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神洛瑜》三槐五柳

4、暮春降生彩霞现

　　人界赵国国都

　　暮春的雨丝缠缠绵绵笼罩着赵国国都，朱雀殿的琉璃瓦在雨幕中泛着青灰色的光晕。

　　皇帝赵昀第三次推开雕花木窗，檐角铜铃被疾风撞得叮当作响。

　　他望着廊下连成珠串的雨帘，明黄龙袍的下摆早已被飘进来的雨水洇成深色。

　　"陛下，产房血气重......"

　　大太监李德全弓着腰递上第五盏凉透的龙井，话音未落就被帝王挥手打断。

　　赵昀焦躁地摩挲着腰间螭纹玉带，忽听得内室传来皇后一声痛呼，竟将整块窗棂捏出裂纹。

　　八名接生嬷嬷的裙裾在产床四周翻飞如蝶，烛火将她们晃动的影子投在茜纱帐上。

　　首席医女白芷跪在床尾，指节发白地攥着浸透血水的布巾："娘娘再使把力！奴婢看见小殿下的胎发了！"

　　皇后云婉仰颈咬住檀木软枕，汗水浸透的乌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

　　她恍惚想起十年前生太子承稷时，也是这样撕心裂肺的疼，那时先帝还在世，赵昀只是个在产房外急得跳脚的年轻郡王。

　　"参汤！快喂参汤！"白芷突然尖声喊道

　　两个小宫女险些撞翻鎏金炭盆。云婉感觉有人托起她的后颈，甘苦的液体滑入喉间，舌尖尝到长白山百年老参特有的土腥气。

　　子时三刻，一声嘹亮的啼哭穿透雨幕。殿外忽有金光破云，檐下雨珠竟在半空凝成七彩璎珞。

　　赵昀踉跄着撞开朱漆门扉时，正看见白芷捧着襁褓跪在满地血水中："天佑大赵，是位凤主！"

　　帝后大婚二十载，这是云婉第三次听见婴啼。她勉力睁开眼，看见丈夫明黄袍角沾着血渍，那双执掌乾坤的手正颤抖着解开锦缎襁褓。

　　小公主皱巴巴的脸蛋在烛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眉心一点朱砂痣艳如滴血。

　　"婉儿你看，"赵昀将襁褓轻放在妻子枕边，"她攥着你的手指呢。"云婉垂眸，新生儿柔软如花瓣的手正紧紧扣住她的食指，刹那间仿佛有温流淌过四肢百骸。

　　外间突然传来环佩叮咚，两个锦衣少年冒失地撞开珠帘。十岁的承稷尚端着储君仪态，八岁的承志却已扑到床前："母后疼不疼？妹妹怎么像只红皮小猴？"

　　"你出生时还不如小猴呢。"承稷板着脸训弟弟，自己却忍不住用指尖轻触婴儿耳垂。小公主忽然睁眼，琉璃般的眸子映着窗外未散的祥云，承稷竟被看得心头一跳。

　　赵昀望着妻儿，想起三日前钦天监的密奏。监正夜观星象时发现紫微垣异动，文昌星旁忽现新星，其光皎皎直冲太微垣。此刻看着女儿眉心血痣，帝王掌心竟沁出薄汗——这究竟是祥瑞，还是......

　　"陛下？"云婉虚弱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赵昀转身吩咐李德全："传旨六宫，晋皇后长兄为镇国公，赐朱雀大街东首宅邸。另诏刑部，除十恶不赦者皆赦之。”

　　乳母将小公主安置在沉香木摇篮中时，檐角铜铃又响了三声。雨后的月光穿过琉璃窗，在婴儿襁褓上投下斑斓光影。值夜的宫人们窃窃私语，说子时分明看见凤凰虚影掠过重华宫顶。

　　二更梆子响时，赵昀独坐御书房。案头摊着边疆急报与户部奏折，帝王的目光却凝在窗外那抹未散的七彩云霞上。忽然想起女儿睁眼刹那，那双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眸子，竟与三年前青城山那位老道所言隐隐重合。

　　"陛下可知'破军入命，七杀随身'？"记忆中老道枯槁的手指划过星盘，"然天道五十，大衍四九，总有一线变数......"

　　朱笔跌落在奏折上，晕开一团刺目的红。李德全跪在门外听见帝王低喃："若这变数应在朕的掌珠身上......"后半句消散在穿堂而过的夜风中，带着春寒料峭的凉意。

　　此刻重华宫暖阁里，云婉正凝视着熟睡的女儿。小公主腕间金铃突然无风自动，在寂静深夜里发出清越声响。皇后伸手欲抚，却见那抹七彩祥云竟化作光点，悄然没入婴儿眉心朱砂。

　　人界魏国国都

　　皇宫书房内，龙涎香从狻猊炉口溢出，小小孩童握着的紫毫笔尖突然凝出冰晶。墨汁在宣纸上晕染成诡异的霜花，他怔怔望着《千字文》上那句"渊澄取映"，耳畔突然响起极轻的碎玉声——是洛瑜玄冰剑气特有的清鸣。

　　"啪嗒"

　　笔杆坠在青玉镇纸的瞬间，小小的孩童鞋尖已踏上金砖要飞奔出去。太傅苍老的手刚触到《礼记》竹简，便见那袭明黄锦衣卷着寒风掠过十二扇檀木屏风，廊下清风徐徐飞扬，惊得向这边走来的侍墨宫女打翻了冰裂纹花瓶。

　　这名小小孩童便是魏国太子魏云霆。

　　太子奔至桃花园，看着开满枝头的桃花。三日前大雨覆盖的祈福红绸还在簌簌颤动，可方才分明感应到的洛瑜的仙力气息，此刻却散作满园桃花花香。他握紧胸前的双鱼玉佩，那是用洛瑜当年送他的法器。

　　"殿下，该用午膳了。"掌事太监捧着暖炉追来，却见小太子突然伸手接住飘落的桃花花片。晶莹剔透的粉嫩桃花在他掌心躺着，忽的一阵风又将它吹起，迎着风在空中起舞，恍若现在的他，什么都还未曾抓到。

　　“是错觉吗”他低声呢喃“她也该来到人间了吧”

　　子夜时分，太子蜷在龙纹锦被里摩挲玉佩。窗外更鼓声里，他对着虚空轻喃："你教过我的，水月镜花终非虚妄..."稚嫩嗓音惊醒了守夜的暗卫，却无人看见他指尖凝出的冰蝶正穿透窗纸，朝着丞相府方向振翅而去。

　　他想知道他的洛瑜是否降世了。

　　他看过司命的命薄，洛瑜会降生在魏国宰相府，是宰相府不受宠的庶女，从小受尽委屈和折磨，长大还会被送到太子府当妾

　　不过现在有他在，他不会让这一切发生。

　　他要让她成为她的妻，她的太子妃，以后的皇后，让她站在他的身边，这一世都只看他一人。

　　"待你及笄那日，"他弯唇微笑，望着相府方向喃喃，"我要让九重天的霞帔都沦为陪衬。"

　　可是，冰蝶飞回了，一无所获，相府今日所降生的庶女身上没有洛瑜的气息。

　　“哪里出错了，是哪里出错了？”太子眉头紧蹙，来回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