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月光下的告白》国民木子

16、我到底该去相信谁

　　周霜来到二楼拐角处，静置片刻，整理好自己的思绪。然后，她轻轻推开那扇门，一股温暖而沉静的氛围扑面而来
　　男人正抱着那张照片，仿佛在凝视着它，直到他听到声音，才慢慢地将照片收回
　　周霜先开口轻声叫了句:“爸，我们能谈谈吗”
　　“你想知道，也好，我就告诉你”
　　当周霜提出她的疑虑时，周思礼仿佛顿悟了似的，他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情感，难以言表
　　他的眼神里闪耀着一道明亮的光芒，仿佛回想起曾经美好的时光
　　那年，李家富豪去世，只留下一独女李纯子继承，届时各大报纸刊登，关于她的新闻铺天盖地
　　周思礼淡了淡道:“因此我也认识了李纯子这个人”
　　“再后来……”
　　那时候的周思礼还是个穷小子，空有一身本事，没什么钱，李氏集团是当地最有前途的公司，他投了简历，可惜没被录用
　　离开时，路过一片寂静的街道口，几个男人紧紧围住一个女人，周思礼不爱多管闲事，只是一旁默默注视着，当个旁观者
　　女人拼命反抗着，可被他们绑得死死的怎么也挣脱不开，挣扎之际，周思礼看到她那被勒红的双手，忍不住出手了
　　他孤身一人穿过人群，一个力大无比的男人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满嘴脏话随着他的鼻息喷涌而出:“你妈X的谁啊，敢管我的事”
　　“我特么废了你”
　　周思礼面容深刻，双目紧盯着地上的男人，似乎想要将他的一切痛苦都还给他:“你也配?”
　　“在多说废话，就不是踹一脚这么简单”
　　领头的男人皱着眉，极其不耐烦:“和我叫嚣，你是不想混了，有你好果子吃”
　　“和我们抢人，兄弟们给我打，踹一脚我给1万”
　　“愣着干嘛，上啊”
　　他脸上微微皱眉，一脸不屑，转头只留下一个字:“滚”
　　看大哥都被他打倒了，剩下这些小跟班体型瘦的跟竹竿一样，一对比谁也没敢往前冲，可大哥发话只能打
　　李纯子不愿意让无辜的人受到牵连，一直劝说对方离开，但周思礼并没有听从她的劝告:“喂，你别管我了，他们人多你打不过”
　　他身手矫健，一个人把对面打得呼爹喊娘，哭喊着逃散
　　她的脸颊微红，望着这个男人，不禁感叹他的厉害程度
　　李纯子甜美的笑容照亮了她的心房，那双深邃而炽热的漆黑眸子也令她感到融化
　　仿佛所有的周围噪音都消失在她的耳边，只剩下他给她带来的无尽的勇气和温暖
　　“幸好有你保护我”
　　他的嗓音如冰霜一般冷漠，仿佛能冻裂一切温暖的情感。他直言不讳道：“我惦记的是你的钱，不是你的人”
　　不太懂爱的周思礼无意中救了李纯子，于是，两个人无形中也埋下深深的情缘
　　后来，公司被黑客盗取资料，所有人束手无策，突然有人想到一个人能有办法解决
　　这人正是面试被pass的人，周思礼，李纯子看着那张照片，这人不就是救他的人!
　　李纯子私下了解了情况，他是那天的面试官，因为自己的私心杂念，给自己出气，故意不录用周思礼
　　她亲自打电话出了重金聘用，而周思礼也没接受了，他不负重任替公司解决了麻烦
　　从此，两人频繁地相约见面，相互了解，周思礼依旧保持着他那副冷漠高傲的性格，而李纯子则用她的纯真与善良，对他无微不至的关心。渐渐地，周思礼也放下了一些防备，开始接受李纯子的善意。
　　时间来到那年盛夏，有一处桃花开的特别旺盛，她每年都会去看看，感受这儿的美好
　　李纯子看得入神，仿佛整个人闪着光，只身其中
　　周思礼黝黑的眸子低垂，他冷声说道:“在美的景色，看的时间长了，也无趣”
　　她坐在那里，用手撑着下巴颏，缓缓摇头:“那该有多孤独啊:
　　“别怕，从今往后，有纯子一直陪着你，你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李纯子拖着甜甜的笑容走向他，不自觉间，周思礼被她的温柔所感染，然而他并未表露出这情感，反而将保护她的安全放在首位
　　“睡觉去，快把你的手养好”
　　“嗯嗯，好”
　　李纯子早就对她暗生情绪，会不自觉靠近他，她瘦小的身影却一点都不软弱，勇敢又直球表达自己
　　可每次他只会避开这个话题，故意不谈，李纯子也没有强迫他，只想着总有一天他会喜欢上自己的
　　直到那件事情发生，这一切都被打乱，周思礼因为侦破技术太强，导致诈骗犯多次失败，从而他被人盯上，对方利用虚拟网络直接跟他联系:
　　【从今天开始我要你离开李氏集团】
　　【也包括李纯子】
　　【你不再插手有关李家的任何事】
　　周思礼眼中闪过一抹轻蔑，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之情，他在键盘上敲下一行字，冷笑着讥讽道：“连我的防火墙都攻不破，你凭什么跟我谈判”
　　那边敲下一行冰冷的文字，让他不由得后怕
　　【你不同意?下一个目标就是李纯子】
　　【你敢赌吗?】
　　周思礼曾听闻过他们惯用的手段，深谙其中的危险
　　然而，如今情况已经变得如此复杂，他不得不在保证纯子安全的前提下，做出艰难的抉择
　　他深知这并非他所愿，但为了保护自己所爱的人，他别无选择地离开了那个曾经让他心动的集团，远离了她曾经让他心动的女子
　　当得知这个消息时，李纯子找到了他，猛地拉住了他的手，眼中闪烁着泪光，仿佛不能自已。她带着哭腔的声音问道：“我再问你最后一遍”
　　“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他的心如同刀割般疼痛，可他也不忍心继续让她受到伤害，只能默默忍受着痛苦，如同周思礼轻轻抚摸着她眼角的泪水，满眼尽是心疼:“你是我在这个世界最牵挂的人”
　　“可是”
　　“可是我不能留你在我身边”
　　“连累你”
　　“连累你周围的人”
　　听到这里，李纯子的心仿佛瞬间碎成了无数片。她紧紧抓住他的衣角，带着哭腔试图挽留。泪眼婆娑间，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一滴滴落在他的手背上，灼热而沉重。:“为什么你们都这么说”
　　“不能跟自己爱的人在一起。这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你我这一生从来都没有真正快乐过”
　　“既然如此,为什么我们不能放下这一切”
　　自打出生开始，李纯子从来没有享受过一刻自由，背负家族的担子，外人的虎视眈眈，从来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可她是真心喜欢上了
　　可他不能自私到不顾她安危，得到答案的李纯子再没有去打扰他，而周思礼句句不提爱，却私下一直默默关注着她
　　几个月以来，他一直私下调查对方底细，可对方组织庞大，基本毫无下手的地方，他也只查到些蛛丝马迹
　　再次得知李纯子的消息，是从电视新闻报道上看到，是她离开了这个人世间
　　他也从没想过这次一分别就是一生……
　　从前发生过的事历历在目，仿佛李纯子还在眼前对着他翩翩起舞，周思礼眼底尽是忧伤，不停悔恨当初:“我一直都很后悔”
　　“为什么我要离开，不好好保护她”
　　“后来，我知道了你的存在”
　　“我骗了她，她从未恨过我，还留下了我们的孩子”
　　这样的结局是她从未想过的，她声音都在颤抖着不敢相信:“所以你和妈妈是真心相爱”
　　“不是因为财产抛弃了妈妈”
　　“她也不是你们口中的坏人，她不是因为做了坏事才被大家所讨厌”
　　“对吗”
　　望着眼前的女儿，周思礼的眼眸不禁湿润，他轻轻抚上周霜的头，心中满是疼惜之情，温柔地解释道：“她怎么会是那样的人”
　　“你别听周薄言胡说八道”
　　“霜霜，我知道很小时候你就和周薄言生活过一段日子，你很依赖他”
　　“可在这件事上爸爸绝对不会骗你”
　　周霜鼻头一酸，有些不确定的又问了一次，“你说的都是真的?”
　　他没在说话，自顾自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也对，他根本没有必要说谎，这一切他都已经得到了
　　周思礼他不是伪君子，也从未伤害过妈妈，他虽然不太懂爱，可一直彬彬有礼，能让李纯子纯真赤诚相待的男人也不会是坏人
　　真相颠覆了她以往的认知，她迷茫得很，到底谁说的是真的，小舅舅只说妈妈是坏人，可周思礼的话又让她觉得妈妈敢爱敢恨不是那种人……
　　“（我该信吗还是……）”周霜站在阳台上，想让冷风将自己的思绪吹开，可这种无力感就像抓不住的风筝线，怎么解不开
　　不知道何时，身后传来一阵温度，男人闪动了那双漆黑的桃花眼，微微露出笑容:“得到想知道的答案了”
　　“和你期望的一样吗”
　　她叹了口气，缓缓摇头:“好像知道了，也好像不知道”
　　“或许他们是真心相爱过的”
　　“可那些事我没办法一次性消化干净，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得对不对”
　　是啊，我们没有上帝视角，只看得见眼前的东西，陈述顿了顿说道：“我们看不清的事太多”
　　“随着自己的心走，不做叫自己后悔的事，到最后回想起来抱憾终身”
　　“起码在这时候你问过答案，该选择相信谁，都是你的选择”
　　周霜眼中忽然闪过一抹浓意，她暗暗自嘲:“（不让自己遗憾……）”
　　外人看上去，她家境富有肯定是个有公主病的大小姐，加上她冷漠无情不爱与人接触，在以前的学校里，没人愿意接近她
　　回想起以往，突然有个女生愿意主动靠近，维护着她，把她坚硬的外壳一点点瓦解，她露出柔软的内心:“没有人愿意和你做朋友吗”
　　“我们可以当你的朋友”
　　“你不会不愿意吧”
　　周霜眼睛里满是期待，止不住的开心，真心实意对她们好:“不会，谢谢你们愿意当我的朋友”
　　直到某一天里，她被最相信的朋友诬陷偷东西，班上的人早就看不惯她，仗着漂亮，有钱还一脸看不起的高傲的样子，就惹人讨厌，每个人都借着由头，不分青红皂白开始谩骂:“原来周花瓶是这样的人”
　　“有钱又能怎么样，人品不好”
　　“就是就是……”
　　课间休息时，周霜恰好听到她们的议论声，以为又是自己那里惹到了她们，也没当回事，可那个女生在老师面前亲口指认是她偷东西，她被叫了过去，也确实在她书包里找到了那个奖杯
　　女人茶里茶气地还装作替她掩饰，在大家面前眼泪汪汪的表演:“霜霜这个奖杯对我很重要，你真喜欢的话也不能偷走啊”
　　这下周霜可谓百口莫辩，她不禁嗤笑出声，满眼不屑置辩:“呵，明白了”
　　“是我人和狗分不清”
　　而后直接从她手里夺过奖杯，眼神冷漠的朝她看了半天，重重地把东西摔在地上，直至碎裂:“你的?”
　　那女生哭哭啼啼的样子说“你太过分了，周霜”
　　周霜一脸不屑打量着她，有些怜悯似的教训了句:“我告诉你做人的道理”
　　“偷这事我不屑做”
　　“污蔑我得人和东西都得死!”
　　“你不会要靠着这点廉价的眼泪想让人同情”
　　“你过得真可怜，现在好了，我满足你”
　　结果可想而知，女人靠着不值钱的眼泪想大家对她泛起同情，因此周霜被学校点名批评教育
　　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人这样坏心思，那时候她无条件相信女人，根本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现在没有证据查不出来真相，周霜虽然委屈也无可奈何，只能私下躲在家里哭
　　“我拿她当朋友，她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做错了什么”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自从那件事之后，她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班上的人更避之不及
　　当她穿过周思礼的门前，她不慎偷听到了一个令人心碎的秘密
　　周霜眼含着泪，轻声问了句:“你是要抛弃我吗”
　　她知道他即将娶别的女人回家，这个消息像一道闪电般照亮了她原本美好的生活，瞬间将她笼罩在无尽的悲伤之中
　　更糟糕的是, 她最信任的朋友也在同一时间背叛了她，将她弃之而去，让她彻底崩溃，无法自拔
　　她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不愿意开口说话，整个人陷入了绝望的境地
　　那天是李纯子的头七，周霜过去扫墓一直待到很晚，也不肯离开。仿佛她的心情比天气更加阴沉，如同沉降到尘埃里的花朵，凄艳而令人心碎:“我算什么，你们都不想要我了”
　　“为什么你还要生下我”
　　当周薄言回到国内时，他注意到周霜的情绪有些不对劲。在得知了那些事情后，他默默地请了一位心理医生前来倾听
　　“她的情况应该是得了轻度抑郁症”
　　周薄言不可置信般的问道:“抑郁症?”
　　“这种病很难让人发现，她心里压力太大变得越来越不与人交流”
　　“那样会更难治愈”
　　“按她现在的情况，不能光靠药物治愈，还要配合物理治疗”
　　周薄言急切地继续问:“什么意思，你直说吧”
　　“需要做什么”
　　“外界因素影响很大，最重要是要打开她自己的心结”
　　“行，知道了医生”周薄言眸子暗了下来，看着周霜苍白的脸色的样子，他不免有些心疼，
　　周薄言气得慌，语言激动:“周思礼干什么去了，他为什么没有照顾好你”
　　“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
　　自从周思礼知道周霜的存在后，他疯了似的从他身边带走了周霜，11岁那年她眨巴眨巴眼睛喊了爸爸两个字，自己争不过只能放任她离开
　　“霜霜，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这座城市根本没什么值得她眷恋的地方，周霜听说妈妈曾在重庆生活很长一段时间，她很想去看看
　　过了很久，她缓缓开口说道：“小舅舅我想转学”
　　“我不想生活在这里”
　　看到周霜愁眉苦脸的样子，他不禁就回想到李纯子当时难过的样子，脸上丝毫没什么笑容·…他点头答应，嗓音低沉有磁性的声音安慰着她:“你想去就去吧，一切事情我替你处理”
　　“不用担心”
　　“去了也能换换心情”
　　周薄言握着她的小手，放低声音安慰着:“你记着，不管什么时候，你还有小舅舅这个后盾”
　　周霜乖巧地“嗯”了声
　　这个世界对周霜从来没什么善意，可她选择直面感受这个世界的美好
　　她坚信，如果上天不眷恋，那就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