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乱世中当山长》素风尘

8、忠伯交代

　　林晚被忠伯和惊慌失措的林父抬回了她那间简陋的书房。

　　忠伯打发走了只会唉声叹气的林父，让他去守着中风的林母。

　　林晚并没有昏迷太久。

　　当她悠悠转醒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硬邦邦的木板床上，盖着一床带着霉味的薄被。

　　窗外天色已暗，屋内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

　　死寂！
　　只有灯灯芯偶尔爆开的噼啪声。

　　巨大的无力感、恐惧感和对未来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她不再是那个踌躇满志要改变一切的现代教师林晚，她只是一个顶着死人名字、随时会被戳穿、背负着债务、要养家糊口、撑门面、面对七个差生束手无策的可怜虫。

　　“呜…”如同幼兽受伤般的呜咽，终于忍不住从她紧咬的唇缝中溢出。

　　泪水决堤般涌出，瞬间打湿了枕头。

　　她不敢放声大哭，蜷缩着身子小声啜泣。

　　什么桃李天下，在此刻冰冷的现实面前，都像一个巨大的的笑话。

　　“少爷？”

　　门外，传来忠伯充满担忧的声音。

　　他显然听到了那极力压抑的哭声。

　　林晚猛地一僵，慌忙用袖子胡乱擦去眼泪，努力平复呼吸，但声音还是带着浓重的鼻音：

　　“…忠伯，我没事。”

　　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

　　忠伯端着碗热水走了进来，昏黄的灯光下，他锐利的眼睛轻易捕捉到了林晚红肿的眼眶和脸上的泪痕。

　　他没有点破，只是默默地将水放在床边的小几上。

　　“少爷，您刚醒，喝口水润润。”忠伯的声音异常温和。

　　“老爷那边，老奴已经劝回去了。夫人……夫人那边有丫鬟守着，暂时无碍。”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林晚依旧苍白憔悴的脸，低声道：“少爷，您……不必太过忧心。天无绝人之路。老奴…在外面，捡到个可怜孩子。”

　　他朝门外招了招手。

　　一个瘦小的身影怯生生地挪了进来。

　　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穿着一身明显不合身的男装，头发乱糟糟地束着，脸上脏兮兮的，一双眼睛带着深深的惊惶和不安。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喉咙处有一道狰狞的旧伤疤。

　　“这孩子是个哑巴，不会说话。老奴看她孤苦无依，快饿死在路边了，就……就带了回来。给她收拾了一下，换了身干净衣裳。”

　　忠伯解释道，眼神带着深意看向林晚。

　　“老奴想着，少爷您现在……身边也需要个可靠的人伺候。”

　　“这孩子看着机灵，也懂点眼色，而且……”他压低了声音，“是个女娃子，扮成书童正好，照顾您起居也方便些。”

　　林晚看着这个瘦小的“哑巴”女孩，那双带着恐惧的眼睛，让她想起了自己此刻的处境。

　　同是天涯沦落人。

　　她微微点了点头，算是默许。

　　女孩似乎明白了，眼中闪过一丝感激，笨拙地学着男子作揖的样子，对着林晚深深一躬。

　　忠伯给她比划了一下，示意她叫“少爷”。
　　女孩张了张嘴，却只发出嘶哑的“啊啊”声，急得眼圈都红了，最终只是用力地点点头。

　　“以后……你就叫安心吧。”

　　林晚看着女孩，哑声说了一句。

　　希望她能安心，也希望…自己也能安心。

　　安心用力点头，小心翼翼地站到了忠伯身后。

　　忠伯见林晚情绪稍稳，才继续道。
　　“至于债务……少爷，老奴这些年，私下里……也攒下了一点棺材本。不多，但典当一些旧物，再舍下老脸去求求几个旧识，凑个百八十两应应急，或许……或许能解一时之困。”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林晚知道，棺材本和舍下老脸，对忠伯这样的老人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