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代写 一条五块》鹅湖热风

29、第 29 章

　　乔溪一夜酣眠，坐中午的高铁返回恒冶，闻钦在家做饭，等他回来。
　　家附近新开了花店，粉色气球拱门堆满了盛放的鲜花。乔溪只是好奇停留了片刻，花店小妹就热情的迎上来：
　　“欢迎您，进店里看看吧。新开业有优惠活动哦。”

　　店主正忙着给新到的郁金香剪根，湿润而馥郁的香气扑面而来。象牙白、雾霭蓝，乔溪眼花缭乱，小妹看出他的纠结，主动推荐开得丰满的绣球，以及香味浓厚的茉莉。
　　乔溪的目光落到一旁同样洁白的花朵上，小妹顺着他的视线一看，笑道：“先生真会挑，六月洋桔梗最漂亮，重瓣的花朵多像蓬蓬裙，插在玻璃瓶里摆在家中，心情都会跟着轻快起来。”

　　“而且洋桔梗有很感人的花语，”小妹给乔溪介绍一番，最后总结：“特别适合送给重要的人。”
　　乔溪心动，点头：“麻烦帮我包起来吧。”
　　“好嘞，”小妹雀跃道：“店里提供手写贺卡服务哦，您需要吗？”

　　门铃响起，闻钦简单用围裙擦了擦手上的水去开门，乔溪端正地站在门口，怀里捧着一把洁白的花束，放在胸前，最顶端的花瓣轻轻抚摸着他的下巴。
　　洋桔梗的花瓣宛如被揉皱的丝绸，边缘带着起伏的波浪，细腻光滑，触及微凉，闻钦未反应过来之前，他的手已经代替那片花瓣抚上乔溪的侧脸。

　　乔溪歪了歪脑袋，像只小狗一样更深地埋进闻钦的掌心，同时他举起手中的洋桔梗：“送给你的。”
　　花束中央插着精致的卡片，上书【关于我们的永远，比我与你更远。】

　　闻钦默读，沉静地看着，以掩盖心中情感的翻涌。乔溪等着、等着，发现闻钦好像没有给贺卡翻面的意思，轻咳一声，暗示道：“你把贺卡摘下来看。”
　　英文诗歌的背后是两个简笔小人，画风熟悉，跟赛里木湖边捡到的鹅卵石上的小人无比相似，一看就知皆出自乔溪之手。

　　那次小火柴人并没有做出什么亲密的动作，而这张卡片上两人紧紧相拥，下方依旧是一串班尼特语，闻钦立马猜出它的含义——
　　“拥抱我。”

　　下一刻他们肌肤相贴，深深嵌进对方怀中。
　　“这次反应很快嘛，”乔溪将下巴搁在闻钦的肩膀上：“诶呀，先松开我，一会把花挤扁了。”
　　闻钦笑着松手。

　　“真诚不变的爱，”乔溪说：“洋桔梗的寓意。送给你。”
　　他俩一对视，又情不自禁地相拥。闻钦亲亲乔溪的发旋，问：“石头上的留言是我喜欢你吗？”

　　乔溪露出一个促狭的笑，像捉弄人的小狐狸：“怎么可能，哪里有这么简单。”
　　“那……”
　　指尖抵上来，压住闻钦欲张开的唇。
　　“今天的机会已经用完了。”乔溪用俏皮的语气说：“新的猜测明天再告诉我吧。”

　　又亲又抱半天，他们还没进门，闻钦寻找合适的玻璃瓶插花，乔溪低着头换拖鞋，道：“其实送洋桔梗的灵感还是邵阿姨给我提供的。”
　　“邵阿姨？”
　　“昨晚聊天时我提到了，东麓市遇见的。”

　　闻钦在水下冲洗花瓶，乔溪穿着鸭子拖鞋啪嗒啪嗒跑到他身后，这是一起玩过滑翔伞不久后买的，黄鸭子有一双呆萌的黑豆眼，乔溪很喜欢，闻钦也是。

　　乔溪提到了邵阿姨的茶杯和耳环，她确实是很高尚娴雅的人。
　　“确定姓邵吗，你有没有听岔？”

　　厨房里放着一盘荔枝，晶莹剔透，清香四溢，乔溪先往自己嘴里塞了一个，然后又剥好另一个送到闻钦嘴边。
　　“应该没有吧，”乔溪嚼嚼嚼，回忆着说：“这个发音还是不容易搞混的。”

　　他余光瞥到刷瓶子的闻钦脸上挂着奇怪的笑容，奇怪在他笑得十分意味深长，相当蹊跷。
　　“你在想什么？”乔溪扑上去：“闻钦。你肯定有事瞒着我，快说。”

　　然而闻钦口风甚严，乔溪多方打探无果，气鼓鼓地坐在沙发上。闻钦给他打开综艺节目，叮嘱他别吃太多荔枝当心上火，接着在厨房一顿操作。
　　爆炒黄鳝、蒜蓉空心菜与冬瓜海带排骨汤上桌，锅气裹挟着鲜香席卷整个餐厅，配着汤的清润，成功让乔溪把这件小事抛之脑后。

　　乔溪想喝青提酸奶，冰箱也需要补货，晚上两人一起去超市采购。
　　灯光璀璨，照得冰块上的海产闪闪发亮，乔溪抱着酸奶多看了两眼
　　。
　　“鳕鱼啊，”闻钦推着购物车走上来：“回去煎鳕鱼排怎么样，或者红烧，你喜欢哪种？”
　　“都不要，”乔溪摇头：“我不爱吃鳕鱼。”但是他顿了顿补充道：“鳕鱼肠除外。”

　　家里蚝油也快用光了，走过调料区和零食区，他们大包小包地结完账走出超市。暖黄的路灯下两人的影子时而交叠时而分开，乔溪一直盯着脚下，注意不去踩到闻钦的影子，在他身边他不觉间就玩起了童年的游戏。
　　穿着运动服的路人牵着小狗，爪子哒哒哒地擦过地面，轻快地走过，空气里带着远处火锅店飘来的香气。缓缓走在人行道上，家就在一眼能看到的地方，塑料袋随着动作窸窣作响，乔溪手里的那袋全是零食，没什么重东西，他悄悄把购物袋换了只手，可以跟闻钦靠得更近一些。

　　“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忽然乔溪顿住脚步，机警地竖起耳朵四处侦查。
　　“什么……”闻钦感受一番，没察觉任何异常。
　　“尖尖细细的，”乔溪说着说着就蹲下身，零食也抛在一边，拨弄身旁的灌木到处寻找。

　　微弱的动静又响起来，这次闻钦也注意到了，他打开手机手电筒方便乔溪搜寻。
　　拨开一处树丛，三只纠缠在一起的毛茸茸映入眼帘。

　　超市的冷气很足，乔溪出来前穿了薄外套。都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啊，他飞快脱了衣服，抱着它们站起身。
　　竟然是小猫，分别为橘猫，橘白和白猫，身上的橘色非常规律的依次递减，在乔溪的怀抱中咪咪喵喵的，两三下叫得他的心都萌化了。

　　“它们好瘦，”乔溪抱给闻钦看：“诶诶，张嘴了，白色的小点是牙吗？”
　　“眼睛睁开了，”闻钦查资料：“应该有两到三周吧。”

　　“睁开了？”乔溪狐疑，他怎么没看到。于是走到路灯下仔细观察，确实都张开了条小缝隙。
　　“算睁眼吗……？”
　　闻钦看了会，猝不及防地道：“有点像那个男歌手。”
　　“这是可以说的吗？”乔溪靠在他怀里，忍不住放声笑。

　　四下寻找也不见猫妈的踪影，乔溪打算将小猫先带回去，再计划检查和找领养的事情。
　　那么，这么大的小猫吃什么？
　　好问题，两人不约而同地掏出手机查来查去。

　　“周边的宠物店都关门了，”闻钦说：“但是一公里外有母婴店，婴儿一段奶粉是可以给小猫喝的。”
　　“那快走吧。”乔溪催促，闻钦放开导航声音，拿上所有东西走在前面，两人三猫紧赶慢赶，总算在母婴店关门前赶到。

　　乔溪在门口等他，闻钦走进去，导购热情地迎上来：“孩子爸爸，咱家宝宝多大了，您有什么需求，我给您推荐。”
　　“不清楚，”闻钦随口答：“要不含乳糖的。”

　　不清楚？有这样当爸的吗。导购腹诽，面上还是挂着尽职的笑容：“那看看咱们这款，采用有机奶源，添加了益生元组合，能调节宝宝肠道菌群，帮助消化吸收。或者这一款，DHA含量更高，有利于宝宝大脑发育……”
　　同时她注意到这个顾客频频向店外张望，还总是看手机，心不在焉。真不是个好爸爸，导购下意识朝店外一看，门口是一个外国长相的男性抱着孩子。

　　妈妈呢？

　　导购心生不妙的预感，正好闻钦抬起头说：“谢谢，第一款有没有小包装，喝不了多久。”
　　四百克的奶粉宝宝五到七天就喝完了。导购又向店外看去，抱孩子的男性姿势相当不专业，他们真的是孩子的亲属吗？
　　一个邪恶的计划在导购的脑海中成型，她打了个冷颤，只有“阻止犯罪”的念头无比清晰。

　　她悄悄做好报警的准备，趁闻钦不注意当即奔到乔溪面前，在他惊愕的目光中一把掀开他怀中的外套：“立刻把孩子给我，我报警了！”

　　外套下不见婴儿，只有三只细胳膊细腿的小猫，导购在电光火石间厘清了前因后果，看着乔溪尚未来得及掩饰的错愕神色，忍不住化身一条尖叫的飞鱼离开这尴尬之地。她捂着脸蹲在地上，背景是一堆杂乱的黑线。

　　不明所以的闻钦匆匆赶来。

　　导购只好逼迫自己站起来道歉：“对不起两位，是我没有搞清楚状况就胡乱猜测，还好报警电话没有拨出去，非常不好意思……”
　　“跟你没关系，”闻钦说：“是我的问题，一开始没有说清楚，让你误会了。”
　　“是呀，”乔溪附和：“我们要向你道歉才是，让你担忧了。”
　　他说：“没有什么不好意思，你是很勇敢很热心的女孩，如果真的发生了设想中的状况，你的举动挽救的是整个家庭。”

　　女孩的目光在相视一笑的两人身上来回摇摆，嘴唇嗫嚅着做出“你们、你们”的口型，最终却没发出声音。道谢后她愿意拿出员工折扣，闻钦就这样以最低的价格成功拿下婴儿奶粉。
　　路灯的光斜照在乔溪脸上，他低头望着怀里的小猫，轻声哄着。在不缺爱的环境中长大的人无需刻意就能将温柔的情感传播，在闻钦眼中，他全身散发着朦胧的光晕。

　　家已经近在眼前了，乔溪走着走着说：“今晚好幸运。”
　　怎么说？
　　闻钦以眼神回应。

　　“有酸奶，有小猫，”乔溪细数：“还有可爱的女孩，以及超级折扣的奶粉。”
　　提着东西走在前面的闻钦憋不住笑了。
　　“难道不是吗？”乔溪追上去，语气中带着谐谑：“不是吗？孩子爸。”

　　“孩子爸爸，你为什么不说话啊。”

　　他像珍珠鸟一样叽叽喳喳，闻钦停下脚步低头看乔溪：“我是孩子爸爸，请问你怎么称呼？”
　　乔溪笑而不答，跑到前面只给闻钦留下一片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