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条约》野原小鱼

3、新品体验官

　　“你看到早上的热搜没，就那个拍到怪物原型的！”
　　一大清早，刚收拾完折叠床和铺盖，萧砚舟就毛毛躁躁地拉着纪杭的手臂，让他赶紧看自己的手机。
　　“那个不见五指直播间？这不是你昨晚不睡觉看的那一个吗，不是说无聊就给关了？”纪杭刷着牙，满嘴泡沫的回应着。
　　“诶呀，早知道真能拍到东西，我就不关了！”萧砚舟拖着进度条，想要再次拉到最精彩的部分。
　　纪杭对着镜子整理了片刻仪容仪表，摆正了胸前的深蓝色领带，这才将目光放到了萧砚舟的手机屏幕上。
　　热搜的视频清晰度并不是很高，大约是因为拍摄者稳定性不太够的原因，尤其是视角转向那个庞然大物的黑影时，更是模糊地像是边跑步边甩臂拍出来的一样，什么都看不真切。
　　“这就是你说的拍到怪物了？”纪杭无奈地笑了笑，准备投入到新的一天的工作中。
　　萧砚舟扣上了衬衫领口下的扣子，连忙跟上前去：“这次真不一样！这是主播自己设置的第二天自动上传的录播，不是他主动投递的！主播他，到现在都还是失联状态呢！”
　　“失联？估计又是什么炒作的噱头吧，才九月初，离光明部提议颁布只间隔了三个月不到的时间，都有多少个以此炒热度吸引流量的博主了。”
　　虽说没过多久，现如今愿意用车长途旅行的人已经变得十分罕见，原先门庭若市的早上愈发的冷清萧条起来。
　　大厅里，锃亮的车辆整齐陈列，车漆在顶灯的照射下泛着冷冽的光，却无人驻足欣赏，空调的嗡鸣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玻璃幕墙外，烈日依旧灼烧着路面，偶尔有行人匆匆走过，连目光都未曾向店内偏移。
　　偶尔，自动门的感应器误判了风的方向，“滴”地轻响一声，缓慢慢拉开一条缝。热浪趁机涌入，但很快又被冷气吞没。
　　门再次关上，一切重归寂静。
　　“视频结尾是突然结束的，明显就是人为关闭的直播吧，怪物原型现身这种抬头也就最多骗骗你们这些单纯的小青年。”
　　想着干站着也是无聊，纪杭便随口和萧砚舟又聊了起来。
　　“不可能不可能，小勇我可关注他好久了，老拍些没什么大趣味的探险视频。不过也正是因为每次都是真实拍摄，所以才会看上去索然无味。”萧砚舟翻着网友的实时评论，愤愤不平起来。
　　4s店外头，烈日当空，骄阳似火。
　　毒辣的日头毫无遮拦地倾泻下来，像一炉刚刚炼化后的通红液体，浇得天地间一片刺目的白。
　　“都九月过好几天了，怎么还这么热……”
　　没有继续搭理在一旁和网友吵的不可开交、气得跳脚的萧砚舟，纪杭将店里的空调又调低了几度。
　　空气在高温中扭曲颤动，远处的景物都蒙上了一层晃动的波纹。
　　柏油路面被烤得发烫，偶尔有几只小麻雀匆匆落下，又被烫得迅速缩起爪子，逃到了附近的大树树枝上。
　　“天那么热，白天的时间也不见得有变长，不还依旧六点多就天黑了。”从评论中回过神，萧砚舟碎碎念道，“害得我这几天来回赶不及回家，只能和你这个没趣的人‘同床共枕’！还限制人家晚上看直播……”
　　“你这是没来得及赶回家？这些天都没几个客人进店，也不知道是谁看小说看过了头死乞白赖硬要睡仓库的折叠床。”
　　正午，路边的野草蔫头耷脑，叶片卷曲成干枯的形状，在滚烫的风里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在烈日下投出焦黑的影子。
　　远处，伴随着“隆隆”的轰鸣，一辆通体漆黑的四座汽车缓缓靠近了过来。
　　“你就是老程一直吹嘘的那名金牌销售？”
　　玻璃门被几个穿着黑色西装带着全黑墨镜的保镖打卡，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擦了擦额头微微沁出的汗水，朝着纪杭走了过去。乍一看，倒像是□□头头找上门准备干架的架势。
　　“先生是要看车吗？”
　　纪杭却也是不卑不亢，带着势必要拿下这一单的气场，满脸假笑地迎上前去。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别的，摇了摇手便招呼着身后的保镖将他的皮质公文包递了上来。
　　“这是我们研发的新型车，可以夜间开的那种，具体信息都在这册子上，我就不多说了，老程说你全能看懂。”
　　肥腻的手在公文包里掏了许久，拿出了一本皱巴巴的白皮册子，大约只有B6的大小。
　　“全防窥夜行车？”
　　接过小册子，纪杭随即便翻阅了起来，映入眼帘的是对新款汽车的详细性能介绍。
　　“……车身采用的是军用级吸波材料，可吸收99%的环境光，夜间行驶时能做到近乎光学隐形，肉眼及夜视设备均难以捕捉。”纪杭顿了顿，“这是代表了夜晚也能保证出行的安全了？万一还是被怪物发现了怎么办……毕竟那明显不像是地球上的普通生物。”
　　中年男子挠了挠没剩几根头发的头：“无痕潜行只是这辆车最不起眼的优点了，我们还加强了他的防御反应力和瞬时启动成功率。”
　　“所以说程总接下来是决定推行这款新车吗？”纪杭马上就抓住了重点，跃跃欲试了起来，“不知能否在这家店进行首波销售试点……虽然分店比不上B市总店的规模，但我们的销售额并不比那边低，甚至可以说在去年有幸成为全国第一。”
　　“别急。”中年男子笑了笑，“比起出售，老程交给你……还有你，你俩前期一个至关重要的任务需要完成。”
　　指了指拘谨的缩在一边的萧砚舟，中年男子继续道：“新车光做广告可没什么说服力，老程想让你俩做新品体验官，亲身证明这车的优秀性能。”
　　“体验官？是准备让我们开车录视频之类的吗？”
　　“不需要什么视频，你们只需要把车开出去，再在车里待一晚上就可以了。地点……地点就选在H市的化工厂吧！现在这地方不是很火爆嘛哈哈……”
　　……
　　午后的太阳依旧毒辣，送走了这群黑衣人，纪杭还有些恍惚。这次体验的报价实在是不低，足够他一个月连卖十台车的提成了。
　　4S店的玻璃大门渐渐闭合，却还留着一道缝隙，外头白晃晃的烈日便迫不及待地挤了进来。
　　滚烫的热浪像无形的火舌，舔舐着大厅内冰凉的空气，瞬间在锃亮的地砖上蒸腾起一层扭曲的薄雾。
　　“怎么说，我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机会！”萧砚舟转瞬间从“社恐”形态变回了平时咋咋呼呼的样子，“可跟老板没有任何关系，黑衣人压迫感也太强了，我都不敢多出声。”
　　“高风险才会有高回报……你不是说那主播至今还了无音讯么？”纪杭松了松勒得有些过紧的领带，稍显犹豫。
　　“这不还不到24小时嘛……”早上据理力争的回旋镖打了回来，萧砚舟尴尬地笑了笑，“再说了，小勇开的是老爷车，我们是新款车，明显安全了不少。”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但待一晚上的风险实在太大了。你爸妈就你这一个独生子，要真出了点什么事，公司倒是不怕，赔比钱就拍拍屁股跑路了，但你爸妈怎么办，白发人送黑发人吗？”纪杭反反复复想了许多，“我也就算了，爸妈早早走了，大不了就我一人去，回来报酬咱对半分。”
　　“那怎么行，你要把我当兄弟，赚的钱就一分都别给我！”萧砚舟赶忙打断了纪杭，“你这么一分析，我觉得确实危险性极高，莫名其妙天降横财肯定不是啥好事，不去了不去了，窝在这混吃等死也挺不错。”
　　气氛略显剑拔弩张，好在话题被进门咨询检修的顾客打断，没有再继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