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子》kathyand

16、故人总是一个接一个

　　不得不说顾惜朝狠起来是完全不讲情面的！戚少商此时正抱着老八泡在荷花池里，老八一直昏迷着，若让他一个人泡在池子里，那他就不是被毒死的，而是被淹死的了。戚少商已经泡里一个下午了，可顾惜朝却完全没有派个人来照看一下的意思！虽说现在是春天，可晚上的池水还是很凉的！戚少商叹息了一声，把老八从左手移到右手，心里暗骂赫连、铁手、追命他们没义气，顾惜朝不帮忙也就算了，他们也不来搭把手！
　　“戚大侠！”正在怨天尤人，救星来了！是小如！
　　小如见到戚少商狼狈的样子抿嘴笑了，从怀里取出长绳，一头套住老八，一头绑在了池边的庭院的柱子上，“戚大侠，快上来吧！别着凉了。”
　　戚少商微笑着道了声谢，心里却说：“真是神也是你，鬼也是你！”
　　小如体贴地给他披上御寒的披风，很直接地问：“戚大侠心里一定是在骂我，对吗？”
　　戚少商是个坦诚的人，被说中了心事俊脸立时涨红。
　　小如也不管他是否尴尬，只是自顾自说，“戚大侠，你以为你和我家公子有可能在一起吗？”
　　很好！本来还有点冷，现在是吃冰都嫌热了！
　　“戚大侠觉得我家公子是个什么人？”小如见戚少商实在尴尬地不行，只好先转移话题，从不太敏感的入手。
　　戚少商想了想，说：“心狠手辣、翻脸无情、视人命如草芥，不过总算坦白。”
　　小如笑了笑，问，“想听听我的看法吗？”不等他回答，她直接说了下去，“心狠手辣、翻脸无情、视人命如草芥，戚大侠还是太客气了！顾惜朝，他的心是黑的、血是冷的，他根本就不需要用毒，因为他本人就是天底下最厉害的毒，谁沾上了都逃不过一个死！他的妻子爱他，所以要为救他自尽；戚大侠将他引为知音，结果被毁了连云寨；我父亲效忠于他，到头来也被他一剑穿心；还有婉清姐姐，我已经可以预见她悲惨的命运了，她此生必定要孤独一生，郁郁而终！可就是这样一个男人，这世上比得上他真是屈指可数！真不知这是男人的可笑，还是女人的可悲！”
　　说到这，孙小如眼里的凄凉已经无所遁形，“今天我所用的离间计戚大侠不会看不出，我家公子更不可能不明白！只是为什么既然你们都明白这是计，引起你们不和的计，却仍然上当了？心甘情愿地上当？”
　　“因为连云寨！仅仅只是因为连云寨吗？你们之间的仇恨太深，你们之间的差别也太大，夏虫不可语冰！在龙吟楼里，顾惜朝是天，一切他说了算。可出了这门，你还是九现神龙戚少商，顾惜朝也依然是你的仇敌，是全武林欲除之而后快的大魔头。你们俩在见到息红泪他们的那一刻就已经记起了各自的身份，敌对再所难免，因为这是本能！”
　　戚少商不是没想过要反驳她，可该死的！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是对的！她的确是对的！
　　“戚大侠，你好好想想吧！为了顾惜朝，你必须失去什么，而这些牺牲是否值得，好好想想吧！”孙小如最后丢下这句话，扬长而去。

　　戚少商泡在池子里，顾惜朝在屋顶喝酒看月亮。顾惜朝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一直以来他想要的东西都很明确，他也知道要付出多少代价才能得到。做，还是不做，他很快会有答案！可这次，除了喝酒看月亮，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息红泪站在房下远远地看着顾惜朝，微微叹息。明明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怎么会有如此清冷如月的气质，连她这个武林第一美女都忍不住要嫉妒！月夜下的顾惜朝，穿着一身月白的外衣，整个人朦朦胧胧地散发着不逊于月色的莹白光芒。他慵懒地躺在屋顶上，左臂枕在颈下，右手扶住酒瓶把酒直直地灌进嘴里，偶尔有一些酒从嘴角漏出来，濡湿了他的下巴和衣领。秀色可餐！这是此时唯一浮现在息红泪脑海里的词语。
　　息红泪飞身上了屋顶，在他身边坐下。“月色很好。”
　　“你知道我不是来看月亮的！”顾惜朝却比息红泪直接，“息城主是来了解我和戚少商的事的吧，有什么问题马上问，问完就给我下去！”
　　“顾惜朝，你真是我见过的最会做假的人了！你既然喜欢少商，又为什么要叫他叫得那么生分？还是你以为我息红泪是傻瓜，什么都看不出来吗？”要直接，息红泪可以比他更直接，反正丢脸的不是她！
　　“息城主，你跟赫连小妖久了，脑子也变傻了！我和戚少商不做敌人已经够好的了，怎么可能做情人？”顾惜朝扔掉酒瓶，冷傲地看向息红泪，没有一点羞愧。
　　“是吗？这么说来是少商单相思了？”息红泪故作既放心又惋惜地叹气，“可怜的少商！三年的相思……也好，反正你顾惜朝也配不上他，可惜了这副好皮相，心肠太坏！”
　　顾惜朝知道自己不该问，却怎么也不甘心不问！“什么三年的相思？”
　　“你不知道吗？”息红泪做出一副吃惊地表情，“少商没有提吗？他真的很体贴你！”
　　“够了！”顾惜朝不想再忍受息红泪那种看无知孩童的眼神，“要说就说！不要兜圈子，我没这份闲心！”
　　息红泪突然笑了，风情万种，“说起来，顾惜朝，我还要谢谢你。要不是因为你，可能我到今天还在傻傻地等戚少商！三年前，你离开惜晴小居的前一个月，那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雨，你受了重伤，还记得吗？”
　　“我已经忘记了！”顾惜朝马上答她。
　　“不！你没有！你没有忘记！”息红泪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还记得，他的这个谎话太拙劣了！“那天是少商抱你回来的，他很惊慌就怕你死。他说你身上的伤是他弄的，你昏迷了，看不到他的表情，我却看得清清楚楚！他那个时候的表情，我想就算是我立刻死在他面前，他都不会更加害怕！我到里屋去帮你拿创伤药，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少商抚着你的发丝发誓，他说‘我会照顾你！以后，我会照顾你，一辈子！’他说得很轻，却很清楚，很坚定。就在那一刻，我对少商彻底死心，不是因为累了，不想等。而是因为他移情别恋了，息红泪输在一个男子手上，输在你顾惜朝手里！”
　　顾惜朝吃惊地盯着息红泪，大气也不敢出，这些事，他真的一点也不知道！
　　“只可惜，你伤一好就失踪，再有消息的时候居然是大魔头顾惜朝被武林同道猎杀于落凤崖，尸骨无存！这些年，少商嘴上不说什么，可我知道他心里很不开心。现在又看到你，这失而复得的激动，你能体会吗？”
　　“为什么……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顾惜朝的声音很干涩，虚弱无力，像是飘在半空中的雾。
　　“只是想让你知道，现在想逃已经来不及了！顾惜朝，你若当真没感觉就不该招惹少商，你欠他的别说这辈子，下辈子、再下辈子都还不清！”丢下这句，息红泪又飞下了屋顶。
　　站在远处的赫连见到息红泪的第一句话就是：“红泪，这样好吗？”
　　“有什么问题？”息红泪淡淡地问。
　　“你……”赫连这个丈夫也不是当假的，“你究竟是在帮顾惜朝，还是在害他？”
　　“当然是害他！”息红泪说地毫无愧色，“顾惜朝是什么人，我跟他很熟吗？他不仅是我的仇敌，还曾经是我的情敌，我凭什么帮他？少商他对感情说得好听点是豁达，难听点就是无情！至于顾惜朝，情深是他身上唯一仅有的优点了，看他怎么对晚晴姑娘就知道了。这次他要是真的陷进去了，我看他怎么死！”
　　“也就是说，你明知顾惜朝面前是个悬崖，你还是把他给推下去了！”赫连骇得大汗淋漓。
　　“你同情他？”息红泪冷冷地问。
　　“没有！当然没有！”赫连赶紧表忠心，“他又不是我什么人！凭什么同情他？”哎！女人啊！最毒妇人心！顾惜朝，你还是早死早超生吧！

　　仍然躺在屋顶上的顾惜朝自然没有听到他们夫妻俩的谈话，他的思绪已经随着息红泪的话回到了三年前。
　　三年前的那个雨夜，他怎么可能忘记！就在那一晚，他知道了傅宗书逼宫谋反的全部真相！亏他还是晚晴的丈夫，自己的妻子如此惨死，他却只知浑浑愕愕，任由仇人逍遥！当晚落魄地在雨地里蹒跚，却遇上了特地为了寻他而来的戚少商。他故意与戚少商交手，引他打伤自己。因为他需要这痛！他需要这痛逼自己清醒！后来呢？好像是生平第一次如此放肆地痛哭，心里拼命喊着“晚晴，我对不起你！”
　　那晚，他是真的疯了！可也真的醒了！
　　顾惜朝深吸一口气，眨了眨眼睛，他不喜欢回忆过去，因为那只会让他痛苦！过去的痛苦到现在也没有痊愈；过去难得的欢乐也只会让他现在更加痛苦！
　　戚少商，那晚我发现我欠晚晴的太多，这辈子都还不清。原来也同时欠了你吗？长长的睫毛颤抖了两下，他慢慢拢上眼睛，今晚的月光，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