾粮腐坏了,就不用送来了,而不送来,他们也就查不到证据了。

      因此几人都点头称好,商议过计划,众人又各自散开去忙自己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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