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懒懒的云

6、第 6 章

　　听了那句话之后，王夫人如遭雷击般呆立当场。无神的望着轿子渐渐远去，直至看不见。
　　大夫人发现二夫人一直僵直的站在那里，担心的问道：“二弟妹，你还好吗？”
　　恍惚中二夫人听到什么人讲话的声音，渐渐地回过神来，发现大夫人正站在她旁边，一脸担忧的注视着她。
　　“大嫂让你担心了。”二夫人有些歉意道。
　　“没什么，我们先进屋吧。”
　　“好的，大嫂。”二夫人看起来仍然精神恍惚的样子。
　　大夫人担心二夫人走不稳路，扶着她进去。
　　等两人都坐下了，二夫人问道：“大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都跟我说吧，我受得住。”
　　大夫人让伺候的人都出去，并带上门后，才开口讲了她目前所掌握的情况。
　　二夫人听了，自然又是一次重大的打击。吴嬷嬷可是她的奶娘，尽心尽力伺候了她二十多年，骆雪希刚出生时身体弱，又帮她日夜不休的照看着，她对她自是一直信任有加，从来没有考虑过会被她背叛的事。要不然她也不可能不相信自己女儿的话，而去相信一个外人。
　　大夫人讲完了，安慰道：“现在发现也不迟，最重要的还是要振作起来，好好的处置这些人。”
　　“大嫂放心，让我缓一缓就好了，我绝对不会放过她们的。”
　　看见二夫人有了精气神，大夫人放下了心，出门去吩咐下人，通知三位老爷，散衙后如果有应酬，先推了。又让人去叫大小姐和三弟妹回家吃饭，就说老侯爷老夫人今天要回来。
　　老侯爷老夫人那边派信得过的人去了，没有声张。就在京城近郊，不远，去的时候可以让马跑快点，差不多晚膳时间能回来。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不好不通知他们。而且也可以借着他们的名头去叫人回来，不让其他人生疑。
　　大夫人一一命令下去后，就去了柴房，打算亲自去审问。这次二夫人也跟着去了，女儿出了事，她做母亲的怎么能退缩。
　　最开始那两个丫鬟一审问就招了，刚才她们能咬牙坚持那么久，最重要的是她们自己也清楚，她们犯下的事有多大。总不能说，她们压根没把二小姐放在心上所以才敢去抓她的吧。她们偷拿二小姐财物的事，更是不可能说出来。
　　之前没被查出来，咬牙不说，说不定还有一条活路，她们签的是活契，不是能随随便便打死的，真说了反而是死路一条。但是，既然查出来了，撑住她们的一口气自然就散了。要是侯府要实打实追责，全家一起上路都是板上钉钉的。
　　她们争先恐后，就担心讲慢了，自己要讲的被另一个人先说去了，也希望能让侯府看在她们检举有功的份上，饶过她们。
　　嗯，没错，是检举。
　　讲自己的过错难，讲别人的过错还不容易吗，反正千错万错都是别人的错，她们都是被迫拿那些东西的。
　　讲自己的时候，那叫一个可怜，感觉她们要是不拿的话，就要被其她人联合起来挫磨死了。讲别人的时候，绞尽脑汁的添油加醋，恨不得把她们知道的恶事都套到其她人身上。
　　大夫人听的不耐烦了，叫停她们越说越离谱的话：“你们最好想清楚了再说，每一句话都是会记下来的，我可不信其她人不招，要是让我发现你们说的有假话......”
　　“哼！”
　　两人赶紧求饶：“是奴婢，奴婢记岔了，请夫人饶命啊，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是啊，夫人，是奴婢太急了，刚才记的不清晰，这次，这次一定讲清楚。”
　　大夫人吩咐绿莺拿来纸笔，意味深长的说：“一个一个讲吧，这次可要讲的清楚一点，你们是最先招的，可不要浪费了啊。”
　　说完随手指了一个，让她先说。
　　被指到的人欣喜若狂，磕头谢恩，没被指到的只能愤愤的看了她一眼，就低下了头，担心被大夫人看到，认为是在对她不满。
　　两人都明白大夫人未尽之言的意思，她们招供多少，关系到她们的罪行能减轻多少。现在她们先说，能说的就多了，到了这个地步，她们也没有侥幸心理要去隐瞒什么。就像大夫人说的，她们也不信其她人能不招，藏着掖着最后只能便宜她们。
　　有一点两人到是没有说谎，她们的确是那个院子里最后才知道这件事情的。两人都是三等丫鬟，干的是粗活，精贵的首饰、摆件不会过她们的手。但是小姐衣物送洗、季节交替更换室内摆设还是会用到她们的。
　　时间久了，一个院子住着，总是会感觉到一点异样。衣服可以解释是因为每季都会给二小姐做新的，二小姐也不怎么出门，用不到的旧衣服，私下赏了其她人或者压箱底了，不再看见都是说的通的。
　　但是首饰摆件没有再看见过，那就很奇怪了。其她主人送来的贵重物件，不能说每个都清楚，但是打扫屋子的时候总是能看见一些的。替换室内摆设的时候，也会看到库房里有什么。一件两件没什么，两人也不会特意去注意这些，耐不住日积月累的减少。
　　两人住一个屋，有次聊天的时候，不经意的提到了，两相对照就上了心。偷偷观察之下看到了她们把东西拿到自己屋里的场景，没有再拿回二小姐屋里或者库房。
　　两人正不知所措时，被其她人发现了。其她人做了贼，自然提心吊胆，再加上这个院子里就只有这两个人没有加入了，早就暗暗盯着两人。如果没被发现，大家当然不会希望多两个人分赃，既然发现了，那也就只有加入这一条路可走了。
　　虽然杀人她们是万万不敢的，但是真逼急了就不好说了。两人不知道是真被迫，还是半推半就，反正收下了她们给的财物。再加上她们发现吴嬷嬷也在内，那就更没心里负担了，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呢。
　　当然，她们没说后面的心里活动，只说了发现吴嬷嬷也在内，但是大家懂的都懂，二夫人心里堵得慌。
　　自此，整个院子伺候的人都成了共犯，她们只要留心不让院子外面的人发现就可以，后面越来越大胆。直到现在为止，差不多都要把二小姐的财物搬空了。
　　两人加入之后，慢慢打听到了事情的源头。说意外其实也不意外，意外的是，居然是吴嬷嬷最开始偷的，凭着她在二夫人面前的脸面，她的男人帮二夫人管理着嫁妆庄子和店铺，两人的月钱本就很高了，每季和年底还会有丰厚的赏赐，侯府还包吃包住包穿，更何况偷了难道还敢花不成。
　　不意外的是，她既然背叛了矜矜业业伺候了几十年的二夫人，那肯定是为了更亲近的人。她的独子被地下赌场做局，欠下了一屁股债。当朝对赌博的查处可是非常严厉的，临川王就是因为王府管事狐假虎威，打着他的名号开赌场，他没有及时发现，被太祖从亲王降为郡王，还被贬谪到福州府去守海防。
　　她去向二夫人求救，二夫人自会出面帮忙。但是她不敢赌，赌事后二夫人还会让他们夫妻两继续伺候。别看是当下人，侯府外面挤破了头都进不来。奋斗了二十多年才到这个位置，享受惯了其他人的尊敬奉承，岂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一步错步步错，赌博的人一旦有人帮忙还钱，会收手那才是怪事。就算他儿子想收手，做局的人也不会放过这个肥羊。
　　一等丫鬟本来就会帮小姐整理财物，二等丫鬟见到财物的机会也比较多，发现的也就早。为什么一个来和二夫人讲的都没有呢，理由也很简单，吴嬷嬷作为二夫人的心腹，你说二夫人是信她的话，还是你的话呢。你要是去检举，被倒打一耙怎么办？
　　再加上吴嬷嬷作为院子的管事，下面的丫鬟面对她，本来就有敬畏，再再加上精美珍贵的财物往你眼前一放，这是你奋斗一辈子都别想得到的，有几个人能受得了这个诱惑？
　　最最可笑的是，她儿子赌博的事，居然在共犯增多的情况下完美解决了。她儿子赌博是他们的事，他们要还钱，还的也是他们的那一份，说起来和其她人没有关系。可是，如果被发现了呢？
　　上面讲过，当朝对赌博的查处可是非常严厉的，谁知道这个赌场什么时候被发现，如果她儿子赌博被抓了，可不是罚点钱就能了事的。肯定会对他的身份和赌资的来源，查的一清二楚，难不成要让大家一起陪着他们担惊受怕不成。
　　这时候，吴嬷嬷一家人可就变成弱势的一方了，他们只能停止还钱，并跟地下赌场的人强硬起来。理所当然的，赌场根本不敢追究。其实大家都明白，硬碰硬的后果，肯定是赌场先服软，吴嬷嬷一家背靠侯府，真豁出去了，他们不一定死，赌场肯定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之前没有来自其他人的压力时，人都是自私的，谁会拿自己的儿子赌，赌他真的不会被人砍手砍脚。
　　除了开始两人，后面押进来的人也吐了不少事，她们能这么干脆的招供，除了事发和刑罚难以承受，进来的人看到只有两位夫人和记录的绿莺，心里明白，侯府也不希望这件事暴露出去，只要侯府想瞒着，那就不可能杀太多人，但是你要是不识相，惹怒侯府，不被抓到把柄的弄死一两个人，也不是做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