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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织织开门,我是大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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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烟织人生前十几年过得顺风顺水,唯一吃过的苦是小时候身体不好,当了一年的小瞎子。虽然从小没见过母亲,但林少卿又当爹又当娘,既是严父也是慈母。
严在老是押着林烟织读枯燥的四书五经,学习孔孟经典。慈在林烟织从小就喜欢恶作剧,不知道被学堂夫子告了多少次状,但林少卿从来没因这些事训诫过林烟织。
林烟织也因此从小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惹事的一把好手,仗着一手使得出神入化的暗器,这些年来倒也没吃过什么亏。
可谁成想,这一踩坑就是个大坑。林烟织自己也迷糊,到底在哪里惹过这燕歧安,让他对自己这样执着。林烟织将自己的小脑瓜倒腾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没有半点头绪。
这也难怪林烟织想不到,在此之前燕歧安根本就没有见过林烟织。是燕歧安几年前偷偷溜进燕寒山的书房,想去找燕寒山的把柄,例如贪污、通敌卖国之类的证据。
谁成想书房中都是燕府所做生意的账本,燕歧安想找的东西影都没看见。只偶然间打开了一个暗格,里面放了一副女子的画像。
准确的说是一幅垂髫之年的女童画像。画像中女童双眼系着丝绸坐于树下,颈间挂一长命锁,仰头看着树上的男童,女童面上似有恼意,像是对着树上男童生气。燕歧安一眼就认出画中的男童正是燕寒山幼时。
燕歧安本来都将这事抛于脑后了,直到前段时间无意间看见了林烟织将长命锁拿去金器店打磨翻新,这才将林烟织与画中的女童联系起来。
燕歧安本就从小生活在燕寒山的阴影下,无论是母亲不停向他灌输燕寒山占了他们母子在府中的地位,还是父亲从小就拿燕寒山相比较,又或者周围人对燕寒山的敬畏,都让燕歧安恨上了燕寒山。
发现了燕寒山心中的隐秘后,燕歧安就打定主意,要趁着燕寒山在京城的时间将他心爱的人取回家,让燕寒山也尝尝挫败的感觉,看着心爱的女人成为自己的弟媳,看看燕寒山还能不能总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
太阳刚刚落山,林府便点上了灯笼。
明日是林烟织嫁去燕府的日子,府中上下大门装饰上了红绸,除此之外看不到一点喜庆的氛围,府中无人交谈,只有一盏盏晃动的灯光,以及满院的聘礼。
林烟织正躺在床上看书,焦距散漫的目光去暴露出林烟织的心不在焉,平日里最爱看的地理游记也失去了吸引力。
当日与白思文的谈话到底还是影响到了林烟织的心情。
窗前外的桃树沙沙作响,林烟织猛然抬头,窗外有人!
林烟织从枕头下抽出匕首,悄然向窗边走去。窗户外一团黑影闪动,林烟织右手紧握匕首,左手将窗户猛地推开!
“喵!”
一直受惊的夜猫从窗前一跃而起,消失在黑暗中。
林烟织长舒一口气,原来是一只野猫啊,自己吓自己。
“噗嗤!”努力的憋笑声从窗户上方传来。
林烟织心中一紧,连忙向上看去。只见枝繁叶茂的桃树间蹲着一个脸带狐狸面具的男人。
“你是谁?”林烟织顿时心生警惕。
“我是谁?小娘子,你前段时间不是还千方百计地打听我的行踪吗?”男人说着跳下了桃树。
“你是燕寒山!”林烟织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我只是大公子的随侍,大公子说让您不必担心明日,他一切都已安排妥当,明天燕歧安定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污了您的眼,也不会让您在燕府受到一丁点委屈。”
“以性命担保!”男人沉默片刻,缓缓抬头,看着林烟织的眼睛认真说道。
面具男子正是放心不下林烟织,连夜赶回安宁县的燕寒山。
燕寒山本就低沉的声音,因着刻意的压低显出几分喑哑,仿佛在林烟织耳边呢喃私语,林烟织的心跳一乱,不自然的挪开眼神。
“好了,好了,我相信你就是了。”
看着林烟织变红的脸颊,燕寒山借着夜色的掩护肆无忌惮地注视面前因害羞而底下了头的林烟织。
自己日思夜想的小娘子就在面前,触手可及,燕寒山用尽全部理智,才克制住自己想要将其搂入怀中的冲动。
不忍再看林烟织继续窘迫下去,燕寒山眼看无法控制自己内心的阴暗,故作轻松的开口道:“胆子真小,一只猫都能把你吓一哆嗦,真是只小老鼠。”
林烟织立马抬头,张嘴反击。
“少来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故意吓我的。”
说完,林烟织才意识到,自己如此对待刚刚才说过要保护自己的人,太不礼貌了。但还是含糊地说了句抱歉。下一秒别扭的问道:“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看着如此生动可爱的林烟织,燕寒山还是没能忍住,伸出手轻轻地揉了揉林烟织的头。
“林娘子叫我狸奴吧,幼时我母亲常这样叫我”。
燕寒山只敢在心里默默地叫着林烟织的小名。
“父亲和亲近的朋友都叫我织织。”林烟织说完便将窗户重重地扣上。
林烟织转身倚靠在窗户上,扣窗声似久久在耳边回荡,与砰砰的心跳声合二为一。
过了许久,等心中悸动渐平便熄了灯,上床就寝。
林烟织半梦半醒间,感觉到发间的温暖,林烟织迷糊的意识固执地认为,这是来自从未见过面的母亲的抚摸。
下一秒,戴着狐狸面具的男人仿佛出现在了林烟织眼前。
一夜好梦到天明。
燕寒山在窗户外久未离去,等到房间内的灯熄灭了,便悄悄地离开了。
“主子,明天的婚礼已经全部换成我们的人了,聘礼也按照您的吩咐太进林府了。”
“嗯。让燕三守在织织身边,务必保护好织织,有情况随时传信。”
天刚刚擦亮,林烟织就被安姨从被窝里薅起来梳妆打扮。
“我就离开了一个月,你这皮猴就惹出这么大的事,让我怎么放心你啊。”安姨一边为林烟织上妆一边露出担忧的神情。
安姨没有人知道她的全名,从林烟织有记忆时就代替了母亲的位置,陪伴在林烟织身边。只知道安姨是林烟织母亲的侍女,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
小时候的林烟织哭着要母亲时,便是安姨将其抱在怀中抚慰,因此林烟织对安姨也是极其依赖。
“没关系,织织做的决定,安姨都支持,放心大胆地去做吧。一辈子太短,我只愿你平安喜乐。你母亲当年就是顾及太多事情,唯独没为自己考虑过……”注意到林烟织有些低落的眉眼,安姨连忙安慰道。
“安姨,我马上都出嫁了,你总说等我长大了就给我讲母亲的事,现在总可以说了吧?”林烟织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
“现在还不到时候,等时机成熟时你自然会知道。”
林烟织撇撇嘴,心中暗暗道,我就知道,每次安姨和爹都拿这套说辞敷衍我。
安姨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刚刚张嘴,喜婆便在门外大声催促,新郎快到到林府了,问新娘装扮好了吗?
林府大门处
林烟织身着一袭华丽繁复的红色嫁衣,暗纹精美,金丝银线交错期间。宽大的裙摆层层叠叠,随着主人的走动徐徐绽放,宛若娇艳欲滴的牡丹。
“织织,爹爹送你。”说着林少卿背起林烟织向花轿走去。
“织织,在燕府不开心了,受了委屈尽管回来,这里永远是你的家。你爹我当了十多年的官,护住你的本事还是有的。”
林烟织后知后觉的发现父亲发间有了点点银丝,“是为我的事过于忧心而长出来的吗?”
猝不及防,林烟织知道自己该长大了长大了。不是以前嘴里吵着闹着说自己长大了,而是发自内心觉得自己该成熟稳重了,不要老是让亲近的人因为自己的任性而操心。
听着父亲的嘱咐,林烟织少有的没与父亲斗嘴,双臂环紧了父亲的双肩,沉默地点点头。
“小婿拜见岳父大人……”
林烟织刚进花轿,便听见迎亲队伍吹锣打鼓的声音。在一片吵闹中仿佛听见了狸奴的声音。“不对,照理说这应该是燕歧安的声音,应该是我听错了吧。”
一想到狸奴,林烟织眼前便浮现出昨晚上那个绮丽的梦,心头一热,脸上露出了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容。
……
看着面前陌生的男子,饶是见多识广,能言善辩的林少卿也陷入了沉思。
“小婿燕寒山,见过岳父大人”男人再次说道。
林少卿这才意识到,面前这位身姿挺拔,剑眉星目的男子正是他们当初百般寻找而未果的燕寒山。
“眼神清亮,言谈举止进退有度,声音温润如玉,倒是比那纨绔燕歧安强好几倍。”林少卿暗暗思忖。
此时,为燕寒山牵马的清秀少年快步上前与林少卿耳语一番。
林少卿听完面色铁青,但碍于众人在场,只得压下怒火。林少卿冷笑一声,眼神冰冷。
“还望燕公子善待小女。”语气中透着不容忽视的威严与压迫感。锐利的眼神如锋利的刀刃,闪烁着寒光,仿佛能洞察人心。
传话的清秀少年见此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才是真正的林少卿,能够以一介白身爬上丞相之位,树敌无数,却又能够保全自身急流勇退的林少卿。
“请岳父大人放心,小婿必以性命护织织周全!”
燕寒山立马双膝跪地,拱手抱拳,喑哑的声音掷地有声。
……
新房内一片寂静,时不时能听见前院推杯换盏的喧闹声。
林烟织双手紧紧交叠在一起放在膝上,红盖头垂下的流苏,随着呼吸轻轻摇曳,时而轻轻拍打在光洁如玉的双手上,投下一片阴影。微微颤抖的指尖显示出这双手的主人心情并不如表现出来的平静。
林烟织暗暗回忆着上花轿时的情形,对那音色陌生却带着几分熟悉的语气静静思索。
林烟织心中有些慌乱,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有哪里怪异,就连她自己也说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可她就是莫名的不安和紧张,像是有什么事脱离了掌控。
“噔噔噔”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林烟织的思绪。
“请进。”林烟织连忙将身子摆正。
一位着装素净的管事娘子领着四个丫鬟进来,安姨跟在后头进来,向林烟织点头示意。
“少夫人,这四个丫鬟以后就在您房中服侍您了,有什么要做的事尽管使唤丫鬟们,都是家生子,伶俐勤快得紧。”
“文心、慧心、抱琴、抱月,过来见过少夫人。”
林烟织逐一将名字与面容对应,微微点头示意可以出去了,安姨便上前给予赏钱,并将管事娘子等人送出房间。
林烟织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期间安姨也从厨房中拿了些零嘴,但都不是林烟织爱吃的。
林烟织对待饭菜来者不拒,但对零嘴却有自己的一番想法,挑嘴得很,宁愿挨饿,也不愿委屈自己的胃。
从早晨被叫醒到现在,林烟织肚子滴米未进。无意间看着桌上摆着的全是平日里自己爱吃的点心,林烟织告诉自己,这一定是上天的恩赐,不能辜负这一番美意,便笑纳了“大自然的馈赠”。
不知过了多久,前院的吵闹声已渐渐消失,随着一阵略微凌乱的脚步声,房间门被敲响了。
“林娘子,请问我能进来吗?”
说话者的声音清澈而温润,如和风细雨般轻拂过耳畔。
这不是燕歧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