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荏苒》霜薇雪

3、陈年往事

　　她是早上五点半醒的,这是她的生物钟,半年前养成这个习惯便再也改不掉了.头痛欲裂,她挣扎着坐起身,穿衣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流了一身汗,起床气立马去了,惊讶的注视着梳妆台镜理的自己,镜中的她脸色苍白,眼白发红,她咽了口口水然后发现嗓子像刀割般的疼,她发烧了.
　　为了应付这种情况,她在家中各处都囤了感冒药,这时候她因为流太多汗已经有点虚脱了,趴着够到床头柜上的一个小匝子,打开就是各种药品,她拿了两包感冒灵便踏上鞋朝厨房走去.
　　即使是生病她也不想一个人待在家里,一个人待在家的时候她很无聊,只能百无聊赖的坐在书桌前翻看已经被她翻褶的书,这个时候她的孤单比生病时身体的不适更令人不安,去了学校她藏在人群里,那时候她就和他们一样,是一个正处于叛逆期的初中生.
　　她知道她的想法很幼稚.
　　她把感冒灵倒在碗里,转身去找热水壶,她记得昨晚烧完水后她便放在了冰箱旁边,现在却怎么也找不到,迷迷糊糊的拎起一个水瓶,刚准备往碗里倒,清醒过来的时候她见哗啦一声,陶瓷碗碎了一地,拎着水瓶的手驻在半空,她想不明白这碗是怎么从这么大的大理石板上滚下来的,叹了气,刚打算蹲下身伸手去捡,便听见客厅的坐机电话响了.
　　这座机有些年头了,徐苒苒记得她刚上小学的时候还用它打过电话,现在算下应该有十多年了,平时最多只有父母打来,她还没接过别人电话.
　　她接起电话,习惯性的沉默,手中的电话有些分量,可能是因为生病她觉得有些费劲,直到对面说:“喂,小苒.”她的眉头才舒展开.
　　是昨天晚上那个阿姨,她的嗓音很有特点所以她记得特别清楚.
　　“喂,您好.”她竭力开口,但还是带着沙哑.
　　“你声音怎么了?我听到你家好像有东西摔碎了.”她听到徐苒苒声音后默了一会才开口说话,听语气是真的担心她.
　　“感冒了,泡感冒药的时候不小心把碗打碎了,谢谢阿姨关心.”
　　“严重吗?你不要动地上的碎片,手会划伤,我来搞.”
　　徐苒苒听到这话有些无措,她连忙摇头,然后反应过来对方看不见,“不用的,不用的,谢谢...”后面两个字还没说出来玄关处的门就被敲响,接着电话那头的人说:“小苒,开门.”
　　很久前她看过一本儿童绘本,里面告诉她不能随便放陌生人进家门,但冥冥中她就相信这个女人不是那种人,也莫名其妙的愿意接受这个她的帮助.
　　徐苒苒站在旁边看她两三下就收拾好了残局,心中感激不尽,邻居阿姨拍拍手上的灰,随后看向她,神色变得严肃,“你脸怎么这么红?”
　　她说完这话徐苒苒才发现自己头重脚轻的,刚想开口道谢,一双手抵上她的额头,也让她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去了,“你怎么发烧了都不说?”
　　徐苒苒眼前发黑,她觉得自己现在肯定很狼狈,她肯定嫌她麻烦了,但她现在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家里有退烧贴和体温计吗?"
　　她没有发过这么严重的烧因此家中没有准备退烧贴,她摇摇头.
　　“注意脚下.”女人拉着徐苒苒走出她家,接着又拉着徐苒苒进了自己家.
　　徐苒苒跨进门槛时便闻到了无尽夏的气味,她环顾四周,屋内装修干净利落,陈设落落大方,整个屋子看起来别具一路,让人眼前一亮,像这样风格的家居然会养无尽夏?她想着用眼睛扫了一圈并没有看见,但她又确定自己没闻错.
　　“你去沙发上坐着，等我一下.”说完女人朝别处走去.
　　她头疼得厉害,不好再作礼,拖着身子坐到沙发上,挨到沙发的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梧城那个炎热的夏天,她想,现在梧城一定很温暖吧.
　　有的时打候她觉得她落在梧城的也许是无尽夏,但在这个昏昏欲睡的时刻她居然觉得她落下的是一个人.
　　是一个陪她在无尽夏花丛里睡觉的人,是在炎暑中给她摘无尽夏哄她开心的人,是和她躲在无尽夏小卖部避暑的人.
　　她真的遇到过这种人吗?如果她曾经遇到过那她把他忘了地知道了一定会很伤心吧.
　　在睡梦中,她迷迷糊糊的听见一道清澈的少年音说:“妈,我出门了.”之后那无尽夏的气味也越来越远直至消失,她醒了.
　　刚才是她做的梦吗?可屋里消失的无尽夏气味怎么解释?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烧昏了头,怎么可能有那么巧的事.
　　“小苒,喝药.”徐苒苒睁开眼,额头上冰冰凉凉的,她用手一摸,是退烧贴,应该是在她睡着的时候阿姨给她贴的,她想到自己在别人家睡着一定很失态,立马坐直了身子.
　　徐苒苒又和她道了谢,捧起碗,她看着冒着腾腾热气的汤药,心中不禁疑惑,为什么她对她这么好？
　　而她像是看出她的顾虑一般,道:"苒苒今年上初一了吧?"
　　徐苒苒点点头,把碗里的药喝了下去,心里甜滋滋的.
　　“时间过得真快啊,我上次看到你你还在你妈妈的襁裸里,一转眼都变成能生活的小姑娘了.”说这话时她脸上满是怀念,接着又看向徐苒苒:“我和你妈妈高中的候就认识了,但她嫁人以之后便淡了联系,一心跟着你爸爸搞事业,一年到头都约不到几次饭局,她是真的长大了.”
　　徐苒苒眼神黯然,去年她搬到祈城就是因为父母的工作,她本以为搬到祈城她就能和父母在一起生活,然而就像阿姨所说的,依然是一年通头见不到几回,最落魄的时候她寒假借宿在爸爸朋友家,整个春节都寄人篱下.
　　有人说她爸妈不要她了,但她才不信,爸爸妈妈只是工作太忙了而已.
　　“你在二中上学吧?”一句话拉回了徐苒苒的神智,她道是,“那我帮你请个假吧,今天就别去学校了,休息一天,你哪个班的?”
　　“七年三班,”嗓子还是难受,她咳了几声,开说:"谢谢阿姨."
　　“我姓孙,叫我孙姨吧,跟我不用见生的.”说完她伸手摸了摸徐苒苒的脑袋.
　　"好."徐苒苒朝她笑笑,这是她第一次被人这么温柔的照料,心里除了感冒药甜滋滋滋的味道外,还有名为人情冷暖带给她的温度.
　　"你就在沙发上睡会吧,醒了就看会电视,不用跟我客气."说完孙倩站起身朝厨房的方向走去.
　　那一天徐苒苒一直昏昏沉沉的睡到下午三四点,孙倩招待她留下来吃了晚饭.
　　她觉得这是这座城市唯一属于她的温暖了,片刻也好.
　　吃完饭她和孙倩聊了会天,孙倩安慰她一个人生活不易又说可以来找她帮忙.
　　孙倩是陈芸高中时的好姐妹,从高一算起,一直到大四友情长跑高达七年,只不过大学毕业之后陈芸便和徐宴鹏官宣了,再之后她们就很少联系了.而她们是邻居这件事是因为那年陈芸来祈州发展孙倩给她介绍的房子,她原以为能重燃姐妹旧情,可陈芸住下没多久就又和徐宴鹏飞去了沪州.
　　她那个时候恨徐宴鹏,直到她自己也组建了家庭,有了孩子,她明白陈芸的心情了.
　　有些事,长大之后都变得复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