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不知秋》林晚蕤

5、意外的相遇

　　周六上午，沈秋像往常一样去了图书馆。

　　她习惯把周末安排得紧凑些。读书、整理笔记、提前预习下一周的课程。她不喜欢闲着，也不愿在宿舍那种充斥着尖叫和流言的空间里待太久。图书馆安静、明亮，像她脑海里一个干净的白盒子，可以把世界的声音暂时调到最小。

　　她进门时，窗边的位置已经坐满了人。她犹豫了一下，拐到另一排书架的角落，那里常年人少，座位也稍微旧一点，但靠近自然采光的高窗，阳光落在桌面上有淡淡一圈晕影。

　　她刚放下书包，抽出笔记本，耳边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哎？你怎么在这儿？”

　　她抬头。

　　是许然。

　　他穿着一件洗得有点发灰的连帽衫，头发似乎没打理好，一撮刘海朝上翘着，手里拎着一瓶饮料和一叠漫画书。

　　她有点错愕：“你也来图书馆？”

　　“怎么？你以为我只知道篮球场和小卖部的路？”他走近两步，把饮料往桌上一放，顺势在她对面坐了下来，“这地方我小时候经常来。”

　　“你小时候？”

　　“我小学就在这边读的，图书馆也在这儿混熟的。”他说着，熟练地从包里掏出一本皱皱巴巴的练习册，“我妈逼我来写寒假作业。”

　　“现在是春天。”

　　“对，但这本寒假作业我寒假没写完。”他一脸理直气壮。

　　沈秋本想继续嘲他两句，可话到嘴边，又觉得没必要。

　　她低下头，继续自己的笔记。耳边却一直能听到他那边沙沙写字的声音，有节奏但不整齐。她皱了皱眉。

　　“你握笔姿势不对。”

　　许然抬头：“啥？”

　　“你这样写，容易手酸，也容易写不整齐。”

　　“那你教我啊。”他把笔往她手边一推，笑嘻嘻地，“你说得那么像个家教老师，干脆收我为徒吧。”

　　沈秋没理他，反手把笔推回去。

　　她没料到的是，他真的就安安静静坐下了，低头开始写题。偶尔有不懂的地方，他也只是小声问一句，不再像课堂上那样张扬浮夸。她渐渐发现，他并不是不能安静下来，只是很少有人给他这样的空间。

　　两个小时后，沈秋起身去借书，回来时，发现桌面多了一张小纸条。

　　她有些无奈，又有些习惯地展开——

　　“我认真写题的时候，你看我的次数比我看你多。”

　　她抬头瞪了他一眼。

　　他坐在原位，嘴角压不住地翘起：“你今天抄的笔记特别工整。”

　　沈秋撇撇嘴：“我每次都很工整。”

　　“是是是，沈老师。”

　　她没再回应，继续埋头做题。

　　直到临近中午，沈秋收拾好书本准备离开，许然却跟着站了起来。

　　“你去哪儿？”

　　“食堂。”

　　“我也去。”

　　“我不和人一起吃饭。”她语气淡淡地声明。

　　“那我可以坐你旁边，但不说话。”

　　沈秋看他一眼，没点头也没拒绝。

　　最后他们并排走出图书馆，阳光刚好从树梢斜斜地落下来，打在校园青石小径上。一路上许然果然没有说话，只偶尔低头踢一脚脚边的小石子。他像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兑现一个承诺。

　　食堂里人声嘈杂，沈秋端着饭盘找到靠窗的角落坐下。许然坐在她对面，低头扒饭，一边默默观察她喜欢吃什么、不吃什么。他发现她把胡萝卜一根根挑出来，放在碗边。他偷偷记住了。

　　饭后他们一起走到校门口，沈秋准备回宿舍，许然却朝另一边挥挥手：“我去打球了。”

　　“你不是还要写寒假作业？”

　　“写得差不多了。”他笑，“我效率高。”

　　“是我教得好。”她忽然轻轻说了一句。

　　许然一怔，下一秒笑得像中了彩票。

　　她转身走进人群，不再回头。

　　许然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逐渐被行人淹没，阳光在他脸上拉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光晕。他低头，翻出那张刚才偷偷留下的纸条，背后还写了一句她没看到的话——

　　“下次想在你身边多待一点，再多一点。”

　　他没急着扔掉，而是小心地把纸折好，夹进书里。

　　那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周末，但他们之间的距离，悄悄又近了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