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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胸口的伤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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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景深攥着他手腕的力道,如同冰冷的铁钳,不容抗拒地牵引着他,穿过“云顶”会所那铺着厚厚地毯、灯光幽暗的长廊。水晶吊灯的光晕在他们头顶掠过,将两人一高一低、一前一后拉长的影子投在墙壁上,扭曲而沉默。周屿白被迫紧跟在他身侧,几乎是小跑着才能跟上那大步流星的步伐。手腕内侧被林景深拇指无意识摩挓过的地方,还残留着一种粗糙冰冷的触感,像电流的余烬,带来一阵阵细微的麻痒和战栗,奇异地混合着手腕被攥紧的疼痛。
清冽的雪松与皮革气息强势地笼罩着他,隔绝了身后牡丹厅残留的靡靡之音和那些窥探的目光,却也像构筑了一个更狭小、更令人窒息的牢笼。林景深紧绷的下颌线在幽暗光线下显得格外冷硬,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如同实质的寒流,无声地宣告着主人的愠怒。
“叮。”
电梯门无声滑开。林景深将他几乎是拽了进去。狭小的空间瞬间被那股清冽冷香和他身上散发的强大压迫感填满。电梯门合拢,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只剩下两人之间紧绷到极点的死寂。周屿白背靠着冰凉的金属壁,手腕依旧被林景深牢牢攥在手中,被迫抬头迎上对方的目光。
林景深终于垂眸看他。
那眼神,如同深渊之上凝聚的风暴,沉静的表面下翻涌着汹涌的暗流。不再是之前的玩味或审视,而是一种冰冷的、几乎要将他洞穿、再冻结成粉末的愠怒。他薄唇紧抿,没有说话,但那无声的威压比任何斥责都更令人窒息。
周屿白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他强迫自己稳住呼吸,脸上努力维持着被误解的惊愕和无措,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强装的镇定:“林先生……是二先生他……” 他想解释是被迫的,想撇清关系。
“闭嘴。”林景深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冷硬质感,不容置喙地打断了他。那两个字像冰锥,瞬间封住了周屿白所有的话语。
林景深攥着他手腕的手猛地用力一拽!周屿白猝不及防,整个人被这股巨大的力量带得向前踉跄一步,几乎撞进林景深怀里!清冽的气息瞬间将他完全包裹,坚硬胸膛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衬衫传来,带着灼人的温度。
“谁允许你去的?”林景深的声音贴着他的耳廓响起,气息灼热,却又冰冷彻骨。他的另一只手抬了起来,修长有力的手指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捏住了周屿白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直视自己那双翻涌着风暴的眼睛。“林振邦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嗯?还是说……”他的拇指,带着薄茧,重重地碾过周屿白下唇的轮廓,那动作充满了侵略性和惩戒意味,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危险的探究,“……那个女人,让你很感兴趣?”
下唇被粗粝的指腹用力碾过,带来一阵刺痛和难以言喻的屈辱感。周屿白瞳孔骤缩,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到了头顶,一股强烈的反抗本能瞬间冲垮了理智,他猛地偏头,试图挣脱下巴上的钳制,同时被攥住的手腕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狠狠一拧一挣。
“放开我!”
动作迅猛,带着街头搏命的狠厉,这是他深入骨髓的本能。
然而,林景深似乎早有预料。在他发力的瞬间,林景深捏着他下巴的手闪电般松开,顺势向下,精准地扣住了他试图挣脱的那只手腕的手肘关节,同时,攥着他另一只手腕的手非但没有松开,反而猛地向上一提一扭。
一股尖锐的、仿佛要撕裂韧带的剧痛从肩肘关节处炸开,周屿白闷哼一声,身体瞬间被一股巧劲压制得动弹不得,林景深高大的身影将他完全笼罩在电梯角落,两人的身体以一种极其贴近又充满对抗的姿态紧紧挤压在一起,周屿白的后背死死抵着冰冷的电梯壁,胸膛被迫紧贴着林景深坚硬的身躯,隔着薄薄的衣料,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沉稳而有力的心跳,以及那紧绷肌肉下蕴含的恐怖力量。
林景深的脸近在咫尺,深邃的眼眸里风暴更盛,那里面燃烧着冰冷的怒意,还有一种……被彻底激起的、如同猛兽被冒犯领地般的危险光芒。他的呼吸带着灼热的气息,喷在周屿白的额发和脸颊上。
“身手果然不错。”林景深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磨牙的质感,目光死死锁住周屿白因疼痛和愤怒而微微泛红的眼睛,“看来我的新助理,不仅喜欢在档案室翻找‘不祥’的东西,还喜欢在‘云顶’展示一下隐藏的……爪子?”
那“爪子”两个字,被他咬得极重,充满了冰冷的嘲讽和掌控一切的傲慢。
周屿白被巨大的屈辱感和关节处的剧痛淹没,血液在血管里奔涌咆哮,二十年的隐忍,深入虎穴的步步惊心,被当作棋子摆布的愤怒,还有此刻身体被彻底压制的屈辱……所有情绪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林景深!”他几乎是吼了出来,声音嘶哑,带着压抑不住的恨意和反抗,“你到底想怎么样?!把我放在档案室,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翻那些故纸堆,看着我掉进林振邦的陷阱,看着我被人当猴耍!现在又摆出一副掌控者的姿态来质问我?!你他妈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他剧烈地挣扎起来,不顾肩肘撕裂般的疼痛,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膝盖猛地向上顶撞,目标是林景深的下腹。
林景深眼神一凛,身体反应快如闪电,他猛地侧身,同时扣住周屿白手肘的手向下一压一按,化解了膝撞的力道,另一只攥着手腕的手却依旧如同铁箍般纹丝不动,两人在狭窄的电梯空间里激烈地角力,身体紧密地摩擦、撞击,发出沉闷的声响。昂贵的西装被揉皱,呼吸急促地交织在一起,带着汗水的气息和彼此身上强烈的存在感。
周屿白每一次发力都被林景深精准地化解、压制。对方的力量、技巧和对身体的掌控力,都远超他的预估,这根本不是普通的豪门家主,这身手,是真正经历过生死搏杀的狠角色,这个认知让周屿白心底的寒意更甚,但愤怒和不甘支撑着他,让他不顾一切地反抗!
在一次凶狠的肘击被林景深用手臂格挡开的瞬间,周屿白脚下猛地一绊,失去平衡的身体向前扑倒,林景深似乎也没料到这突然的失重,被他带得向后踉跄一步,后背重重撞在电梯另一侧的金属壁上。
“咚!”
一声闷响。
周屿白整个人扑在了林景深身上,冲击力让两人紧紧贴在一起,几乎是严丝合缝,周屿白的额头重重磕在林景深的下颌骨上,痛得他眼前发黑,而林景深闷哼一声,显然也被撞得不轻。
混乱中,周屿白挣扎着想要撑起身体,手掌却无意识地按在了林景深的胸口下方,靠近肋骨的位置。隔着薄薄的衬衫布料,掌心下清晰地传来一种……异样的触感。
不是光滑的皮肤,也不是坚实的肌肉纹理。那是一种……凹凸不平的、带着明显增生感的粗糙疤痕,面积不小,触感深刻而狰狞,如同某种猛兽留下的撕咬痕迹,又或是……某种□□近距离造成的撕裂伤。
周屿白浑身猛地一僵,所有的动作瞬间停滞,大脑一片空白,这个位置……这个触感……这绝不是普通的伤痕,是致命伤留下的印记!他父亲最后一封家信里,除了提到“货舱底层”,还曾潦草地、惊恐地写过一个词:“……爆炸……碎片……胸口……” 难道。
林景深显然也感觉到了,那双翻涌着风暴的眼睛瞬间眯起,危险的光芒暴涨,他猛地抓住周屿白按在他伤疤上的那只手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骨头,另一只手则闪电般扼住了周屿白的咽喉。
冰冷的指节紧紧压迫着脆弱的喉管,带来窒息般的痛苦和死亡的威胁,周屿白被迫仰起头,对上林景深那双此刻如同极地寒冰般、没有任何温度的恐怖眼神,那眼神里,刚才的愠怒已被一种更深沉、更纯粹的杀意取代!仿佛守护着最不可触碰的禁忌。
“谁让你碰这里的?”林景深的声音低沉得如同地狱刮来的寒风,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扼住咽喉的手指在缓缓收紧。
窒息感瞬间涌上,周屿白眼前阵阵发黑,肺部灼痛,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他毫不怀疑,下一秒,这个男人真的会捏碎他的喉咙,那张疤痕累累的脸在缺氧的视线中扭曲,与他父亲家信中描述的惊恐碎片诡异地重叠在一起。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窒息边缘——
“叮!”
一声清脆的提示音,如同天籁。
电梯门,缓缓滑开了。
明亮的光线瞬间涌入狭窄的空间,驱散了部分死亡的阴影。林氏总部顶楼那冰冷、空旷、熟悉的走廊景象出现在门外。
林景深扼住周屿白咽喉的手指,在光线涌入的刹那,极其细微地顿了一下。那双翻涌着纯粹杀意的冰寒眼眸,如同被强光刺入,瞳孔猛地收缩了一瞬,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快、几乎难以捕捉的挣扎和……某种更深沉、更痛苦的东西?但仅仅是一瞬,那丝波动就被更深的寒冰覆盖。
掐在咽喉上的力道骤然松开了些许,但依旧带着威胁性的压迫感,并未完全撤离。周屿白如同濒死的鱼,猛地吸入一大口冰冷的空气,呛咳起来,肺部火辣辣地疼,眼前金星乱冒。
林景深攥着他手腕和手肘的力道也松开了,但并未完全放手,只是将钳制变成了更直接、更不容反抗的拖拽。他不再看周屿白,目光冰冷地平视前方,仿佛刚才电梯里那场濒死的搏杀从未发生,只有他周身散发出的、如同实质般的低气压和冰冷怒意,证明着一切的真实。
“走。”一个字,如同冰珠砸落。
周屿白被他拽得一个趔趄,几乎是被半拖着走出了电梯。脚踩在顶楼熟悉的厚地毯上,才找回一点虚浮的实感。喉咙处的刺痛和肺部灼烧感提醒着他刚才的惊魂一刻。他下意识地看向林景深——对方紧绷的下颌线,冷硬的侧脸轮廓,还有……那被昂贵西装包裹着的、靠近肋骨的位置。掌心下那凹凸狰狞的疤痕触感,如同烙印般挥之不去。父亲信中的只言片语与这伤痕诡异地纠缠在一起,在他混乱的脑海中掀起惊涛骇浪。
林景深拖着他,大步流星地穿过空旷寂静的走廊,目标明确——那间存放着尘封秘密的档案室!沉重的金属门禁在感应到林景深的权限后无声滑开,里面那混合着陈年纸张、灰尘和腐朽的气息再次扑面而来。
周屿白被林景深一把甩了进去,力道之大让他踉跄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档案架上,震落一层灰尘。
“砰!”
金属门在身后被林景深用力关上,发出沉闷的巨响,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光亮和声音。档案室内瞬间陷入比之前更深的、令人窒息的昏暗。只有高处气窗透进的几缕微光,在飞舞的尘埃中勾勒出林景深高大挺拔、却如同魔神降临般的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