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尸走肉之弩弦与剑鞘》无宥

46、四季

　　当秋天的丝丝凉风吹进监狱的窗户，朱迪斯拥有了自己的婴儿车，是达里尔外出带回来的。我换上夹克，随身携带剑与手枪，推着朱迪斯在内门中的庭院散步。她的父亲热衷于菜园，院子里阳光最好的一片被他用木板围上，分成两个区域，一个是种植区，一个是饲养区。瑞克尝试捕猎野生的兔子或鸡，把它们关起来圈养，但效果不佳，这些动物难以存活，他不气馁，不断改进自己的方法。

　　我和朱迪斯来到铁网边，几个伍德伯里人从我们身旁经过热情地打招呼，与我讲起牢房的墙壁出现破损，晚上漏风，食物储备也不多了，他们还需要更多的衣物应对不久将要到来的冬季。我虽不在监狱委员会任职，他们却总喜欢通过我反映问题，我答应下来会转告给委员会，叫他们不必担心。

　　几个人走了，婴儿车内的朱迪斯却咯咯地笑出声，她看见了瑞克，瑞克站在菜园里朝我们挥手，我抱起朱迪斯，轻轻地抓起她的小手也左右挥舞，她笑得更欢了。

　　近来，平静的日子让我怠惰，我知道今年不会再有变故，所以极少离开监狱。格伦和玛姬组织了一支七人小队打算去更远的地方搜集物资，他们出门前来问我是否愿意同去，我摇头拒绝，把伍德伯里人的诉求告转达给他们。他们这次行动就是为过冬做准备，兴许得在外面待上好几天，我叮嘱他们小心，务必平安归家。

　　扎克也在队伍中，他瞒着贝丝做了决定，想借这次机会到外面提升求生的能力，他找到了两位优秀的老师。我欣赏他的勇气，并告诫他要分清鲁莽与勇敢，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这天下午，一阵淅淅沥沥的小雨光临监狱，空气里混有湿泥巴和钢筋混凝土的气味。达里尔端来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给我，咖啡的香味钻近我的鼻腔，这也是他从外面带回来的。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谈论焕然一新的监狱，瑞克正在休息，我提议去别处走走，免得吵醒他。于是我们把朱迪斯带上，走向有说话声的医务室，赫谢尔与贝丝还有两个不停咳嗽的伍德伯里人在这里。

　　今年的秋天不太寻常，陡然降温，不少人都感冒了。我一听，心揪了一下，难不成是流感提前了？

　　几天过去，我虚惊一场。

　　格伦与玛姬带领小队满载而归，其他人或多或少受了伤，但无甚大碍，先前感冒的人也恢复了健康。贝丝气冲冲地找到正处理后背伤口的扎克，从赫谢尔手中拿过棉签与药水，一边责怪扎克什么都不跟自己说，一边为他上药。玛姬看着妹妹嘴硬心软的模样忍俊不禁，而赫谢尔背对我们整理药柜，我瞥见他白胡子下的嘴角带笑。

　　那之后，瑞克又制定了一次为期八天的外出计划，我仍然没有参加。他们开了四辆车出去，回来时每辆车都装满了食物、衣服和生活用品。

　　在瑞克的菜园与饲养工作做起来之前，我们需要每周外出一次确保监狱正常运作，但是冬天的大雪与寒冷会使我们出行困难，因此将缩短为一月三次，那么现在搜集到的物资就会派上用场。

　　对此每个人都感到满足，众人其乐融融，共同迎接冬季。

　　暑往寒来，日月不居，初雪降临在卡罗尔结束一天的课程之时，孩子们兴高采烈地奔到庭院用手接飘落的雪花。我作为特邀讲师被孩子们拉到雪地里，仅仅是鞋底这么薄的一层雪，他们都能玩得不亦乐乎。室内的大家也纷纷走出牢房，抬眼望向漫天飞雪，晶莹剔透的雪花落在毛衣上不一会儿就融化不见，但是和其他雪花落在一起，就能把世界变得纯洁无暇。

　　达里尔倚着C区大门呼唤我，他问我冷不冷，我跑向他，搓了搓手，吐出一团白雾：“不冷。你瞧，这是一场瑞雪，瑞雪兆丰年。”

　　我的注意力全在这场雪上，达里尔竟趁机用他冰冷的手摸我的脖子，我惊得一颤，头皮发麻，寒意瞬间席卷全身，缩脖子躲开。他则逃到索菲亚身后，我们绕着索菲亚追逐，卡尔救走索菲亚，达里尔撒腿就跑，我捏了个小雪球扔他，怎么都扔不中，他却一扔一个准，不愧是玩弩的。

　　见我和达里尔打闹，孩子们也玩起打雪仗。瑞克加入卡尔的阵营对付别的孩子，卡罗尔帮索菲亚。渐渐的，游戏的参与者越来越多，庭院的积雪不够用，我们便打开内门，把战线拉到院子里。

　　监狱俨然一个和睦的小型社区。

　　赫谢尔认为我们有条件过一次圣诞节，众人投票，赞成的一方以压倒性优势获胜。虽然算不清楚到底哪一天才是圣诞节，但我们还是大张旗鼓地装饰监狱，多亏达里尔费尽千辛万苦在五十英里以外找到了家纪念品店，里面兜售各种各样的圣诞节装饰物，他把那家店搬空了。

　　泰尔西发现了一棵适合做圣诞树的松树，他与瑞克一起把松树从林子里运回监狱，由赫谢尔指挥格伦修剪，然后摆在庭院的正中心，所有人都可以把喜欢的装饰品挂上去，我选的是金色的星星。

　　大家把一切布置妥当后的第二天当作圣诞节，刚好出了太阳，我们在庭院里唱歌跳舞，听赫谢尔讲述圣经故事、贝丝唱赞美诗。瑞克割爱杀了野鸡烹饪美食来弥补没有火鸡的遗憾，五十几个人挤在树下一起享用，无话不谈。到了夜晚，我们举行隆重的亮灯仪式，感谢阿克塞尔吧，是他修好了发电机房。

　　夜色浓浓，天地间一派沉重，可我们的住所充满生机，金色与红色的光芒交织闪烁，大自然的造物主垂下眉睫，命令柳絮般的雪轻盈地洒落于我们的头顶，是时候阖眼入睡，让一场金色的美梦为圣诞节收尾。

　　达里尔取来一顶圣诞帽戴在我头上，他给我戴歪了，我自己扶正，接着互道晚安，各自回房，到梦里再会。

　　随着冬天的寒风带来冰雪，暖风在路上了，它吹动春之女神的裙摆拂过雪精灵的脚印，如期而至。

　　瑞克可谓开春以后最高兴的人没有之一，无论是温度还是湿度，都对他的菜园非常有利，他干劲十足地播种施肥，用养孩子的心态来种菜，我们一致觉得夏天会有好收成，事实也的确如此。不过不光是菜园获得成功，瑞克的饲养计划同样取得进步。

　　他在一次狩猎途中遇到了只流浪的母猪，没有任何动物比猪更好养了，他想都没想就把母猪带回来，卡尔还给母猪起了名字，叫维奥莉特。

　　维奥莉特的到来加重了瑞克的同情心，他嘴上说着是食物，但照顾起维奥莉特比自己过日子还细致。又过了十几天，我起床晨跑，瑞克就站在庭院里，他的身边还有个陌生男人。他告诉我是迷路的幸存者，以后会和我们一起住在监狱。

　　这只是个开始，瑞克不忘做警察的初衷，他庇护陌生人，给他们吃的，提供安全的住所。人一多，监狱就不像是个监狱，而是被故意打造成监狱外形的游乐场，庭院也不再只有圣诞树，还多搭了几个棚子用作户外餐厅。

　　季节更替之际，我在夜里受了凉，打起喷嚏没完没了，声音变得浑浊沙哑，达里尔笑我说话犹如一只鸭子在叫。

　　“这个季节太容易生病了，医务室的药还够吗？”

　　听到我这么问，达里尔顿时严肃：“不可能够的，去年秋天后就没找过药了。”

　　“是啊，毕竟不止瑞克会救人，你也会。”

　　我们到医务室清点药品的数量，新来的迦勒医生也在，他和我的观点一样，监狱人数众多，如今又是疾病多发期，药品供应紧张，得及时补给。我向他询问了一些流行性传染病的对症药，他给我列了个清单。我不知道将来会爆发的到底是什么病，也许就在清单里，也许不在，所以我拿着清单去找赫谢尔，他很高兴我和达里尔能想到补充药品：“除了这些迦勒列举的药以外，你们最好多找一些抗生素。”

　　达里尔应道：“附近的药店我们都去过了，没有多少抗生素。”

　　“西桃工学院的兽医院应该没人想到去那里找药，动物的药，人也能用。我可以给你们画一张地图。”

　　“距这里五十英里，之前觉得那边的路太冒险，现在不管了，我们马上就去。”达里尔说干就干。

　　我回牢房取了装长剑与手枪的腰带，临走之前亲吻了索菲亚和坐在地上玩耍的朱迪斯，跟索菲亚说自己终于要走出舒适圈了。她想和我们一起行动，我以她年纪太小为由，让她在家里帮卡罗尔的忙，卡罗尔每天应对孩子们可是很疲惫的。

　　出了牢房到庭院，听说我们要外出找药，扎克也报名了，他把包先放进汽车后座。这时，贝丝找了过来，两个人吻别，贝丝一看我也会去，一点都不担心扎克出意外。

　　达里尔调侃他们两个跟言情小说似的，我闻之憋笑不得。

　　“嘿！我想和你们一起去。”来人是鲍勃，他才到监狱一周，“这一周我能吃上饭，有个安身之处，让我也发光发热好继续待在这里。”

　　把他带到监狱的是达里尔，我看向达里尔等他回答，他却看着我：“听你的。”

　　“我？那就一起去吧，我没记错的话，这位可是军医。”

　　鲍勃要和我握手，我擦了擦刚搬油桶的手：“叫我安就行。”

　　“我知道你，你才是达里尔的老大。”

　　“对，我是老大，”鲍勃很会说笑，我顺着他的话接茬，“跟老大上车，咱们得去执行重要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