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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拍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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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去!”
与料想中进来之后就会直接被带到拍卖台旁进行拍卖不同。
郭幼帧被人推搡着进到了一个小黑屋中,这屋里暗曲曲的,但仔细看去还有一些人蜷缩在角落里。
她刚要向后回头去询问这里的所在,却没想到那推搡她进来的人一点都没有对她怜香惜玉,而是见着她动作缓慢,一下子就将她揣进了屋中。
然后这小门就在‘哐’的一声中被锁了上,屋中一下子就变成了漆黑一片。
周围的暗环境中没有人来对着她伸出援手,躺了一会,郭幼帧揉了揉已经有些减痛的地方,自己摸索着从地上慢慢爬了起来。
这屋中狭小,她的身后就是一片墙,缓缓的,郭幼帧扶着墙撤到了那墙边上,扶着自己靠在了上面。
她从袖中摸出了一个火折子,在众人的注视下点燃了它。
温热的火光一下子就照满了这件暗黑的屋子,很多人已经在这里面呆了太久,突然见着有光亮,眼睛都纷纷躲闪起来。
郭幼帧凑着光亮这才看出,在这狭小的窄窄的房间里,竟然从里到外蜷缩着十数个女子和孩子,她们一个个衣衫不整,想来都已经在这里被摧残了好久,只等着上到拍卖台上验证自己最终的结局。
郭幼帧身上的疼痛此刻已经好了许多,她起身向着一旁靠自己最近的一个女子摸去,那女子身上虽然穿着并不华丽,但看着也算端庄整洁,她掰过她的身躯,刚想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嗓子里竟然怎么样的都发不出声音来。
这突然的变故让郭幼帧惊吓不已,她不停的嘶喊着,或者用手捶打着自己的胸腔,可那里只能发出咚咚咚的声音,而不是自己的声音。
她突然想起刚才那人在自己进来前让自己喝下的药剂,她当时留了个心眼,并未多喝,却没想到,这药效竟然这样猛烈,只要一点点就能让人哑口无言。
身旁的人似乎早就已经经历过这样的悲壮和惨状,她们看着郭幼帧也不言语,也不阻止,只是冷冷的看着,似乎是对自己这样的遭遇早就麻木了。
可不一会,郭幼帧就停了下了捶打自己的手。
她努力的深呼吸,企图让自己能够安静下来。
在这种无枝可依的环境里,最怕的就是自己先崩溃,那这样就完全丧失了之后能够逃生的勇气,任人摆布,所以,她要自己先冷静下来。
手中的火折子被重新按下,又放回到了袖中。
微亮的空间一下子就又变成了黑暗。
郭幼帧蜷缩着自己的身子,将它团成一个球,努力的调动自己的思绪。
按着刚才那出口处的响动,她猜想张砚他们一定是已经想办法进来了。
但她也没想过他会这样的直接。
但这样直接有直接的好处。
直接破门而出发出的异响能够掩住他们的动作,就这样,他可以借着这种响动不动声色地进来,让人无暇顾及鬼市中有未被抓住的‘人货’存在,这样能够很好的掩饰自己的身份。
而亦如郭幼祯猜想的一样,此刻的张砚与晓月、张思等人早就趁着门口的慌乱混到人群里,带着面具站立在了醉仙楼拍卖台下的座位上。
昨夜晓月来找张砚的时候,他刚从皇宫出来,他不知吴晏抽了什么风,非要今日叫了自己来一同商论国家大事作陪,
但而等到自己到了之后,他却在临近子时之时又急匆匆以身体抱恙为由率先跑了,只留了自己在一众倚老卖老的老顽固里左盼右盼。
好不容易熬到了丑时,皇帝这才因为困倦散了朝,他也才能跑了出来。
而这一出来就听到了这样的惊天大消息。
那时再往鬼市赶已经来不及了。
他焦急的想了一夜,终于在得到了一个可靠的消息之后才稍稍安下心来。
想过了对策,他找了几个自己的亲信,带足了装备,在子时人员开始嘈杂进入鬼市之时,在外面佯装攻击,而他们则率先进了来。
今日的鬼市有拍卖会,跟着人群,张砚三人进到了醉仙楼中,找了一个靠后的角落坐了下去。
那里是整个会场一楼最靠边的角落,能够看到全场所有的动作。
但那样的高度并不是他能够沾染上的。
拍卖随着人的进入,很快便开始了。
起先几轮拍卖的,并不是什么宝贵的东西,不过是一些看着残疾、稚哑的不全人,所以这台下只响起了零星几声的叫价。
而张砚虽然心里震惊,但也只能跟着多看了几下。
而直到接下来一件拍品上台之后,他心里的震惊才达到了高峰。
那是一个已经失去了双腿的老者,像是破麻袋一般被那些带着无脸面具的人倒吊着推出。身旁的拍卖师当着众人的面突然将一个铁钩突然刺入老者肩头,但如其他人猜想的结果并不同,那里竟无半滴血流出,
“试药人,他的血脉都因为试药试的僵住了,最适合当人肉药筛了。”
“起拍价五百两。”
这人的出现引起下面众人的小小骚动,一个台下戴着青铜兽面的胖子立刻便出了五百两企图拍下他,嘴中甚至大声吆喝着:“不当药筛,剥了皮能当灯罩不?”
他的这一句话引得周围得人附和的哈哈大笑,却让张砚三人皱起了眉头。
张思看着台上不停上场的人,已经渐渐反胃,他对着张砚说道:
“少爷,小姐应该不会在这里吧,她那样聪明,定当想了逃生之法,我实在是有些受不了这些蠹虫们畸形的爱好,就好像那上面的不是人,而是跟寻常吃的鸡鸭鱼肉没有什么区别。”
张思越说越恶心,到后面甚至连话都没说完,就开始干呕起来。
晓月张思替他顺了顺后背,递了一碗茶过去。
却听得张砚回答道:“我感觉幼帧就在这附近,我们且再等等,如果等到后面真的发现不了她的踪迹时,再撤退也不迟,张思,你若是感觉到不舒服,那便让晓月陪你去外面等着,我要继续看下他们的这些戏来。”
张砚说的决绝,不容其他人半分质疑。
张思没了办法只能又强忍着恶心继续等在这里。
再慢慢的,被带上来的人就变的正常了许多,而此刻叫价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
郭幼帧是最后一个被带上来的,她被蒙着眼罩,在身后人的推搡中逐渐的上了高台。
眼罩被取下,突然的光闪的她有些恍惚,等到缓了一会才又看清这周围的样子。
等到彻底清醒之后,郭幼帧放眼望去,这眼中所收所有人都带着一个相同样子的青铜面具,数十张青铜面具在灯光并不明亮的暗处里泛着冷光,死死的盯着台上的她,这不禁让她打了一下哆嗦。
这醉仙楼共有三层,除去第一层的大厅外,其他两层的每一间房子都被薄薄的沙质窗帘狠狠的遮住了里面人的样子。她看不清切里面是什么人,但那些人却能一下子就看见她的所在。
“江南来的绣娘,绣的一手好绣法,起拍价一千两白银,现在开始起拍。”
郭幼帧被推搡着走到了拍卖台的中间,身后数十盏描金灯笼同时亮起,这是拍卖开始的意思。
“一千两。”
很快,便有人出价。
“一千五百两。”
……
渐渐的,郭幼帧的身价越来越高,可这高价却让她慌了心神,如果她今日真不幸,成了这拍品,那这身后自己的命运便可想而知了。
张砚原本并不想参与这种拍卖的,在他眼里,这与拐卖人口其实并没有什么两样。
所以前面的拍卖他都只是象征性的看了一下,怕被人猜出自己并不是来这里参与的。
可就在他又一次不经意的瞥向那站台上的人儿之时,一下子就愣了心神。
而郭幼帧此刻也因为一个灼热的目光看向了那个望向她人的方向。
那一袭玄色锦袍的身影让她的呼吸骤停。
就在两个人的眼睛互相对视的一刻,张砚的呼吸也紧跟着一滞。
那个身形,那双眼睛,他永远记得,哪怕是她易了容,只要她出现在他面前,他永远都能认出她来。
他强忍下心中的激动,立马喊道:“五千两!”
此时的落槌正敲完了第二下三千两处。
第三下刚刚举起,还未等敲下,就听到了张砚高喊的五千两,那拍卖师听了这话之后,将注意力立刻投向了张砚的方向。
而不仅是他,这场中绝大多数人也将目光投向了张砚。
因为这一批人里最高的价钱在她们眼里三千两已经是给的最高的价钱,再多了那就不划算了。
而张砚高喊的这五千两一看就已经超出了市场价。
所以立马就有人不满的说道:“一个普通货色,也值这个价?”
他身边的很多人跟着点头开口附和。
但二楼的包厢里,两个带着相同青铜面具的人,却同时玩味的看向了这场拍卖中闹剧,似乎是发现了很有乐趣的东西。
可张砚并没有在乎这周围人对他的嘲讽,仍然眼光灼灼地盯着台上的人。
而郭幼帧也从那双眼里认出了他来,但唯恐自己暴露所以只能那样看着,并不敢有其他的动作。
拍卖师的小锤在多多的抱怨声中落下了第三锤。
“五千两,第三次。”
咚的一下,最后一声锤子敲响,一旁早就等待着的鬼童子见着锤子敲定,特别识相的递上了那站台上人的卖身契,低头说道:“爷,人是您的了!”
他起身,拿了那卖身契,跟着鬼童子去往了那收货间,鬼童子在前面带路,他虽然焦急,但却不敢做出什么过分事情来,只能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一步一步走向她。
被带下拍卖台的郭幼帧依旧还是那副平淡人的面目,她被锁在房间的十字柱上,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突然,一只冰冷的指尖抬起了她的下巴。
两人的眼睛相互对望之时,对方的眼底均闪过一丝极浅的笑意。
“领人。”
张砚的声音微颤,却在强装镇定。
身旁的张思替他交了钱,那一旁的看守人细细看过之后,上前来将郭幼帧那脚上锁链一收,他便再也按捺不住,将她拽入了怀中。
而在无人可见的阴影里,他的手指擦过她腕间的镣铐,一枚细如发丝的银针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郭幼帧的手中,没人看到她的手是如何操作的,仅仅几秒钟的时间她便将那银针刺入了锁芯之中。
只听得,咔哒一声。
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