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安家摆摊日常（美食）》旺旺大力宝

17、卤水点豆腐（中）

　　听得黎玲玲对族长的佩服认同，王翠花想人几乎毫不掩瞒，丝毫不怕被当恶鬼焚烧的心性，顿觉自己得积极苟活着。
　　否则，就黎玲玲的心眼，没准一不留神让她痛失两孩子。

　　想着未来，王翠花安排道：“族长说的真诚，咱们一家也需要族长睿智的指点。我思忖着豆腐这事不能全都让族长破费，咱们只单纯听命出力。”

　　黎玲玲想着后世做生意分配不均导致兄弟姐妹亲戚反目成仇的案例，试探着提建议：“娘，要不我们明日一早先跟族长他们说清楚，按着出资比例，就是出钱的份额来写张契约？”
　　说完，她想着目前缺钱的窘境，沉声：“豆腐最多试验两次。两次不成功，那咱们也不能再砸钱了！”

　　黎琮闻言算着花销：“留下买种子还有吃饭的口粮，我们能用恐怕也就三钱左右。”

　　王翠花手搓了一下衣摆，抬眸望着屋内悠闲甩尾的五福，沉声：“举家决定逃荒时，婆母在琮儿冬衣里缝了金叶子，道万一冲散了，一个大小伙子还能活下去。”

　　黎琮吓得松口气，娘没想着卖驴就好！
　　感慨过后，他一愣，茫然的看向王翠花：“金叶子？”

　　“后来金银愈发没用，换不来粮食。我也就没想这件事了。”王翠花叹道：“且也不能说这么晦气的事情，万一成箴怎么办？”

　　“是祖母祖传的嫁妆中那个金叶子？”黎琮回想起来祖母逗自己时的傲然。
　　说她给儿子娶媳妇是有三金呢。
　　以后给孙子娶媳妇，要备有五金，让孙媳妇做村子里的头一份！

　　压住想念慈爱的祖母，黎琮望着自己的臂膀，目光沉沉：“那就留着给妹妹做嫁妆。娘，我不是有件厚实的棉衣吗？那捡来的，当掉也不心疼！”

　　黎玲玲看着面黄肌瘦的哥，急了：“哥，你不能当冬衣！钱，我们在想其他办法！比如卖方子！我不是得菩萨指点吗？还能想起其他方子来。咱们去酒楼问问，卖美食方子。”
　　最后一句，黎玲玲声音都响了些，还狐假虎威；“族长都说了我有机缘！我使劲想，总能想起来！”

　　“日后卖吃食，穿的干净整洁，让人看着清爽。所以咱们家谁都不能卖衣服！且马上就冬日了，这靠近皇城的冬日如何，我们都还没经历过。一个两个的都别异想天开，听我说完。”王翠花赶忙提及自己说起金瓜子的缘由：“我是想告诉你们兄妹两，咱们家没山穷水尽还有长辈给的退路在。”

　　“所以安心想着做豆腐！尤其玲玲。老话说得好抱金小孩遭嫉妒，你别有些机遇嘴上没就没门了。豆腐到底老百姓都吃得起，能做。现在百姓吃不起的玩意不能碰！”
　　顿了顿，她拍案，不容置喙的看着黎玲玲：“三钱银子，咱们砸进去，就算全亏了也还能活下来！”

　　黎玲玲迎着人告诫担忧的眼神，带着感动郑重应下：“娘，我知道了。我们就用三钱银子搏一搏！”

　　“搏一搏！”王翠花微笑回应。

　　见娘和妹妹都这般亢奋，带着对未来的希冀，黎琮想想靠谱的族长，跟着颔首应下：“好，搏一搏！”
　　失败了，大不了当棉衣，且娘和妹妹靠着他们残疾所获的米粮都不会饿着。
　　想着，黎琮侧眸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打折结的衣袖，忽然间觉得断臂也挺值得的！

　　**

　　商量好的三人一大清早喝过粥，牵着驴赶到了黎光宗家。
　　齐齐肃穆站立。
　　黎玲玲不带喘气，将他们约定好的按着比例签订一起做豆腐的契约说完，唯恐黎光宗不答应，还昂头：“方子可是我想的。要是你不答应，我们就自己单干！”

　　看着小姑娘佯装愤怒威胁的模样，何桃花率先笑了。
　　说实话若是其他人家，她可能还要掂量掂量。但黎琮这一家，勤奋也拎得清，她是亲眼见的。眼下又见到这个有福气的侄孙女也心底良善，便彻底放心了。
　　她含笑答应合伙：“立，当然要立契约了！”

　　黎光宗无奈看眼老妻，先道要紧事：“黄豆，我若没记错安置营里的杂货铺内也就卖四文钱一斤。买十斤，分两次验证足够了。木匣子自己先做，纱布用蒸包子馒头的先尝试一二。算下来也就盐卤稍微贵些。”

　　“两次试验，都失败的话，也就一钱银子。”
　　“这钱，我拿得出。合伙也需在豆腐制作出来后！”

　　“也就一钱银子，您这词用得轻巧！”黎玲玲阴阳怪气状说完，抬手指瘦巴巴的老头：“您看看您累成什么模样了？这一钱银子给您买药补补不香吗？”

　　王翠花赶忙抬起拐杖指指黎琮，卖惨：“族长您看琮儿好歹也是大小伙子，我也想着娶儿媳妇。所以我们要入股的，不能当您家长工，只拿月俸！那得何年何月才攒得了媳妇本啊？”
　　边说她给黎琮使眼色。

　　黎琮咽下给妹妹攒嫁妆的说辞，点头若小鸡啄米：“我也想娶媳妇的。像我这样，没准聘礼要翻一倍才有姑娘乐意。所以族长，我们还是要给钱的！”

　　黎光宗听得这番话，又看眼要自立出去的女户二儿媳妇，权衡一瞬，决然道：“入股。黎玲玲的技术方子，算一钱；加上这一钱。你们一家算两钱；我们老夫妇拿两钱，家囡拿一钱。”

　　“五钱银子。就算五股！”
　　“大家都按个手印，孩子们做见证。这便是做豆腐本钱了！”

　　“日后豆腐摊子摆起来，工钱我们大人每个人都一样，月结；三孩子算小工，一天一文钱，也月结。”

　　“除掉工钱后，利润三月算一次，再按着股钱比例分配。”

　　“方子每次都算一股是不是太多了？”黎玲玲果决无比：“一次买断！”

　　“这叫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黎光宗看着眉眼间是天真的黎玲玲，语重心长：“我图你多想想，有源源不断的方子。”
　　“还有这钱是你日后嫁妆钱来源，也是你拜师学艺的本钱。总而言之得人生大事才拿出来用。平日用工钱。”
　　“琮他娘，盯着。”

　　王翠花肃穆领命，黎琮也跟着点头，齐齐表示会看牢黎玲玲的。

　　黎玲玲看着满面肃穆，像是比自己爷爷还操心的黎光宗，感觉自己浑身都酸酸涨涨，有些想哭了：“谢谢叔祖父，我记住了。”

　　“行，那就先写契约文书！”黎光宗转身回屋拿来笔墨和一张泛黄的玉版宣，带着些珍惜：“咱们按着户算，一式三份。我字写小些，等会裁剪成三份。不签名就直接按手印。”

　　对此，谁都没异议。
　　写完之后，一个一个，包括三个未来小工都在巴掌大的契约文书上郑重按下手印。

　　看着整整齐齐的三排手印一个连接一个，紧紧挨在一起，透着密不可分的亲昵，黎玲玲郑重无比的双手奉给王翠花保存。

　　她垂手检查自己腰间别着的菜刀，等待出发。
　　黎光宗交代好开荒人员安排，尤其是驴的安排后，便赶着自家的驴吆喝三人坐好，出发。

　　黎玲玲坐在驴车上看着乡道景色，想寻找有没有美食文常见的原材料。但一路翘首查看，入目唯有秋风吹落叶，偶尔有些野果树也早已光秃秃。

　　陈家囡宽慰着耷拉眉眼的黎玲玲：“听闻春日野菜不少。我记得安置营课堂上说……”
　　正说着，陈家囡看着静默的黎琮忽然捏紧刀柄，面色肃杀比划手势，当即声音依旧，手却一手扣上腰间，一手抄起削尖的长棍。

　　黎玲玲见状，赶忙有样学样一手一个武器，双眸狠厉，观察敌情。
　　便见前方拐角处出现看着就膘肥体壮的一队人马。
　　有手里拿着刀枪，也有手里端着铜盆。像是行商在野外住宿的架势。此刻像是发现他们前来，也个个面露警惕。

　　周遭的氛围都因此死寂。

　　黎玲玲默念着“玲玲保佑”时，就见黎光宗先勒了驴绳，抱拳高呼起来打破了寂静：“前方的兄弟，我们是良民，前往县城购置家需。”

　　闻言，她敛神屏息，静静等待。
　　对面人多势众的，回应起来却一点不果决。
　　就在黎玲玲随着寂静，心跳加速，脑子里闪现各种打斗画面时，终于等来了姗姗来迟的回应：“老丈，我们也是良民，奔波在外野宿。您请便。”

　　黎玲玲闻言观察黎光宗神色，好让自己日后遇到了能学着榜样应对。

　　黎光宗扬声应一声谢，回眸示意防备，便挥鞭赶驴。
　　行走到对方聚集地时，他更是目不转睛，直看前方路，以此释放善意。

　　黎玲玲眼角余光瞄到驴车上堆积的货物，还有一个经典的货郎架子。想再定睛看一眼确认时，她撞见对方手里迸发银光的刀尖，便不敢再看了。
　　老老实实目视前方。
　　等再也感受不到自己身后有刀子眼时，她狠狠喘口气——两方人看着都在释放善意，但手里却都是握着刀子。

　　黎光宗回眸一看白着脸的小鬼，都懒得费神思忖什么来历了，和声安抚道：“起码得两年后，官家好老天爷给活路收成好，大家才真安心下来。这也是不让你单独摆摊，咱们两家合一家摊子的缘由。眼下都互相提防着呢！”

　　黎玲玲恨不得都给黎光宗跪下感谢：“叔祖父，我明白了，不会自以为是一个人逞强摆摊。”
　　美食文，基本都是盛世为背景。
　　不是刚结束的乱世！
　　且我的命不重要，玲玲的身体都重要！

　　见黎玲玲感激的眼泪都快要出来了，黎光宗示意陈家囡给讲讲眼下他们四舍五入都算皇城跟脚的百姓。
　　顺天府的治安，肯定比其他地方要好！

　　黎玲玲点头弱小鸡啄米，手紧紧攥着菜刀不撒手，听陈家囡讲述传闻中的皇城跟下繁荣富裕。

　　赶路的时间也就因此流逝。
　　只是一路行来，没见几个人，看似胸有成竹的黎光宗心里开始忐忑。尤其是到达城门口，也没见有人往来。

　　等了片刻之后没见有人入城，也没见有人出城。
　　黎光宗压着紧张，眯着眼看着守卫面色红润，精神奕奕，跟安置营地士兵们差不多，看着应该就是吃饱喝足的。
　　于是宽慰自己安心，他示意众人随他拿出身份路引，上前。

　　守卫一一验证，询问：“进城办什么事？县城重新规划过，你们要去哪里说一声，我们可以引路。”

　　黎光宗听人和善的询问，弯腰鞠躬：“谢谢军爷。先前在安置营地听闻县城也有杂货铺，草民厚颜问路。”

　　守卫和善的指引：“大路直走到尽头左拐，便是新建的官方杂货铺。”

　　见守卫这般温和，黎光宗小心翼翼开口：“也听闻政策多有改动，尤其是有安抚优待残疾户政策。眼下开荒实在耗人，故此我们想看看能不能讨其他活计。请问县衙的安民告示牌在何处？”

　　守卫看眼残疾的黎琮，指点：“东南西北四大城墙都有张贴相关安民政策。以及县衙门前也有广场，用来宣告政令。”

　　“多谢军爷指点。”黎琮弯腰致谢。
　　黎光宗跟着道谢后，牵着驴带领众人直奔杂货铺，边压低声：“既然城墙有，等会我们出城在城墙处看。眼下看情况，应该是外松内紧，导致本县土著百姓们都宁可少出门。”

　　“咱们还是小心为上。先有豆腐成品在打听摆摊政策。”
　　此话，跟随三人都无异议。

　　一行人到达杂货铺后。

　　瞧着偌大的杂货铺，只有三四位顾客在挑选，便愈发谨慎。
　　黎光宗绕着琳琅满目的商品走了一圈，斟酌着挑了个面善的小二询问盐卤。

　　小二狐疑着上下打量黎光宗：“你要此物干什么？”

　　“小二哥何以这般看小老儿？此物用来做豆腐啊。”黎光宗一脸困惑的反问道。

　　闻言，小二挑眉笑着：“老丈莫恼，我这也是例行询问，就怕有人觉得盐卤沾点盐，以为能够当做盐巴使用。”

　　黎光宗眉头微微一簇。
　　黎玲玲见状，笑吟吟开口：“多谢小二哥提醒，我们不说制豆腐为生，却也制过。知道盐卤不可他用，否则会中毒。”

　　小二听闻笑着弯腰拿出一本册子，道：“那要买多少？我做个登记。”

　　黎玲玲看黎光宗。

　　黎光宗吸口气，先飞速再用黎玲玲的配方算了一遍：
　　1千克干黄豆需配用盐卤约10克。
　　1斤等于500克。
　　5斤黄豆等于2500克等于2.5千克，也就是需要盐卤25克。

　　一斤又等于是十六两。
　　这一两约等于31克。
　　折算起来5斤干黄豆需要1两盐卤。

　　黎光宗道：“小二哥，我们目前买三两盐卤。但若以后豆腐生意做起来了，这购买可否有优惠？”

　　“有。可办我们家会员卡。大批采购还能送货上门。”小二听得人采购用的“两”，倒是愈发放心，要来身份路引做好登记：“一共九文。”

　　“这般便宜？”黎玲玲都惊诧了。
　　这物价不对啊。

　　“豆腐有助人恢复健康。故此物，虽然是军管之物，但价格却是便宜。”小二带着与有荣焉的骄傲介绍：“也是盼着民间有你们这样的手艺人，能因制作成本降了，也降豆腐的价格，让更多人能够吃得起这便宜的营养之物。”

　　黎玲玲沉默。
　　跟老爷子一样聪慧的人真不少。
　　敬佩着，黎玲玲感觉自己一点没穿越的优势，只能弯腰颔首称是，借机询问了一番城里豆腐定价。

　　“黄豆目前四文钱一斤。故此目前价格在一斤豆腐四文钱，亦或是一斤黄豆以物换物。”小二介绍道。

　　黎玲玲回眸看黎光宗，带着征求之意。
　　黎光宗含笑感谢小二，按着原先计划买十斤黄豆，只是多买了一块干净的大纱布。不用陈年老旧蒸馒头的破布！

　　询问一番后又郑重的请了灶王爷神像。

　　故此，共花费七十文。

　　“家囡记账！”黎光宗吩咐后，还叮嘱黎玲玲：“你也要学着记账。”

　　黎玲玲看着对她充满信赖的黎光宗，感觉自己手都抖了。
　　她飞快拉过黎光宗，低声：“叔祖，我不会毛笔字，也不太认字。我就只是会点厨艺而已。”

　　我学的也就只是现代硬笔书法而已！
　　就这，还是学校课后延迟教的。
　　我……
　　我没资格上课外辅导班啊！
　　念及过往，黎玲玲伤感，可一想黎光宗对她的信赖，她赶忙精神抖擞加一句：“我可以学的！”

　　看着人眼巴巴的小可怜模样，黎光宗含笑：“那日后让家囡还有你哥教你。看着挺聪明的姑娘，起码三字经这些启蒙字还是要认识。”
　　“写契约，做采购账本以后你要挑大梁。”

　　黎玲玲点头飞快：“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学！”

　　黎光宗应了一声，拿着东西上驴车后，直接低声让陈家囡现在就教黎玲玲认字，还对黎琮道：“你家的启蒙书翻出来。”
　　“万一以后这傻孩子只懂音不认字，我们搭配错配方怎么办？黎琮你要上心，好生教导。”

　　黎琮毫不犹豫拍胸应下。
　　黎玲玲也再一次保证自己会认真学习的。

　　黎光宗表示相信，便载人出城。
　　到达城门口，他昂首望着安民告示上《关于顺天府通州武清县五年复耕计划》，仗着没人，便一字一字念着给黎玲玲听。
　　又让陈家囡记录要点。
　　而后返家。

　　到家后一行人唤来孩子看家，便去地里帮忙割草开荒。
　　等黄昏了所有人齐聚，黎光宗言简意赅诉说进城见闻。

　　对于尝试成本只要五十四文钱，王翠花和何桃花都松口气，张口表示那多尝试一回也行。

　　“别说这丧气话。我灶王爷花了大价钱请来的！”黎光宗郑重的请灶王爷神像于灶台神龛前靠着，又供奉一盏黄豆。

　　点燃了香，带着所有人跪地：“求灶王爷，求黎家列祖列宗，求黎光契在天之灵保佑，豆腐一事能顺顺遂遂。”
　　“昔日迫于生存压力，才折辱石磨工具。眼下天下大定我等定然好好爱护，让石磨助力我们，助力全族能够重新兴旺发达。”

　　黎玲玲望着虔诚的黎光宗，望着虔诚的众人，也跟着虔诚的叩首。
　　跪拜后，她吸口气跟着一起将石墨一些暗沉的色泽洗刷掉。

　　再学着用秤砣，小心翼翼的称出五斤黄豆。
　　配着比例倒上水泡好。

　　忙完之后，黎玲玲随着王翠花黎琮摸黑回家，躺在床上还有些恍惚：“娘，要不跟我算一遍。我怕自己比例算错了。”

　　“你算错了，族长都不会错。”王翠花安抚道：“明天你可是点卤的主力，今晚别多想闭上眼睛睡就是了！”
　　黎琮也开口劝：“五十四文，错了也无妨。妹妹，别给自己这么大压力。”
　　“我虽然字写得没那么好，但我从前找活计靠着认字也轻松。所以还是有活路能赚回本钱的。”

　　听得这声声都是关心的安抚，黎玲玲只觉自己脑子里看过的短视频清晰的像是慢电影回放，一遍又一遍。
　　让她对明日卤水点豆腐充满了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