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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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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幼帧不得不感叹自己的运气真真的好,她只在这里等了一会的功夫就来了一个卖新鲜眼球的人。
只是那人看着奇怪,一身漆黑也就罢了,竟然手上和脸上也都被死死的蒙住,见不得一点皮肤的样子。
可她当时急着要去交易,所以并没有太过好奇的对着此人多做深究。
终于,交对了信物之后,那守着门口的两个壮汉将那铜钺从门前拿了开,如昨天一般,郭幼帧上前去轻轻的转了一下门口的铜环,随着转动,大门上原本青黑的地方出现了两颗通红的眼睛,紧接着那大门缓缓而开。
“吱呀——”
门开的同时,那门缝里渗出了缕缕浓白的烟雾,混杂着血腥气与香气。郭幼帧用手指抵住了自己的鼻子,这才稍微缓和了一下这股奇特味道对她的冲击。
等到烟雾散去,郭幼祯进了门来,放眼望去,这才发现赌坊中不似寻常在真正街市上看到的那样灯火通明,反而是一排排大红灯笼高高的悬挂在房梁之上,它们将这满堂的宾客照得面色艳红,打眼望去就像是每个人都沐浴了一遍血水,从那里面沁染而出。
赌桌边,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庄家正在摇骰,骨制的骰子在黑陶盅里咔啦作响,声音脆得像人牙的相撞。
郭幼帧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她下意识地往前踏进了一步,而随着这一步的踏出,她身后的大门轰然闭合。
紧接着,角落里一个枯瘦如柴的老头便从一旁闪了出来,他阴恻恻的对着郭幼帧说道:“生面孔啊,姑娘你来,是赌命还是赌运?”
他的手中盘着两颗已经包了浆的核桃,那核桃随着他手中的动作不停咔咔作响。
郭幼帧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将手中的匕首又握紧了几分,镇定的询问:“这赌命怎么说?赌运又怎么说?”
枯瘦老头瞅着她嘿嘿笑了两声,手中的核桃此时响的更欢了:
“赌运,押身上的物件,赢家拿走,输家留下。”
“赌命,对赌大小,赢了可以对着输家提任何要求,输了的连命都得奉上。”
听到这个结果,郭幼帧的脸色变了变,可在这大红的环境下,对面的老头并没有看出她脸色的异样。
这‘明理赌坊’明摆着就是一个拿人取乐的饕餮大窝罢了,命和运不过是一种说辞,毕竟没有人能一直赢下去,因为庄家永远不会输,赌徒的命不过是他们桌上的筹码,玩腻了,就随手一抛,任其腐烂在暗巷里。
所以不管是谁,只要来了这赌坊,最终的结果都应该是输得干干净净。
想通了这点,郭幼帧突然扑哧笑出了声,她从袖中掏出了一枚玉佩,展示在了那老头的面前对着他冷声说道:“那就先赌点小的。”
被人带着,郭幼帧站在了赌桌前,只是此刻她的指尖微凉,喉咙发紧,刚才的镇定全然变成了砰砰直跳的心跳,因为她知道这赌坊里的生死,有时候比刀剑更锋利,一旦这幸运之神不站在自己的身边,那这小命下一秒连地上的尘土都不如,只能混了个最终狗啃残尸的结果。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让自己稳下心神来。
面前的庄家是个戴着青铜面具的男人,他的指节修长苍白,指甲却泛着诡异的黑色。
他缓缓从袖中取出了一枚铜钱,那枚铜钱的边缘被磨损得发亮,正反两面却崭新如初,仿佛从来未用过。
“阴钱阳钱,猜正反。”那男人的声音有些耳熟,可郭幼帧并未去多想,而是紧紧的盯着那枚铜钱,然后她忽然意识到,那枚铜钱上竟然没有字!
它的正面没有‘元明’,反面没有‘万岁’,光溜溜的铜面上只有黄铜自有的颜色。
此刻的赌桌上一片死寂,所有的赌客都紧紧的盯着那庄家手中的铜钱,等待着它的结局。
似乎是为了吊足周围人的胃口,那庄家并未直接出手,而是将那铜钱树立在了自己右手的食指和拇指之间,左手轻微一拨动,那铜钱就像是一个陀螺一般在自己的两个手指之间旋转,紧接着,他将那铜钱轻轻一弹,只听得“叮!”的一声,铜钱旋转着飞向了半空之中。
无数双眼睛跟随着铜钱的方向向上看去,然后又随着铜钱的下落而逐渐滑动,径直的见着那铜钱慢慢的翻滚,落到了桌面之上。
只是此时的它仍然未曾停下,还在不停的转着圈,每个人都在屏息静气的看着着铜钱最后的变化,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那铜钱最后竟然竖立不倒,稳稳地站在了桌子之上。
这一变化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过的,他们很多人在这里赌了许久,几近倾家荡产,这样赌钱不分阴阳的事情却从来没有遇到过。
见到是这样的结果,郭幼帧和与她对赌的那个人心里都长长的出了一口长气,两人刚才真的都害怕那铜钱最后出现的结果。
与郭幼帧对赌的那人是个衣着华丽的胖子,他摸了一下头上的冷汗,笑着对着郭幼帧说道:
“小娘子,这钱不沾地,我们的赌局还得继续,不过这次我要加点筹码,我就赌你输了得脱光身上的衣服。”
那男人奸笑着,不停的往郭幼帧身上扫,而其他男人在听到这个的时候,也不怀好意的望向与她,眼神里也是那种恶心的想入非非。
可郭幼帧听到之后并不胆怯,她深吸了一口气,冷眼看着对面的人:
“好啊,如果是你输了,那就要留下你□□的东西。”
这话说完,对面的男人一下子脸色刷白,他没想到郭幼帧居然赌的这么大,这可是他传宗接代的宝贝,要是没了,可怎么跟列祖列宗说啊。
听完,他刚想反驳,就看见郭幼帧突然伸手向着那平稳的桌面拍去。
“啪!”的一声,铜钱随着力量的加持,翻了个个,向着一面颤抖的落下了身子。
这一动作让郭幼帧心里也十分的不好受,她强装着镇定但身上却打着颤,只能紧紧的咬着牙,强忍着让自己镇定下来
这一举动让所有人都鸦雀无声。
“阳钱,这位姑娘赢。”
那庄家似乎是也没想到郭幼帧会有如此胆魄,说将那铜钱拍倒就拍到,但他好在见识过这些场面,因此并未受到任何地影响,反而仍是字正腔圆的报知给了众人这一结果。
“不!不算!”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突然吓坏了那一旁的胖子,他的脸此刻更白了,身上哆哆嗦嗦的就要往那铜钱抓去。
“明理赌坊,买定离手,输赢生死皆自负。”
见着那只胖手向着自己的铜钱摸来,庄家面具中的眉头皱了一皱,立马伸手将那铜钱拿了回来,又从手中掏出了一把匕首,不偏不倚,狠狠的扎在了那只伸过来的胖手前面。
这一匕首出现,吓得那人突然停住了动作。
冷汗此时已经浸透了那胖子的身体,可他嘴里还在不懈的念叨:
“刚才不算,刚才是那小妮子自己拍下的,不是直接掉下来的,不算,我们再来一次。”
可他越这样说,自己的心里越是发慌,因为那带着青铜面具的庄家一直在冷冷的看着他,虽然看不清里面人的具体样子,但是他身上的压迫感已经压的男人有些不敢说话。
“来呀,伺候赵大人净身。”
庄家并未听从男人的话,应声对着身后的人吩咐道。
他身后的人听到这话之后,立马便闪出身来,一左一右挎着那个被叫做赵大人的身子往他身后的一个暗门里拖去。
“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是赵家的人,你们不能。。。。。。”
只是这话并未有人听,赌博赌的本就是输赢,若是放在寻常街巷中,或许还会有人惧怕担心这人背后的势力。
只是现在身在鬼市,这鬼市的规矩就是钱货两清,生死自负,无论你是谁,你身后有多大的势力,在这里规矩最大。
紧接着那房间中就传出了杀猪一般的声音,然后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就托着一个托盘走了出来。
他也不在其他人身边停留,三步两步之下就来到了郭幼帧身边。
“姑娘您赢下来的‘货物’来了。”
郭幼帧没有想到,这‘明理赌坊’动作如此之快,她以为那被拖进去的人只不过是做戏而已,没想到竟然来真的。
她看着那托盘上还带着血的烂肉,一阵的恶心,丝毫接受不了它刚才还挂在一个人的身上。
她摆了摆手,强忍着口里想要喷涌出来的难受对着那小厮说道:“我不要,你帮我处理了吧。”
那小厮听了也不纠缠,恭敬地托着这托盘转头向着另一边走去。
“第二局,姑娘,押大还是押小?”
郭幼帧刚才赢了这赌局的第一局,按着流程她必须连赢三局才能安全的下了这赌桌。
只是此刻的庄家换成了一个独臂的男人,刚才那个带着青铜面具的人不知什么时候从她眼前消失了踪影。
郭幼帧听到这话,喉咙动了动,她紧紧的盯着那瓷盅,仿佛能从那漆黑的色盅外面看到里面的样子。
她的手紧紧的攥着手里的匕首,缓缓闭上了眼睛,再睁眼时,声音稳稳的说道:“小。”
在众人的目光下,那骰盅被缓缓揭开,无数双眼睛都盯上了那色子上的结果。
“四、五、六,大。”
报完点数,那庄家看着郭幼帧咧嘴一笑,脸上的刀疤随着他的笑逐渐扭曲,他从桌下抽出了一把锈迹斑斑的短刀,一下子就将刀尖伫立在了那桌子之上:“按规矩,这输家可要留一只手。”
此刻的二楼传来了一声轻笑,只是人员嘈杂间并未有人听见。
“这姑娘刚才真是好赌技,只是可惜了这命并不是总是那样好的。”
郭幼帧在刚才看到那骰子的结果之时,便已心跳如擂,此刻在看到这短刀的出现,已经紧张的连呼吸都窒息了起来,可她没办法逃脱,这屋里屋外都是人,他们是赌徒,愿意看热闹的赌徒,谁都不愿意看到有人输了却不付出代价,所以她逃不出去。
她缓缓的在其他人的众目睽睽之下,将那右手抬了起来,慢慢的往那桌上放去。
此刻她只想着时间慢一点,再慢一点,让她有机会能够保住她那只跟了她十几年的手。
郭幼帧紧闭着眼睛,不敢看向眼前的景象,刀光一闪之间,忽然她听的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厉喝:
“抓住她!”
她猛地回头,正好看到了张癞子那张布满疮疤的脸,而他的身后跟着四五个凶神恶煞的打手,堵死了赌坊的出口。
趁着众人的眼光都被张癞子吸引,郭幼帧立马将手撤了回来,她的心跳狂乱,但现在也不是抚平的时候。
转身就往人群里钻去。
那些赌徒们被突然的慌乱惊得彼此推搡叫骂,一个个均是不留余地的撕扯混打,似乎想要借着这暴乱发泄一下自己的不满。
在人来人往翻倒的混乱间,郭幼帧矮身躲过了一只向她抓来的手,一下子就闪到一张赌桌下。
“搜!她跑不远!”张癞子的声音阴狠逼近。
郭幼帧的此刻已经将那匕首彻底亮了出来,她等着,如果看到那张癞子掀开赌桌,她便一刀刺过去,就算她不能全身而退,那她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突然,一只冰凉的手从她的背后捂住了她的嘴!
“别出声。”一道极轻的女声在她耳边响起。
就在郭幼帧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就被那人拽着,拖进了一条暗门后的窄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