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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二章 第五节 ...
次日上午,刘璟笙坐在梧桐楼后的石亭里,守着“咕嘟嘟”冒泡的药锅,手里还攥着一卷竹简。听锅内声音渐小,她也不去寻帕子垫手,只将纤指一抬,那锅盖就自己揭开了。这是上乘法术的一种——念力御物,她乐意学这个倒不是因为这法术上乘,而是因为她爱犯懒。
一股腥臭味直扑面门,熏得她直皱眉,“我在药房香库里混了那么多年,还真没闻过这么冲人的味道。”她赶紧盖上锅盖,施了个封印锁住气味,撂下竹简,拎起药锅跑向鲲鹏斗阙。
到鲲鹏斗阙近前,她刹住脚步,尽量显得从容些,因为师父厌弃匆忙慌乱。
渐行渐近,一阵言语声自门内传来:
“所有关于最水的病例都在这儿了?”这是贝总管的声音,刘璟笙只在雷霆司见过他一次,但记得他的声音,毕竟那是贝总管,宫禁里的黄门大总管。
“我私藏病例,意欲何为?”这是刁遒的声音,沉静如深渊,透出丝丝缕缕的讽刺。
“是鲛人血瘾,症状一模一样,像许丫头这样的,就是过于克制成疾。”贝总管的声音在发抖。
刘璟笙倒吸一口凉气,捂住嘴倒退了两步。
鲛人血瘾!那是涟波城挥之不去的噩梦!多少人因鲛人血而死,先城主连解忧,先国后敖霆,先仲公子连忘忧,前任校尉敖雷,王侯将相就不计其数,更无论平民百姓。
“谁!”贝总管察觉到气息流动。
“进来。”刁遒不搭理他,直接唤刘璟笙进去。得了呼唤,刘璟笙推门而入,拱手施礼:“贝总管好。”
贝总管见是她,满脸的皱纹舒展开去,指了指她手里的药锅:“这是何物?”刘璟笙偷偷瞄了刁遒一眼,“我昨日从一个醉水病人体内抽出的水,味道很奇怪。”她说着,撤去封印。腥臭气味顿时飘出。
刁遒明显地一皱眉,慌得她赶紧把封印扣回去,生怕被师父连人带锅从窗口扔出去。
“是鲛人血无疑。”贝总管揭开锅盖,锅里是黏糊糊的一团黑红。
刁遒目不斜视,“鲛人血瘾无药可解,只有压制欲望,自行戒除,不过,我们可以开几副止痛汤药,缓解其间痛苦。”
“只能如此了 ”贝总管长叹一声,“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这些奸猾的鲛人。鲛人血化在水中,城内人人皆饮,或轻或重,必受其害。若想解除,便不可再饮水,还要受万蚁噬骨之痛,若不戒除,轻则醉水,重则身亡。唉——又是一场大劫。”
刘璟笙微启双唇,欲言又止。
确实,太难了。涟波城方圆百里只有连江一处水源,若想从别处运水,必耗费大量人力财。可这涟江水中化了鲛人血,一喝就沾上血瘾,极难戒除。身心为血瘾所害,日趋虚弱,到最后只有死路一条。长此以往,人人如此,涟波城不攻自破。
贝总管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珏苑主,据我所知,你是为数不多的、不受影响的人,对吧?”刘璟笙又瞄了一眼刁遒,见没有异常才说:“我姓珏,就是玉怪,本是死物,自不受影响。”
贝总管正色,微伛偻的身子尽量抻直,“珏苑主,你想救涟波城吗?”她这次没有再瞄刁遒,直视着贝总管浑浊的老眼,“只要能救涟波城,在所不惜。”
“好,老夫没有看错你,”贝总管从怀中拿出一卷羊皮卷轴,“城主手谕,着烟柳苑主珏千夜为特遣密使,彻查鲛人一案,凡见手谕,如亲见孤,各部各署,听奉调遣,若有抗命,立斩不赦。”
刘璟笙愣住,又瞄了一眼刁遒才接下羊皮,“珏千夜接谕。”
贝总管笑了笑,又取出一支骨笛,“鲛人善水,若被惊动,必往西海逃窜。如果能在岸上抓捕,自然最好;如果他们逃入海中,你便吹响此笛,届时自有人来接应。”
“西海龙族?”刘璟笙对着光举起骨笛,果见笛身上镌刻着一个小巧的“霆”字,原西海龙族仲公主先玄元国后敖霆的“霆”。
“不错,西海龙族,”贝总管又叮嘱道,“要是见了顶盔掼甲、头生青龙角的,便是东海三公子敖霨敖云涌,要是见了玉冠白衣文人装束、头生白龙角的,便是西海摩昂世子敖霖敖子润。”
刘璟笙只点头称是,也不问怎的西海里会有东海三公子,“贝总管,那我现在便查案去了。”贝总管微笑,原本想拍拍她的肩,可最终有放下了手,也不知不敢还是怎的,只道:“去吧。”
刘璟笙又同刁遒道:“师父,我去一趟雷霆司。”见刁遒点头,她才拎着药罐出去。
贝总管看着沐浴在阳光下的年轻身影,“我很好奇,你这样一个人,在暗无天日的密室里,是怎么教出一个满身阳光的徒弟的?”
刁遒不咸不淡地反问:“我也很好奇,你这样一个人,在高墙如井的,是怎么教出一个骄横冒失的女儿的?”
贝总管长叹一声,“我豁出整个涟波城去,希望你的徒弟不会让我失望。”
刁遒素来谨言慎行,话里总留余地,这次却不一样,“把‘希望’去掉,我的宝贝徒弟不会让任何人失望。”
那头,走到门口的刘璟笙突然驻足,“我方才接谕的时候是不是忘记跪了?”
雷霆司门口当值的百夫长正闲得数地上的蚂蚁,忽见蚁群旁停了一双精致的蝙蝠送宝翘头履。顺着这双履往上看,一身凝夜紫宛若云霞,轻秀眉,仰月口,一双鹤眼光炯炯。
“姑娘,您是报案呐,还是鸣冤呐?”幸亏他常在门前当值,这话问过几百遍,不然肯定得结巴。刘璟笙还拎着药锅:“我找杨二郎。”“找杨校尉啊,他在的,我给您通禀一声去。”百夫长一溜小跑进去了。
刘璟笙第一次堂堂正正地来雷霆司,一双鹤眼滴溜溜直转,到处张望。“姑娘!姑娘!”一个站岗兵丁叫她,“你是珏苑主么?”刘璟笙笑了笑:“正是珏千夜。”
“是!真是珏苑主!”站岗的一队兵丁“呼啦”一下全围上来,乌压压地一大群,七嘴八舌地同她讲话:
“珏苑主,珏苑主,你真是珏苑主吗?”
“你来找杨校尉做什么啊?”
“你这药锅里是什么?是给杨校尉的吗?”
“珏苑主,你们什么时候出新味道的线香?我存了三个月的薪俸,等着正等着买呢!”
“那醉水之症真的可以治好吗?我可以带病人去烟柳苑找你吗?”
“珏苑主!珏苑主!你真好看!”
“眼光不错嘛!”杨戬一身银色软甲,满脸阴云地出现在人群外。众兵丁一惊,忙见礼:“参见校尉。”杨戬眉峰凌厉,戾气横生:“滚回去站岗!”众兵丁乖乖应了声“是”,各自回到原位站岗。有几个不死心的悄悄回头观望,被杨戬几道眼刀甩过,灰溜溜地夹着尾巴跑了。
刘璟笙笑道:“好凶啊!”“玩忽职守,活该挨骂。”杨戬很自然地从她手里接过药锅。
刘璟笙见他脸上阴云未尽,又是微微一笑,往后退了两步,还围着他转圈圈。“怎么了?”杨戬低头查看自己的穿着,还以为出了什么差错。刘璟笙有意拔高了音量,好让周遭兵丁都听见:“你穿甲真好看,像画册上的长桑元帅一般。”
长桑是神农的三军大元帅。有典曰“八拜帅”,即“神农拜长桑,轩辕拜风后,大舜拜皋陶,高辛拜武告,颛顼拜祝融,商汤拜伊尹,文王拜吕望,高祖拜韩信”。夸一位将军像长桑,无疑是最高的赞誉。
杨戬颊上发烫,拽着她大步往里走,生怕旁人见了他这副害臊的样子。
进了雷霆司,杨戬没往会客厅去,那是外人才去的地方。拽着人三拐两转进了自己的书房,端的是个齐整雅致的去处:
长案上百卷竹简,如积小丘;小几上一架古琴,似卧鸣凤。壁上挂金弓银弹豹皮囊,架上摆短刀长剑亮银枪。长案小几,乌沉沉楠木砌就;三层宝架,黄澄澄铜钉装成。木香扑面,光华夺目。
“你这儿还有张琴啊?”刘璟笙走过去看琴,却不伸手碰。刁遒那张琴就从不许她碰。
“这是我的,伯父总说我弹琴像拉弓,所以一直没敢告诉你。”杨戬把长案上各种卷宗挪开,安置后那口药锅,“不过现在弹得比以前好多了,可以弹给你听。”
“先不忙听琴,给你看件东西。”刘璟笙拿出那卷圣谕。杨戬看罢圣谕,恍然大悟般道:“原来特使大人是来查案的,难怪无暇听琴。”刘璟笙听他话音不对,抬手凌空抚过琴弦,做了个弹琴的姿势:“待了结此事,我一定来听。”
“好,拉勾。”杨戬伸出右手小指,他的指头骨肉均匀,修长有力,骨节略微突出但不明显。“拉勾。”刘璟笙陪他闹孩子脾气。
拉过勾,杨戬才肯坐下来谈正事,将派遣穆竹露调查和调查进展都说了一遍。
刘璟笙也将贝总管所言和盘托出,“鲛人血化在水中,除我这等土石水火之属死物化怪之外,生灵者或轻或重都受影响,你可觉身体有异?”杨戬当即摇头:“没有,我好的很!”
刘璟笙半信半疑,再次撤去药锅上的封印,将那股腥臭难闻的味道放出来。杨戬吸了吸鼻子,“你炖了什么,这么香?”
“这么香?”刘璟笙瞳色微暗,一拳径往他脸上去,也不论招不招、式不式的,尽使蛮力。“作甚又要打我?”杨戬以掌接拳,将她整个拳头包住。刘璟笙右手被制,又出左拳:“你个大骗子!你骗我!”“我怎么就骗你了?”杨戬握住她的左手腕。
“你可知那锅里是何物?”刘璟笙左臂挣动两下,教杨戬的注意力放在左边之后,右拳迅速抽开,手腕一转,一个反擒拿扣住他的脉搏,只几息便知深浅,“如此脉象,还敢跟我说‘好的很’!”“真的没事,”杨戬想抽出手,奈何他她抓的太紧,没抽动,“还能背着你绕涟波城跑三圈。”“我信你个鬼!”刘璟笙指尖内力一吐,温润却汹涌的内力席卷他的四肢百骸,“我昨日从醉水病人体内抽出水来,放在这锅里文火炖煮——我这等玉属死物嗅来腥臭难当,你却道是香,还说没事!此等性命攸关之事,岂能诳语!若非我用这锅鲛人血试出你来,你还要瞒我到几时!”
正说处,一对鹤眼内渐蓄晶莹,睫毛一颤,便落下两滴来。
杨戬慌忙给她拭泪,那面对千军万马也不乱阵脚的将军气怎么也找不到了,“我错了,我不该瞒你的,我、我只是觉得所患不深,还能用内力压制,不想让你担心,我错了,再不瞒你了……”
其实刘璟笙也不喜哭哭啼啼,只是她自觉方才言行有些过激越界,而眼前这个人刚气了两回,余愠未消,如果她不掉两粒金豆子,让这人忙着哄她,忘了气,也不知道出甚乱子。
“小豆子,你看这是什么?”杨戬摸出两枚褐色的果子来。刘璟笙眨眨泪眼,看清了是两枚荔枝:“是荔枝!”杨戬剥了荔枝放进她嘴里:“涟波城地处西北,想得这岭南果子实属不易,咱偷着点吃,若叫旁人看见,又该说我们这些穿锦衣的娇奢淫逸,不顾百姓死活了。”刘璟笙含着荔枝点了点头。
在涟波这地方,荔枝确实罕有,就算是烟柳苑这样的销金窟也不常见,即便是有,也不是鲜红新鲜的。
杨戬哄好了小馋鬼,心下好奇那药锅里的东西,便将药锅盖子接揭去,见里头黏糊糊一团黑红,“这就是鲛人血?”“贝总管说是。”刘璟笙嘴里还有荔枝核,说起话来有些含糊。杨戬把手伸到她嘴边:“一面之辞?”他怀疑的哪里是一面之辞,分明是贝总管这人,即便他们推演出来的思路一致。
刘璟笙把荔枝核吐在他手里,“就算是假,又当如何验证?”杨戬拽过帕子把荔枝核裹好,“我自有办法,跟我来。”
哮天趴在八卦狱门前,欣赏卫家全的射箭“表演”。现在应该叫他卫典狱了,位同千夫长,否则也没有资格在八卦狱门前练箭。晶亮的汗液滚落,一箭呼啸而出,弓弦声响未绝,那箭便已钉在两百步外的箭靶上,正中红心。
“咻——”不见弓弦声响,却见一支羽箭精准地扎上红心,将他射出的那只箭一劈两半。整个雷霆司,不,应该是整个涟波城,只有一个人有这般本事,不用弓,手捏羽箭一掷便可正中靶心,比人家开弓射的还准,那就是——云雷狴犴杨戬。
“校尉。”卫家全放下弓,对刘璟笙的出现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惊讶,“见过珏苑主。”杨戬把那口药锅递给他:“拿着,随我走一趟乾狱。”
三人穿过层层铁栏进入乾狱,这里关押的都是罪无可恕的死囚,只待秋后问斩。外面的阳光从小窗照进来,让那一双双浑浊的眼睛更加清晰,或怨,或怒,或绝望,或释然。
卫家全揭开锅盖,捧着药锅在长长的回廊里转了两圈,引得所有囚犯扒到铁栏上,狠狠地抽动鼻翼,恨不得将那气味全部吸纳,对“香味”的赞叹不绝于耳,甚至还有吸溜吸溜吞口水的声音。
其中一个原本奄奄一息的囚犯蓦地睁大了充满血丝的双眼,托着沉重的脚镣一点一点爬到铁栏旁,趁卫家全不备,猛然间伸出枯木般的双手,鹰爪子似的手指抠住药锅,用力拽到自己嘴边,大口吞咽着那团黑红物什。
半卧半起的姿势和颤抖的手,使得他的下半张脸和前襟沾满了鲛人血,活像一只从地狱最深处爬出来的嗜血恶鬼。
“快拦住他!”刘璟笙大呼。卫家全抓着锅沿抢夺,却压根拽不动。杨戬几个箭步抢上,飞起一脚踢翻药锅。那口药锅在空中转了几个圈,落下来时被杨戬精准地接住,可它已成了口空锅。
“彩!彩!比喝水过瘾!痛快!痛快!”囚犯笑的狰狞凄厉。随后,他七窍里缓缓淌出黑血,与他身上原本沾染的鲛人血混作一团,更像血海里爬出来的鬼了。“痛快!痛快!”他抽搐着高声叫嚷,在病态的餍足中两腿一蹬,呜呼哀哉。那种诡异的笑容凝固在布满脏污的脸上,愈加可怖。
杨戬赶紧捂住刘璟笙的眼睛。刘璟笙并不害怕,却也没有推开他的手,“传仵作验尸吧。”“对,该传仵作。”杨戬捂着她的眼睛,将她转了个身,传令道:“传仵作验尸。”当时有兵丁奉命去传仵作,不表。
卫家全半跪拱手:“属下失职,请校尉责罚。”杨戬借坡下驴,把手中药锅往前一递:“就罚你去舀一锅江水熬上。”卫家全领命,接下药锅。
正午明媚炽热的阳光洒落在庭中,也洒落在庭中徐行的两人身上,可两人无一觉得炎热,心下寒意顺着脊梁爬了全身。
刘璟笙特刻意避开树荫和檐影,让阳光晒着自己,“纵然已经知晓这鲛人血是令人上瘾的毒药,可今日一见,还是触目惊心。”杨戬跟着她的脚步:“我们必须赶快抓住元凶,让江水恢复原样。”
鲛人血就属于那个年代的du品,比现在的更加血腥一点,类似吸血鬼那种喝法[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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