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边界》鹿子云生

31、返航

　　“两位，慢走。” 南离辰对着空无一人的四周，声音干涩地说道。
　　周遭的空气仿若凝固了，死寂得让人发慌，曾暮雨的头颅此刻正被他拽着头发拎在手里，那原本秀丽的发丝此刻凌乱不堪，沾染着斑斑血迹。
　　血液顺着重力，一滴滴地落下，重重地砸在干裂的地面上，瞬间晕染开来，犹如一朵朵盛开的暗红色花朵，渐渐勾勒出南离辰行走的轨迹。
　　名单已经不知何时变回了时钟的模样，时间自顾自地变换数字，仿佛在冷漠地记录着这一切。
　　南离辰的目光下意识地扫向时钟，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涟漪，也不知道身处远方的【正义】是否知道【女祭司】已经死亡。
　　他赶上了吗，他保住两条命了吗？
　　“郁闭前……” 南离辰喃喃自语，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他每走一步，都像是在拖拽着千斤重的身躯，整个人摇摇欲坠。
　　他那因为【教皇】而造成的脚伤，自始至终都没有得到妥善的处理。在解除伪装之后，那伤口更是惨不忍睹，皮肉翻卷，血水混合着灰尘，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
　　他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无力地摔倒在地上。
　　手中抓着的曾暮雨的头颅，也顺着这股力道滚落，骨碌碌地滚到了他的面前。
　　“表情还是太狰狞了，你也不希望自己死后还是这幅表情吧。”
　　说罢，他抬起那只同样沾满了血迹与尘土的右手，缓缓地为对方合上了双眼。那双眼眸中原本的惊恐与绝望，在这一刻终于被黑暗所掩盖。
　　“你我之间根本没有恩怨，我也不应该杀你，但是……” 南离辰的声音微微颤抖，像是在对曾暮雨诉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解释。
　　“有些时候，为了一些重要的东西，人总是会身不由己。”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愧疚与无奈，为了自己能够活下去，他亲手结束了一个鲜活的生命，这种沉重的负罪感，在事后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南离辰看着自己沾染些许泥沙的袖口，在那一片污浊之中，勉强找出一块相对干净的区域，小心翼翼地为曾暮雨擦去嘴角的血迹。
　　带走头颅，只是南离辰心中的一份警惕，他无法判断这是否是【女祭司】本人，还是一具【赝品】伪造的人偶。
　　知人知面不知心，如果真如他所想的话，那么拥有这个能力的人简直太强大了，强大到足以颠覆一切。
　　所以尸体上最具代表性的一部分带回去给【正义】看。
　　一来可以让对方确认他明明白白地杀死了【女祭司】，二来还可以看看带回去会不会有变化，从而确认这是否为【赝品】。
　　【正义】那边的食物都变回了原状，那只要这颗头颅回到那边没有变化，那就能完完全全确认对方死亡。
　　南离辰不敢轻信那份名单，他们所知道的那些，只不过是有部分证据的推测，那终究不是事实。
　　南离辰深吸一口气，奋力用胳膊撑起自己那摇摇欲坠的身体。他的手臂肌肉紧绷，青筋暴起，每一块肌肉都在超负荷地运转着。
　　他抽出腰间的刀，狠狠地插入地面，借助刀身传来的支撑力，一点点地站起。
　　脚伤在这一瞬间再次传来钻心的疼痛，他却只是咬咬牙，用【底牌】强行掩盖住这份痛苦，眼不见为净，看不见就不觉得疼。
　　这种自我麻痹的想法，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起到了一丝丝的作用。
　　他从背起郁闭前的那一刻就在咬牙忍耐，一路上也跟【皇帝】【皇后】一样没吃什么东西，最多就一两个苹果。
　　他的膝盖刚抬起，整个人就如同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压住一般，再次重重地倒下。疼痛感如汹涌的潮水般席卷全身，从脚底一直蔓延到头顶，每一根神经都在痛苦地叫嚣着。
　　要说休息，他从醒来后就没怎么舒心的合过眼，精神更是在紧绷与正常间来回徘徊。
　　在这里，每一分每一秒都可能面临生死考验，他根本不敢放松自己。
　　他太累了，身体的疲惫与心灵的创伤交织在一起，让他感觉自己仿佛已经走到了崩溃的边缘。
　　内心的疲惫在不断地向他低语：“睡吧，安心吧，倒下吧。”
　　“一切都会在一片黑暗中结束。”
　　“不必担心，不必害怕，就这样静静的躺下，什么都结束了。”
　　他真的好想不管眼前的一切就这么晕倒过去，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干。
　　不必为任何事情考虑这考虑那的，放下生存的重担，就此沉沦在这无尽的黑暗之中。
　　南离辰就这么在地面上躺了几分钟，当他再次睁眼时，周围熟悉的环境让他认清现实。
　　左侧的脸在离开地面的时候还掉落些许沙子，他只是用袖子随意地一擦，便又奋力起身，再次踏上了那艰难的路程。
　　他不能睡，还有人在等着他。
　　“郁闭前…… 等我。” 他在心中默默地念着。
　　夕阳的光如同一层金色的纱，轻柔地洒在这个手拿头颅的男人身上。
　　他一步一个脚印，坚定地向前走去，每一步都踏出一个深深的痕迹。
　　他的身影在夕阳的映照下拉得长长的，孤独而又倔强。
　　脑海里只有郁闭前的那个身影在支撑着他的意志，除了这个理由，他想不出什么还能让他坚持。
　　离开这个目标过于遥远，而且，他在亲手杀了一个活人的那一刻，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他没有感受惊恐，甚至没有对血的恐惧，他在杀死他人的那一刻，只是直勾勾的盯着那只用刀的手，然后抬头看向惊恐的对方。
　　一个生命就在这么一瞬间死亡，而凶手只是在愣神。
　　那等到他能离开的时候，他还正常吗？
　　他只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只有手中那把沾满鲜血的刀，和眼前逐渐失去生机的人，成为了他记忆中无法抹去的画面。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一步的，也不知道未来等待着他的会是什么。
　　随着他的脚步，周围的景色没有丝毫变化，荒芜的土地上，偶尔能看到几株干枯的植物，在风中瑟瑟发抖。
　　天空中，残阳如血，将整个世界都染成了一片橙黄色，给这片大地增添了几分诡异的色彩。
　　他的身影，在这片荒芜的大地上，显得愈发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