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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三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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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满儿睁眼,望着沈南枝身后的胡沉月。
胡沉月捡起地上破洞的月云纱:“你早知道我不是沈南枝,猜到我是术士。”
“你们刚入皇宫时,我远远见过你,八十年前再见,我认出你,带你回家,是我贪心;柳塘被毁前夜,我独自离开是我害怕;”柳满儿撑起身体,坐在地上,“柳塘被毁,我回去没找到你的尸体,我以为你被明月带走了,我追上梦鹤山,在地宫里看见了你,你们走了,我以为你们不会再回来,我织不出月云纱,我想知道明月是如何重塑身体,贪心作祟,以为藏在地宫不会被发现,出卖沈南枝是为了保命,我自私自利。”
胡沉月不说话,从她认识柳满儿开始,柳满儿就对她很好,让她装成男孩子,送她进学堂,从未害过她。胡沉月递去月云纱。
柳满儿看着月云纱却不抬手:“以前我活着是为了报仇,害我的人都死了。这件衣衫我不需要了。”
能成为术士的人皆是六亲断绝,回家的路很长,一个人难免孤独,胡沉月上前一步,展开月云纱披在柳满儿肩上,“跟我回家。”
月云纱落肩,柳满儿脸上的的皱纹消散,她惊愕的看着胡沉月。
“你没有灵蝶,终身要穿着这件衣服。”胡沉月起身,看着地上的人,扯断连着灵蝶的蝶丝,放飞灵蝶,“地上的人被明月夺走部分灵蝶,即便是放回灵蝶,他们也很难醒来,况且,他们并非善类。”
经过此前一遭,沈南枝决定不救,他说,“哥哥的灵蝶还在贺燕回手里,我们下山去找贺燕回。”
“先去找梦实、轻容。”沈梅记得两人与贺西慈在崖边纠缠,她已做好两人坠崖的准备,她跑向崖边,远远看见两个熟悉的人影躺在一起,她走过去。
柳梦实、杜轻容双目呆滞的望着天空,沈梅轻唤柳梦实,“梦实。”
“燕舞。”柳梦实想起刚刚发生的事,眼泪横流,“我…我把贺西慈推下了山。”
杜轻容脸色发白,嘴唇发颤,“我还砍了他一刀。”
“贺西慈是南宫野,早在西齐末年就死了,他的死和你们无关。”走来的胡沉月脚踢二人脚底,是她控制两人朝贺西慈动手,怪不得他们。
“贺家其他人呢?”谢吟荷爬起,看着空荡荡的地面问。
沈南枝指向空中的灵蝶:“化蝶飞走了。”
谢吟荷:“倒是便宜他们了,要是小爷我动手,定把他们锤个粉碎。”
“装什么装。”柳梦实座起,动手扯走谢吟荷鼻子下的假胡子,“女的装什么男人。”
谢吟荷捂着人中,望着毫无波澜的几人,“你们早知道我是女的?”
谢吟荷装扮的技术太过拙劣,第一次相见就认出她是女扮男装,碍于她一直帮忙,没拆穿她。
柳梦实翻身站起,拽起杜轻容,指着胡沉月身后银发的女人,“你谁呀你。”
柳满儿脱下月云纱,身体衰老,再穿上月云纱,身体也无法变回从前,她逗柳梦实,“你小时候经常追在我身后要娶我,现在,我答应你,勉为其难嫁给你。”
“谁要娶你呀。”柳梦实脱口而出,“我与你都不认识,胡说,瞎说。”
杜轻容认出柳满儿,提醒他,“她是沉月的姐姐胡挽月。”
“你骗人。”柳梦实不信,“挽月怎么会变得这么老。”
柳满儿腹诽,这小子真欠揍。
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沈梅没空管他们几个,拉起沈南枝往山下走,谢吟荷跟在后面,“你们真的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来这儿?”
柳梦实:“谁要知道你跟谁说去。”
谢吟荷不吐不快,跟在后面絮絮叨叨。
二十年前,谢家的谢庭听闻梦鹤山招人,带着未婚夫离家远赴梦鹤山,再回来时变成了老人,谢家不信相信二人,把二人赶出谢家,谢庭是谢吟荷小姨,谢吟荷坚信谢庭不会骗她,长大后私自赶来梦鹤山,来贺家的宾客男的多,谢吟荷担心受欺负,便装成男的醉鬼……
“你们在听我说吗?”无人搭理,谢吟荷主动询问。
沈南枝回头:“山脚下往左走两里路,有一处农家,里面的人是二十年前的幸存者,也许你能找到你要寻的人。”
“谢啦。”上山时,谢吟荷经过农家,知道沈南枝说的农家在哪儿,她丢下几人,风风火火往山下跑。
柳梦实:“跑得比兔子还快。”
一个时辰后,六人走下山,去到死人谷,沈南枝分给每人一点血,提前解毒,避开失灵者往深处走,浓重的雾气后传出异样的喊声,沈南枝仔细听,是周宁,另外两个应该是庆云、庆水。
刚想走过去,又听到另外一组脚步声,这组脚步声拖沓,不连贯,下脚却沉稳有力,是贺西慈。沈南枝断定,贺西慈在往周宁的方向移动,周宁、庆水、庆云围着的人是贺燕回。
燕惊春的灵蝶在贺燕回手里,必须得过去。
在离贺燕回只有五米的位置时,沈南枝抬手拦住几人,停住的位置刚好可以看见贺燕回,若是贺西慈来抓他们,他们也有时间可以逃跑。
贺燕回坠崖,树枝穿过身体,掉在沼地里,周宁三人捞出他,贺燕回只剩下一口气。贺西慈捋去他脸上的泥,喊他的名字,得不到回应。
当年在地宫里,他也是这样,奄奄一息,不知死活。贺西慈从地宫带走他,养大他,许诺护他一生,如今他要死了。贺西慈放下他,看向不远处的沈南枝,“你要怎样才能救他?”
贺燕回与沈南枝并无仇怨,即便贺西慈不开口,他也会救人。
周宁扭头,双膝跪地,“公子并没有害过人,他把你关在地宫里,也是想放过你,包括她们。”
周宁指向沈梅、胡沉月,“公子想尽办法让她们避开祸乱,还有燕家的燕窝,公子每年都买,他还护下燕惊春,燕舞,你让他救救公子。”
哥哥是贺燕回护下来的,沈梅欠他恩情,“小鹿,拜托你了。”
沈南枝往前走,胡沉月抬臂拦住他,“他是没错,但他是得益者,你们能活到现在,全靠杀人夺命,过去三百年,死了多少人,你们也许不记得了。如今你们要活,开口下跪说几句软话便可换来活命的机会,未免太过容易。”
话音陡转,胡沉月看向贺西慈,“要救他可以,你们其中有人必须替他死。”
柳梦实小心翼翼看着胡沉月,暗自腹诽,她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咄咄逼人了。
若是强行抓住沈南枝,逼迫他救人,可现在公子危在旦夕,可能错过救公子的最佳时机,况且胡沉月说得没错,他们活这么久,全靠借命,周宁抓起地上的刀,“我死后,请药仙守诺,救公子。”
贺西慈善于察言观色,胡沉月要的是他死,他伸手夺过周宁的刀,他看向地上的人,“他习惯你们的伺候,少了谁,他都会不习惯,我已多年不和他说话,有我与否,于他无关紧要。若是他问起,就说我追随明月而去。若不问,勿要提及。”
刀横过,贺西慈倒地,脖颈处的衣领湿润,灵蝶从他身体里飞出,地上的躯体快速干枯、腐烂。他是西齐将军,立誓孝忠西齐,守护明月,过去百年,不论明月下达什么样的命令,他都遵从,他从未违背誓言,抚养贺燕回长大,是他终生之命,为贺燕回而死,是他终生之幸。
胡沉月抬手抓住贺西慈的灵蝶,沈南枝走到贺燕回面前,左手食指戳开右手手心伤口,血再度从伤口里流出,流进贺燕回嘴里。
贺燕回眼睫颤动,却不睁眼,庆云着急,“公子为何还不醒?”
进谷前,沈南枝刚救完柳满儿,他确认问题不是出在他身上。
胡沉月掰开贺燕回紧握的拳头,取出里面完好无缺、未沾上一点泥土的灵蝶,扫过贺燕回,“一心求死,神仙也难救。我们去找哥哥。”
柳梦实问得小心谨慎:“他们怎么办?”
“你留在这儿等着他醒来。”柳满儿怼他。
“我才不要。”柳梦实扭头往木屋走。
“你尽力了。”沈梅拉起沈南枝,“我们走吧。”
沈南枝起身,跟上去。
……木屋外的桑木和离开摆放的一样,柳梦实推开桑木,奔到木屋前,掀开遮掩的木头,冲进屋,“快,快救哥。”
胡沉月跨进屋,把灵蝶放在燕惊春眉心,右手五指晃动,蝶翼慢慢融化,和燕惊春融合,柳梦实好奇,“沉月,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些稀奇古怪的动作?”
杜轻容嫌他笨,捂住他的嘴把他拖出屋。
灵蝶完全和燕惊春融合,却丝毫没有醒过来的迹象,沈南枝上前,喂出几滴血,胡沉月说,“哥哥的灵蝶受损,需要好好将养,你给他喂再多血也没用。”
沈南枝收手,舍舔伤口止血,“我们带他回柳塘,慢慢养,他总会醒来。”
“不行。”沈梅抓开沈南枝的手,撕开衣角帮他包扎伤口,“在所有人眼里,哥哥死于大火,带他回去,肯定会引起好奇,再一追问,就会知道是你救了他,药仙的名声早已传开,不能让他们知道你是药仙。”
胡沉月:“燕舞说得没错。哥哥不能回柳塘。”
沈梅:“我留下来照顾哥哥,就不回柳塘路了。”
“沈小马、燕小马还在柳塘,不回去,它们就只能留在哪儿。”沈南枝提议,“我们先回去,再带它们来这儿。”
两匹马都是沈梅的心头好,不能丢下它们,沈梅点头答应,“你留在这儿,我去带它们回来。”
“不要。”沈南枝摇头,他一刻也不想离开沈梅,“我跟你一起去。”
沈南枝做点坏事,身上的白蝶就变成火蝶,太容易被人发现,沈梅担心他,“不行,你留在这儿照顾哥哥。”
沈梅的语气不容反驳,沈南枝低着头不说话。
“我很快回来。”沈梅拥抱沈南枝又快速松开,转身拉着胡沉月离开。
“我们这就走了?”柳梦实抓开杜轻容的手,回头看了眼沈南枝,跑进屋抱走金灯笼,才追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