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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她叫林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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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的客厅冷得像审判庭。
一套白瓷茶盏整整齐齐地摆在茶几上,仿佛谁动一下都会打破这个“体面”。
林栖坐在沙发边缘,身子挺得笔直,像一只被逼退到墙角的小兽。
林父坐在正中,翻完手中的报纸,眼神不带一丝温度。
“等会车会来接你。”他说,“我已经安排好人送你去别的住处。钥匙在管家那儿。”
他的语气像在赶走一个客人,不带一点犹豫。
林母低头坐在他身侧,握着茶杯没吭声。
林思嘉坐在最远的沙发扶手上,低眉顺目地看着手里的书,一言不发。
气氛里没有任何人站在林栖这边。
林栖嘴唇发白,张了张嘴,声音极轻:“爸……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林父冷笑:“不是故意的?你现在还有脸说这句话?”
“你知不知道你这半年做了什么?”
他忽地将手边一沓文件扔到她面前,摊开的那一页是她的照片,和配图的热搜标题:
【真假千金闹剧升级,林家养女深夜发帖控诉二十年谎言】
【林栖回应网友:“你们要的真相不重要,我才是牺牲品”】
“你自曝身份,在网上发帖带节奏,说我们从头到尾只是拿你当替代品。”
“你跑去记者会上闹,说我们只疼思嘉,从来没把你当女儿。”
“你在酒会上推思嘉下水,说她抢你人生。”
“你说这些,不是因为真相难接受?”
“我看你是疯了。”
林父语调高昂,字字如锤压得让林栖无法动弹。
“你就是想让我们都不得安宁。”
“你知道现在外界怎么看林家?说我们血缘至上、冷血、找回亲女儿后无视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情翻脸不认人。”
“你让思嘉怎么做人?”
“你让你妈怎么抬头?”
林母这时终于抬头,声音有点颤:“栖栖……你只要承认你做错了,改一改——”
林栖声音发干,像死死压着怒意:“所以……这就是你们送我走的理由?”
“我说了你们不爱我,你们就恼羞成怒就必须把我赶出去?”
“你们不是说,这二十年是家人?”
林父冷漠打断她:“你早就不是我们林家的人了。”
“你现在继续留在林家,是对思嘉的不公平。”
“你这副样子——”
“谁还愿意相信你?”
她眼眶红了,想说什么,却嗓子发紧,窒息般的感觉如潮水包裹着她——
【系统绑定完成。】
【当前剧本世界:真假千金·社死女配】
【穿越节点:逐出剧本之家门·累积舆论风评极差】
【原主意识崩溃,载体转交完成。】
“……你已绑定‘情感修复快穿系统’,将进入五个因‘情感重大创伤’而崩溃的剧本人物人生中。”
“你的目标是:协助她们完成心灵重建,修复关系链,达成自我认同。奖励是,你将会在完成全部剧本世界的任务后,重获意识,在你自己的真实世界里苏醒”
“系统将依据你的情感专业与心理学背景进行剧本匹配与任务生成。”
【剧本一:身份剥夺·舆论危机·情感脱序】
【拯救对象:林栖(情绪核心已转移)】
——系统提示音一闪即逝,苏南书脑中像有什么快速扫过,一部分设定仿佛被‘默认植入’了短时记忆。
她心头浮现一个念头:
“我在哪里?”
大脑意识清醒后反应过来——“什么?我没死?我这是灵魂出窍?还是回光返照”
苏南书记得出差时的那场车祸,她还以为自己早就死了:“所以,我要完成五个任务,才能获得回到现实世界的机会?我没有在做梦吧!”但系统没有任何回答。
作为心理咨询师,她对“重建创伤人格”的概念并不陌生。多年来的心理咨询工作经验也让她迅速的冷静了下来,她不再多问,只是深吸一口气。
她的世界忽然安静下来。
情绪断裂的一瞬间她感到心口像被扯开,有什么东西灌入意识里,不属于她的记忆、痛苦、情绪像潮水涌进来。苏南书睁开眼睛。
原主林栖过去的确乖巧懂事,小心翼翼地讨好父母、亲戚和外界所有人。她是那种捧出满腔真心的人,哪怕从未被回应,也依旧希望换来哪怕一丝爱意。
但这一切都在真千金林思嘉出现的那一刻崩塌了。
她的“失控”不是一时冲动,而是长年压抑后的情绪洪水。
她不是不懂事,而是太懂事了。
懂得在林父冷眼时噤声,懂得在林母沉默时收起眼泪,懂得不该多要——哪怕再渴望,也必须乖巧。
可再乖巧,也换不来真正的归属。
崩溃的不是那一刻的她,而是那些年,从未被看见的她。
林家的亲戚们暗地里嫉妒林父林母的事业有成,常在她耳边冷语酸言:
“你不是亲生的。”
“人家亲女儿一回来,你就得走。”
“你就是个替代品。”
她曾拼命想证明“不是亲生也能被爱”,小心翼翼地讨好所有人,连发烧都不敢告诉家里,只会自己翻药箱。
她努力做到最好,只为了留在“这个家”里。
可林思嘉回来的那天,她忽然明白了:她再努力,也永远只是个过客。
她那些被称作“疯言疯语”的反抗,不过是溺水者的挣扎,是一个终于不再乖下去的人,在呐喊。
苏南书接住了她留下的情绪。
委屈、愤怒、惊惧……还有一股让人窒息的“被抛弃感”,像海水灌进胸腔。
她吸了口气,稳住身体,没有让人看出任何异样。
林父皱了皱眉,似乎对她太久的沉默感到不满:“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苏南书抬眼,目光与他对上。
——对方情绪平稳,眼中甚至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倦意。
“他是那种典型的权威型父亲,”苏南书在心里默念,像在剖析个案,“一旦决定你‘不再归属’,就不会给你一点缝隙。”
她扯了扯唇角,嗓音淡淡的:“我能说的你们都不信,说了也没用。”
林母咬了咬牙:“栖栖,如果你愿意道歉,我们……不是不能原谅你。”
她的语气里,是一种典型的“情感逃避型自保”:不是她狠,而是她怕承认自己错付了二十年。
“你看,”苏南书心里评价,“她想让我跪下说错,她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再给我一点‘体面’。”
她平静地开口:
“既然要送走,就不必谈。”
“我走就是了。”
林母的手指轻颤了一下。
林思嘉终于说话了。她声音很轻:“你真的不打算解释什么吗?”这句话乍一听无害,实际上却是把所有后果都反向扣到了她头上。
苏南书第一次见她,只一眼,就知道这个角色——是剧本里设定得完美的“正主”,也是引发林栖崩塌嫉妒的真千金。
自回林家以来,从不张扬却事事周全。她的成绩稳定在年级前三,钢琴八级,雅思八分。言行得体,连林母也常常在亲友面前夸赞她“比想象中还要贴心懂事”。
她会在饭后主动收拾碗筷,给在书房开会的林父及时的送上一杯热茶,也从不插手林栖的事情,只是在旁安静地看。她的存在仿佛天然无害,却正是这种“不争”的姿态,更让人不自觉地将她与“林家真正的女儿”划上等号。
苏南书忽然笑了:“解释是给愿意听的人说的。”
“而你们……不配听。”
三人皆是一怔。
林父脸色彻底沉下:“你以为你还站在这里,就能随口评判我们?”
“你以为你说几句话,就能洗清你过去几个月干的那些事?”
“你早就不是林家的女儿了。”
苏南书慢慢站起身,动作从容。
她看着这个名义上养了她二十年的“父亲”,平静地说:
“谢谢你提醒。”
“我本来就不是你们的亲女儿。”
没人能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个曾经乖巧顺从、打碎杯子都要小声道歉的“假千金”,此刻却像是换了灵魂。
她拉起那只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向玄关。
佣人下意识想拦,却被她一个眼神逼得退了半步。
她走到门口时,忽然顿住脚步,转头看向林母:
“你还记不记得我小时候怕黑,总躲在你房门口?”
林母愣住:“我……”
“你说,你会一直陪着我,让我不要怕。”
苏南书轻轻笑了一下。
“我真的相信了二十年。”
“但你都是骗我的。”
门被她一把推开。
风灌进来,带着潮湿的雨意。
想走但身体却像被什么冰冷的情绪扯住了。
不是她的。
是原主林栖的情绪,在疯狂挣扎着。
胸腔发闷、嗓子干涩,鼻子泛起不合时宜的酸意。
是林栖在哭。
“别走。”
“求他们留下你。”
“你怕一个人。”
“你从来没真正离开过家。”
苏南书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林栖,现在是我了。”
“我不会让你被他们看笑话。”
门被打开的瞬间,风夹着湿意扑进来。
院落里立着一个模糊的身影。
她脑海中猛然闪回一幕——
十六岁那年,高二校庆,她是班级舞蹈节目的领舞,练舞时扭伤了脚,却担心耽误进度,不肯去医务室。
沈予皱着眉,一句话没说地背起她,从舞蹈教室一路走到医务室。
“别逞强。”他说,“你又不是没人保护。”
那时候她真以为,他会护她一辈子。
那时候她还是林家的“唯一女儿”,是沈予的未婚妻,是他捧在掌心的明珠。
她不知道,这份呵护是有期限的。
她曾真心以为,自己值得被爱。
雨像针一样落在伞上,她拖着行李正要走出林家,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
“林栖。”
她一顿,抬头。
沈予站在石阶下,撑着一把黑伞。伞骨颤着,他的肩膀半湿,像从记忆深处走来的影子。
“你去哪?”他走近,“我来接你。”
苏南书望着他,身体深处林栖的情绪如潮水翻涌。
“是他。”
“是他来了。”
“别推开。”
她克制住那些声音,笑了笑:“接我去哪?”
他一愣:“当然是……接你回家。”
她摇头:“你弄错了。”
“我现在,没有家。”
“林家已经把我送走了。”
他怔住,伞微微侧了侧,水沿着边缘淌下。
她的语气平静得近乎残忍:“那个婚约,是林家和沈家给‘林家千金’订的。”
“现在,林家的千金不是我。”
“你不欠我,我们到此为止。”
她拎着拉杆箱,从他身边走过。
沈予伸手拽住她手腕:“栖栖,你在说什么?”
她抬眼,声音冷静而清透:
“沈予。”
“我感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也感谢你曾给我一段无比温暖的过往。”
“是你的守护,让我曾以为自己值得被爱。”
“但我们也该承认——这段关系,是从错误开始的。”
“现在,就该归还给原本的位置。”
她甩开他的手,伞歪了一下,雨溅湿他肩头。
她没有回头,径直走下台阶,走向门口那辆黑车。
她上了车,窗外的雨滴一颗颗砸在玻璃上,像是无声的叩问。
她望着车窗外沈予的身影越来越远,只剩黑伞下那双站在雨里的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她。那双眼睛里饱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让她不敢再看。
他没追。
也不该追。
因为她已经说了:
这段关系,不需要继续了。
车子驶出林家。
苏南书闭上眼,原主林栖在身体深处小声啜泣——
“我真的很想回头。”
“我真的……”
她低声说:
“我知道。”
“但我替你拒绝了。”
“从现在开始,你得相信——”
“你即使不被拯救,也能靠自己站得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