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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你不是含清 ...

  •   “咕哒!两脚兽动了!”
      鸡粪混着稻草发酵的酸腐味直冲天灵盖,晏翎猛地呛咳出声,喉间铁锈味翻涌,眼皮极沉像是被胶水黏住,耳畔炸开尖利禽鸣。
      “快看!她手指在抽抽!”
      “阿黄别啃她脚趾!当心诈尸!”
      晏翎骤然坐了起来,一睁开眼就看见一只芦花鸡撅着屁股啄她草鞋。
      她试图撑起身子,掌心却按到外壳有些黏腻的鸡蛋——
      “这是…鸡窝?!”
      顾不得恶心,晏翎正审视着自己身处的环境,同时疑惑自己的处境,她明明已经死了,去世后的几十秒,她还听见了自家猫咪的叫声......
      想到这里,剧痛猝然袭来,破碎的记忆如洪水决堤涌入脑海。
      逼仄的瓦房,咯血的母亲,债主踹翻的鸡笼......最后定格在冰凉的井水漫过口鼻,不属于她的悲怆在胸腔炸开,晏翎死死攥住心口粗麻衣襟,直到指节发白。
      “咕!她身上有死气!”
      “是借尸还魂!快去请灰大仙——”
      芦花鸡扑棱着撞开木栅,晏翎这才惊觉自己竟听懂了动物的语言,然后一转眼就看见了一只脚上流着血的母鸡:“你这是受伤......”
      她颤抖着伸手触碰最近的母鸡,对方的毛炸开:“你你你别过来!我就是飞鸡笼没成功给树枝划拉的。”
      “你们......也能听懂我说话?”她嗓音有些嘶哑。
      鸡群突然噤声,随后又炸开一阵骚动。
      晏翎刚想出声,就看见不远处的茅草帘子被一双利爪掀开,然后一只瘸腿老狗跳了进来,浑浊的狗眼倒映着她惨白的脸,然后凑近晏翎闻了闻。
      日头西斜时,灰大仙也没瞧出什么所以然来,只是说了一句这姑娘没什么大事儿就离开了,而晏翎也终于理清现状——她貌似是穿越了。
      这具身体的主人原名叫晏含清,原是京城西市家禽贩的独女。
      家中早年富裕,在京城有自己的铺面,不过父亲意外早逝,母亲积劳成疾,舅父半年前从江南赶来,说是照顾母女二人,但自来了京城便早出晚归,白天从掌柜处拿钱,晚上拿着借条回,后来才知他染上了赌,把家产输的一干二净,几个月前举家被迫搬到城外老宅,半月前更是为抵赌债将原主下药迷晕卖给了牙婆。
      原主醒来之后连夜逃回家,却在青楼的糙汉们逼至时投了井,又因为平日里对动物们还不错的善举被动物们救了上来。
      “所以,现在是…承安十七年?”她揉着太阳穴。
      墙角老鼠立刻接话:“错啦!昨儿巡夜更夫喝醉摔了锣,今天该是十八年立春!”
      话音刚落,鸡窝外面的院子里,那扇破木门被人踹得震天响。
      “小贱人!装死躲债是吧?!”粗粝男声伴着酒气穿透门板,“赵牙婆可说了,抓你去窑子能抵十两银!不仅能帮我还债,还能给你那好死不死的老娘买帖药,死的痛快点!”
      晏翎闻言爬了起来,身上传来一阵酸痛,跟她穿越前在手术室站着的感觉一模一样。
      不过还没来得及吐槽,木门的门阀被踹断了,她看了看四周,抄起墙角钉耙:“帮帮我。”
      “我们......我们可不敢,我们都得听独耳的......”一只公鸡唯唯诺诺开口,目光盯着一只在鸡窝外面依着一团破布晒太阳的狸花猫。
      晏翎看了一眼后走了过去,狸花猫感受到脚步,睁开了眼睛。
      “你可不可以帮帮我,”她学了一声惟妙惟肖的猫叫,然后从刚才脑海里多出的记忆里筛选了好久,“后院槐树下埋着杏花酿,两坛分你一坛。”
      “笨,”狸花猫闻言舔了舔爪子,瞥了她一眼,“猫,不爱喝酒。”
      晏翎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再次开了口:“咪咪,好咪咪,求你了。”
      “......”
      门口的男人绕过一堆杂物发现她时,看到的是这样一副诡异画面——
      蓬头垢面的少女蜷在鸡窝的最角落里,脚边蹲着七只母鸡排成北斗阵,屋檐上蹿下十几只野猫,为首的独耳狸花正舔着爪子冷笑。
      “真是中邪了......死丫头片子搞什么鬼!”
      男人刚举起棍棒,忽闻一声尖锐猫啸,屋檐群猫暴起,精准扑向那人□□。
      母鸡们趁机飞扑啄眼,晏翎站了起来,趁机抡起身后藏着的钉耙横扫下盘,因为动作过快,草鞋的带子断了,飞了出去。
      但尽管如此,晏翎的力度还是不够,钉耙被那人一把夺了过去,反击回来。
      独耳狸花猫见状扑了上去要帮晏翎挡,后者反应极快,赶在独耳前面用手接下了钉耙,汩汩鲜血顺着手掌往下流,但她好像感受不到似的,红着眼睛看着男人笑:“再往前一步,我真的会杀了你。”
      男人本没在意小姑娘的威胁,但刚往前一步,小院临近的山里传来一阵阵狼嚎。
      “你!你果然是个怪胎!”
      话音刚落,独耳再次扑了上去......
      最后,逃走的男人裤带被一群野猫扯断,抱着屁股哀嚎狂奔,晏翎看着男人消失在视野里,瞬间脱力跌坐在地上,掌心被钉耙木刺扎得鲜血淋漓,染红了一片鸡窝里铺着的稻草。
      独耳快步上前,围着晏翎的手转了好几圈:“去山里找猴子大夫,笨人受伤了。”
      一群野猫得令,转身跳上屋檐消失了。
      “看不出来啊,你还是个山大王,”晏翎抬起手想摸摸他,离家那么久,也不知道家里那只笨猫怎么样了,“你这耳朵是怎么回事?”
      独耳看在她受伤的份儿上被摸了好几把,最后忍无可忍甩开脑袋往后跳了好几步:“人,不要总摸本猫的脑袋,丢猫脸。”
      “哦,那你的耳朵是怎么回事?”晏翎又问了一遍。
      独耳背对着她舔毛,不搭理她,一边看着的老母鸡开了口:“前段时间,我们的小崽子被黄鼠狼叼走了,独耳给我们去找孩子,被黄鼠狼咬掉了半个耳朵。”
      晏翎的手不老实,疼着也要去抓独耳的尾巴,后者气愤地转身瞪着她:“别生气,我就是想问问,你这耳朵还听得见吗?”
      “一半一半吧,”独耳看着她,弓着身子,“就是声儿小了不少。”
      晏翎点了点头:“我给你瞧瞧?指不定就好了呢。”
      “你不是含清,”独耳往前走了几步,“我不信你。”
      晏翎愣了一会儿:“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她?”
      独耳没理她,因为刚才离开的野猫们带着一只金色的老猴子回来了。
      晏翎看见那只猴子的一瞬间呆楞了好久,最后在老猴子以为她傻了的时候开了口:“我靠,金丝猴......”
      “你不是含清,”老猴子拿着草药的手停在空气中,“你是谁?”
      “说是借尸还魂,含清已经死了。”独耳眼神复杂地看着金丝猴。
      晏翎本以为不是熟人他们就不救了,也省得她被这些不知名的草药弄得伤口发炎,却没成想,金丝猴似懂非懂应了一句:“行吧,那你替含清好好活......不对!你怎么听得懂我说话?!”
      独耳坐在稻草上,舔了舔爪子:“先给她弄伤口吧。”
      金丝猴有模有样的给晏翎包扎好,后者看着手上缠着的一圈脏得不成样子的布皱起了眉:“这样真行吗?”
      “我是这座山资历最老的大夫,你还不信我?你知道你这具身体从小到大磕了碰了都是谁给弄的吗?是我!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知道。”
      晏翎盯着他,在他离开之前问了好多关于原主的事情,晏翎突然对原主有了认同感,虽然是个命苦不幸抗压能力弱的姑娘,但貌似对动物跟她一样有莫名的亲近感。
      正想着,片刻离开的独耳回来了:“槐树下明明有四坛酒。”
      “额,我记错了可能,那剩下的几坛都给你们......”她抹了把脸,低头整理衣服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穿得有多么接地气,“玫红色上衣深绿色短裤......这是什么搭配?”
      独耳淡淡开口:“我也想说很久了。”
      一时,暮色四合,破败小院里第一次响起少女的笑声,惊飞满树昏鸦。
      “清儿?”屋子里睡了很久的人也被爽朗的笑声惊醒,刚翻身便从床榻上摔了下去,“是我的清儿......”
      独耳的耳朵动了动,伸出毛茸茸的爪子抓了抓晏翎光着的脚:“你母亲叫你。”
      晏翎愣了几秒,然后就那么光着脚朝屋子里跑去,打开门看见地上挣扎的女人,晏翎的眼泪涌了出来。
      这个设定太狠了,原主的母亲怎么跟她不久前去世的妈妈长得那么像......
      晏翎一边腹诽,一边上前把人扶了起来:“妈......娘。”
      “清儿,”被扶回床榻的人,看着晏翎掉下一串串眼泪,“我的清儿,我还以为你已经......是娘护不住你,是娘没用......”
      晏翎脑袋转了转,刚才那个扯着□□跑走的男人应该就是原主那个好赌成性没钱还债才卖外甥的老舅,于是她笑着抬手擦掉了母亲脸上的泪:“没事了娘,清儿脑子好使,谁也伤不了我,我好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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