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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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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典礼的晨光穿过市一中礼堂高大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栀子花的香气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离愁别绪。穿着统一学士服的高三学生们按班级排队入场,帽穗在阳光下闪烁着金色的微光。
周予安站在高三(1)班的队伍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藏在学士服口袋里的那个小盒子。盒子不大,却沉甸甸的,装着他对未来的承诺和对过去的告别。他的目光不断扫视着人群,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按照安排,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的陆野应该已经在主席台侧边就位了。
"紧张啊?"身旁的班长撞了撞他的肩膀,笑着问,"待会儿上台领奖的时候可别摔了。"
周予安摇摇头,嘴角勾起一个浅笑:"不会。"他的声音很轻,眼神却异常坚定。
这一年发生了太多变化。陆野顺利进入省体育学院,凭借出色的球技迅速成为校队主力;而他则以优异的成绩被同城理工大学录取,同时收到了常春藤名校的博士预录取通知——这是他与父亲达成的微妙妥协:本科在国内读,博士再去海外。父亲的态度虽然依旧冷淡,但至少不再公开反对他与陆野的关系。
"下面,有请优秀毕业生代表,高三(7)班陆野同学发言!"
校长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来,打断了周予安的思绪。全场掌声雷动,尤其是女生聚集的区域,欢呼声格外热烈。陆野这一年人气暴涨,不仅因为球技,更因为那首在百日誓师上公开的、几乎等同于出柜的诗。
陆野大步走上讲台,学士服在他宽厚的肩膀上显得格外挺拔。他比一年前更加成熟,轮廓分明的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眼神却依然清澈如初。站在话筒前,他环视全场,目光在扫到周予安所在区域时微微停顿,嘴角勾起一个只有他们两人才懂的弧度。
"尊敬的老师们,亲爱的同学们,"陆野的声音通过音响传遍整个礼堂,低沉而有力,"站在这里,我想起三年前刚入学时的自己——一个只会打架惹事的刺头,连班主任都头疼的问题学生。"
台下响起善意的笑声和掌声。陆野顿了顿,继续道:"那时候如果有人告诉我,三年后我会作为优秀毕业生站在这里发言,我一定会觉得他疯了。但人生就是这么奇妙,当你遇到那个能点燃你内心火焰的人,一切都会改变。"
周予安的手指在口袋中攥紧了那个小盒子,心跳加速。陆野的目光再次扫过来,这次停留得更久,带着一种无声的默契。
"这个人让我明白,优秀不是千篇一律的模板,而是找到属于自己的赛道,然后全力以赴。"陆野的声音变得更加柔和,"无论是篮球场上的冲刺,还是学业上的突破,最重要的是不辜负自己的热爱和承诺。"
他停顿了一下,眼神变得异常坚定:"今天,我想用我们班主任常说的一句话作为结束——'青春只有一次,不要留下遗憾'。所以,不要害怕做真实的自己,不要因为别人的眼光而放弃所爱。毕竟——"
陆野突然直视周予安的方向,嘴角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有些边界,生来就是为了被跨越。"
这句话像一道电流击中周予安的心脏——那是陆野写给他的诗中的句子,是他们之间最私密的密码。全场再次爆发出掌声和起哄声,不少人的目光在陆野和周予安之间来回扫视,带着善意的揶揄。
周予安的脸颊发烫,但眼神没有躲闪。他迎着陆野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个会意的微笑。
典礼结束后,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走出礼堂,在校园各处拍照留念。周予安婉拒了同学们的合影邀请,独自走向那栋熟悉的教学楼——高一(3)班的教室,他和陆野初次相遇的地方。
推开教室门,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给空荡荡的课桌椅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这里的一切都和三年前一样,却又完全不同。周予安走到靠窗倒数第二排的位置——他当年的座位,轻轻抚过光滑的桌面,指尖仿佛还能感受到当初刻下的"不可越界"那道痕迹。
"我就知道你会在这里。"
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周予安回头,看到陆野倚在门框上,学士服随意地搭在肩上,里面的白衬衫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锁骨和一小片晒黑的胸膛。阳光从他背后照进来,给他整个人镀上一层金边。
"你的粉丝团呢?"周予安挑眉问道,"刚才不是被围得水泄不通吗?"
陆野咧嘴一笑,大步走进教室:"溜了。我说我要去厕所。"他在周予安面前站定,伸手拂过对方帽穗,"毕业快乐,学霸。"
周予安抬头看着这个比自己高出小半个头的少年——不,现在应该叫男人了。一年的体院训练让陆野的肩膀更加宽厚,眼神却依然如初见时那般明亮炽热,只是多了几分成熟和沉稳。
"你的发言......很大胆。"周予安轻声说,耳尖微微发红。
陆野耸耸肩,笑容狡黠:"有吗?我觉得很含蓄了。本来还想直接念那首诗的全文呢。"
"你敢!"周予安瞪他,却忍不住嘴角上扬。
陆野大笑起来,笑声在空荡的教室里回荡。他走到周予安当初的座位旁,指着桌面上那道几乎已经看不清的刻痕:"记得这个吗?'不可越界'。"
周予安点点头,胸口涌动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三年前,他刻下这四个字时,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会与这个"不可越界"的同桌十指相扣。
"我有东西给你。"周予安突然说,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小盒子,"毕业礼物。"
陆野好奇地接过,打开盒子——里面是两枚简约的银色戒指,内圈分别刻着"ZY"和"LY"的缩写。
"这是......"陆野的声音有些发紧。
"不是订婚戒指,"周予安迅速解释,脸颊绯红,"就是......毕业纪念。一对的。"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小,"你要是不喜欢......"
"喜欢。"陆野打断他,声音低沉而坚定,"太喜欢了。"他小心翼翼地取出刻有"LY"的那枚,戴在自己的右手无名指上,尺寸刚好。然后拿起另一枚,看向周予安:"可以吗?"
周予安伸出左手,指尖微微颤抖。陆野的动作轻柔而庄重,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当冰凉的金属环滑过指节,周予安的眼眶突然有些发热。
"我也有东西给你。"陆野突然说,转身走向讲台,从粉笔盒里取出一支白色粉笔。他在黑板上写下大大的几个字:
【从"不可越界"到"共度余生"】
字迹歪歪扭扭,却透着一种笨拙的真诚。写完,他转身看向周予安,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一圈温暖的光晕。
"怎么样?"陆野有些紧张地问,"是不是太肉麻了?"
周予安摇摇头,喉头发紧。他走到陆野面前,仰头看着这个曾经桀骜不驯、如今却为他变得温柔体贴的少年——不,男人。三年的时光在他们之间流转,从最初的敌对到如今的相守,所有的坎坷与甜蜜都凝结在这一刻。
"不,"周予安轻声说,"正合适。"
他踮起脚尖,在洒满阳光的黑板前,吻上了陆野的唇。这是一个轻柔的、带着承诺的吻,如同他们之间所有的故事——从"不可越界"开始,到"共度余生"为止。
陆野的手环住他的腰,加深了这个吻。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们身上,两枚崭新的戒指在光线中闪烁着微光,如同他们交织在一起的未来,明亮而悠长。
教室门外,隐约传来同学们的脚步声和欢笑声,但在这个阳光倾泻的角落里,时间仿佛静止了。三年前,他们在这间教室相遇,一个冷漠疏离,一个桀骜不驯;三年后,他们回到这里,带着成长的故事和相爱的勇气,完成了最完美的闭环。
当这个吻结束,陆野额头抵着周予安的,轻声问:"接下来去哪儿?"
周予安看了看窗外明媚的阳光,又看了看黑板上那行字,嘴角勾起一个微笑:"去哪儿都行。"
"只要一起。"
盛夏的阳光像融化的黄油,黏稠地涂抹在修车厂铁皮屋顶上。周予安蹲在阴影处,手里攥着一块沾满机油的抹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一辆老式摩托车的油箱。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滑落,在下巴处悬成一颗晶莹的水珠。他身上套着一件明显大一号的篮球背心,深蓝色的布料被汗水浸透,后背印着的"7"字贴在他的脊梁上,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擦那么仔细干嘛?这破车又不值钱。"陆野的声音从车底传来,伴随着扳手拧紧螺栓的"咔嗒"声。他躺在移动滑板上,只露出两条肌肉分明的小腿,工装裤上沾满油渍。
周予安没抬头,手指继续在金属表面画着圈:"你修了三个月的东西,怎么就不值钱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这是你爸留给你的,对吧?"
车底下的动作突然停住了。片刻沉默后,陆野从车底滑出来,脸上沾着几道黑色油污,眼睛却亮得惊人。他盯着周予安身上那件属于自己的球衣,喉结滚动了一下:"你穿着真好看。"
周予安耳尖瞬间红了,低头扯了扯过大的领口:"我的衣服洗了没干......随便拿的。"
"骗人。"陆野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你明明盯着这件衣服看了好几天。"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笼罩住周予安,身上散发着机油和汗水混合的气息,"喜欢就直说,送你了。"
周予安抬头瞪他,却撞进那双盛满笑意的眼睛里,一时语塞。这件球衣是陆野高中校队的比赛服,背后印着他的名字和号码。自从高考结束,他们搬进这间修车厂楼上的小公寓开始同居生活,周予安就总是不自觉地盯着这件衣服看——它承载了太多回忆:陆野在球场上的英姿,那场决定特招资格的生死战,还有他们之间无数个隐秘而甜蜜的瞬间。
"油嘴滑舌。"周予安别过脸,却掩饰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修你的车去。"
陆野大笑,伸手揉了揉周予安的头发,在他抗议前迅速撤回,重新滑回车底。金属碰撞声再次响起,伴随着他哼唱的跑调小曲。
周予安继续擦拭着油箱,心跳却比平时快了几拍。同居三周,他们还在适应这种朝夕相处的亲密——从偷偷交换日记到光明正大地分享衣柜,从躲躲藏藏的牵手到清晨醒来时的相拥而眠。每一个小小的日常都像一颗裹着糖衣的药丸,甜蜜中带着一丝不真实感。
"喂,学霸,"陆野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晚上想吃什么?我妈给了点排骨,要不炖汤?"
周予安惊讶地挑眉:"你会炖汤?"
"看不起谁呢?"陆野从车底探出头,一脸不服,"我可是从小就会做饭的。我妈生病那几年,家里三餐都是我负责。"
周予安的表情柔软下来。他想起陆野母亲——那个瘦弱却坚强的女人,在病床上还惦记着给他熬姜汤。自从那次暴雨夜后,陆母对他的态度从客气变成了亲昵,时不时就让陆野带些吃的用的过来。
"那......我帮你打下手?"周予安提议道,虽然他的厨艺仅限于煮泡面。
陆野眼睛一亮:"好啊!正好教教你,免得我打球集训的时候你饿死自己。"
两人正说着,修车厂外突然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接着是尖锐的刹车声。一辆黑色奔驰停在门口,锃亮的漆面在阳光下刺得人眼睛发疼。
周予安的身体瞬间僵住了。那个车牌号他再熟悉不过——是父亲的车。
车门打开,周振国迈步而出,一身笔挺的灰色西装与破旧的修车厂格格不入。他的目光扫过油腻的地面,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最终落在周予安身上——确切地说,是落在他身上那件印着"LU YE"字样的球衣上。
"爸......"周予安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抹布。
陆野迅速从车底钻出来,站到周予安身边,下意识地挡在他前面。这个保护性的动作让周振国的眼神更加锐利。
"周叔叔好。"陆野礼貌地点头,声音沉稳,尽管他的T恤上满是油污,脸上还带着几道黑色痕迹。
周振国没有回应陆野的问候,目光依然锁定在儿子身上:"我路过,来看看你。"他的声音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看来你过得......很自在。"
周予安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油污的球衣、脏兮兮的短裤、赤脚踩在水泥地上。这副模样与父亲精心规划的"精英形象"相差十万八千里。他应该感到羞愧或不安,但出乎意料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叛逆情绪在胸口涌动。
"嗯,挺好的。"他抬起头,直视父亲的眼睛,"陆野教我修车。"
周振国的嘴角抽动了一下,目光在修车厂内扫视一圈,最后停在角落里那辆半拆解的老摩托上:"这就是你放弃斯坦福预科班选择的生活?修摩托车?"
空气瞬间凝固。陆野的身体绷紧了,但没等他开口,周予安就上前一步:"我九月会去理工大报到,爸。这段时间我只是......"
"只是体验生活?"周振国打断他,声音里带着讥诮,"还是体验......"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过,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
陆野的拳头在身侧攥紧,指节发白。周予安能感觉到他压抑的怒火,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示意他冷静。
"爸,"周予安深吸一口气,"要不上楼坐坐?我们刚准备做晚饭。"
这个邀请让两个男人都愣住了。周振国明显没料到儿子会主动邀请他进入这个"叛逆据点",而陆野则瞪大眼睛,用口型无声地问:"你疯了?"
但周予安出奇地平静。也许是这件球衣给了他勇气,也许是这三个星期自由自在的生活让他找到了某种底气。他想让父亲看看,这个被称作"堕落"的选择,其实多么平凡而美好。
周振国沉默了片刻,出人意料地点了点头:"好。"
修车厂楼上的小公寓狭窄但整洁。开放式厨房连着客厅,一张二手沙发对着老旧的电视机,墙角堆着两人的书本和篮球。卧室门半掩着,能看见一张双人床和墙上贴着的星图——周予安失眠时会数着那些荧光星星入睡。
"请坐。"周予安指了指沙发,然后转向陆野,声音放轻,"我去换件衣服,你......"
"我去做饭。"陆野会意地点头,尽管他的眼神里写满了不情愿。他转向周振国,勉强保持礼貌,"周叔叔有什么忌口吗?"
周振国摇摇头,在沙发上坐下,姿态僵硬得像一尊雕像。他的目光扫过房间的每一个细节——冰箱上贴着的便利贴(陆野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记得买牛奶"),茶几上摊开的理工大入学指南,电视柜旁摆着的两个相框:一张是周予安的高中毕业照,另一张是陆野在篮球赛上夺冠的瞬间。
周予安迅速冲进卧室,脱下球衣,换上一件简单的白T恤。当他回到客厅时,看到父亲正站在书架前,手里拿着一本书——《摩托车维修与艺术》。
"陆野的。"周予安解释道,"他喜欢研究这个。"
周振国将书放回原处,没有评论。他的目光落在书架上另一个物件上——一个透明的小盒子,里面装着两枚银色哨子。
"那是......"周予安的声音软了下来,"我们高中时的小物件。没什么特别的。"
事实上,那枚稍旧的哨子是陆野小学时的幸运物,在星空下的约定那晚送给了他;另一枚是周予安后来买的同款,作为回礼。它们象征着那个承诺——只要哨声响起,另一个人就会赶来。
厨房里传来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和陆野哼歌的声音,与客厅里凝固的空气形成鲜明对比。周予安倒了杯水递给父亲,鼓起勇气开口:"爸,公司最近怎么样?"
这是一个安全的话题。周振国接过水杯,简单说了几句业务上的事,语气依然冷淡,但至少打破了沉默。周予安小心地应对着,时不时瞥向厨房——陆野正背对着他们切菜,肩膀线条紧绷,显然在努力忽略客厅里的尴尬气氛。
半小时后,一桌简单的饭菜准备好了:排骨汤、清炒时蔬、煎鸡蛋和米饭。陆野将最后一道菜端上桌,擦了擦手:"周叔叔,可以吃饭了。"
三人围坐在小餐桌旁,气氛比预想的要平静。周振国尝了一口汤,眉毛微微扬起——味道出乎意料的好。
"陆野手艺不错。"周予安小声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
"嗯。"周振国应了一声,算是认可。他看向陆野,"听予安说,你被体育学院录取了?"
陆野点点头:"运动训练专业。毕业后想做职业队助教或者开个青少年篮球培训班。"他的语气很平静,但眼神坚定——这是一个经过深思熟虑的职业规划,而非一时冲动。
周振国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晚餐在一种诡异的和谐中进行着,周予安时不时找些话题,陆野则专注于吃饭,避免与周振国有太多眼神接触。
当最后一口汤喝完,周振国放下筷子,突然问道:"你们怎么分摊生活费用?"
这个直白的问题让两个年轻人同时僵住了。周予安和陆野对视一眼,最后由陆野回答:"修车厂打工的收入付房租,日常开销我们一起承担。予安接了几个家教,我也有暑期训练营的兼职。"
周振国的目光转向儿子:"家教?教什么?"
"高中数学和物理。"周予安轻声说,"附近有几个准备高考的学生。"
这个回答似乎让周振国有些意外。他沉默了片刻,从西装内袋掏出一个信封,放在桌上:"这是理工大第一年的学费和生活费。"
周予安盯着那个信封,喉咙发紧。他没想到父亲会以这种方式表达...... whatever this was. 妥协?认可?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控制?
"谢谢,爸。"他最终说道,没有伸手去拿,"但我已经申请了助学贷款,而且打工的钱够用。"
周振国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像是被这个拒绝刺痛了。他收回信封,站起身:"我该走了。"
周予安和陆野跟着起身。就在这尴尬的道别时刻,周振国突然转向陆野:"那辆摩托车,是什么型号的?"
陆野愣了一下,随即回答:"1978年的本田CB400,我父亲留下的。零件很难找,我花了半年才——"他突然停住,像是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
但周振国竟然点了点头,脸上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欣赏?"修旧车需要耐心。"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我年轻时也喜欢摩托车。"
这个意外的坦白让周予安瞪大了眼睛。父亲从未提起过这段往事。
周振国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身向门口走去。在离开前,他回头看了一眼儿子,声音比平时柔和了些:"周末回家吃饭吧,你妈想你了。"
周予安点点头,胸口涌动着一种复杂的情绪:"好。"
门关上了,黑色奔驰的引擎声渐渐远去。周予安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陆野从背后轻轻抱住他,下巴搁在他肩膀上:"还好吗?"
周予安转过身,将脸埋进陆野的胸膛,嗅着他身上熟悉的机油和肥皂的味道:"嗯。比想象的好。"
陆野亲吻他的发顶,声音里带着笑意:"你爸说我汤做得好喝。"
"他根本没这么说。"
"但他的表情说了。"陆野松开他,做了个夸张的挑眉动作,模仿周振国的严肃表情,"'这臭小子居然会做饭',他肯定是这么想的。"
周予安忍不住笑出声,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他看向餐桌上的残羹剩饭,又看了看墙上挂着的球衣,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父亲第一次,以某种奇怪的方式,认可了他们的关系。不是热情的接纳,但至少不再是坚决的反对。
"喂,"陆野捏了捏他的后颈,"发什么呆?去换衣服,我们骑车去河边看日落。"
周予安点点头,走向卧室,却在门口停下脚步。他回头看着陆野收拾碗筷的背影,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宽阔的肩膀上,镀上一层金边。
这一刻,平凡得近乎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