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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回去 ...


  •   叶桑宁察觉到岑安阙情绪转变的快,朝他看了过去,却发现对方直接避开了她的眼神,不免觉得有些好笑,“行了,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岑安阙看了叶桑宁一眼,否认道,“没什么想说的,就是我除了科考从来没来过京城,更何况现在就我一人来这边,害怕不适应。”

      岑安阙真的不会说谎,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神飘忽,语气生硬,双手乱比划,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一样,但,也确实没有戳穿的必要,“不会的,虽说我也许久没去过岑府,但里面的管事贵伯是个极好的人,不会让你不适应的。”

      “是吗?”他看着叶桑宁,没再说什么。

      叶桑宁看着岑安阙,这才发觉,他刚刚的话也不全是说谎,独自来到京城,总归是会有些不适应的。她回想道:“我幼时随着母亲来过几回,年深久远,只余下模糊印象,记得庭院开阔,古树参天,如今你入住,应当是正好。”

      岑安阙微微点头,目光重新投入窗外,似在勾勒即将面对的场景。

      东街岑府门前,红漆大门早已敞开,门内以管家岑贵为首,一众衣着整洁,垂手肃立,气氛恭敬而井然。

      岑贵年约五旬,面容瘦削,目光精干,上前深深一鞠,“老奴岑贵,府内一应事务已按老夫人信中吩咐的置办妥当。”

      他言语利落,态度恭敬却不卑微,目光在叶桑宁与岑安阙身上流转,确认了岑安阙的身份。

      “辛苦了,贵伯。”叶桑宁抬手虚扶,示意岑安阙先行迈步进门,自己则跟在他的身后。

      影壁过后,庭院豁然开朗,青石嵌地,洁净无尘,古树矗立,枝干遒劲,荫蔽半庭,不见杂枝,一切皆井井有条,气象肃穆端方,却也因久无主家常住,透露着一种过于规整得寂寥,少了些活泛的人气。

      岑安阙放缓脚步,目光沉静的掠过前厅,仪门,回廊,这里没有他成长的记忆每一处都需要重新认识,岑贵跟在他的身侧,简介清晰的介绍着主要建筑的用途,历年维护情形。

      “少爷的起居设在外书房相邻的‘慎思堂’,日常处理公务,见客皆便……内寝在后面,按照心中所说,照您的起居习惯布置好了。”说着又朝跟在身后一言不发的叶桑宁看去,“小小姐的……”

      “不用管我贵伯。”叶桑宁朝他一笑,“我还是回叶府。”

      听见叶桑宁的话,岑贵面上出现了一瞬不高兴,却也没有立场说什么,人家姓叶,回自己家住理所应当,就算是老夫人在也没立场说些什么。

      但,岑贵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将为她准备的院子介绍了一遍,“小小姐的院子在‘竹韵轩’,清净且来往便宜。”说着,又补充,“就算不常住,等卿小姐来了之后,您总会来这边的,也算是有个地方歇歇脚。”

      叶桑宁朝他点头,算是表达对他的感谢。

      几人随着他的脚步走进为岑安阙准备的慎思堂,堂屋宽敞,光线明亮,巨大的紫檀木书案居于中央,后方书架已列部分典籍卷宗,官服冠带齐整置于一旁屏风后,他刚在书案后坐下,岑贵便指挥着后面的两个随从将拿着的东西放在了他的案前。

      岑安阙不解的朝岑贵看去,岑贵明白自家少爷在疑惑什么,立即就为他答疑解惑,他指着其中一叠书卷说,“这是京中各个官职人员名单,以及府中家眷,少爷最好在任职之前全部记下。”

      岑安阙目瞪口呆的看了岑贵一眼,又看着自己面前堆着的东西,喉结滚了滚,不可置信地朝叶桑宁看了过去。

      叶桑宁低笑一声,“总要记的,不然你与同袍一同赴宴之时,别人同你交谈,你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那怎么行。”

      岑安阙看着他们,嘴里面一句,“我不参加任何宴席不就行了。”眼看着就要脱口而出,岑贵立即指着另一堆东西说,“这是京中贵族下的拜帖,您看看……”

      “不见,一个都不见。”岑贵还没说完,岑安阙就迫不及待地说了自己地想法,“我才刚来京城,什么事都还没做,就见这么多人问心有愧。”

      “这……”岑贵为难的看了叶桑宁一眼,叶桑宁走到案前从里面拿出一封拜帖看了看,“总归是要见的,朝中有不少是外祖的学生,如今岑家的少爷进了京,肯定都想……”

      叶桑宁话未说完,便住了口,因为她看见岑安阙盯着那摞拜帖,脸色都发了白,她心下暗叹,将手中的帖子轻轻放回原处,语气放的更缓了些。

      “我知道你不想应对这些弯弯绕绕。”她走到岑安阙身侧,目光扫过那些或烫金或素雅的名帖,“但京城与燕都不一样,能在这里立足的那个不是人精,可以不当朋友,但最起码能做点头之交。”

      岑安阙放松的肩膀突然紧绷了起来,眉头紧锁看着面前那一封封拜帖,他抬头看向叶桑宁,“我就想好好做官不行吗?”

      叶桑宁轻轻一笑,“好好做官当然可以,但有些时候好与坏不是你能说的算的。”

      叶桑宁话锋轻转,指尖点在那叠拜帖最上方一封,“京中人事,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你是岑元稹的孙子,就算你不见,有心之人也会将你与外祖的学生关系在一起,到那时候,就更不是我们能说的算的。”她抬眼看向岑贵,“贵伯,这些帖子,可曾按照递来的时间先后,或门第亲疏整理过?”

      岑贵忙道,“老奴曾粗粗理过,最上面这几封是老爷子故交,还有几位是曾受过老爷子的教导,如今多在六部或翰林院任职,有的品阶不算高,但皆是清要之职,名声颇佳。”他特意将其中几封往前推了推。

      叶桑宁会意,对岑安阙说,“你看,这些人,于公,可算你祖父的门生故旧,于私,是长辈,他们率先递贴,一则念旧情,二则也是看顾晚辈之意,你若一概拒之门外,岂不让他们觉得岑家后人不懂礼数,到时候卿表姐若是来了京,让她怎么自处。”

      岑安阙沉默片刻,目光落在那几封“旧交旧故”的帖子上,喉结又动了动,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干涩,“那……以表姐所见,该如何应对?”

      “并不是让你立刻广宴宾客。”叶桑宁见他态度松动,语气也轻松了些,“可从这几封开始。”她抽出其中一封,“这位,翰林院李侍读,他是外祖父得意门生之一,为人清蒸,你可先回一封简短的拜帖,言明初到京城,诸事未定,待安顿妥当,再专程上门请教,礼数到了,心意到了,别人自然说不出什么来。”

      她又指了指那叠名册,“这与这些,也无需你一夜之间倒背如流,但至少,要将与你共事的上官,同僚,以及可能打交道的几个要紧人的名姓,大致出身记个大概,闲暇时翻看就行,跟着你的小厮肯定也会提点你的。”

      岑贵在一旁连点头,“少爷放心,在府中我能帮您,出了府……”他指着身后一位穿着整齐的小厮说道,“这位是天冬,到时候他会在后面为您说的。”

      岑安阙看着案头推挤的事务,又看看耐心望着她的叶桑宁,再瞅瞅一脸殷切的岑贵,终是长长吐出一口气,仿佛卸下了某种无形的重负,又像是无奈的接受了现实,他伸手,率先拿起了那本厚厚的官职名册,指腹擦过封皮。

      “好吧。”他低声道,像是说给自己听,“总要记的。”

      叶桑宁唇边露出一丝浅淡而真切的笑意,她知道现在让岑安阙从自己乌托邦里面出来并不容易,但至少他愿意去做了。

      岑安阙抬头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叶桑宁,真心实意道,“表姐,你要是个男子就好了,定能有大作为。”

      叶桑宁笑了笑,“大作为嘛,不分男女,但我无论男女都对这些没有什么兴趣。”

      “为什么啊?”

      “没有为什么,你总不会不能接受有的人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吧。”

      岑安阙可惜的摇了摇头,“说来也是,就是有些可惜。”

      叶桑宁没再说话,看了眼再次投入名册里面的岑安阙,对岑贵微微颔首,便悄然退了出去,走到门外回廊,她回头望去,指尖窗纱上映出岑安阙端坐阅读的清晰侧影。

      她朝岑贵招了招手,又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轻声询问,“太子回来之后,京中有没有什么变化?”

      “变化?”岑贵想了想,“有,自太子回来京中,东宫便闭门谢客,不再有人员随意进出,起初只是说殿下舟车劳顿,需静养,没过几日,便有风声传出……”他顿了顿,环顾四周,声音压得更低,“说是……殿下可能在燕都染了瘟疫。”

      叶桑宁眉头紧锁,手指微微蜷缩,神色微怔,不知想到了什么。

      岑贵见叶桑宁这个神态,心中的一些话也不知该不该说,他轻轻的喊了叶桑宁两声,想着,若是小小姐没理会他便不说了,谁知道,叶桑宁应和了两声。

      岑贵看着看向自己的小小姐,纠结着开口,“您去燕都的这几天,叶府曾派人来过。”

      “来做什么?”自她母亲去世之后,叶从诚便与岑家断了联系,这个时候来岑府,怕不是又起了什么心思。

      “没做什么?”他小心翼翼的看着叶桑宁的脸色,从怀里面拿出一封拜帖,“就派人送了封拜帖,我写信给老夫人,她只说让我交给您处理。”

      叶桑宁接过拜帖,笑着对他说,“您先去忙吧。”见对方抬脚,又补充道,“晚饭不用准备我的。”

      岑贵看着叶桑宁的模样,叹了口气,本想说些什么将她留下来用膳的,可自己只不过是岑家的一个管事,便闭上了口,没说什么。

      叶桑宁盯着自己手中的拜帖看了许久,冷笑一声,这不就是看中了岑家有搬回京城的打算,就算恢复不了往日的威风,岑老爷子的学生就够他结交的了,到时候总有人会看着他这岑家女婿的份上跟他结交的。

      叶桑宁暗骂一声,便将拜帖扔了做算。

      “叶小姐这是怎么了,生这么大气。”

      一道笑语从身后传来,叶桑宁下意识的转头看过去,就看见谢明榆身着墨青色常服,立在廊柱旁的阴影当中,不知站了多久。

      “谢大……明榆”叶桑宁停顿一瞬,耳边突然响起那晚谢明榆曾说过说,嘴里面的话硬生生转了调子。

      谢明榆看着她轻声一笑,缓缓走出阴影,廊下灯火照亮他的面容,目光放在叶桑宁刚刚扔下去的拜帖上,又轻轻抬起,看向她,“我将东西给你送了,府中小厮说你们在这里,我便来了。”他语气柔和,仿佛这只是一件十分平常的事情一样。

      “本来不送也可以,那里面也没有什么贵重东西。”

      “那怎么可以?”谢明榆看着叶桑宁,“毕竟我来这里包含私心。”

      叶桑宁望着对方在廊灯下发亮的眼神,“什么私心。”这四个字怎么都问不出口,只是冲着他笑了笑,想到刚刚岑贵说的话,叶桑宁问道:“太子怎么样了。”

      听到叶桑宁的话,谢明榆立刻垂下了眼眸,低声道:“情况不是很好。”

      “怎么会这样。”叶桑宁皱眉。

      谢明榆看着她,又环顾四周,此刻不是说这些的时机,“你今晚要回叶府?”

      叶桑宁不明白为什么对方突然问这件事,迟疑的点了点头,“对,回去,还要看看挽宁现在如何,她将我放出去,我爹……指不定会怎么磋磨她。”叶桑宁这话说的没底气,毕竟,秦莜还活着,有她护着叶从诚终是下手不会太狠。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能够出门?”谢明榆盯着叶桑宁,等待着她给自己一个答案。

      叶桑宁被谢明榆的眼神看的有些心虚,她不敢打包票,进了叶府的门自己在短时间内能找到机会出门,叶桑宁看着谢明榆,抿了抿嘴唇,垂下眼眸,避开对方的视线,“总会找到机会,不会耽误你们的计划的。”

      “这个时候你还在想什么计划。”谢明榆有些气急道,“你现在最应该想的就是自己。”他看着叶桑宁没什么反应,又说,“就算不想自己也想想我,你的盟友,最起码要对我这个盟友负责吧。”

      谢明榆这一番话让叶桑宁听的一愣一愣的,她就回个家,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但她相信如果他们的计划需要她的话怎么着都能把她给要出来,现在听谢明榆的意思,自己好像成了个对他们放任不管的渣滓。

      她看着谢明榆的神色,有些迟疑地开口,“我为什么要对你负责。”

      谢明榆一时愣了神,他看着叶桑宁一脸疑惑地表情,清了清嗓子,“我们不说这个了,就说你打算什么时候出来。”

      叶桑宁看着他,“总归有解决办法的”

      谢明榆叹了口气,“没有时间了,三日后,你能出来吗?”

      三日后,叶桑宁沉思,除非京中有什么王孙贵族举办宴会邀请她去,叶从诚为了结交人家可能松口,剩下的她不能保证什么。

      谢明榆看她这样子,便知道叶桑宁没什么办法,他叹了口气,将自己带来的东西扔给了她。

      叶桑宁接过来一看,又抬眼朝谢明榆看过去,“大长公主在三日后要设宴赏花?”

      谢明榆点了点头,“请帖已经给叶府送过去了,上次你就没去,这次大长公主特意对叶从诚交代了一番,他不会不让你去的。”

      叶桑宁收了起来,表示自己知道了,只不过,她看向谢明榆,问了出来,“元昭现在在哪?”

      谢明榆罕见的有些迟疑,避开叶桑宁询问的眼神,随意的说着,“沈景舟重病,沈元昭她太过担心在东宫侍疾呢。”

      叶桑宁看着谢明榆不自在的动作,刚要提出疑问,就听见谢明榆开口,“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话音刚落,就落荒而逃一样,轻点脚尖,踩着屋檐跑了出去。

      叶桑宁看着离开的动作,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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