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鹿川 & 知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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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张画着橘子汽水的明信片。汽水颜色漂亮得像落日。
买一箱橘子汽水，就会获得这样一张明信片。
——我受伤了。
这行字还没写完，就有一滴血落了下来。
鹿川想拿袖子去擦，看到缝起的袖口，又起身抽了湿纸巾。血迹被纸巾一蹭，在雪白明信片上留下一道淡红色的痕迹。
不该写这种东西。鹿川自己也知道，说出这种话，简直太软弱了。
不过那家伙就算看到，应该也会觉得他在开玩笑吧？
——这就是原生家庭的创伤？
那家伙大概会无所谓地说这种话吧？
鹿川重新找出一张明信片。这张明信片上面的图案不再是橘子汽水，而是一张风景照片。至于是哪里的风景……他早就忘记了。
也许根本是没去过的地方，也许只是买了什么的赠品。他拿纸巾捂住还在渗血的额角，写下了自己的号码和新地址。
邮票，地址。这些东西像带着希望似的。像那陌生的明信片一样，指向不具名的风景。
鹿川从没觉得他会被这种虚无缥缈的想象打动。但这一刻，他心里忽然燃起希望，燃起这三年来都未曾有过的希望。好像在破坏秩序的时候，他心里也有什么东西碎裂了，裂缝后面竟不是漆黑深渊，而是透出阳光。
转学不一定是完全的坏事，甚至也许是契机，是改变他和知凛关系的契机。
他们之间会有思念，会有……所谓羁绊之类的东西。
将来毕了业，再见到对方，他们也许可以不再是共犯，也许……也许可以变成能互送巧克力的关系。
包装巧克力的绿丝带，至今还挂在鹿川的衣柜，和校服领带一起，挂在衬衫衣襟里。
可是……可是他真的能寄明信片给知凛吗？
鹿川蓦然想起中村。不得不承认，在他影响中村的时候，中村也在影响他。所有人的能量互相纠缠，哪怕是最受轻视的人，也有在关键时刻影响他人的力量。
“透明人才是真正可怕的家伙啊。”鹿川自言自语道。
因为透明，简直可以隐没在空气里，因为透明，简直能无所不在。等你发现他的时候，已经将他吸入肺里，被他的影子笼罩着。
要避免成为中村，绝对要避免成为中村。鹿川想。
可是如何才能不那么自我地去爱？鹿川有了他的答案——他会放手，他要献出他一直以来最看重的东西——权力。
这种支配与被支配的力量。这种如果不能握住刀柄就被送上砧板的力量。
他决定把关系的定义权交出去。
偷拍者与被偷拍的人？会长和干事？宿敌？做坏事的家伙和包庇他的人？
他愿意让知凛做决定。
鹿川对着明信片拍下照片，脱下了旧制服，把它叠得整整齐齐，放进行李箱，做好了接受一切结果的准备。
这是他第一次决定接受结果。
第二天，他坐上火车，和许多许多人一样，任由那扇小窗剪去他人生的一个切片。
高中好像一瞬间就结束。
…
七年后。
阔大到空旷的办公室里，鹿川看了看眼前的文件，把文件夹“啪”地一声仍在桌子上。
“娱乐周刊，怎么敢盯上我们？到底有没有查出有用的结果？”
秘书似乎早知道他会发火，闭了闭眼，硬着头皮解释道：“所幸……所幸还是提前通知了我们。要价……也不是很高……”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就永远被勒索好了？”
“不，不会……这次查到了线索的，这次送来的稿件标注了供稿人。不知道是故意挑衅，还是扔出来的烟雾弹，或者只是编辑部的疏忽……总之我们正在进一步调查……
“供稿人是谁？”
“名字叫知凛深，是个新入行没多久的娱记。”秘书又闭了下眼，声音越来越小，“还不能确认这则报道真的是他写的，其他的具体信息，还在……”
现在是部门换届的当口，屡屡被拍到些不好放到台面上的照片，供稿人的信息也查得艰难，秘书以为鹿川会暴怒地打断他，可是抬头一看，鹿川脸上竟出现了一瞬间的茫然。
“……谁？你再说一遍，供稿人是谁？”鹿川问。
“叫……知凛深。”
“关于他，现在查到什么了？”
“姓名，照片，毕业院校，工作经历都在这里了，目前还没找到能着手的地方……”秘书把一封文件递过去，见鹿川脸色不好，有意缓和气氛，努力笑了笑，“要是早几年，管他是真是假呢，大可以找几个人，警告一下这个记者……”
鹿川一抬眼：“你想怎么做？把人关起来打一顿？威胁他再敢盯着就挖他的眼睛？”
他脸上面无表情，声音也不见波澜，但秘书忽然间脊背发寒，没敢搭腔。
那资料就一页，信息很少，但鹿川翻来覆去地看，有一会儿没说话。
“是天敌啊。”鹿川脸上忽然露出微笑来，“我说怎么娱乐周刊像是突然跟我有仇……”
他看向秘书，目光温和：“对付他这种人，只一味对抗，反而是下策。”
“那么……”
鹿川把那张纸反过来拿，照片的一面正对着秘书。
“他长得很漂亮吧？”
“……哎？”
“捧着他。既然脸蛋漂亮，又这么想出风头，就把他推到台前去，叫他尝到被关注的甜头，叫他再也躲不进暗处。”
…
夜色迫近，知凛下了电车，走在回家的路上。
和所有的上班族一样，他规规矩矩地穿着西装，规规矩矩地背公文包，身上有种来自办公室和电车的疲惫气息。除了相貌出众以外，他身上似乎没有什么其他引人注意的地方。
没有人会想到，他的包里装着许多许多人的秘密，许多许多人想要销毁的照片。
而那张照片……
没想到真的要爬到树上才能拍下的照片。好像多年前撒的谎忽然应验了。
照片上，薰和鹿川一起走进了漂亮的别墅。
简直像回到高中一样啊。不过如今他们已经不是穿校服的高中生了。鹿川已经在政/府部门任职，而薰学姐一年前也已和某个富商的儿子结婚。
“旅游部部长密会旧情人——桃色新闻还是权钱交易？”
不知道鹿川看到这标题，是什么样的表情呢？知凛有些凄凉地一笑，轻轻地哼了只歌，转身走进小巷中。
这是条回家的近路，他最近才发现的。只不过有点黑，路也窄，要提防着对面有骑单车的冒失鬼突然冲过来。
知凛站在巷口，正打算调出手机电筒照明，下一秒，他眼前猛地一黑，什么东西罩了下来，严严实实地封在眼前，夺走了他的全部视线。
是麻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