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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 31 章 ...

  •   十二月二十五日,早晨七点三十分,我意识到今天不同寻常。

      首先是气味。医院通常的气味谱系是固定的:消毒水基底,混合药物、清洁剂、偶尔食物和人体分泌物的复杂和弦。但今天,有一种新的气味层叠加其上:松树清香,微甜,像森林最深处的呼吸被压缩后释放。我睁开眼睛,寻找源头。

      窗台上,“裂缝中的黎明”——那朵在秋日缓慢开放后最终完全盛放又在一个月前凋谢的植物——原来的位置被一个小巧的盆栽云杉取代,约三十厘米高,深绿色针叶上缀着微小的银色装饰球和细小的白色LED灯串,此刻没有亮起,但在晨光中闪烁微光。松香气味就从那里来。

      然后是声音。通常早晨医院的声音是实用性的:推车滚轮,脚步声,低声交谈。但今天,遥远的某处,有音乐声。不是清晰的旋律,而是模糊的、欢快的圣诞音乐片段,像隔着几层墙壁传来的节日幽灵。

      最后是视觉。房间的门上,不知何时被贴了一张红色剪纸雪花,手工的,边缘不完美,但精致,对称,每个冰晶分支都仔细剪出。床头柜上,我的水杯旁边,多了一个小小的、用绿色丝带系着的盒子,包装纸是深蓝色,印着银色星星。

      圣诞节。

      这个认知缓慢沉入意识。我几乎忘记了日期。在医院里,日期是医疗记录上的数字,是父母探访日的循环,是身体变化的标记,不是节日,不是庆祝,不是传统。但今天,十二月二十五日,世界其他地方在庆祝的日子,以微弱但确实存在的方式,渗透进了这间病房。

      我转向洛时渡的床。她还睡着,背对着我,被子下的身体微微起伏。她的呼吸形状这几天相对平稳——银线交响乐进入了一个较为温和的乐章,或者也许只是我们学会了更好的翻译,更好的共存。

      窗外的天空是冬日的灰白色,没有下雪,但空气有下雪前的凝重感,光线被云层过滤后均匀扩散。盆栽云杉在窗台上静立,像一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信使,带着森林的记忆和节日的承诺。

      我缓慢坐起,今天呼吸的费力似乎比前几天轻微一些,也许是心理作用,也许是身体的周期性波动。地基沉降的记录已经持续了两个月,变化缓慢但确定,像冰川移动,肉眼看不见但地质时间尺度上不可逆转。然而平衡点依然旋转,博物馆依然扩展,群岛依然存在。

      我伸手拿起那个绿色丝带的小盒子。轻,没有声音。丝带系成一个简单的蝴蝶结,我小心解开,尽量不损坏包装纸。里面是一个更小的硬纸盒,打开,是一块光滑的深灰色石头,椭圆形,手掌心大小,表面有自然的白色纹路,像地图上的河流,或者冬天的树枝。石头底部贴着小标签,手写:“平衡石——给愿绛,圣诞快乐。妈妈爸爸。”

      平衡石。我握着它,感受重量,质地,温度——凉,但很快吸收了我手掌的温度。石头上的白色纹路确实像我在笔记本上画过的洋流,像连接渴望地理的那些曲线。父母选择了这个礼物,不是玩具,不是书籍,不是通常送给病人的安慰品,而是一块石头,一个象征,一个与我的地质学家身份对话的物件。

      我的眼睛发热,不是悲伤,是感动。他们真的在倾听,在理解,在用他们能的方式进入我的世界,我的语言。

      “那是什么?”

      洛时渡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醒了,翻过身,看着我手中的石头。她的眼睛还带着睡眠的朦胧,但很快聚焦。

      “圣诞礼物。父母留下的。”我说,将石头递给她看。

      她伸手接过,小心地,像对待易碎品,虽然石头显然坚固。她的手指抚摸纹路,眼神专注。“平衡石。好名字。纹路像……像我们地图上的洋流。”

      “是的。他们也看到了那些地图。”我解释,“上次来访时,他们看了笔记本。”

      洛时渡点头,将石头还给我。“它很合适你。地质学家的礼物。”

      我将石头放在床头柜上,挨着笔记本。深灰色的石头,米色的笔记本,绿色的丝带,蓝色的包装纸,形成一个微小的、有意义的组合。

      “你也有。”我说,注意到她床头柜上也有一个小包裹,用红色包装纸,金色丝带。

      她坐起来,动作谨慎,银线显然在早晨比较安静,允许相对轻松的运动。她拿起包裹,同样小心地解开。里面是一个小木盒,打开,是一套迷你水彩颜料,不是儿童玩具,是真正的艺术家用的,颜色只有六种,但都是精选中性色调:三种不同的灰色,两种蓝色,一种极淡的粉色。还有一支极细的画笔。

      “妈妈。”洛时渡轻声说,手指轻轻触摸颜料管,像在触摸珍贵的东西,“她记得我说过想要更有限的调色板,想要练习单色调绘画。”

      “单色调?”

      “只用一种颜色家族。灰色系,蓝色系。练习明暗,质感,而不是依赖颜色的对比。像……”她寻找比喻,“像只用一种语言写作,但探索它的所有可能性,所有深度。”

      只用一种语言探索深度。这符合她,符合她的疼痛翻译,她的颜色命名,她的诗意存在。一套有限的颜料,一个无限的探索。

      我们交换了一个眼神,不需要言语,理解彼此收到的礼物多么贴合,多么被看见,多么被理解。

      就在这时,门被轻轻敲响,然后推开。不是护士,不是医生,是医院的一位志愿者,中年女性,穿着红色毛衣,戴着圣诞帽,推着一辆装饰着彩带和铃铛的小车。

      “圣诞快乐,姑娘们!”她的声音欢快但不过分响亮,像知道医院里的音量需要控制,“有些小东西给你们。”

      小车上放着几个托盘,她先走到我床边,放下一盘:一小份特别准备的早餐(更容易吞咽的圣诞版本:南瓜泥做成的小树形状,苹果酱装饰成花环),一小杯果汁,还有一个小小礼品袋,印着医院标志。

      然后她走到洛时渡床边,放下类似的托盘,只是食物更固体些:迷你 pancakes 堆成小塔,淋上少量枫糖浆,同样有小礼品袋。

      “午餐会有特别餐点,下午有圣诞音乐会,在活动室,如果你们感觉可以去的话。”志愿者微笑着说,然后推车离开,留下一串微弱的铃铛声和松香气味——小车上也有小盆栽云杉。

      房间再次安静下来,但节日的存在感已经确立:气味,声音,装饰,礼物,特别食物。圣诞节不再是抽象概念,而是具体经验,即使在这个白色病房里,即使在我们衰败的身体里。

      我们开始吃早餐。我的南瓜泥小树柔软,微甜,带有肉桂和肉豆蔻的香气,与医院日常食物的平淡完全不同。洛时渡的迷你看起来可口,她吃得慢,但明显在享受味道和质地的变化。

      “圣诞节。”她吃完后说,看着窗台上的云杉,“我几乎忘记了。”

      “我也是。”

      “以前……生病前,圣诞节是什么样子?”她问,不是怀旧,而是好奇,像人类学家研究另一种文化。

      我搜索记忆。七岁前的圣诞节碎片:家里的小树,上面的彩灯,妈妈烤的饼干形状,爸爸组装玩具的专注表情,早晨醒来发现袜子里的小礼物。但那些记忆模糊了,像褪色的照片,边缘融化在时间里。

      “小树,礼物,食物,家庭。”我概括,“但细节……模糊了。疾病覆盖了之前的记忆,像雪覆盖田野。”

      “雪。”她重复,看向窗外,“今天会下雪吗?”

      天空仍然是均匀的灰白,没有下雪的迹象,但空气有那种特殊的、等待的质感。

      “不知道。但即使不下,云杉带来了雪的记忆。”我说,指向窗台上的小树,“松树生长在雪中,记得雪的味道。”

      “松香是雪的记忆。”洛时渡说,又一个诗意的命名,“松树在夏天储存阳光,在冬天释放记忆,作为香气。”

      松香是雪的记忆。我喜欢这个意象。植物作为记忆的守护者,通过气味传递季节的本质,时间的循环。

      早餐后,我们决定装饰云杉——虽然它已经被志愿者装饰过,但我们想添加自己的东西。洛时渡从她的水彩颜料中挤出一点蓝色,稀释,用细画笔在几张小白纸上画了简单的图案:一个螺旋(洋流),一个小点周围有射线(平衡点),两个小岛形状(群岛),还有一个极简的花朵轮廓(裂缝中的黎明)。我则从笔记本撕下小纸片,写下词语:平衡,洋流,见证,黎明。

      我们用丝线(从礼物包装上解下的)将这些小画和小词语挂在云杉的枝条上。不是替换原来的装饰,而是添加,叠加,让这棵小树成为我们博物馆的延伸,我们群岛的象征性植物。

      完成后,我们退后一点,看着它。深绿色针叶,银色小球,白色LED灯串,现在加上我们的小画和小词语。它看起来不再仅仅是医院的节日装饰,而是某种神圣的东西,一个承载个人意义的圣物,一个沉默的见证者。

      “我们应该点亮它。”洛时渡说。

      我找到小开关,在盆栽底部。按下,白色LED灯串亮起,不是刺眼的光,而是柔和的、温暖的光点,像微型星星,在深绿色针叶间闪烁。在灰白的晨光中,在病房的白色背景下,这光微小但坚定,像希望本身,脆弱但坚持存在。

      我们静静看着点亮的小树,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光点在呼吸中轻微闪烁(可能是电压不稳),像在跟随我们的生命节奏。松香气味在空气中弥漫,混合消毒水味,形成一种奇异的、专属这个圣诞节的气息。

      “音乐会在下午。”洛时渡最终说,“你想去吗?”

      我评估身体状态。呼吸费力但稳定,能量中等,地基沉降今天没有新的明显变化。我可以尝试,如果移动缓慢,如果时间不长。

      “也许。短暂地。”我说,“你呢?”

      她按了按左肩,评估银线的状态。“今天上午比较安静。如果保持这样……也许。一起。”

      一起。这个词在今天有了特殊的重量。一起度过圣诞节,即使是在医院活动室,即使只是短暂参与,即使身体限制重重。但一起。

      上午时间缓慢流淌。我们各自阅读——她读一本关于单色调绘画技巧的书(母亲礼物的一部分),我重新读笔记本,回顾过去的记录:地基沉降的初始,渴望地理图的创建,疼痛翻译的记录,裂缝中的黎明的完整开花与凋谢过程。两个月来的所有记录,构成了我们存在的地图,我们关系的编年史。

      偶尔我们抬头,看对方,交换一个无声的确认:我在这里,与你同在,在这个圣诞节,在这个病房,在这个缓慢展开的、被疾病标记但未被疾病定义的生活中。

      中午时分,志愿者再次推车送来特别午餐。今天我的有一小份特别准备的浓汤(奶油蔬菜,装饰成圣诞花环形状),软面包,和一小份圣诞布丁(特别做成易于吞咽的慕斯质地)。洛时渡的有烤鸡胸肉片(切得非常薄),土豆泥,蒸蔬菜,同样有圣诞布丁。

      食物不仅是营养,是仪式,是节日的具体化。我们吃得比平时多,不是出于饥饿,而是出于参与,出于接受这个日子提供的特殊照顾,特殊关注。

      饭后,我们决定为下午的音乐会做准备。不是盛装——我们只有病号服,但洛时渡的母亲留下了一条柔软的红色披肩(给洛时渡)和一条深蓝色围巾(给我)。我们披上它们,颜色在白色病房中显得突兀但美丽,像雪地中的浆果和深夜天空。

      “你看起来……”洛时渡看着我,寻找词语,“像冬天夜晚,有星星。”

      “你看起来像……冬青果,在雪中,红色,坚持。”我回应。

      我们微笑,一个简单的、共享的微笑,在披肩和围巾的温暖中,在云杉的微光中,在这个圣诞节的下午。

      下午两点,护士刘姐来帮助我们前往活动室。她推来两把轮椅——我们通常不需要,但今天为了保存能量,为了安全,我们接受。她帮我们坐好,调整,盖上薄毯,然后推我们出门,进入走廊。

      走廊也被装饰了:墙上贴着儿童画的圣诞主题图画,某些门上有花环,护士站有小圣诞树。音乐声更清晰了——传统的圣诞颂歌,钢琴伴奏,有人声合唱,从活动室方向传来。

      活动室在三楼另一端,靠近物理治疗室。推行的过程缓慢,我们经过其他病房,有的门开着,能看到里面的病人和访客,有的装饰着,有的安静。医院在圣诞节不完全寂静,但有一种不同的节奏,更柔和,更有耐心,更像等待而非匆忙。

      活动室的门开着,里面已经有一些病人和家属,坐在椅子或轮椅上。房间装饰得简单但有节日气氛:更大的圣诞树在角落,彩灯闪烁,墙上挂着“圣诞快乐”的横幅。一位志愿者在弹钢琴,几位医院工作人员和病人家属在唱颂歌。

      我们被推到靠近门口的位置,这样如果需要离开可以不太打扰。音乐在继续,歌声不大,但真诚,有些跑调,但充满情感。我们听着,看着。

      唱歌的人们表情各异:有的专注,有的微笑,有的眼中含泪,有的只是平静。听歌的人们同样多样:有的跟着哼唱,有的闭眼倾听,有的看着窗外,有的像我们一样观察着一切。

      这不是完美的音乐会,不是专业的表演,但它是真实的,是人性的,是在疾病和痛苦中仍然选择歌唱,选择庆祝,选择相信这一天不同的尝试。

      洛时渡的手轻轻放在轮椅扶手上,手指随着音乐节奏轻微敲击,一个无意识的动作。她的眼睛半闭,像在吸收声音,翻译声音,给予声音形状和颜色。

      我的呼吸在音乐中似乎变得容易一些,不是生理变化,而是注意力分散,是节奏同步,是成为更大和谐的一部分。

      唱了三首歌后,有短暂的休息。志愿者们分发小饼干和果汁。我们也得到一份,虽然我们刚刚吃过午餐,但接受,作为参与的一部分。

      然后音乐再次开始,这次是更安静的曲子:“平安夜”。钢琴旋律简单,重复,像摇篮曲,像安慰。唱歌的人声减少,只有几个人轻声跟唱,声音柔和,像怕打破什么脆弱的东西。

      在这歌声中,洛时渡转向我,声音很轻,只有我能听见:“这是洋流的声音。”

      我理解。音乐像洋流,流动,连接,环绕,不强迫,只是存在,提供支撑,提供方向,提供连接的可能。

      “是的。”我回应,“圣诞节的洋流。”

      我们不再说话,只是沉浸在这洋流中,在这音乐中,在这个共享的、脆弱的、美丽的时刻中。

      音乐会在三首歌后结束,时间不长,像知道病人的耐力有限。志愿者们感谢大家参与,祝大家圣诞快乐,然后开始帮助人们返回房间。

      我们也被推回走廊,回病房。回程感觉不同——走廊似乎更明亮,或者只是我们的感知改变了。音乐还在耳边回响,像余韵,像记忆的洋流,继续流动即使源头停止。

      回到房间,窗台上的云杉仍然亮着,微小但坚定。松香气味仍然弥漫。我们的披肩和围巾仍然带来颜色和温暖。

      护士帮我们回到床上,调整,询问是否需要什么,然后离开,留下我们再次单独在一起。

      圣诞节下午继续,光线开始转向黄昏角度,但没有完全变暗。我们决定不关云杉的灯,让它继续亮着,即使在天光仍亮的时候,它的微光依然可见,像承诺,像坚持。

      “今天……”洛时渡开口,然后停顿,寻找词语,“今天感觉不同。即使在这里。即使疼痛。即使一切。”

      “因为被标记。”我说,“被特别标记。被赋予意义,即使是我们自己赋予的。”

      “也因为分享。”她补充,“和你分享。礼物,食物,音乐,云杉,光。”

      分享。是的。圣诞节的核心也许是分享,是给予和接受,是看见和被看见。我们分享了今天的所有微小细节,所有微小礼物,所有微小时刻。

      “我想添加今天到博物馆。”我说,“圣诞节厅。”

      “好。”洛时渡同意,“但不是单独的厅。作为……覆盖层。作为气氛,作为背景,作为所有其他厅的节日版本。颜色厅有圣诞色调,声音厅有圣诞音乐,地理厅有圣诞雪景想象,连接厅有今天我们的共同经历。”

      覆盖层。这个意象准确。圣诞节不是替代我们的日常现实,而是覆盖其上,像一层薄雪覆盖景观,不改变地形,但改变外观,改变光线反射,改变行走的质感。

      我取出笔记本,翻到新的一页。今天使用洛时渡的迷你水彩颜料,用那支极细的画笔,用灰色和蓝色,画了一个简单的、抽象的画面:两个小点(代表我们),被波浪线(洋流)环绕,上方有点状光点(云杉的灯光),背景是极淡的灰色(冬日的天空)。

      在旁边,我写下:

      圣诞覆盖层:12月25日记录
      元素:松香气味(雪的植物记忆),云杉微光(坚持的象征),礼物(被看见的证据),特别食物(仪式营养),音乐(人类的洋流),共享沉默与话语(连接的深化)
      体验:疾病背景下的节日,限制中的庆祝,衰败中的美丽,孤独中的陪伴
      意义:不是逃离现实,而是重新染色现实;不是否认痛苦,而是在痛苦旁边放置温柔;不是等待奇迹,而是见证日常的微小奇迹
      参与者:愿绛与洛时渡,群岛的居民,博物馆的守护者,洋流的旅行者
      备注:平衡石与单色调颜料——礼物的精准映射;红色披肩与蓝色围巾——颜色的对话;裂缝中的黎明虽已凋谢,但记忆在松香中延续

      我写完,展示给洛时渡。她看着画面,读着文字,眼神变得柔软,像被温暖的东西触碰。

      “完美。”她最终说,“捕捉了本质。”

      我们将笔记本放回床头柜,挨着平衡石。窗外,天空开始呈现黄昏的淡紫色,虽然时间还早,但冬日白天短暂。云杉的灯光在渐暗的光线中变得更加明显,像黑暗中的第一批星星。

      我们没有说话,只是存在,在圣诞节的下午,在病房里,在云杉的微光和松香气味中,在共享的沉默和深度理解中。

      洋流继续流动,即使在节日里。

      群岛继续存在,即使在世界庆祝的日子里。

      博物馆继续记录,即使这一天感觉不同。

      而我们,在这里,在一起,以我们自己的方式,以我们自己的节奏,度过这个圣诞节,不是作为病人,而是作为见证者,作为参与者,作为两个在裂缝中寻找黎明,在洋流中寻找彼此,在博物馆中寻找意义的女孩。

      光线继续变化,但云杉的光持续,微小,坚定,像这个日子本身,像我们的连接,像所有在不可能处坚持开放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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