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谈论小狗时》洋华

6、第 6 章

　　下午的时候，白扬乘公交从大学到抵达市医院，花了四块钱，坐了近二十多分钟。

　　这个时间接近傍晚，午后的热气正在慢慢消散。

　　白扬同往常一样来到住院部的三楼，期间碰到穿着白大褂的张医生，他礼貌性地喊了对方一声。

　　张浩然医生不是侯家老爷子侯继棠的主治医生，但他和主治李医生看起来很熟，好像是同门师兄弟。白扬经常能见到他，有时也能搭上几句话。他是一位温和耐心的beta，能力也优秀。

　　“没好好休息吧？”他和白扬一块儿站在廊道里，看了看白扬略显疲惫的眼睛，皮肤白，眼下的淤青就尤为明显。

　　“有点熬夜，在赶论文。”

　　张浩然点点头，对于这种情况表示理解，他俩站着聊了两句与侯继棠病情无关的事情，张浩然从他身边经过时不忘提醒白扬要注意休息，别总熬夜。

　　白扬目光落在前方，侯继棠的病房门是敞开的，侯熙年就站在那里，西装外套挂在臂弯，没打领带，衬衫解了两颗扣子。那姿态看不出是刚来还是要走。

　　既然碰上了面，不管是哪种情况，最后都会是白扬和侯熙年一起离开。

　　他看望完侯爷爷，得知对方身体在好转，慢慢恢复，心里的石头也落下不少。

　　白扬不知道侯熙年今天会来，事实上他一直都挺忙，有需要的时候也是他联系自己，通常在晚上。他以为侯熙年白天没有休息时间的。

　　不过这种事情也没必要了解得那么详细，他又不是侯熙年的助理什么的。

　　在车里，侯熙年问他：“和那个医生在聊爷爷的病情么？”

　　白扬说不是，又补充他也不是主治医生。

　　“哦，那与无关医生有什么好聊的？”

　　侯熙年偶尔会说一些让人无法或者不想回答的话，白扬表示早已习惯。侯熙年是一位各个方面都能称得上完美的alpha，如果他能少说点呛人的话。虽然他本来话也不算多。

　　白扬便说：“只是打个招呼。”

　　之后侯熙年便显得没有那么咄咄逼人。

　　侯熙年吻他的感觉也和平时一样。他们在侯熙年买的高层公寓里，做着对于两人来说已经很熟悉的那件事情。

　　上一次做是一个多月之前吧，白扬不太记得清了，这期间侯熙年出过一次差，时间挺长的，然后白扬开始忙校内的比赛和论文，一直没见面。

　　他们在窗边开始的，那时白扬正盯着日落看，像是在发呆。侯熙年从他身后拥上来，先是凑近他脖颈后方的腺体，闻到很淡的信息素味道，然后亲了一下，白扬的信息素便藏不住地释放出来，缠上侯熙年。

　　侯熙年贴着他的耳朵，看到白扬的脸在橙黄的日落下十分柔和，蒙着一层淡淡的光。白扬的睫毛很长，轻轻抖落金絮。他的确是很好看的omega，侯熙年不止一次这么觉得，而且在情事上与自己格外契合。

　　侯熙年单方面这么觉得。

　　侯熙年不明白他为什么做着做着会开始掉眼泪，明明他的身体很接受自己。侯熙年很配合地放慢动作，他说：“有什么好哭的？我让你哭了了吗？”

　　白扬没有给出合理的回答。他只是掉了一些生理性的眼泪，不是真的想要哭，这控制不住。他捂着眼睛，不想让侯熙年看到自己流眼泪，紧接着侯熙年握住他的手腕压过头顶，和他接吻。然而身下的力度并没有减轻很多。

　　没多久他似乎听到很轻的雨声，好像是砸在了玻璃窗上，又好像只是存在脑海里，忽远忽近。

　　他迷迷糊糊地想，黄昏怎么会下雨。

　　结束的时候白扬过于疲惫，侯熙年又抱着他去洗澡。

　　再躺回床上，侯熙年和白扬说话没得到回应，他发现白扬竟然这么快就睡着了。

　　做完一场酣畅淋漓的爱之后，侯熙年倒是没什么困意。整个房间都是欢爱过后的气息，今天做得比之前都要久。他觉得不是因为太久没见到白扬而不想停下来，而是和白扬□□的确过于舒服。白扬明明做过很多次，但总会装作很纯的样子来勾引自己。

　　他很能挑起alpha的欲望，因为他有姣好的脸蛋和还不错的身材，腰瘦，屁股也有肉，足够顺从，叫得也好听，以及哭的时候很可怜。

　　但这还不足以让侯熙年真的对他动心。

　　他扭头看向窗外，黄昏已经完全隐没，夜色下是无数亮起的灯。刚刚白扬为什么要问有没有下雨？

　　“没有。”他当时回答。他觉得白扬□□的时候没什么理智，连有没有下雨都分不清了。

　　他又想到，白扬在谈恋爱的时候肯定也会这样，不够理智和清醒，容易迷失自我，甚至受到爱情的蒙蔽和欺骗，和所有omega一样。

　　除了发情期，侯熙年通常不会陪白扬过夜，离开之前他点了晚饭，叫白扬起床一起吃一点。

　　白扬可能没睡醒，不太高兴地回了句：“我不吃。”

　　他有起床气，和平时没脾气的样子有点反差。

　　侯熙年没再继续叫他，自己吃了之后把剩下的全丢进垃圾桶，没给白扬留。

　　白扬醒来时已经是半夜，他睡了个好觉，但身上酸痛得厉害。房间里的信息素变得淡了，隐约还能闻到侯熙年的味道。侯熙年很少在这里睡觉，衣柜里也没几件他的衣服。但他们是在床上做的，所以被子也染上了他的信息素。白扬往被窝里缩了一下，闭着眼睛仔细闻了闻，很有安全感。

　　他肚子有点饿，回想起来他睡觉时侯熙年似乎叫自己吃饭了。那时候他太困了。这两天熬夜睡眠不足，和侯熙年□□又是一件非常消耗体力的事情，有时他连怎么结束的都不清楚。

　　白扬饿着肚子继续睡，没吃点东西，他嫌麻烦。

　　第二天他掐着快上课的时间去学校，需要提交的论文他按时交上去了，比赛也早已结束，现在他没剩下多少课程，只要不迟到早退修到学期末就能拿到学分。

　　白扬不怎么跟舍友们一起住，但他们人都挺不错。舍友是两位omega和一位beta，很好相处。

　　过了几天到孟泽的生日，江天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吃饭，他们订了位置，想大家一块儿庆祝一下。白扬没有再兼职，母亲的花店经营顺利，他上完课没什么要紧事，暂时不用与侯熙年见面，便答应了。

　　在包厢里还有其他的人，白扬不怎么熟。他和谁都没特别熟，喝酒也不太会拒绝，幸好大家并没有非要把谁灌醉的想法，在场的omega比较多，都很注意分寸。白扬只是保持着微醺的状态。

　　期间侯熙年有发消息过来：【上次晚饭钱，平摊，转我500。】

　　附带一张付款页面的截图。

　　白扬感到莫名其妙，哪有人过这么多天才来找人要钱的。

　　【什么饭钱，我根本没吃。】

　　【你自己说不吃，但我点的两人份的。】

　　【我没让你点，也没让你点这么贵的。】白扬有一点点小生气，觉得侯熙年明明这么有钱，居然还伸手找他要他什么都没吃到的一顿饭钱。

　　【那当我请你，下回你点两人份请回来。】

　　他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得出侯熙年请他吃了高层公寓的空气饭以及侯熙年有点吝啬、浪费、隔天也不忘敲诈自己的结论。

　　他把侯熙年的备注改成“讨厌的敲诈鬼”。

　　侯熙年不止一次“敲诈”过白扬，他们最开始维持这个关系的时候，某次白扬发情期来得突然，看到侯熙年进门便主动扑了上去，弄坏他衬衫的扣子。

　　侯熙年在床上弄他的时候非要让他赔，那时候白扬还很穷，也还没拿到奖学金，侯熙年的每一件衬衫都很贵，他赔不起。侯熙年很无耻地录了音，混着嗯嗯哼哼的呻吟声，白扬答应给侯熙年打扫一个月的公寓。

　　还有白扬迫不得已的时候找侯熙年借过一次钱，他的利息很高，白扬还了好久才还完，之后再没找他借过。

　　他说侯熙年好像那个放高利贷的，这样生意不会长久，客人下次不来了。

　　侯熙年回答他只有一个客人，必然要多捞点油水赚回来。

　　白扬在床上也被他揩了很多油，连本带利。

　　侯熙年除此以外没什么缺点。

　　白扬至今也没真正搞清楚他俩是怎么厮混到床上去的。

　　侯家帮了白扬很多，白扬的母亲身体之前一直不好，手术费和巨额的医药费都是侯继棠爷爷帮忙出的。

　　白扬不知道他母亲与侯家有什么联系，是母亲生病后侯家自己找上来的。

　　后来听说侯继棠是当初亏欠他外婆的人，侯继棠心里一直过意不去，找到过世的外婆的女儿想弥补。上一辈的事情白扬了解得不是很详细，但侯继棠确实待他和他妈妈还不错。

　　白扬和侯熙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是在医院，侯熙年气质突出，长相惹眼，陪在侯继棠身边一块儿来的。

　　后来没多久就睡到了一张床上去。

　　白扬的发情期不太稳定，没个具体的时间，那次没提前准备好抑制剂，身体还在发热阶段，不算严重，意外碰到了侯熙年，求他帮忙买一支抑制剂，结果两人浑浑噩噩滚到一起去了。这便是白扬没搞清楚的原因，侯熙年当时明明可以理智地推开他，叫助理买抑制剂，甚至不帮忙。

　　那次发情期结束之后，侯熙年问以后要不要也这样。

　　白扬愣愣地回了个疑问的语气词。

　　“和你□□感觉还不错。”侯熙年回答他的原话是这么说的。

　　白扬自己倒是不记得是还不错还是什么其他的感受了，只隐隐约约想起来自己快要被做晕过去。

　　他也没和别人做过爱。和侯熙年在一起的感觉没让他觉得难以接受，所以白扬便没有拒绝。

　　同时他想侯家人确实对他足够好了，白扬甚至无以为报。而侯熙年作为侯继棠的孙子，要求他做一些事也没有什么不能答应的。

　　白扬能做到的话，一定会做的。况且本身也是因为他自己没带好抑制剂而出的事故。

　　好在侯熙年是个还不错的床伴，也没听说过他有什么绯闻和暧昧对象。侯熙年冷静自持，在发情期也尽量把他照顾得好，给白扬施舍一点奢侈的耐心。

　　或许是因为侯熙年在□□方面不怎么克制，但他很会克制自己的感情，甚至是在感情上有点冷酷，一副谁也不爱的样子。

　　但白扬不是这样的。

　　他年轻，没谈过恋爱，又有点迟钝，不太理智，所以很容易动心。

　　但是侯熙年说：“你最好不要喜欢我。”

　　白扬应该庆幸侯熙年尽早把这件事说了出来，以至于自己没有喜欢这个人到非他不可的程度，所以听到这句话也不会过于伤心。

　　于是白扬回答：“好。”

　　白扬那天参加孟泽的生日聚餐，中途出来透气时还碰到了侯熙年。

　　因为这家店很有名气，也有不少人会选择在此约着谈生意。侯熙年身边跟着助理，步履匆匆地走向另一个大包间。他身上多套了件风衣，里面依旧是西装。这两天确实降温许多，白扬自己也穿着薄毛衣。

　　接着身后有人喊了一声白扬的名字，他侧身和同学姜庭之说话。再回神，侯熙年已经没了身影。不知道有没有看见自己。

　　吃完饭大家准备转场，正征询意见，侯熙年发消息过来：【结束后别走，等我一会儿。】

　　“白扬？”

　　“嗯？”白扬从手机屏幕擡头，一脸疑惑的神情。

　　“我们准备去唱K，你去吗？”江天问道。

　　白扬本就不太想继续，他喝了一些酒，虽然不算醉，但反应有点迟钝，正好侯熙年也让他多等一会儿，白扬便说：“我就不去了，你们玩得开心。”

　　他再次祝孟泽生日快乐。

　　“好。”

　　姜庭之过来问他是不是有点醉了，要不要送他回去。

　　alpha送omega回去可不一定是好事。但姜庭之和其他alpha不太一样，他看起来没那么强势高傲，人也称得上随和。说起来，学校好多omega都在暗恋他。的确是很受欢迎的类型。

　　大家有一点看热闹的意思，因为都知道白扬是一位漂亮但有距离感的omega，也不见他在和谁谈恋爱、有伴侣。上回比赛两人还合作了，配合得很好，似乎关系比其他人要近一些。白扬没想到姜庭之忽然说这话，他摇了下头，拒绝道：“不用了，我没醉，可以自己回去。”

　　“那我帮你叫个车。”

　　“谢谢，不用了，我还要等人。”

　　白扬没有说他要等谁，反正不会是他们之中的，姜庭之也没多问，确定白扬真的没有问题后，和同学们一块儿离开了。

　　唱K的地方离这不远，他们走着过去。姜庭之走最后，在快要转拐的地方回头望了一眼，看到白扬和另外一个人从店里出来。

　　那人很高，揽着白扬的肩膀，直觉告诉他应该也是一位alpha。

　　接着姜庭之看到alpha十分自然地反手掐着白扬的下颚侧头吻了上去，白扬也没有表现出抗拒。

　　他意识到，白扬有alpha，但没有被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