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绝妓》残月清风

2、美人如云

　　桃花，柳絮，江南。
　　冰儿随父南下，逍遥王孙的后代，逍遥侯一行人好不壮观。铺天盖地的气势，浩浩荡荡的队伍。蹦蹦跳跳的冰儿牵着燕子的手，喃喃着：“姐姐，抱。”
　　燕子有点惶恐地看了一眼马背上楚楚动人的男子，怜爱的抱起了那个孩子。
　　她闪闪的睫毛上还湿湿的，好象刚刚被泪水侵蚀过一样。小手轻轻的抚过燕子的脸庞，还一个劲儿呵呵的傻笑。燕子有点痴了，从这双幼稚的小眼睛背后，她似乎看到了某个人的影子。虽然那完全不可能。

　　那一年，我五岁。
　　从此我没有见到过燕子姐姐。她怀抱里的温柔和那张哀愁的面孔，消逝在记忆里。

　　漂亮的脸蛋总是给人美好的联想。
　　我喜欢躺在谁或谁的怀抱里，梅，兰，桃，菊。渐渐长大以后，我发现，身边的姐姐每年都会变更。我不再对任何人寄予情感，就像当年对燕子一样，从此我的回忆里就只有燕子。还有梅，兰，桃，菊——爹爹的四宠。
　　究竟是宠妃还是宠徒已经分不清楚。只是梅姐姐看我的眼神总是充满哀怨，和燕子一样，而桃姐姐看我的时候总是有一点点愤恨，让我很害怕。她没有要生吞我的气势，那种恨现在想起来好象是对自己的恨，只不过想借由别人的恐惧发泄而已。
　　（可怜的桃姐姐。）

　　天仙下凡般的女子，伴随着我很多年。在后院不大的空间里，我重复着一遍又一遍同样的游戏，丝毫没有腻味。那些柔情蜜意，温柔的女儿香。等我长大后才明白其中的道理。

　　兰姐姐不近人的特质让我很好奇，总觉得她有一种难以捉摸的韵味。虽然整个逍遥阁的女子都美的难以形容，这也是我出了这个宅子才知道的，原来世界上并不是只有美艳的女子。我最喜欢做的一件事情就是拉着兰姐姐到处转，当然是在园子里转，因为我是被禁止出门的。天下对我而言就是逍遥居逍遥阁逍遥仙境的楼台水榭，以及养育我长大的那些娇弱女子。

　　有一天我问：“兰姐姐，你是天下最美丽的女子，是吗？”
　　她的眼睛里仿佛闪过一阵慌乱，却冷冷地回答：“天下最美丽的女子是你的娘亲。”
　　“我的娘亲？是什么？”
　　这个问题一定很可笑，因为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再愚昧也不会问出这么没有逻辑的答案。娘亲不就是生我养我世界上最爱我的那个女人。从兰那里我没有听到任何答案，只知道她抱住了我，许久都不曾开口。我以为自己做错了事，因为我看见她咬着自己的红唇，几近渗血。
　　好一会我挣扎着从她的怀里露出脑袋，笑盈盈地说：“我才不管娘亲是什么，冰儿觉得，兰姐姐就是天下最美丽的人了。”

　　天下最美丽的那个人，叫逍遥允文。我的爹爹。

　　彩衣华裳，轻舞飞扬。美酒佳肴，琼楼玉宇。年轻俊朗的男子，花魁般的美女围绕。他没有醉，明知醉了就可以看见那张脸。长相思，无尽缠绵。

　　“冰儿，给爹亲亲。”这就是唯一的残存。
　　残忍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