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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医药代表(五) ...

  •   维克托当然认不出安德了,她的脸上戴着面具。
      更何况他目中无人,压根没有正眼瞧过这花街柳巷的任何人。

      绮梦町的墙面上挂着很多面具,许多人来店里的时候不想让人识别身份,就会用它们。安德摘下了离她最近的一个,神乐的黑狐面。

      面具内侧的神经感应装置可以自动捕捉面部轮廓,戴上脸的时候它立刻延展,紧紧扣住耳骨。调整结束,狐狸瞳孔亮了,变成两道金黄的竖瞳。

      “下一轮是多少碗?”安德问。
      “什么下一轮?这游戏总共就三轮!下一把得重新开始了。”花衬衫大怒。

      “老板,您可能不知道这里的规矩,有人代鞘的时候,是不能另开新局的。”和泉的声音响起,“更何况您还是上一轮的赢家,没有赢了就要撤下的说法。”

      这贱人话怎么那么多?

      花衬衫反手就想上去抽和泉,还没亮出巴掌,组长的枪都拔.出来了。楼梯间看不见的地方,也纷纷响起拉动枪栓的声音。

      一直不好出手的原因是大家都在玩儿,如果不是玩游戏,她们的枪还是很快的。这得取决于诺伊曼制药这群人想不想改变事情的性质。性质怎么变,由谁开头,都能决定今晚的走向。

      维克托瞪了一眼花衬衫,他搂上和泉的脖子,比相熟的兄弟还要友善:“领班说的对,咱们就听领班的。”
      这些人酒品很差,一边说话一边肢体语言丰富地乱晃,和泉脑浆子被摇匀之后差点吐出来,还没倒下纯粹靠的是职业素养。

      “应该是二百五十六碗,”和泉继续说,“现在就开第四轮。”
      他的音量不大,但是语气斩钉截铁。

      “多少碗?我是不是听错了?”
      “人又不是水管子,这个量换成水都能喝死吧……”

      楼下看热闹的男男女女,二楼雅间的有钱人们,都忍不住开始窃窃私语。

      安德站在栏杆上,面具上的狐瞳金光流转。即将由她作为“代鞘人”下去进行第四轮,要对付的正是那个已经连胜三轮的打手,光看体型,对方完全可以把她碾碎。

      那个打手喝得尽兴,抱着酒桶狂笑,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

      酒保们真的开始搬碗了,找不到那么多美浓烧大海碗,于是二百五十六只青瓷碗排成长龙,从雅间一直铺到走廊,清澈醇香的酒倒进去,灯光如昼,照得像条发光的河。

      “如果我输了,我会喝的。”和泉说,“如果您输了,您也要遵守游戏规则。”
      维克托毫不介意地笑笑,点点头。

      和泉朝安德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苦笑着点头。

      这副慷慨赴死的表情是怎么回事?怎么搞得这么悲伤,在她身上押注也要押点信心吧。安德的眼睛平静如水,回望着他。

      楼下的男人大笑一声:“快下来吧,那个什么代鞘人!代刀人!你们领班都做好喝死的觉悟了!”

      安德看着和泉的脸。
      麻烦您了,他小声说了一句。

      安德摇了摇头。

      和泉总是这么客气,这么客气做什么。现在她是要去打架了,她喜欢打架,不麻烦。

      守擂的男人还在张狂地和一楼观众们炫耀自己的肌肉,周围的人问能不能摸,他大方地想要同意,结果话还没说完,只见安德突然向后一仰,整个人从二楼栏杆翻了下去。

      周围人以为她失足掉下去了,惊叫声连成一片。

      下落时黑色长刀已然出鞘,刀锋划出一道冷光。

      她打架的时候就是个疯子,可没有耐心从楼梯上走下来。她不是摔下去的,是她选择直接从楼上跃下!

      男人反应极快,从七手八脚中收回胳膊,长刀向上,刀刃的锯齿咬住安德下劈的刀锋。他暴喝一声,猛然发力,安德借势后翻踩在沙地上。

      “小鬼!你礼貌吗?”男人大声咆哮,“都说新伊势的人重礼仪,你就是这样连名字都不报的吗?”

      安德没说话。代鞘人前无名字,还需要通报什么。

      不知道是什么药品,最大程度上开发了这个男人的力量。他的每一次劈砍都带着风声,将武场中的沙子舞出狂风骤雨般的气势。安德不硬接,依次避开。

      “躲什么!”男人感觉被戏弄了,他怒吼着一记横斩将武场边上的酒桶劈成两半。

      沙尘一阵接着一阵地扬起,周围看热闹的酒鬼们呛得直咳嗽,纷纷揉着眼睛后退,骂骂咧咧地扇着面前的灰。

      安德压低身形,贴着地面变位。男人挥刀,刀尖几乎是擦着她的面具划过去的,在耳廓处留下一道不太美观的刮痕。

      这个人很强。

      之前的三个人应该已经没命了,这是安德的第一判断。她甚至能感觉到刀锋带起的风压,再近半寸,她的耳朵就得和面具一起被削掉。

      但她不会的。
      半寸不是她的极限,而是对方的。

      对方在速度上最多咬到她的半寸之外。她没停,后撤的瞬间,黑色长刀已从肋下反刺而出,直取对方握刀的手腕。

      男人动作慢了半拍,仓促回防,手臂被她的刀尖挑开一道骇人的血口。安德呼吸沉稳着后退,猛地振腕,将刀上的血甩出去。

      维克托的笑容消失了,其他几个诺伊曼来的人也愣住了,手里的酒杯停下。
      前面几个人都是被碾压的,这个怎么还让他见血了?

      “干什么呢?站起来啊!”花衬衫从雅间里走出来,愤怒地拍着栏杆,向他们的方向喊道,“愣着干什么!杀了她!就像杀了前三个人一样!”

      果然来者不善,刀刀致命,擂台上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安德突然提速,黑色长刀如毒蛇吐信,连续三次点向男人眉心。

      第一刀被格开。
      第二刀立刻刺出,逼得他后退半步。
      第三刀划开他的面中,顿时血流如注。

      男人起初根本没把安德那把黑色长刀放在眼里。

      量产货,制式装备,刀身连道像样的锻纹都没有。这种流水线上下来的玩意儿,在他那柄升级无数次的宝刀面前,最多撑不过一两个回合就得断成两截。

      可谁能想到,这戴面具的小鬼不按套路出牌。

      她根本不给两刀相撞的机会,每次出击都刁钻至极,专挑关节、肌腱、血管这些要命的地方下手。明明是适合劈砍的长刀,硬是被她使出了军刺的狠劲,讲究分寸和效率,刺、挑、戳、撩,招招冲着废人手脚去。

      男人遇到“恩人”之前混迹街头各种演武场,熟悉各路刀法,但是根本看不出她到底师出何门。
      看她提着一把长刀上来了,还以为是个武士刀爱好者。没想到这个代鞘人没有半毛钱武士道精神,用的尽是是特种部队的阴损打法。

      “要不就赢,要不就死!你不会真的指望让代表喝下二百多碗酒吧?”花衬衫半个身子探出栏杆,“证明你的价值!弄死她!”
      维克托的脸色越不好,花衬衫就越着急。

      男人吃痛,刀抡圆了砸下来。

      安德侧身闪避,刀锋擦着她肩膀砸进地板,木屑飞溅。
      不得不说真是把好刀,削铁如泥,就是太慢了!她毫不犹豫地抓住机会,黑色长刀顺着对方刀背上滑,直削手指,男人不得不松手。

      男人松手的瞬间抬腿踹向安德腹部,安德没有后撤,反而从他的身侧突进过去,同时手腕一抬折返刀刃,刀锋横拉在他大腿上划开一道血口。

      男人闷哼一声,踉跄后退,顺手抄起墙边的木凳砸来。安德如果用刀去挡,刀大概率要受损,判断只在一瞬间,她立刻矮身避过,木凳在她身后被砸得稀巴烂。

      周围响起嘘声,砸家具实在不雅观。

      就在稀稀拉拉的嘘声结束后,围观的人群中再次爆出一阵尖叫。

      但是这次的声响没有很快降下去,反而一浪高过一浪,经久不息。

      “看啊,那个女人手里的东西!”
      “我去,不是吧,真的吗?”

      一开始不是所有人都反应过来的,在断断续续几声惊叫中,许多人反应过来,鼓掌喝彩,直到所有人都加入进来。说是惊呼,更像是欢呼,所有人鼓着掌,手举过顶,视线集中在二楼的一处。

      那是一个高贵的女人,她从雅间走出来,站定在栏杆边。她的手上提着一柄长刀,是从墙上取下来的。

      她兴致昂扬揭下桌上的一张金箔和纸,朝着楼下看去,楼下形形色色的人都仰起脸来对着她,掌声雷动,眼神期待。

      很好,她很满意,她在做的这件事情就是需要如此万众瞩目才好。
      她正在做一件艺术品,对着所有人大刀阔斧地徒手裁纸,举起几支花对比长短,三下五除二绞缩流注,游刃有余,一气呵成。

      “天呐……天呐!真的是我想象中的那个。”
      “是那个吗?是那个对吧!我只在纪录片里见过那个场面!”

      女人将长刀包好投进武场,丢在安德脚边。
      “愿君之刃,附我心之花。心若合一,花刃不离!”她的声音响彻全场,气贯长虹。

      气氛达到顶势,在场的所有人新伊势人都激动地挥起手来,他们大声地喊着“雅!”,一开始此起彼伏,后来渐渐合一。

      十二单人形出现了,他停在那个手腕和腿部同时喷血的男人身边,短暂地阻隔开他迫不及待的下一轮进攻。
      整座绮梦町的场景都发生了变化,什么四季与昼夜,全部消失了,变成了刃华共结的古典纹样。

      这是“羽帚投”[1]。

      新伊势已经有数年未见“羽帚投”了。这场盛大的游戏再次出现在玉斗街绮梦町,足以让人人都变得无比激动。

      这是除去“代鞘合战”之外,新伊势武斗场上的另一专有名词,一种武授方式。
      双方在演武场决斗,由观众席的人进行投掷。最初是华贵的羽扇以宣告赞赏,后演变为昂贵的武器助阵决斗。武器必须由投掷的人买下,表示对其中一方的支持和喜爱。

      “羽帚投”是贵族玩法。

      如果是最完整的流程,需要支持者需先向演武场中央的武之神木行二礼二拍,刚刚观众欢呼起来的时候,应该就是投掷者行礼之时。神木是一棵杨桐树,安德一开始不明白沙场附近那棵金塑的树是什么意思,后来才理解。

      再以高抬振袖的姿势将武器投向被支持者,同时咏唱短歌,也就是仿《古今和歌集》[2]的《花刃一心》。

      以符合武士道中的“一心贯通”。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医药代表(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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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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