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铺清甜（宋穿）》飞鱼吉

22、相思斋

　　平长信见少年不再问起，便也没再继续说，带着他进入一个巷子远离人潮，往里走周围逐渐安静。

　　“再往里拐个弯就到了。”平长信道。

　　果然拐弯就见一屋前挂着一排灯笼，门上挂有一个小木牌写着“相思斋”，平长信掀开门帘让少年先进去，里面有几桌客人正在用餐。

　　一个妇人笑着迎来：“三爷，您今日怎的有空过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又看到一旁的洛时及，笑得更加灿烂：“郎君是头次来吧，快来里边请，三爷还是老地方？”

　　平长信点头：“我带他上去。”转身对少年说：“上二楼，楼上风景挺好。”

　　上了二楼，来到最当头的小包厢，雕花木窗开着，从这里可以看到两岸灯火倒映在河面上，几只小舟和画舫行驶在波光鳞鳞的河上，船桨激起层层涟漪。

　　“原来还在中河边上，那边是南瓦子？”少年指着斜对面灯火通明的一处。

　　“是，这里是大井巷子，你来看这边。”平长信推开南边的窗户，只见一座鼓楼矗立在那里，鼓楼的四周围绕着一圈灯笼，灯火辉煌，一轮蛾眉月高挂在空中，洛时及看着月亮良久道：“又是一轮新月。”

　　平长信感受到少年有些淡淡的忧愁，不知为何故，“时郞喜欢赏月吗？”

　　“喜欢，不管过了几千年还是几万年，月亮都没变。就算两人相距很远很远，抬头看到的都是同一个月亮，即使是相隔千年，抬头看月亮时目光会在某一处相遇。”

　　平长信看着少年抬头望着月亮，眼里映着月光，少年有思念的人，是想家人了吗？

　　“三爷，月亮上有嫦娥和玉兔的。”洛时及很认真地说。
　　“嗯，我相信。”
　　“不过我说的嫦娥和玉兔，跟三爷想的神仙可不一样。”

　　“这里为何会叫相思斋？”洛时及问道。
　　平长信坐下，给洛时及倒了一杯茶，“刚才与你说话的是张大娘，与他夫君青梅竹马，自小在大井巷生活。十年前他夫君去外地采买从此没了下落，她便开了这家店等他夫君回来，取名叫相思斋。”

　　洛时及放下茶杯，“希望她夫君有一天能回来，不再受这相思苦。”
　　平长信听后一怔，相思苦？

　　“张大娘做得一手好菜，最拿手的是笋干老鸭煲、蜜汁火方、炸响铃、西湖莼菜汤，有你想吃的吗？”
　　“三爷选几道就行，可有辣菜？”
　　“姜辣羹可行，用鱼头、鱼尾、姜末芥辣熬制的鱼羹。”

　　洛时及点点头，平长信便下楼给张大娘报菜。
　　半响，洛时及才听见小老头上楼的脚步声，进门看到他将袖子挽到手肘，双手端着一个盘子，这才注意到小老头白皙的手臂和手掌，手臂看着很有力量。

　　平长信从盘子里端出瓷碗放洛时及面前，“这是姜辣羹，慢点喝，有些烫。”

　　“哦哦……，”洛时及看着平长信收回的手，心道小老头这手到是好看的很，再看自己短小的手，羡慕！非常羡慕！

　　“时郞对我的手感兴趣？”平长信问道。
　　“……咳！三爷平日也练拳吗？”
　　“嗯，每日练半个时辰的长拳。”
　　“长拳？”
　　“唐先生所创的太极功，共有三十二势。”

　　洛时及点点头，舀了一勺姜辣羹轻吹几口才送入嘴里，姜辣的辣与辣椒的辣有很大不同，但与鱼一起煮味道却是加分的。

　　“好吃！三爷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

　　平长信耐心与他说道：“我从小和祖母一起在临安长大，张娘子的母亲与祖母相熟，她夫君失踪后，祖母让我帮忙调查，后来调查无果。张娘子开了这家店，请我来这吃过饭，此后，我请一些好友吃饭便来此处。”

　　停顿了一下，看着洛时及又道：“时郞，我在府学教书，教授律法。”
　　“这么厉害！”洛时及惊道：“难怪第一次见三爷时，三爷对律法如此熟悉。”

　　“厉害吗？”
　　“那当然，我知道的《宋邢统》就那么厚分有十多册，其它不知道的肯定更多，三爷作为老师记下来的只会更多，光这一点就顶顶的厉害。”洛时及竖起大拇指，“我背书就不行，一背书就想睡觉。”

　　“时郞善于灵活用脑，乃是极为聪慧一类，可为何没在府学见过你？”
　　“我可没三爷说的这么聪明，您可曾见我拿过四书五经，我根本就读不进。”

　　平长信捡着洛时及的优点道：“时郞虽未去上学，但是却有读书好学的习惯，这是难得的。”
　　“三爷可真会夸我，不过，我可喜欢你夸我了！”

　　洛时及大方承认喜欢他的夸奖，让平长信又一喜。
　　“你也夸了我。”
　　“哈哈哈……对，我对厉害的人从不吝啬夸赞。”

　　这时，张大娘轻扣几声门扉：“三爷，上菜了。”
　　“进来。”
　　张大娘推开门，后面跟着的店小二端着菜盘子进来，一一把菜放桌上后，就关门退出了房间。

　　“我点了一壶春酿桃花酒，没有你那儿的烈，不醉人。”平长信说着倒了一杯放少年面前。

　　洛时及想起上次喝醉就尴尬，事后他也记不起来期间是否有发生什么事，只听香慧说是小老头把他抱到罗汉床上的。他端起酒杯轻尝了一口，温的，像果酒，度数确实不高，他可以放心喝。

　　平长信用公筷夹了一个金黄的炸响铃放洛时及碗里：“这个炸响铃里面的馅料是山药、春笋、香蕈，这二个小蘸碟一个是花椒盐、一个是甜面酱。”

　　洛时及蘸了花椒盐，吃到嘴里发出“咔嚓”松脆声，口里嚼着菜声音含糊不清：“嗯……外酥里嫩，有豆香。”
　　“你再喝一口梅花酒。”
　　洛时及照做，“炸响铃配桃花酒绝了！”

　　平长信看少年吃得开心，想起上回，便问：“时郞，你上次说我是齐天大圣，这人是谁？”
　　“咳咳！”洛时及刚要咽酒，听到这词一呛，咳得满脸通红。

　　平长信走过来轻抚他的背帮忙顺气，“用力咳几下，不能让酒进了肺。”
　　洛时及猛咳了几下，才顺了气，平长信回了座位，不再问。

　　洛时及喝了一小口茶水，缓过来后才道：“我之前看过一本神魔小说，讲的一个和尚带着三个徒弟去西天取经的故事，其中大徒弟是一只猴子，没入佛门之前自封齐天大圣。”祈祷自己没有说其它胡话了，幸好“圣”和“剩”读音相同，不然真不好解释，这酒还是少喝为好。

　　“嗯，时郞再尝这几道菜。”平长信也不继续追问，夹了其它菜给洛时及。

　　一顿饭下来，酒囊饭饱，两人吃得十分尽兴。

　　此时月上中梢，大井巷子里静梢梢，只听得到车轮滚动的声音，马车内两人都未出声。洛时及闭着眼靠坐着，桃花酒虽然度数低，但他不胜酒力，头有些晕。

　　马车慢慢驶出巷子，渐渐传来人群的声音，到了中河路，街坊两边高挂的灯笼依旧明亮，比白日更显繁华热闹。洛时及已顾不上看这份热闹，马车摇晃中他歪着头靠着车窗睡着了。

　　平长信轻轻挪到少年身边，目光不离，以防马车行驶不稳摔着了少年。李威也小心驾驶，到了拐弯处，身体由于惯性往旁倒，平长信忙伸手扶住，把少年头放在他肩膀上，一手从后圈着，少年动了动，找到了舒适姿势又睡了。

　　平长信低头看着少年，轻声道：“现在我已遇见良人。”

　　到了洛园，李威敲响门，张伯开门见平长信抱着洛时及，还未开口询问，平长信便道：“时郞喝了点小酒，睡着了。”

　　到了后院，香慧听到动静出来，平长信又说了一遍。
　　香慧道：“多谢三爷，时郎君睡二楼，还得麻烦三爷。”

　　平长信点头，迈腿上了二楼，把洛时及轻放在床上，让其靠着他，准备替少年解衣。

　　“三爷，奴婢来就行。”香慧道。
　　“你去打盆热水来。”

　　香慧被平长信的气势震到，看了一眼洛时及，急急下楼去打热水。莹月和福双困得趴在桌上睡着了，这会听到动静也醒了。

　　“慧姐姐，郎君回来了吗？”
　　“嗯，三爷送回来的，你俩去二楼照看着，我去打热水。”

　　莹月上了二楼，看见平长信已经把洛时及的外衣脱了。
　　“三爷，我来帮您。”说着便脱了洛时及的鞋子，平长信动作轻慢把洛时及放平躺盖好被子。

　　香慧打来热水替洛时及擦了脸，准备解开衣襟擦拭一下，平长信开口道：“夜晚有些凉，喝了酒不便擦身，湿了怕有邪风入侵，明日醒了再擦。”

　　“三爷想得周到。”香慧掖好被脚，放下蚊帐。
　　莹月去关窗留了半扇窗没关，回头见平长信看着她。

　　“郎君喜欢晚上开半扇窗，说是不闷，而且还是给一只黑猫留的。”想了一下又道，“郎君还喜欢点着灯，夜里太黑郎君会做噩梦。”

　　“你们夜里好生照看。”平长信说完就出了芊泽楼。
　　“福双，送送三爷。”香慧道。
　　“好嘞！”

　　福双看着平长信的马车停在平府后回了自己房间，张伯把门关严实了才去安稳睡觉。

　　吴婶和王嬷嬷她们这阵子又忙活起来了，白日里在家帮着严江做罐头，天黑后，嘱咐完香慧便也早早的休息了。香芸更是累得慌，回来洗漱后倒头就睡。

　　“慧姐姐，我跟你说，刚刚三爷给郎君换衣裳时，可小心了，看来是真对郎君有意。”
　　“嗯，咱们知道就好，别在外到处乱说。”香慧叮嘱道。

　　“放心吧，我嘴巴很严的，你说郎君会喜欢三爷吗？”
　　“不知道，你也别在时郎君面前说这个。”

　　莹月点了点头：“我看三爷虽然威势了些，不像郎君好相处，但人看着是个好的，对郎君也好。”
　　“天晚了，你去睡，晚上我守着。”

　　洛时及穿来时，香慧和莹月睡在他卧房旁边的小隔间里，洛时及见那隔间又小又黑，便让他们睡在了侧室。香慧不放心，便又在隔间睡下，以便有什么动静能及时醒来，好再洛时及一觉睡得安稳。

作者有话说

　　平长信的醋劲挺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