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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一章 第二节 ...

  •   再说戬兔兔和笙菜菜,这俩在余家坳赢了个盆满钵满,赎了金弓,带着一大堆银珠出了城,径往涟波山上的玄元花田去。
      玄元花茎色骨白,花瓣色如芙蓉石。花瓣入染料,染出的布经年如新。其余根茎叶蕊,皆可入药,花蕊有异香,又作香料。山上数千亩玄元花田皆属烟柳苑与轩辕染坊。
      轩辕衢早在田边等他们了。
      要说这轩辕衢,那可够说三天三夜。轩辕衢,表字陌嘉,谁也不知道他这人是从何处来的,只知道原本不是涟波城里的人,来时也无亲无故,就他孤零零形影相吊一个。可就是他形影相吊一个,偏偏开起了全城最大的染坊,还让轩辕染坊在称霸称王的“一虎三狼”中占得一席。
      再一个就是他生的好看,又温润如玉。那一对桃花眼,也不知醉了多少粉黛娇娥。轩辕染坊一天迎客五百,有四百五是为了见他一面才来的。只是不知今儿怎么了,额角上顶着一块淤青。
      “哟!这是让谁欺负了?”杨戬挑眉问道。
      轩辕衢无奈笑笑,“还有谁?薛太常。”
      刘璟笙面色微沉:“他老人家又骂咱是下九流的奸商,不让他家玉盏姑娘跟你好?”
      轩辕衢苦笑,“可不是嘛?顺手抄起个铜花瓶就摔我头上了,还害得玉盏被禁足。”
      “哎呀!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说不定哪天薛太常就想通了。”杨戬拍拍他的肩膀。
      轩辕衢苦笑摇头,“罢了,我也想开了,士农工商终有云泥之别,我还是少耽误人家薛姑娘的好。”
      杨、刘二人对视一眼,一时无言。沉默片刻,杨戬又拍拍轩辕衢的肩,“想开就好,涟波城里有的是才貌双绝的佳人,你有万贯家财,又生得这一幅好皮相,还愁觅不到良缘?”
      刘璟笙也陪着笑,“就是嘛!连我都听说,涟波城里的女人,下到八岁上到八十岁,就没有一个说你不好看!”
      “呜汪!”一只细犬从不远处的花丛中探出头来,一见杨戬就飞奔过去,往上一窜把他摁倒在地上,一边猛摇尾巴,一边狂舔他的脸。
      “哮天!快、快住嘴!别拿你的口水给我洗脸!”杨戬手忙脚乱地推搡着哮天的狗嘴。
      刘璟笙就在一边做壁上观,笑得肩膀直抖。
      “小豆子!快帮我把这家伙拉开!哮天!住嘴啊!”杨戬尝试了几次,都没法把哮天推开,被口水糊了满头满脸。
      “你的犬,我叫不动。”刘璟笙故意道。
      “还是我来吧。”轩辕衢的桃花眼带不得笑意,但凡一笑,便是万种风情、摄人心魄。他掏出一块肉干,“哮天,你看这是何物?”
      哮天嗅到肉香,当即从杨戬身上下来,跑向轩辕衢。
      “贪吃鬼!”杨戬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抹了抹脸。
      “洗的真干净。”刘璟笙笑道。
      “下回让它也给你洗。”杨戬摘下一片骨白的玄元花叶,粗略地擦了擦手。
      轩辕衢眨眨桃花眼,疑惑道:“你怎么摘下来的?”
      “就这样摘啊,用手摘。”杨戬随手揪下一朵盛开的玄元花递给刘璟笙。
      “厉害,不用玉刀也摘得下玄元花。”轩辕衢试着徒手采摘,那花却岿然不动。玄元花茎叶坚韧,采摘时需用玉刀。
      刘璟笙抓住一朵使劲拉拽,直到被花茎勒红了掌心,也不曾撼动这花半分:“师父说过,玄元花极韧,只玉刀可破,你到底怎么摘下来的?”
      “就这样啊,我手劲大,”杨戬把她手里那朵摘下,簪在她发间,“别生拉硬拽的,我给你摘——嗯,真好看!”
      轩辕衢尴尬地咳了一声,心道:我就不该来。
      哮天见他们个个拽那花,它也要凑这热闹,张嘴叼住一朵,也开始拽,从鼻子尖到尾巴毛,连表情都在用力。“别咬,”杨戬在它头顶敲了一下,“当心把你嘴划烂。”“呜汪!”哮天抱怨几声,放过了那花。
      刘璟笙远远瞧见玄元花田深处有一座高大的建筑,眯起眼仔细打量,似乎是一对华表。她正思索时,忽闻轩辕衢道:“那是皇陵的华表,恰好在咱们花田正中央。”
      “是皇陵啊……”刘璟笙喃喃道。她一点也不奇怪,皇陵为什么会在自家田里,因为她知道一切。
      玄元花的“玄元”二字取自皇陵里安葬的那位前任国后,也就是当今城主的嫂子——玄元国后。正是因为她葬在此处,玄元花才在此生长。
      杨戬凝望着黑夜中华表的模糊轮廓,“三百年前,涟波城内饮鲛人血之风盛行,玄元国后自西海下嫁涟波城,立雷霆司,整肃朝野,革除陋习,使民以殷盛,国以富强。可宁日无多,域外鲛人死灰复燃,大举犯边,先城主与玄元国后率兵亲征,双双壮烈殉国。”
      轩辕衢转眼看杨戬,“玄元国后原本是西海龙族的仲公主吧?”
      “是,西海龙族仲公主,人称‘西海玉珊瑚’,”答话的却是刘璟笙,“她的龙鳞是芙蓉石一般的粉色,也就是玄元花花瓣的颜色。”

      “扑棱棱”,忽有声起。轩辕衢竖起一指,“噤声,有动静。”哮天动了动耳尖,发出低低的吠声。杨戬四下张望,掣枪在手,断喝道:“何人造次,还不现身?”
      空中传来一声尖利的鸟鸣,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极其刚猛的飓风。三人一犬被裹挟至半空,又重重摔到地上,压弯了成片的玄元花。
      轩辕衢挣扎几下,撑起身子,“是凶禽大风,快跑!”
      杨戬摔得七荤八素,虽然枪还在手里攥着,但是摔落时压住了右臂,根本动不了枪。他听得轩辕衢此言也想赶紧起来,奈何摔得浑身酸麻,动弹不得。屋漏偏逢连夜雨,行船偏遇打头风,大风张开利爪就冲他俯冲而下。
      一道金光晃过。
      春风剑抵住了大风的利爪,情急之下,刘璟笙顾不得地上碎石砂砾,翻身滚到他旁边,抽出春风金剑抵住大风,右手执剑,左手托住剑面,,可她不以力道见长,只几息就被压弯了双臂,肩背紧绷也控制不住发抖。
      杨戬暗自掐诀,祭起金弓,也来不及从豹皮囊中取银珠作弹,掐诀教弓变棍,一棍砸下。
      这金弓唤作“震八方”,合金的弓臂坚韧非常,外鎏丽水金,錾着精细的缠枝火焰纹,象牙弓珥雕成两只活灵活现的睚眦脑袋,睚眦嘴里衔着蛟龙筋捻的弓弦,松紧正好,此乃是一等一的法宝,可搭箭,也打得弹丸,弯时是弓,捋直了是棍,棍拽开了是连枷,故有“万变震八方”之称,有诗曰:万古英豪皆难当,曾在招摇山下藏。金生丽水来铸就,宝弓名唤震八方。
      金弓见风就长,化作数尺长,金弓化棍,狠狠打在大风肩颈处。大风吃痛,厉声长鸣,低下头用锋利的鸟喙去啄杨戬。
      哮天见主人有难,护主天性陡起,后腿大力蹬地,跃到大风背上,对着细长的脖子就是一口。锋利的犬齿顿时刺入肌理,鲜血溅起。大风立时昂首哀鸣,拍着翅膀拼命挣扎,双翼带起的旋风吹得四周飞沙走石。哮天死死咬住,任大风如何扑腾,它就是不松口。
      轩辕衢见势,便知跑不掉了。也罢,弄死它算了。随即,他祭起一宗法宝叫“勾魂索”,亦有诗曰:黑白无常伴身宝,牛头马面心头好,任你万般腾挪巧,勾魂索到难遁逃。
      勾魂索落下,缠上大风的脑袋和双翼,把它的脑袋拽得后仰,双翼再难扇动。“杨戬,打它脑袋!”
      “明白!”杨戬从豹皮囊中取出一枚银珠,本是人家余家坳的丁等筹码,在他这里就是配金弓的银弹。“咻”地银弹打出,正中大风的下巴。银弹力道刚猛,从下巴处打进去,穿脑而过,从后脑处飞出,然后飞向无垠的夜空,消失得无影无踪。大风未及悲鸣,三魂七魄便已离体而去,庞大的身躯轰然倒下。
      刘璟笙和杨戬才从地上爬起来,三人各收了兵刃和法宝。哮天吐掉咬下的羽毛,跑去舔舔杨戬的手。
      杨戬擎着枪往鸟尸上一顿捅,“扁毛畜牲!小爷的田里还由不得你放肆!”
      “我总觉事出蹊跷,”刘璟笙往鸟尸上踢了一脚,“花田里少有鸟兽蛇虫出没,怎会突然出现一只大风,而且,大风之属的神禽不会主动攻击人,但它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致我们于死地。”
      轩辕衢蹙眉:“莫非,大风受人指使?”刘璟笙托腮,反复观察鸟尸:“我们三个得罪谁了?”“汪!汪汪汪!”哮天前爪刨地。“你也没得罪谁,”杨戬收枪,揉了揉它的脑袋,“不论如何,此地不宜久留。”
      “有理,”刘璟笙道,“不过,我们应该不用去打雉鸡了——也不知大风是什么滋味。”杨戬会意,笑道:“炙了尝尝不就知道了?”轩辕衢也笑道:“我道你为何扎它那么多枪,原来是为了方便入味啊!”
      三人七手八脚地把大风拖到涟江上游,洗洗涮涮,拔了毛,用刘璟笙的春风剑给开膛破肚。
      “小豆子,你的剑柄上怎么有个窟窿?”轩辕衢眼尖,一眼就看到春风剑的剑柄末尾有一处不小的孔洞。刘璟笙刚才光顾着嘴馋,根本没留意,闻言一看,不由得一惊,“哪来的窟窿?之前没有啊!”她不怕别的,就怕回去之后让师父发现,那可就完蛋了。
      “我瞧瞧,”杨戬接过春风剑,仔细打量,“倒像是内有机簧,被你无意间触动了……这是子母参差剑,窟窿里本应该放有另一把短剑。”他上下摆动,捏捏剑把,戳戳剑镡。等他一按到剑格上镶嵌的鸽子蛋时,就听咔哒一声响,那个窟窿就自行闭合了。
      “哇!厉害!”刘璟笙脱口而出的赞扬,让杨戬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就爱鼓捣兵器,之前在书上看过——给你,拿好了。”
      轩辕衢眉头微蹙:“那把短剑去哪了?莫不是方才打斗时丢了?”刘璟笙掂了掂春风剑:“不像,春风就这么重,没变轻。”杨戬俯身开始捡拾柴火:“那估计是原本就没放在里头,你回去一问师父便知分晓。”刘璟笙把春风剑往旁边树上一靠:“回去再问,先吃宵夜。”

      玉山之上,高贵的神明正在端详一枚镶在屏风上的银珠。半寸见方的银珠被围在一圈龟裂痕迹中间,那是杨戬刚才打大风时用的那一颗,用力过猛,打到了玉山神宫的屏风上。“这是余家坳的东西,徒儿,去查一查。”
      青年修士站在她身后,拱手应诺。

      皓月当空,守城的兵卒抱着兵器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另一个兵卒用手肘碰他:“别犯困,觉不觉得刚才那股风有点不对劲?”“有甚不对劲?少咋咋呼呼的。”兵卒扭头朝另一边,又打了一个长长地的哈欠。
      城墙内,三道影子恰好落在涟江堤岸上。
      “哮天。”杨戬轻声招呼。哮天从墙根处的狗洞钻出来,低吠回应。刘璟笙侧身睨着城头上的灯球火把:“城防也太松懈了些。”杨戬轻哼:“等我做了将军,谁瞌睡谁挨军棍,看那水火棍能不能把他的瞌睡虫打死。”轩辕衢轻笑道:“快走了,要是让他们抓住,送你进大狱里当将军去。”
      夜有宵禁,违者入狱,这是涟波城的律令。
      “谁怕他们?大风都成了小爷的夜宵,就他们几个凡夫俗子,小爷一枪一个!”杨戬一边放狠话,一边口嫌体正直地往前走。刘璟笙跟着他藏身在堤岸阴影之内:“雷霆司里不都是你家的人,你真下得去手?”“雷霆司是官衙,又不是我家开的,”杨戬挠挠头,“好像,跟我家开的没甚两样。”
      轩辕衢驻足:“快看,江边有东西。”
      “看起来,像个人,”刘璟笙握住剑柄,“深更半夜,他往江里丢什么?”
      江边的草丛中,一个人形物什裹在宽大的黑袍中,前臂一收一放,不断从袍中取出东西放入江中。
      杨戬取金弓在手:“看地上,他好像有条尾巴。”
      哮天伏低身子,作将扑食状,发出攻击的低吼。哮天待人亲和,待动物却不然,除非臣服于他,否则就是他的猎物,不收拾了绝不罢休。
      杨戬拽弦开弓,又一银弹打出。“着!”银弹又快又准,打中那人肩头,穿肩而过,落入江中。
      那人怪叫一声,高高跳起,露出了黑袍下硕大的鱼尾,眨眼间遁入江里,不见踪影。
      “是只鱼妖?”杨戬微微歪头。
      “有人犯宵禁!”
      “在那儿!抓住他们!”
      “好久没抓犯宵禁的了!”
      “快抓!太尉说了,抓一个赏一贯钱!”
      “还鱼妖,再不跑你就是砧板上的鱼脍!”刘璟笙拉起杨戬就跑,“哮天,跟紧了!陌嘉,我们兵分两路!”
      “好,你们小心些,”轩辕衢低声叮嘱,“回烟柳苑,他们绝不敢进去搜。”末了,他回头挑衅那些兵卒:“喂,敢抓小爷么!来呀!”说罢,他就向着与刘杨二人相反的方向跑了。
      军爷们只觉受辱,分头追赶。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杨戬任由刘璟笙拉着,“真回烟柳苑啊?”刘璟笙反问:“不回烟柳苑,回雷霆司自首?”杨戬一想刁遒那张带着刀疤的脸就心里发毛,“你不怕你师父训你?”刘璟笙道:“你也知道他是我师父,我师父能奈我何?绷扒吊拷,六问三推?”
      眼见着快要到烟柳苑了,路中间一哨人马早已等候多时,飞爪链锁甩得呼呼作响。为首的是一员女将,身着轻铠,手执九凤朝阳长刀,乃是雷霆司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千夫长穆竹露。
      一旁的小校问道;“穆千长,这就是太尉交代要抓的人?一个毛头小子和一个黄毛丫头,用得着这么大排场?”
      “不要看不起黄毛丫头,我也是黄毛丫头——看见她腰上挂的玉没有?烟柳苑的人。你再仔细看看那毛头小子的脸,像谁?排场小了可没资格迎他们。”穆竹露秀眉微蹙。
      刘璟笙见来人带盔穿甲,年纪也不比自己大多少,便知她是穆竹露,以为她来抓杨戬回家就如姐姐抓弟弟回家一般,索性不跑了,拱手道:“穆千长——”
      “既知我是何人,还不束手就擒?”穆竹露挥刀就砍。
      “小豆子闪开!”杨戬把她推开,出玉雪银龙枪架住长刀,“你是雷霆司的千长,看我这张脸是否眼熟?”
      穆竹露不答,挥刀再砍。
      “认不得相貌,枪法总认得吧!”杨戬一□□出,“这一枪唤作‘蛰龙惊眠’。”
      龙潜于渊,藏行而眠,一朝惊醒,一啸动乾坤。
      “妙极,要抓的就是你!”穆竹露自然认得出杨太尉的枪法,长刀之上招式更狠。“自己犯宵禁也就罢了,还拐带人家姑娘!拐带姑娘也不仔细挑拣,非拐那腌臜地方的小虔婆!”
      杨戬闻言,顿时三尸神暴跳,七窍里生烟,出枪更快:“不准骂她!”
      “鬼迷心窍!”穆竹露秀眉倒竖,妙目圆瞪,干脆连他一起骂了。
      又是一场好厮杀:枪起枪落龙搅海,刀劈刀砍凤穿云。这一个心高,那一个气傲;这一个初出茅庐欲逞威风,那一个早经战阵要留教训。初起时各留分寸,后来难分敌手。
      刘璟笙也不闲,一口春风金剑与众兵足的飞爪链锁战在一处。一如众雀围鹞鹰,恰似游龙戏群虾。正战至酣处,一枚飞石从斜后方打来,正中她右手虎口。整条右臂被震得酸麻,春风剑脱手飞出。
      众兵卒一拥而上,用飞爪链锁将她捆了个结实。
      杨戬听见金剑落地之声,立即分神观望。
      穆竹露面色如霜,一刀背砸下,直接把人拍到地上,随即抢过几步,刀刃就悬在了杨戬眼前,明晃晃如三冬雪九秋霜,“为将之道,最忌儿女私情。”
      杨戬仰起了脸,毫无惧色:“骂我也就罢了,还连太尉一起骂。”
      穆竹露惊愕一顿,撤开刀刃,“绑上,押走,待太尉回来自有赏赐。”
      众兵卒雀跃欢呼,七手八脚地给杨戬上了绑绳。
      刘璟笙略带笑意,“穆千长,飞石偷袭也是你的为将之道?”
      “飞石义痞凌烈,他素来爱管闲事。”穆竹露的脸更阴了。
      “只怕是专管穆千长的闲事,”刘璟笙莞尔,她猜到凌烈肯定没有走远,“对吧,凌少侠?”
      穆竹露耳尖绯红,一刀挥出,停在她颈边,“信口雌黄!”
      “怎么,让人家说中了就要杀人灭口?”杨戬上前一步,用肩膀拨开九凤朝阳刀。
      “姑娘,你叫我啊?”旁边墙头上现出一个粗布衣衫的少年,眉眼间尽是锐气,正是凌烈,“我还没听过旁人叫我少侠,你再叫两声来听听。”
      “你让穆千长放我二人回家,莫说两声,便是千声万声也叫得。”刘璟笙摸准了凌烈的脾气,行侠仗义为的必是侠名,而非义痞之称。
      “这个……”凌烈挠挠脸,“露露啊,你看——”
      穆竹露刀尖一转指向他,“你给我滚!”
      “滚,这就滚,马上滚,”凌烈无奈地朝刘璟笙摊摊手,“敢问姑娘芳名?”
      “珏千夜,”她向杨戬歪了歪头,“他叫杨戬。”
      “杨戬,你……姓杨?”凌烈惊讶,“露露,他不是姓杨吗?作甚还抓——”
      “放箭!”穆竹露气急了,几欲跳脚。
      数十支箭到时,凌烈早没了人影,“露露别生气嘛!算了,生气的露露也可爱!”
      刘璟笙与杨戬相视一笑。
      “笑甚!押走!”穆竹露的脸又冷下来。
      “左右都要被押走,作甚不让我笑?”杨戬吹了声口哨,“哮天。”
      方才交手时,哮天一直在人群外坐着,此时听见主人招呼,一溜小跑穿过众人,到杨戬面前往地上一坐。
      众兵卒看看哮天,又看看杨戬,不明就里者全部恍然大悟:“穆千长,咱们真抓这位少爷啊?”“太尉回来会不会把咱脑袋拧下来?”“他绝对是咱雷霆司的少爷!”“哮天在雷霆司里进进出出,除了太尉可没人叫得动!”
      穆竹露横了他们一眼,众人顿时噤若寒蝉。她俯身在哮天耳边低语几句,哮天低吠一声,居然走到她身后去了。
      “你这就被收买了!?”杨戬又惊又恼。
      哮天探出一双眼睛瞄他两眼,“咻”的又缩回去了。
      穆竹露冷哼:“押走!”
      士卒们都不敢上手,就做了个“请”的手势。“少爷,您请,您请。”“姑娘,您也请。”“没眼力见儿的!还叫姑娘,叫少夫人!”
      吵吵嚷嚷地回了雷霆司,一路上也不知惊醒多少人家。
      雷霆司门前放着的不是狮子也不是狴犴,而是两条张牙舞爪的龙,材质也不是青石,而是粉粉的芙蓉石。
      刘璟笙歪头,看那龙嘴里锋利的牙齿;“粉龙,怪好看的。”
      当即有兵卒奉承;“少夫人好胆魄!多少青壮犯人一见这两条龙就腿软打怵,上堂去都用不着六问三推,自己就竹筒倒豆一般全说了,哪有您这般气度!”“瞎说!少夫人是何等人物,怎拿人犯和少夫人相比?”
      “就你们长了舌头?”穆竹露眼神如冰。
      众兵卒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噤。
      杨戬向刘璟笙歪头,“他们叫你少夫人哎!”
      刘璟笙不语,目光灼灼地凝视着雷霆司公堂之内。杨戬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不由地剑眉皱起。
      堂上,书案之后坐着一个身着月白衣衫的女子,满头珠玉,矜骄逼人:“这就是犯宵禁的人犯,那就押到巽狱去吧。”
      穆竹露睨着她,眼神如浸在冰泉里的锋刃,恨不得将这人削成几千几万片。
      哮天借众人遮挡,猫下身,匍匐着溜走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一章 第二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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