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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重逢礼 ...

  •   日本东京的夜晚会有无数间漆黑未开灯的房屋,这间卧室,和东京的其他无数个同类房间没什么不同。

      房子离中村平的婚介所不近,距离西园海斗的家很远,透过窗可以看到几条靠近房子必须要经过的街道,是一个很合适的位置。

      卧室床上躺着的人睁开眼,像刚结束一场假寐。他披散着头发,离开整洁过头甚至少有褶皱的床,把床头柜上的手机打开,检查未接来电和未读邮件。

      都是无。

      整整三天了,组织竟然没有一个人来联系他。
      查尔特勒可不认为自己在休假。

      本体还在出租车上休眠,不知是组织哪位同僚要带自己去喝喝茶,总归不会客气礼貌地让自己上座,得找个机会把自己捞出来。

      原本他还只是怀疑,毕竟马赛尔父子死得确实蹊跷,而自己又三天没收到任何任务通知或联系,怎么看都像是组织在插手。

      等看到带枪的司机,这点怀疑就变成了现实。

      组织这是要做什么?
      查尔特勒把掀开一角的被子铺平,感觉头昏脑胀。

      马赛尔父子死亡肯定是他们做的,身上的通讯器也是他们装的。

      刚开始还没认出来那位“助理”是谁,现在想来,“脾气爆的未婚妻”指向可太明确了。

      贝尔摩德什么时候回的日本?
      她和琴酒终于手拉手成为可以开玩笑的好朋友,真是可喜可贺。

      查尔特勒小心扯开窗帘一条缝,向外望去。

      楼下比往常多停了两辆车,街角咖啡店透明玻璃窗内有人频频望向查尔特勒的居所。

      他不动声色地松开窗帘,确认窗帘摆动弧度不会过分显眼。
      他猜对面大楼还会有两位狙击手。

      马赛尔这个年纪了,还不缩头养老,非要冒头来日本逛两圈,实在不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马赛尔没良心,却也不至于消化掉大脑用来延年益寿,如果没有足够的东西引诱,活得好好的他为什么要找死呢?

      查尔特勒左思右想,觉得的也只有早已死去的“泽菲尔”可以做到让马赛尔这么冲动。
      真是感谢贝尔摩德,如果不是她扮成助理来带走尸体,还在自己面前说些似是而非的话,他可差点忘记,“泽菲尔”早就死了。

      泽菲尔的坟墓在英国,马赛尔要是哪天听见了谁不经意间嚼舌根——或是干脆收到了泽菲尔还活着的、半真半假的证据,辗转难眠,去挖了泽菲尔的坟,也不是全无可能。

      一份半真半假的证据,再加上泽菲尔空荡荡的棺材……

      查尔特勒推开卫生间的门,对着镜子,扬起一个熟悉的微笑。

      他凭借记忆练习这个微笑很多遍,如今已经没有人可以区分他和曾经的泽菲尔有什么区别了。

      查尔特勒、中村平注视着镜子里早已死去、并未复活的泽菲尔。

      这些足够马赛尔坐不住了。

      证据只有组织能给,也只有组织能把人引来日本再解决。
      哪怕确认了查尔特勒就是本该“死去”对泽菲尔,要解决马赛尔和所有相关人员,为什么要绕那么大一圈呢?

      为了什么呢。

      简直像是特意拉过来,让两个人死给中村平看的。

      中村平是被扯着衣领拽下车的。

      不出所料,组织不会对一个有欺瞒组织嫌疑的外围成员有多温柔,没有在第一时间崩了他,都算组织对尊重生命终于有了新领悟。

      不过琴酒和贝尔摩德亲自来,确实让中村平有些意外。

      中村平被拖进已经破败的仓库内,昏昏沉沉地挨了一脚。

      下车时趁机看了几眼四周,这里非常偏僻,足够一个倒霉蛋死在这里三天不被发现,加上破败废弃的仓库,更是杀人放火埋尸的好地方。

      一粒子弹擦着他的脸侧,钉进他身后的墙壁内。

      琴酒将发着烫的枪口抵住他的下颌,掐住他的脖子,示意身旁人把照片展示出来。

      照片上,是一个侧着身的男人,和中村平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同样的黑发黑眼,只不过头发稍长一点,长到肩膀。

      中村平被抵在墙上掐住脖子、对着枪口,尚且能勉强保持镇定,直到看到这张照片,他瞳孔骤然放大,疯狂挣扎。

      照片上,是他离世八年的养父。

      这样的反应在琴酒意料之中,他冷笑着用力:“你还记得这张脸吧?我想你也不会忘。”

      中村平窒息。

      “看来,你不知道他没死?”

      中村平挣扎地更厉害了。

      琴酒大发慈悲松开他的脖子,枪口还牢牢抵住下颌,逼他仰起头。

      中村平后脑勺向后仰,大口喘着气,视线凝固在照片上。

      “‘查尔特勒’,这是他在组织的代号。

      “你既然能发现外套上的窃听器,说明你不蠢。我喜欢聪明人。

      “马赛尔父子俩的下场,你也看到了。他们当初可是亲口承认这个人死的不能再死的。”

      枪口抵得更加用力:“现在我们发现,该死的人没有死。”

      中村平没有移开视线,一点反应也没有,死死凝视着照片,眼球颤动,大口喘气。

      “别吓坏我们的小可怜了,让他缓缓吧。”

      贝尔摩德捂着嘴笑起来。

      她坐在室内唯一干净的箱子上,左腿搭在右腿上,金发搭在肩头,美艳动人,对中村平震惊的反应很满意。

      这张黑白照片是从窗外向内偷拍的角度,似乎是怕被发现,非常模糊,且角度很刁钻。
      照片里,顶着这张脸的人,侧靠在门上,低头翻阅一张看不清内容的报纸。
      而他身处的那条走廊,和马赛尔的死亡地点,是同一个。

      但它是假的。

      中村平可以确定,自己操控的查尔特勒从没有靠近过这家酒店,别说站在走廊上看报纸了,甚至查尔特勒不可能出现在任何类似的场所中。

      那么,凭什么说这是泽菲尔?

      这就不能是贝尔摩德假扮的吗?

      为什么要给他看这张照片?
      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告诉他一个无足轻重的外围成员?
      为什么把他带到这里单独威胁?
      马赛尔父子俩都可以直接动手除掉,为什么唯独不解决他?

      八年前凯若斯来到日本,给自己取了新名字,借着姑姑中村光的关系搭上组织,顺道让查尔特勒跟着加入组织。

      这层关系并不牢固,严格来说中村平算不上外围成员,毕竟从没人承认。

      但他确实用自己的婚介所帮忙行了些方便——做了些中介生意,帮忙给走投无路的人搭线,让他们给组织做工,自己跟在后面捡点尸体,好用来做研究。

      在姑姑的庇护和隔离下,这八年,中村平也算安稳,婚介所十天有八天找借口关门。

      还有,查尔特勒。

      中村平确信查尔特勒——也就是泽菲尔,从来没有变过相貌,自己把他从坟墓里挖出来的时候是什么样,现在就还是什么样。

      八年前查尔特勒就开始在组织活动了,现在才意识到泽菲尔没死,反射弧会不会太长了些?

      中村平不相信他们都是蠢货。

      他稍微平复一下呼吸,从思绪中抽离。

      并非是中村平不想继续想下去了。

      是琴酒这个暴脾气终于忍不住了。

      “你是不是没搞清楚状况?”

      确实还没搞清楚。
      中村平诚恳地想。

      当然,琴酒眼盲心瞎,看不到他皮肉下的诚恳,也听不到中村平的心声。

      他只是干脆利索地对地板开了一枪,再将发烫的枪口重新顶上中村平的下颌。

      中村平被烫得嘶了一声,表情稍微变化了些。

      他还以为这枪会对着自己开。

      “我父亲绝对死了……这张照片是假的。”
      狼狈的年轻人声音颤抖,刘海隐约盖住了他的眼睛和眉毛,将他带着思虑的视线笼罩的隐隐约约,如果不仔细看,会真的以为这是个单纯的可怜鬼。

      贝尔摩德也以为这枪会对着中村平开。

      她上下评估了一下中村平,算不上失望。

      中村平看到她和琴酒的第一反应做不得假,他确实认识两位本该一次面都没见过的代号成员,也确实对他们很陌生。

      不过,这个装蒜的本事,确实够像。

      至少比查尔特勒像。

      “你叫——维塔·雅各布·凯若斯?”
      贝尔摩德撩起头发,意味不明。
      她将名字在嘴里滚了一圈,硬生生让正常的对话暧昧起来。

      “挺好的,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嘛,热血上头,总误会自己有宁死也不肯信的决心。”
      她说,“琴酒,开枪,我想看看他有没有这个骨气。”

      琴酒:“少命令我。”

      中村平不是非要扛一枪才能好好说话,也没有这个癖好,如果可以心平气和的聊聊,为什么要舞刀弄枪?

      可以了。

      时间拖够了。

      他迅速咧开一个讨好地笑,要是琴酒没按住他,他现在就可以给贝尔摩德一个滑跪:
      “好姐姐,我信我信,我就一条命,绕我一次,好吗。”

      “这可不一定。”
      贝尔摩德再次意味不明。

      中村平恨透一句话八百个意思的谜语人了。
      “需要我做什么,我听候差遣。”

      贝尔摩德盯着他看了几秒,纯粹的、露骨的、毫不遮掩的审视比抵在要害处的枪口更让他发毛。

      “你的姑姑也隐瞒了这件事,为了向组织证明你的忠诚。

      “杀了她。”

      贝尔摩德站起来,走到琴酒旁边,抽出他身边敬职敬责当吉祥物的伏特加手中的照片,塞进中村平的衣领里。

      “这个箱子是给你的,想起来什么了,再告诉我们哦。”

      琴酒放下手,转身就走。

      金发女人最后打量了一遍中村平,踢了踢那个箱子,示意这是给他的,也跟着向外走去。

      仓库外那名司机已经离开,她抽出口袋中的手机,上面显示着几秒前被结束通话,开门上车。

      “我还以为我们的任务是一样的呢。”,她抱怨道,“差点误会你打算金盆洗手立地成佛了。”

      琴酒将手中夹着的头发放进密封袋:“我收到的命令是不伤害他,然后下发任务。”

      贝尔摩德接过密封袋:“你觉得他是吗?”

      “我怎么觉得可没有用。”,他的视线停留在贝尔摩德扔在座位上的手机上。

      中村平跌坐在灰尘中,喘了几口气,让乱跳紧张的心脏缓缓。

      他把卡在衣领里的照片拿了出来,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

      这绝对不是他养父。

      哪怕长得很像,气质很像,可这绝对不是。

      他宁愿相信这是自己,也拒绝承认这是活着或死去的泽菲尔。

      他把黑白照片攥进手心,一点一点用力,在即将捏出折痕前收了手,把它收好。

      中村平不相信组织过了八年才意识到泽菲尔没死,他更倾向于组织觉得这只是家族过家家一样的打闹,默认了。

      不然当初自己也不敢让查尔特勒闷头莽进组织。

      那为什么突然把这个旧账翻出来?

      中村平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到底有什么事值得他们和表演一样绕这么大一圈。

      除非,他们真的觉得泽菲尔死而复生了。

      大晚上的,中村平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也没兴趣知道。
      外面灌进去的风一吹,中村平出了一身冷汗,冷得要命,不可抑制地发起抖来。

      我想睡觉。
      这是现在他脑子里现全部想法了。

      他感觉疲惫地要命,只想找个地方好好地睡一觉,什么都不想。

      不去想去世的叔叔和表哥。不去想已经死去但被自己强留住躯体的养父。不去想要他杀的姑姑。不去想所谓的复活。
      不去想明天怎么办。

      中村平也只是这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他还是站了起来。

      贝尔摩德坐过的那个箱子还在,中村平走过去,敲了敲箱子外壳。

      挺结实,是个老式密码锁。

      不过他们刚才一个字没提密码。

      中村平斟酌一会,转动到000。

      错误。

      123。

      错误。

      中村平输入了当天日期:108。

      错误。

      中村平:……

      他凝重地打量这个箱子,半晌,输入了自己的生日。

      箱子开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5 重逢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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