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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他死了啊 ...

  •   清理工作结束,文书分类也进入尾声。傍晚的风掠过街头,警戒线早已撤除,只留下几位警员在事后整理。

      封锁区边缘,警员移动着资料箱,警方指挥车也开始退场。而在一块空出来的石阶边,水留透羽依然维持着坐姿,双手规整着她那摞得整整齐齐的卷宗袋。

      “水留姐姐!”

      是吉田步美的声音,带着熟稔的甜腻,她小跑着走过来,手上拿着一瓶常温矿泉水。

      “你刚刚真的超帅欸!”她一边把水递过去,一边仰着脸笑,“我们都还没反应过来,你就出手了!”

      水留透羽接过水瓶,微微颔首:“谢谢你们配合卷宗清理。”

      她的语气仍然是那种温柔绵软的调调,听不出情绪,也没有疏远。

      小岛元太哼哧哼哧地搬了一沓轻便纸箱过来,气喘吁吁地坐在一边:“那个疯女人刚刚差点把步美掐死了欸……太吓人了!”

      “要不是水留姐姐你及时出手……我们都没反应过来。”圆谷光彦放下手中一个整理袋,“那击打角度,真的是计算过的吗?”

      “没有呢。”水留透羽轻声回答,低头贴着卷宗标签,“只是估计了下位置。”

      “欸!?那也太准了吧!”吉田步美睁大眼睛,“是靠感觉的吗?”

      “感觉和预估差不多吧。”水留透羽笑着,贴好最后一枚编号,“我只是没想到会刚好打中。”

      “你真的什么都不怕啊……”小岛元太抱着胳膊,“你不会紧张吗?像那种时候。”

      “当然会。”水留透羽轻笑着说,“我刚刚手心出汗出得厉害呢,只是你们看不到。”

      几人笑作一团。阳光落在卷宗盒外壳上,带出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

      气氛正好,圆谷光彦眼神一闪,有些犹豫地问:“那个……水留姐姐,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水留透羽将胶带压住,温和地“嗯?”了一声。

      圆谷光彦的脸微红,抿了抿嘴唇,似乎犹豫了很久,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姐姐你……有喜欢的人吗?”

      这句话一落下,空气顿时有点安静。

      水留透羽没有愣住,也没有惊讶,她只是淡淡地笑,像是听了一个朋友家孩子的有趣提问。

      “没有哦。”她回答得自然,“我现在单身。”

      “欸欸欸!真的假的!”吉田步美睁大眼睛,一脸“我们赚到爆料了”的表情。

      “像水留姐姐这样漂亮又温柔又聪明的人,居然没人追?”圆谷光彦眼里简直闪光,“太不可思议了!”

      “是你们男的没眼光!”小岛元太斩钉截铁地拍腿。

      灰原哀站在不远处,靠着墙角,翻着一本不知道哪来的笔记簿,淡淡地说:“你们的表情太八卦了。”

      水留透羽还是笑着的,仿佛面对的是一群来参观资料室的小朋友,而不是刚刚目睹犯罪现场的目击者。

      “那么透羽姐姐以前谈过恋爱吗?”吉田步美很认真地继续追问,像是在收集情报的小间谍那样,“不是现在啦,是以前以前~!”

      水留透羽将手上的纸张叠好,压在资料盒底部,动作不疾不徐。

      她抬头,看着几双眼睛亮闪闪的小脸,眼神微微柔和了几分。

      “有的哦。”她依旧笑着,“不过是很久以前的事啦。”

      说得太轻巧,像是在说午饭吃了什么,或者天气是否转凉。

      少年侦探团对视一眼。

      “欸欸欸欸欸?!”小岛元太瞪大眼睛,“真的假的?!”

      “哇,是怎样的前男友?”圆谷光彦声音都有点抖,仿佛已经在脑补一段浪漫恋情的走向。

      “不过他死了。”水留透羽仍然笑着补充,仿佛在陈述一项天气预报后的备注。

      “死了?!!!”全员几乎同时炸开。

      连站在不远处翻看手机的灰原哀都抬起了头,脸上终于露出一点不能忽视的表情变化。

      水留透羽的微笑没有半分破绽。

      她就那样微微一歪头,继续说下去,语速从容,尾音还轻轻扬着:

      “他只留了一封邮件就消失了,到现在都没再联系。”

      “这么多年来,没有音讯,没有解释,也没有回来。”

      “你说不是死了还能是什么?”

      她没有任何愤怒,没有悲伤,没有戏剧性的叙述。

      只是像在讲别人的故事一样,平平淡淡地说着这些字句。

      但正是这种“平淡”,让每一个听着她讲话的人都无法移开视线。

      那种轻飘飘的语调里,藏着刀锋。

      不是情绪的刀。

      是逻辑的刀。

      “如果你从不联系一个人,也不打算回来……”她一字一顿,笑容未改,眼神温和得近乎天真。

      “那你和死掉了,有什么分别?”

      沉默落下。

      几只鸽子飞过街角上空,翅膀掠过空气的声音在这一刻清晰得像一记风铃。

      江户川柯南站在她对面的街灯柱边,手握着那只没打开的汽水罐,没有出声。

      灰原哀低下头,手指轻轻合起那台手机。

      安室透——

      一直站在更远处的安室透,此刻已经静静站起,靠在咖啡店旁的门边。

      他本来只是在等几个孩子散场。

      可那句话,他听见了。

      “不是死了还能是什么?”

      那一瞬,他的眼神动了。

      只是没有人看到。

      阳光从街角洒进来,刚好落在警车驶离后留下的空地上,水泥地板泛着淡淡的灰白。

      水留透羽仍坐在那张纸箱边,手中转着水瓶,瓶盖轻轻发出咔哒咔哒的细响声。

      吉田步美半蹲在她身边,小脸上写满了心疼和疑问。

      圆谷光彦迟疑了一下,还是试探着开口:

      “可是……透羽姐姐,你还这么年轻呢。”他抬起头,眼神认真,“你为什么不等他回来看看呢?”

      这话一出口,四周忽然静了一瞬。

      水留透羽并没有生气。

      她也没有流露出半分讥讽或悲伤。

      她只是照旧地笑着,语调不变地回答:

      “为什么要等一个抛弃自己的人?”

      话音一落,连站在她后方靠着墙的江户川柯南也微微偏了偏头。

      “可是……”吉田步美小声说,“他也许……也许是有原因的吧?我只是觉得……不然,谁会突然就不见了呢……”

      水留透羽偏过头,眼睛亮亮的,声音里依然没有任何重量。

      “他有原因。”

      “但最后他还是走了,不是吗?”

      她轻轻一笑,像是在说“饭凉了别吃”的那种简单事理。

      “他没有让我等。他没有告诉我‘等我’,也没有说‘我还会回来’。”

      她转了转手中的水瓶盖,目光落在矿泉水上飘着的气泡上。

      “所以我就不等。”

      语气仍旧温温的,像午后的风一样软。

      “我确实还有大把的青春。”她微微侧头,笑容不变,“可是谁有第二个青春可以浪费呢?”

      没有人插话。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从膝上那堆笔记里抽出一张写错的封面纸,叠成一只小船放在手心。

      “难不成真的要我,用我的时间,去等一个可能早就不在了的人?”

      她说完这句话时,仍然带着那一如既往的轻盈语调。

      好像讲完了一个数学选择题的答题过程。

      但场面却鸦雀无声。

      整整静了三秒钟。

      风吹过街角,连最吵闹的小鸟也仿佛停了下来。

      吉田步美没有说话了,手指轻轻捏着自己鞋带的绳结。

      圆谷光彦低下头,一言不发地把水瓶塞进背包。

      小岛元太张着嘴,过了好几秒才关上。

      灰原哀只是静静地看着水留透羽的背影,没有出声。

      她们都以为自己是在问一个姐姐的恋爱故事。

      但水留透羽的每一句回答,都像是微风送过来的刀片,不见血,却让人发冷。

      而安室透,靠在更远处的便利店立柱下,低头看着街砖。

      他那双一直藏在眼睫下的瞳孔,在这一刻动了一下。

      没有人知道,他的手已经收紧了裤袋内的指节。

      她说:

      “他有原因,但他还是走了,不是吗?”

      她说:

      “所以我就不等。”

      她真的,没有等。

      阳光斜斜洒在他的肩膀上,风吹动袖口,微微拂过他指节下搭着裤缝的那一只手。

      安室透没有动。

      他站在那里,像是某个普通路人,只是靠着便利店旁的立柱,低着头,仿佛只是在思考今晚咖啡厅的进货单。

      可他没有漏掉一句。

      他听见她说:

      “他死了啊。”

      他听见那句,语调自然,没有一点停顿。

      像是在说:“那家便利店下个月就要关门啦。”

      他听见她接着说:

      “没有消息就是死了。”

      “我没等他,他也没让我等。”

      没有质问。

      没有抱怨。

      没有一句“你为什么不回来”,也没有一句“我等了你好久”。

      水留透羽说这几句话时的语气,就像是在整理一张过期的表格,一边顺手撕掉无用的角落,一边轻声说:“这一行数值不再更新了。”

      她不是在试图解释。

      不是在倾诉。

      也不是在谴责。

      她只是陈述了一件已经结束的事。

      像说“昨天有点风。”

      像说“今天文件编号更新了。”

      像说“昨天下了点雨。”

      就那样轻巧地把他,从自己的时间线里删除了。

      安室透的睫毛微微颤了一下。

      没有人看见。

      他没有抬头,没有皱眉,也没有改变姿势。

      他只是像往常一样,站在他那个“看似自由”的位置上,远远地注视着她。

      她依旧坐在那堆资料边,整理着笔记纸张,手指一边顺着封皮压线,一边将标签贴好。嘴角有浅浅的弧度,眼睛在日光里仿佛染着光。

      一如当初。

      一如他们还在一起时,她每次在阳台晒卷宗、在宿舍窗边查资料、在考试前为他做笔记时的模样。

      唯一不同的是——

      那时候她在笑里看着他。

      现在,她在笑里抹去了他。

      资料清理到最后一叠。

      水留透羽合上编号卷宗的最后一页,双手轻轻将边角压平,纸张边缘与封皮贴线齐整得像刚出厂的成品。

      她站起身,弯腰抱起整理好的资料箱。

      阳光正好落在她的侧脸,蓝色的长发在光中轻盈地晃动着,像水面上流动的纹。

      她走了两步,然后停住了。

      某种本能让她回过了头。

      在不远处的街角,站着一个男人。

      一身浅灰色西装,金发在日光中带着轻柔的光泽,身形挺拔,姿态沉静。

      他一动不动,站在便利店前的影子里,看着她。

      水留透羽看着他,歪了歪头。

      她没有后退。

      也没有走近。

      她只是站在原地,像在辨认一幅画里模糊的面孔。

      然后,唇角轻轻一动。

      那是她一贯的笑容,温柔、柔软、不带波澜。

      “已经死掉的人怎么可能会复活呢?”

      她的语调轻飘飘的,几乎像在自言自语。

      “大概只是长得像吧。”

      她的眼睛没有震动,也没有试图确认。像是连“期待”这种情绪都已经被她封存。

      她只是看了几秒,笑着说完,便像真的只是“偶然看到个熟面孔的路人”一样,转回头去。

      抱着她那装满资料的纸箱,迈步离开。

      她的步子不快不慢,背影修长而干净。

      身影利落、温柔、一如既往。

      站在原地的安室透——降谷零,眼睫轻颤。

      他没有上前。

      也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看着那个已经从他人生中将他抹去的人,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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