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源记》老尔

5、五

　　一灯如豆，镇上唯一的一家客栈简陋得不像话，陆小凤虽是无奈，却也不便在此时夜宿温柔乡了，因为……
　　“厉兄，药还没煎好吗？”陆小凤无力的趴在桌子上，脸色苍白。
　　厉南星借来客栈的小炉子，药罐，直接在门外就煮起药来。
　　“快了，你忍忍。”
　　忍？还忍？快把去年的年夜饭都拉完的陆小凤看着门外全身罩在月光下的某人，继续哀叹了一声，“为什么你没事？”
　　厉南星愣了一下，没料到陆小凤问得如此直白，“怎么？你觉得我故意的？”口气里有微些调侃，却不见怒气。
　　“只是想知道原因而已……”陆小凤也答得坦然。
　　既然有学生好奇，厉南星这个老师当然也会悉心回答，端起煎好的药走进屋内，倒入碗里，放到了陆小凤的面前，“我没事大抵是因为常与毒物接触，有点小小的免疫不足为过。至于陆兄你，残余的毒粉加上刚刚你吃的鱼……”
　　“我刚吃的鱼？”
　　“嗯，那个鱼，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如果肠胃不好的人吃了会闹肚子。”
　　“那你不早点只会我？！”
　　“我也是刚刚想起来的。”厉南星微笑。

　　陆小凤突然觉得自己刚刚在心中说厉南星温良如玉是不是太武断了些。

　　深夜，服了药的陆小凤也睡得天雷不惊。
　　客栈虽简陋，倒也在房内置了两张床榻，一左一右，各在房门的两边。陆小凤既已熟睡，那么对面床的厉南星呢？
　　一声轻微的有如秋风扫过落叶的声响在门外响起，厉南星睁开了眼睛，手握住了不离身的管箫。可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门外却再没有任何动静，厉南星微微侧过了头，对床的陆小凤呼吸绵长，显然还在熟睡当中。
　　既然再无声响，厉南星也松了精神，调整了下姿势，安然睡去。
　　又过了三柱香的时间，原本应该还在睡梦中的陆小凤却起了身，在确定厉南星已经熟睡后，陆小凤轻轻的开了门，闪了出去。

　　等到陆小凤再推门而入时，是这样一幅情景。
　　一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正坐在椅子上，脖子上被架了一管箫，箫的主人正分神朝他这里斜眸了一眼。
　　陆小凤心虚的摸摸胡子，走到那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面前，伸出手来，瞧见那人害怕的往后一缩，不由得放软口气好生安慰。
　　“莫惊莫惊，在下只是想看看你的胡子，这可是真的吧？”陆小凤问得诚恳。
　　那人一愣，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陆小凤嘿嘿一笑，那人只觉得嘴上一凉，胡子已到了陆小凤手中。
　　“啧啧，难得有人的胡子跟我的这么像”胡子在陆小凤的手中轻搌几下，分飞散落了一地“怎么可以有人的胡子跟我这么像！”陆小凤在最后大喝了一声，厉南星挑了一下眉，松开挟制，那人已被吓晕了。
　　“我都没用狮子吼……”陆小凤口气好生无辜。
　　“而且这人武功不弱。”厉南星接口道。
　　“而且三更半夜的闯进来。”陆小凤道。
　　“而且还扮成你的样子。”厉南星指出重点，“胡子长得跟你一模一样，还是真的。”
　　“看看他的样子先。”陆小凤边说边已出手制住了对方几个大穴，再伸手在对方面上一撕。
　　“这人……”
　　“怎么，你认识？”
　　陆小凤哑然，总不好说，这人长得像司空摘星那猴狲吧。

　　既然只是长得像，那就不是他了，更何况，陆小凤撇一撇嘴，司空摘星那家伙要是能让他大吼一声便晕将过去，岂不快哉。不过虽然不是本人，难保不是失散多年的兄弟之类的，陆小凤兀自想得好玩，倒把厉南星忘在一旁。

　　“陆兄，外面夜深露重吧？”
　　“咳，还好还好。”陆小凤讪笑道。
　　厉南星沉吟了一下，人便要往外走去。陆小凤一愣，连忙拦住，“厉兄要上哪去？”
　　“保身。”
　　“保身？！”陆小凤啧了一下，“莫不是厉兄不信任在下？”
　　“萍水相逢而已。”厉南星有气，他听着陆小凤出门，人刚要起身追去，便遇到这么个假陆小凤进来，大半夜绷着条神经，是谁都会有气。
　　这下换陆小凤来气，他原以为跟厉南星在鱼沼林那番遭遇，两人说不上生死之交，也该是朋友，现如今对方却只说萍水相逢而已，好个而已！陆小凤却忘了他先前还刚刚偷遛出去，也莫怪别人产生怀疑。
　　两人正在僵着，刚被陆小凤吓晕过去的偷袭者却恰好在此时醒来，算解了两人的围。
　　“谁派你来的？”虽是无用，陆小凤还是将问供老三句抛了出来。
　　果然那人只白了一眼，并不答话。
　　厉南星这时也不走了，在凳子上坐了下来，执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凉茶，然后掏出怀里的药粉加了进去，轻轻晃了晃杯身，摆在了那人面前。
　　“说了，可以不喝。”厉南星轻描淡写道。
　　这时那人才紧张起来，百毒真经的厉害他听过，可却并不想以身试险。
　　陆小凤在一旁挑眉，虽然看上去有点逼供的嫌疑，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是个好办法，更加不可否认的是，陆小凤自已也很喜欢这种方法。
　　威胁的把杯子举起来就要凑到那人的嘴边，眼看着就要掰住下巴灌进去，那人连忙大吼，“我说！”
　　话一出口，尾音未散，一凌厉指风便弹至屋内，桌上灯火顿灭，陆小凤与厉南星大惊，两人连忙拉开架势，候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黑暗中，双眼难以视物，厉南星支起耳朵，可惜除了他同陆小凤的呼吸声以外竟无任何声响。
　　“已经走了。”厉南星想到什么，掏出火摺重点了灯火。
　　陆小凤闻言，也想到什么，伸手一探那人的鼻息，果然已经死了。
　　厉南星与陆小凤无言对看，刚门外人的武功之高恐在他们之上，可为何只杀了那人，却没对厉南星与陆小凤下手，难道就只为了不泄露幕后黑手？如果只是为了《桃花源》，那杀了他们二人便是，刚厉南星在鱼沼林也已表明此书就藏在身上，难道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方才在鱼沼林……”陆小凤没有说完，言下之意厉南星却已明白，以此人武功之高怕就是在鱼沼林神不知鬼不觉下毒之人。
　　经此折腾，天已发白。厉南星抱了一拳，“陆兄，厉某告辞。”
　　“你还是不信我？”陆小凤蹙眉。
　　厉南星皱了皱眉，经此一夜，看来来者汹汹，虽刚刚与陆小凤有点置气，心里却还是相信陆小凤多点，断定他也不是肖小之辈，只是因此连累无辜，不是厉南星会做的事。
　　陆小凤这边也猜到厉南星的心思，搭过肩膀，“厉兄啊厉兄，陆某现如今自身难保，还是麻烦你与在下结个伴吧？”
　　这时陆小凤才与厉南星细细道来昨晚溜出去的原因，他在不久前曾与某武林高手打了个赌，此人家的院子里埋了一坛十几年的好酒，以三月为期，他能成功将酒取出，便算赢。陆小凤昨夜躺在床上忽然想起此事，掐指一算，三月之期已到，便想着将此酒挖出。却不料……
　　“陆小凤！给姑奶奶滚出来！”
　　陆小凤闻言拉着厉南星头也不回的从窗户跃出去，一口气奔上数十里才肯停下来。
　　“没想到追得这么快。”陆小凤大口喘着气。
　　厉南星不善于人亲近，此时不留痕迹的将手从陆小凤手里收了回来。“怎么回事？”
　　原来这打赌之事还有后文，陆小凤是去挖了，也挖出酒来了，赢得了酒还赢了这户人家的传家宝，传家宝哟！这户人家笑嘻嘻的把自家的掌上明珠往厅里一领，陆小凤当时怔得无言，下意识脚底抹油便跑，跑时连酒都忘了拿。也怪陆小凤当时打赌只记得好酒，哪里还记得与他下赌约的人说了些什么，只知道赢了有酒喝便成，哪料到，现在酒也没喝着，还得跑得如此狼狈不堪。
　　“恭喜陆兄。”厉南星笑得春风满面。
　　“算了吧！”陆小凤对这种飞来艳福实在无法消受，如果对方姑娘家能有面前人一半好看陆小凤还能勉强来段露水姻缘，只是……只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