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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疑窦 ...

  •   符清、甘林二人脚程快,比流民早几天就到了云州。因为时空穿越,又加赶路,甘林有些疲累,五脏庙也得祭一祭,于是二人便奔着彩云县去。

      彩云县地处云州境内,毗邻玄穹山,此县名字起得诗情画意的,当地人相貌却与这县名风格迥异。

      “见识了,原来我国古代还有人长这样?”甘林一路走一路看,“黑圆脸、塌鼻子厚嘴唇,眼睛到挺大。”

      “这是彩云族。”符清解释道,“据《历代人种族裔考》里面讲,此族人宽鼻、深目、阔面、厚唇、肤色较深。正与眼前一致。”

      “这都知道?!教授真是博闻强记,行走的图书馆!”甘林竖起大拇指。
      呵,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彩云族是云州大族,是这彩云县最主要人口,周围一些小邑也有他们族人。但有趣的是他们并非此处土著。”符清侧过脸继续道,“而是来自更深入南方的密林蛮夷。很早之前迁徙入境。他们来后,土著便很快消失了。”

      “消失了?为什么?难不成……”甘林细思极恐,不禁问道,“是另一个印第安人的故事?”

      符清摇摇头:“具体原因没有确切史料记载。民间倒是有些猜测,不过众说纷纭,比较主流的有两个:一为‘血腥’,即血腥屠城;二为‘邪术’,据说有‘神仙’相助。”

      甘林歪头想了想,道:
      “如果是‘血腥’,那么至少需要有降维打击型的军事技术。至于‘邪术’……”僵尸、换魂、下降头……他几秒内脑补了N种恐怖电影的精彩剧情,不禁一把搂住符清的胳膊:“好可怕呀,小生初来乍到,你可要保护我。”

      符清太阳穴一抽,道:“你扯着我头发了。”

      *****
      这彩云县大部分地方是乡村和树林,县城位于县中心,地方不算太大,被村落包围。
      在通往县城途径的一个村口,几个青壮从正一间古屋里出来——看长相并不是彩云族。

      “快点快点!这边……”其中一人指挥着。只见他们正把一些刀刀剑剑的道具从古屋里向外搬。接着是铜水盆、大陶瓮、纸人竹马、黄纸烛台之类,林林总总将门口摆得满满当当,又一件件装到车上,陆续运走。

      而这一切被闻声隐藏在树上的符清、甘林看个一清二楚。

      最后,从里面走出来一对衣饰讲究的中年夫妻,看上去是富贵人家。

      穿的再好也挡不住长得丑啊!甘林内心吐槽,又扭头看了看符清,觉得此人就算布衣荆钗,也是难掩绝色。

      这对中年夫妻出来后将钗环首饰一件件卸下,又脱了华衣美服,里面竟是粗布衣裳。夫妻二人从那位指挥搬东西的青壮手里接过一个小包,点点头,便离开了。

      见他们走远了,一个蓝衣青年对另一个灰衣汉子问到:“这就让他俩走了?万一……”

      “没事,解药留线了。再说,那位都回去了。鱼儿已经咬钩,咱们做了一场,也算没白忙活,可以回去复命了。”说着,他拉着那蓝衣青年,跟上同伴,也离开了。

      这是什么情况?甘林、符清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疑惑。

      从树上下来,符清一拂袖打开门锁,此处明显人去屋空,仅余下一些笨重的家具,和还未燃尽的纸屑。

      符清捻了捻桌上沾的余灰,说:“听那二人言语,此间事已了结多时。方才那几人,不过是来扫尾清理的。虽然离得远,但我确定,那几人些许会些术法,并非普通人。”

      “那么,此前他们在这干了些什么事?”甘林问道。

      “嗯……”符清略一思索,“我粗粗看了他们的那些器物,若搭配使用,像是某种魂类仪式。但屋内残留的法术痕迹又似乎……不大对,毕竟沉淀数月,也不好定论。”

      甘林觉得头有点大,搓搓下巴:“他刚说‘解药留线了’,听起来这群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那对夫妻有可能是被控制着的……嘿,这手段可真够毒的。还有‘鱼儿咬钩’……诶,不对啊,领导,我怎么觉着这套路这么像诈骗团伙啊?”

      符清:“不错。”

      甘林:“难怪这地方兵祸少,搞不好还真有点乾坤。走吧,咱们进县城探查探查去。”

      二人便一路走一路聊,没多久就从乡野直奔到了彩云县的县城。

      自从甘·路路通·林同志到了这里,就如同鱼归大海、鸟入山林,可有他发挥的空间了。不一会儿,他就打听到县城的大致地形,比如客栈、粮店、布庄又或者……最热闹的食肆怎么走。

      “领导啊,在这干站着不是个事儿,咱们去吃点喝点,信息往往在那里交流最快。”

      “白衣书生师弟,我的盘缠在你那,师兄我跟着你走便是。”符清微笑。

      甘林:“……”
      他还记着这茬儿呢。

      到了食肆,大堂光线有些晦暗,空气中漂浮着酒水和食物混合的味道。虽然是本地最大最热闹的食肆,但毕竟是县城的,陈设并不精美,饭食略微粗糙,可胜在量大,用现代语言形容属于“面向大众”那类,因此生意倒是兴隆。

      客人一堆儿一堆儿,三五成群,几乎坐满了,竟也有些外乡人,有的吆吆喝喝,有的低声交谈。以符清和甘林的耳力,一顿饭的功夫,估计连“哪里的谁们家新添个大胖小子”这种消息都能知道了。

      甘林眼尖,环视一周后就锁定了最里侧靠窗的角落。一个穿着素旧长衫的年轻男子独自坐在那里,面前只一壶酒,一盏杯,却许久未动一下。

      他只是偏头望着窗外,侧影挺拔却孤峭,仿佛一尊被遗弃在尘世里的玉雕,周身笼罩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沉郁和……疲惫感。

      “啧,”甘林用气声对符清说,“看见没?那儿有个‘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帅得跟这儿不是一个画风。可惜,情绪价值快跌停板了。”然后,他以手半掩,用口型跟符清说了俩字:日巫。

      符清紫眸微不可查地眯了一下,他的目光早已落在那人身上。那人周身的气息极为奇特,像是一潭深水,表面平静无波,深处却暗流汹涌——那是灵力被刻意收敛隐藏的结果。以至于符清刚刚并未立刻觉察,听甘林这么说,讶异之余亦赶紧屏蔽周身灵力。

      “此人灵力不在我之下,否则他的屏蔽术无法奏效于我。”他看了眼甘林,“你又是如何判断的?”

      “我看出来的。”甘林举起双根手指,指着自己的眼睛:“X光的。谁的都能看见。”说完他用眼神上上下下把符清扫描了一遍,成功将后者耳朵扫红了。

      还真是反了他了!

      符清尬咳了一声,声音凝成一缕细丝,精准地送入甘林耳中:“看到他什么?”

      “我能解析他的能量并形成视觉信息,虽然他刻意隐藏了,但是对我不起作用。他的能量跟你的不一样,他是纯的。”甘林对他一眨眼说,“还是咱俩比较像。”

      “不要闹。我觉得这个人很不对劲,而且,有种感觉……似曾相识。”

      甘林来了兴趣。他对符清使了个“没事儿,看我的”眼色,整了整衣袍,脸上挂起他那副人畜无害、热情洋溢的笑容,端着自己刚在门口柜台买的那壶酒,就晃悠了过去。

      “这位兄台,拼个桌不介意吧?”他也不等对方回答,便自来熟地在那人对面坐下,“店里没地儿了。一个人喝闷酒多无趣,相逢即是有缘,不如一起?小二,点菜。”

      那男子转过头,目光有些涣散,像是从极深的梦魇中被强行拉回现实,眼底深处掠过一闪而过的不耐烦,待目光聚焦在甘林脸上时,又有一丝恍惚与疑惑,以致于他看着甘林竟微微愣住。

      “兄台?”甘林见状喊他一句。

      那男子整理情绪,礼貌地回道:“哦,兄台请自便。”

      甘林也不尴尬,自顾自斟了杯酒,开始他的表演:“唉,这世道真是,我与师兄路过此地……哦对,师兄,这边这边!”他自然地招呼在门口一直看着这边的符清过来……诶?只见符清沉着脸,眼神凉凉的,走过来落座后没搭理他。
      这是不高兴了?甘林挠了挠腮帮子,没敢问。

      见小二立在旁边,他开始一边点吃食,一边问道:“小兄弟,此地近日是否有节日庆祝?我们路过此处,正好能去观赏见识一番。”

      小二挠挠头:“没听说啊客官。”

      “没有吗?就那种类似傩戏、社火之类的。”

      小二仍旧一脸懵。

      甘林装做纳闷:“怪了,可我刚才在城外,就挂牛头骨和铜钟的那个村口,明明看到有人在拾掇社火用的物什,纸人竹马、铜盆陶瓮什么的,还听他们说‘演一场’之类。难道不是?”

      甘林一边说,一边用不经意似的瞄着同桌那男子,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没握酒杯的那只手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就这一下,甘林和符清都看到了。

      “如今能不受兵扰过点太平日子尚不易,哪还能有人来表演?怎么,兄台喜好这些?”这男子突然悠悠开口道。

      甘林还在准备说辞,符清却开口了:“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大灾、大兵,必有大祷。天子诸侯战乱尚需遍祭群神,燮理阴阳,以彰敬天法祖。民间效仿亦是自然。我与师弟见那村口之景,故而有此一问。我二人游历至此,若能赶上,也是阅历。可惜,竟不能见识到。”

      甘林知道符清博学,但很少见他正儿八经反驳别人,刚才那几句就差把“就想看,有什么好奇怪的?”说出口了。

      不是,对面这兄弟怎么惹着他了?不会是因为……他又觉得自己可能有点自恋。

      那男子听罢,点头道:“有理。兄谈吐不俗,敢问二位师承?”

      甘林心道:查户口啊?便答道:“这……兄台莫介意,在下甘林,这位是我师兄,姓符。家师避世不出,不好违背师父意愿。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不出世么……他也不出世。

      那男子似有片刻怅然,随即答道:“原是符公子、甘公子,在下姓‘窦’,单名一个‘羽’字。”他边说边沾着酒写在桌上。

      “嗐,这里社火是没有,但之前是有傩戏的,不过现下,或许没什么用呢!”一个粗声响亮的声音响起,是邻桌一汉子听到他们的对话,搭了茬。这人样貌不似彩云族,却也裹着头巾,穿着短褂,长得带有西南地区乡民的特点,应是云州本地其他族裔,看样子是个生意人,官话说得倒挺不错。

      “怎么说?”周围人听这话头,都不由得好奇。

      邻桌的汉子喝了口酒,声音压得更低,“北边地界,据说最近也不太平。”

      “你疯了,别胡说!”那汉子的同伴赶紧拽了他胳膊,眼神往四周瞟:“北边那可是仙人的地方,传出去小心惹祸!”

      “怕啥?我可没胡说。我表哥给山里送供奉,多少知道点。说是最近里面不少仙人失踪,找到时都人事儿不知了,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仙山也闹瘟疫的?”一个同伴问道。

      “你傻吧?闹个屁啊。”那汉子瞅他一眼,“我表哥说,山里现在盘查得严,供奉都得隔着老远放下,出来接的‘仙人’脸都蒙着,说话冷冰冰的,还问他‘见没见过带黑纹的人’。听说啊,已经有两拨仙人在查了,就是没查出个名堂!”

      “真的啊?”旁边同伴嘴张老大。

      “当然!有一次表哥看到他们搭回去一位,脸上都是黑纹,看着死了似的,但说是还有气儿。”

      “不信。”

      “有什么可不信的?凡人可以有战争,仙人就不能斗法了?”

      “就是就是……”

      几个人挤眉弄眼的,一副一切尽在不言中的表情。
      甘林余光看向窦羽,见他垂目不语,只用指尖来来回回轻轻刮擦着酒杯。

      就在这时,甘林觉得自己的腿被勾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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