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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小醉 ...
仅剩的一只筏子在湍急的河流中颠簸,温筱郁和上官戒慈把雷宝儿护在身下,那位迷龙随手托付的壮兵用尽力气环抱住他们,拿自己做了肉墙,把她们和拥挤的人群隔离开来。
伴随着淅淅沥沥的子弹声,温筱郁回想起龙文章最后看向隔岸那视死如归的眼神,竟浑身颤抖。她忽的像失了魂,眨眼的频率也极慢,浑身冰冷,又感受到了和之前队伍走散时的虚无。她几乎半个身子探出筏子外,要不是上官戒慈和身边的壮兵一人一胳膊给她拉了回来,她怕是要被后爬上来的人们挤下河。
“快看,他们在山顶。”有人喊道。
温筱郁像是感应到了来自山顶的注视,她抬起头看过去,迷龙一行人正分散站在山峰,注视着这艘逃离中的筏子,彼此都看不清对方的脸,只能从身型和穿着辨认。她知道他在看着她,可迷龙没跟她招手,只冲着那位胖士兵深深的鞠了一躬,他刚刚亲眼看到温筱郁差点被推下水中,心都揪在一起,恨不得从山顶直接跳下去。
迷龙力量至上,还有些大男子主义,为了爱人,他却从不吝啬于表达自己的感受。
温筱郁的眼神黏在迷龙身上不愿挪开,哪怕她的脖子因为长时间的仰望已经僵硬。但那一个越发模糊的身影,却让她的精神逐渐回笼。
她的余光也看到了站在迷龙身边的龙文章,脑海中浮现出的却是他刚刚被抢救回来,看向天空那单纯、澄澈的眼神。
她又变得平静,她该相信他的。
年迈的郝兽医,顶着腿部贯穿伤带来的疼痛上战场的豆饼,拖着瘸腿努力跟上队伍的孟烦了……
龙文章会把他们都带回家。
好不容易下了筏子,众人又为去处犯了难。
温筱郁记起迷龙曾和她提过的禅达,决定去向那里。
走在路上,才有时间做自我介绍。那位胖胖的士兵叫时小毛,是个炮手,可他的部队已经被打散,便决定和温筱郁他们同行。一路上,他提起最多的就是曾有幸见识过一次的克虏伯大炮,后来大家就开始叫他克虏伯。
大概不到两日的脚程就到了禅达。有不少村民三三两两的围在一起观察他们这些“幸存者”,或许他们没有恶意,但还是让温筱郁感觉不适,迷龙口中的“禅达”此时陌生的吓人。
克虏伯留在了散兵收容所,上官戒慈和温筱郁不方便住在那里,便和克虏伯在此分手,约定找到住处后会来告知他。
天色渐晚,还是没能找到合适的地方。正当温筱郁和上官戒慈犯难时,一个女孩出声将她们拦住,她穿着简单的粗布麻衣,一头长发乌黑油亮,面容姣好。她的年纪大概和豆饼相仿,笑起来脸颊还肉鼓鼓的,她的神情带着三分羞涩和七分青涩,那双眼睛却似含了一汪甘泉,“眉目含情”四个字一下子有了画面。
“两位姐姐若是不嫌弃,不如到我家暂住一晚?等天亮了再做打算。”温筱郁听出她浓重的四川口音,觉得好听的紧。温筱郁转头看向上官戒慈等她拿主意,上官戒慈没考虑太久,痛快的应承下来。
陈小醉是个极善谈的女孩子,她说自己是跟着哥哥来的禅达,又好奇起上官和温筱郁两人的来历。她的自理能力和年龄大概是成反比的,走起路来总是磕一下、绊一下,温筱郁在她身边走路都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总怕她摔了,比带雷宝儿还要更费心些。雷宝儿也好奇的看了好几眼陈小醉,被她发现后又害羞的躲了起来,三个大人又笑作一团,气氛好不和谐。
直到陈小醉带着她们走到家门口,看到门上忘记取下的木牌,她才想起刚刚只顾着讲闲话,并未交代清楚自己是靠什么为生的,有些慌忙的张口解释道:“对不起,我刚刚没和你们说明白,我其实是…”陈小醉一时间有些难为情,怎么都说不出来最后的那两个字。
有些话,和客人是好说的;有些事,和客人是好做的。她在客人面前从不觉得自己低人一等,可对其他人,陈小醉总觉得自己矮了好大一截。
“是什么?难不成你是从天上偷跑下来的仙女?特意守在这里,好收留我们一家三口,让我们不必露宿街头。”温筱郁走上前,亲亲热热的挽住陈小醉的手臂。
满打满算,她到云南五年有余,在门上挂八卦木牌代表是做皮肉生意的风俗她也略知一二,她不觉得这个时代的女子沦落风尘是什么罪过。
在国中时,学校附近有一条破尾巷就是专门干这行的。若是有女同学因为不了解走近那条巷子,总会有穿旗袍、摇折扇,风情万种的大姐姐走过去搂住她的肩膀,用身躯帮她挡住来往形形色色的男人们不善的目光,她们总是要将人送上大道又嘱咐一句:“千万记住,你和同学们别再走这附近。”然后摇曳着身姿走进暗巷,不知被搂入哪个人的怀抱。
温筱郁也走错过一次,送她出来的那个姐姐嘱咐着她,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校服上。那个姐姐小心翼翼的摸了一下校服上的盘扣,又迅速抽离,不知是怕摸坏了,还是怕摸脏。她之前大概也是个读书人,身上有那种大家所说的书卷气,温筱郁能感受到她眼神中都是对这身校服的向往和羡慕。她转身走时,还低声感叹着:“真好啊。”带着一句叹息,随风吹进温筱郁耳中。
小醉羞耻的神色刺的她心尖酸胀胀的,被时代逼迫至此受苦的人,却总是在反省自己的过错。她只是想活。
上官戒慈走到门边取下木牌:“不过是讨口饭吃的营生,不偷不抢就都没什么分别。大家都是女人,乱世之中更要互相多多扶持。”
陈小醉的眼眶红红的,泪珠蓄在眼眶要落不落看得人好生怜惜,温筱郁手托在她脸颊上:“哎呀,这仙女的眼泪定是稀罕物,我可得接住了,好好收藏着。”
“怎么没看出你这么油嘴滑舌。”陈小醉破涕为笑,拉下温筱郁的手,打开房门,带着三人走了进去。
一路上风尘仆仆,温筱郁早就嫌弃自己嫌弃的不行,先烧了水,好好清洗了一番。
回家的途中,上官戒慈问过小醉家里是不是可以生火做饭,拿钱从路上买了些肉、菜,此时正在厨房忙得火热。温筱郁跟着小醉在收拾房间,三个女人一个孩子用床板、桌椅拼了拼也能凑合睡一晚。“小醉,我看你这院子还蛮大的,只有这一间屋子可以住人吗?”温筱郁手下正铺着床单,小醉抱来枕头。
“我一个人住要不了这么大的地方,那些屋子也就没收拾过。”
温筱郁心下有了计算:“那能不能租两间屋子给我们?你放心,租金我们照付。”
“哎呀,提什么租金不租金的。”陈小醉拉着温筱郁坐在床边,“只是我白日要做生意,怕会影响到你们,特别是还有孩子在。”
这倒是她考虑不周了:“那明天再去给上官姐姐和雷宝儿寻个好住处,我是铁定了心要租你院里的房子的。”陈小醉笑着点点头,应下来。她们收拾好屋子,正要出去看看上官戒慈那边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上官就走了进来:“先别收拾了,快去吃饭。”
院子里,雷宝儿正在摆碗筷,上官戒慈做了西红柿炒蛋,刚在谈话中得知陈小醉是四川人喜辣,便做了道辣椒炒肉,又清炒了个蔬菜。陈小醉不太会做饭,平时也不舍得花钱买肉,温筱郁也有大半月没吃过正经饭菜,两个人都狼吞虎咽起来。
三大一小把饭菜都吃了个精光,温筱郁摸了摸自己吃撑了的肚子:“上官姐,你手艺也太好了。”陈小醉附和:“是嘞,我也好久没吃过这么香的饭菜了。”
上官戒慈笑着起身,准备去洗碗筷,温筱郁抢先一步,把她和小醉哄回房间,让他们带着雷宝儿先休息。
等温筱郁都收拾好,回房间后,就看到雷宝儿挨在陈小醉身旁,两人已然熟睡,上官戒慈正轻摇蒲扇。温筱郁蹑手蹑脚的灭了灯,脱了外衣也躺在上官身边。
上官戒慈转过身,开始给温筱郁扇风:“我听小醉说,你想和她住一起?”
“我打算明天早上就去给你和雷宝儿找房子,我就和小醉住在一起,也好照顾着点她。”刚进到小醉院子时,就能发现到她过的并不是特别好,除了自己的屋子和院子角落的花还算井井有条外,厨房看上去就不是经常做饭的样子,蒙上了厚厚的一层土,想必她也总是应付着填饱肚子。
上官戒慈很心疼小醉的经历,想着日后也是要多走动的:“那有不方便的时候,你就来找我。”温筱郁点头,抱着上官的一条胳膊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上官戒慈也把蒲扇放好,一夜无梦。
找房子的过程比昨日顺利的多,上官戒慈一大早就去了昨天看到的一家废弃学堂,学堂的主人是一个独居的婆婆,看到上官戒慈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一下子就同意让她们借住在学堂后的厢房中,上官戒慈趁热打铁,提出想把学堂一同租下来。她自小饱读诗书,现下满腹经纶无处可用,不如借这个机会把学堂重新开起来,给自己也找点事情做,婆婆也应承了下来。
只是现在禅达的百姓都深陷恐惧之中,想必学堂开起来也不会有人来,上官戒慈也并不着急,着手先慢慢收拾起这荒败了许久的院子。
找到房子的当天,温筱郁就在陈小醉的院子里挑了个有床的房间收拾起来,那房间正对着陈小醉的,屋子里只有一张靠墙的木板床,一张小木桌和一把坡了条腿的凳子。东西很少,收拾起来并不费力,只是换了好多次擦灰、擦地的水。
安顿好自己,温筱郁又去和克虏伯报了信,将学堂的地址告诉了他后,又跑去帮上官戒慈收拾东西。待到夕阳西下,陈小醉一般就来学堂同她们一起吃晚饭,酒足饭饱后和温筱郁手拉着手走回家。上官和温筱郁又找到了消遣的方式,学堂的前任教师大概也是个很爱书的人,虽然离开时没带着书一起,但都被他整齐的码放在木箱里。在学堂深处的角落,足足装满了十几个箱子,等待着有心人的垂怜。
禅达外的动荡似没影响她们半分,温筱郁竟感到安逸。
可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四日,她又开始感到空虚。前几日能做的事情有很多,她要打扫整个学堂,修补破损的桌椅,帮小醉清理院中的杂草,每天都忙到晚上一沾枕头就能睡着,没有时间去胡思乱想。可眼下学堂已经被她打扫干净,院中的杂草也丝毫不见踪影。
终于闲下来的温筱郁才感知到整个禅达城中弥漫着的绝望气息,她被这样的氛围压的喘不过气。她开始控制不住的在想迷龙,她对着自己的饭碗想迷龙他们要是饿了该吃什么,对着手里看了两页的书想他们有没有受伤。
人没事干的时候只会悲秋伤春,温筱郁决定给自己找些事做。
组建平民女子护卫队,就是她想出的主意,没人能想到最先响应她号召的,竟是那风尘女子—陈小醉。
温筱郁深知空讲道理是没用的。于是,她就在禅达这边的生活用河旁摆了张桌子,从路边捡了块手掌大小的石头当醒木,学着天津茶馆里说书先生的模样开始讲故事。
不远之外,炮火声连天,温筱郁却能做到面不改色。这还得感谢她的翻译老师。上课时,战机就在头顶的建筑物上徘徊,老师抗住了泰山压顶的压力,继续带大家练习。老师说:“这是难得的机会,锻炼你们在危险环境中也可以集中记忆力,做好自己的工作。”久而久之,温筱郁练就了不被周身环境影响的能力。
一开始,大家只当她是干活时的消遣,洗着衣服还能有故事听,真是好不自在。
她讲女帝武则天,讲花木兰替父从军,讲穆桂英挂帅,讲自己同学校南迁时,女同学们照顾同行体弱男同学的事。
“有人病倒了,我们就四个女生抬一个担架,身上还背着自己的书本被褥。”温筱郁还挽起自己的裤腿给她们看自己膝盖上那铜钱大小的疤痕,继续给她们讲述自己从天津迁到长沙又从长沙迁到昆明的故事。讲到情绪高昂处,她鼓舞大家:“我们虽是女子,但在国家危亡之时也应做力所能及之事。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至少在敌人攻入家门口的前一秒不是只能惊恐的尖叫而是举起手中的利刃。”
人群一片寂静,温筱郁也不觉得沮丧,她这样说书已经三天了,除了人数比第一天有增长,甚至还有人专门从家里带了小板凳抱着孩子来听之外,组建女子护卫队的事却无人响应。
但今天居然有人举起了自己的手臂:“我参加。”陈小醉笑得眉眼弯弯,跨过人群与温筱郁双目相交,“那我也能当女帝喽?”
平日温筱郁说书的时间,陈小醉一般都在为生计奔波,是没有空闲来听的。人群因为她的话哄笑在一起,大家善意的打趣着陈小醉的白日梦,她的“童言无忌”却在无形中激发了这些女子的士气。渺小的白蝶挥动翅膀,无意带起一城波涛。
禅达城里开始有部分女性参加温筱郁组织的女子护卫队,她发现很多人想参加的人在顾虑没时间照顾孩子,就和上官戒慈想了个两全的办法:在参加护卫队课程时,可以将家中孩子带来交给上官戒慈,她会在学堂给孩子们上课。
温筱郁负责教授简单的医学知识,例如:包扎、心肺复苏、伤口缝合。她又从收容所把克虏伯请来,教她们如何使用枪支,也有其他被感染到的士兵,自愿来教她们如何使用刀具以及防身术。这些努力很像飞蛾扑火,若是真的遇到危险,她们可能没有拿起武器或施展防身术的机会,但在学习的过程中,她们重新找回对生命的掌控感。
日子平稳有序的过了半个月,女子护卫队的人数增长了不少,又因为大家的口口相传,上官戒慈的学堂竟也在这混乱中有声有色的办了起来。她的学堂费用收的极低,实在交不起钱也可以用粮食、物品抵扣,不少人带着孩子来找这位外乡来的女教师求学。
姐妹三人今晚喝了些酒,陈小醉已早早睡下。温筱郁抱着腿坐在院子里那块大石头上,看着头顶上格外圆润的月。快二十天了,她没看到有新的支援来禅达,迷龙他们也丝毫没有音讯,这些日子她又重新忙碌了起来,没给自己机会去想念他。或许是酒精上头,今晚温筱郁格外想念迷龙。她从口袋里拿出那颗她亲手喂给迷龙的糖的糖纸,当时只是顺手放到了口袋里的,可这几日,她想到迷龙时就会伸进口袋里摩挲几下。
温筱郁苦笑着,若迷龙回不来,这薄薄一张被蹂躏到快要透光的糖纸,竟阴差阳错的成了迷龙留给她的唯一念想。
她好像有些看不清回忆中迷龙的脸,一定是因为他脸上沾满了尘土,脏兮兮、灰扑扑的。
等再见面时,她定要去取最澄澈的一捧清水,为他细细拭去浮尘,再好好看看他的脸。
陈小醉是棵顽强的小草,上官戒慈富有强烈母性光辉能一眼看穿人心,249笔下的女性是坚强的、聪慧的,同样符合男性对“优质”女性的幻想:纯洁的(婊)子、像母亲一样的妻子、能力卓群但甘愿洗手做羹汤。几年前,我初次接触我团时,会觉得这样的女性角色太刻板,249的人物塑造太片面,但现在重读,又不得不承认,她们是优秀的女性,可在彼时背景下也难以独身破局。
所以温筱郁的存在,像是给她们的一根铜手指,做不了太多,至少可以帮助她们找到一些新的转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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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小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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