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生的魔王》凛叶之声

5、0105

　　看着左眼魔镜一脸陶醉地任由那只白猫舔着她的手，脸上甚至露出一种心花怒放的表情，我的内心顿时一阵剧烈颤抖。
　　“那、那东西很脏的！快离开它！！”我声音陡然提高，语气急促得像在救火。
　　“脏？”少女回头疑惑地看着我，一脸茫然。
　　然后，她居然还特意走了过来，把那只猫双手高举到我面前晃了晃，“可它是白色的，看起来一点也不脏啊！”
　　“……！”
　　我脸色当场变得铁青，太阳穴狂跳，语气也不自觉地拔高了几个八度，“好了！！快丢掉！！！”
　　我实在忍不住，吼了出来，仿佛她手里不是猫，而是个定时炸弹。
　　少女被我这突如其来的大嗓门吓了一跳，手一抖，那只猫“啪嗒”一下跳落地面。
　　“什……什么啊，你……”
　　左眼魔镜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我，还没来得及追问，下一秒，她忽然眼睛一亮，像发现了什么宝藏似的，转身就朝街道另一头跑去。
　　“喂！！”
　　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她，可只抓到一缕残留在空中的发丝。
　　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身影一边跑一边笑着朝远方越来越远，我无力地放下了手。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望着她的背影，声音低到只够自己听见，“所谓的副作用……就是少女心爆棚么？”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不过这样也好……感觉比一个千年的老妖怪好对付多了。”
　　就在这时，我忽然感觉腿部传来一阵异样的触感。
　　低头一看，那只白猫正一脸陶醉地在我小腿上蹭来蹭去，甚至还呼噜呼噜地发着声。
　　“啊欧欧！！！”
　　我猛地一蹦三尺高，嘴里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的怪叫。
　　那只白猫也被我吓了一跳，背一弓、毛一炸，“喵！！”地尖叫一声，像子弹一样掉头蹿了出去，消失在黑暗中。
　　“吓、吓死我了……”
　　我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深呼吸了两下才缓过来。
　　赶紧调整状态，我朝着少女离开的方向小跑追去，很快，我就在大街上发现了她的身影，毕竟她那种东张西望的模样实在太扎眼了。
　　夜幕下的地下都市，和白天判若两地。
　　白天的模拟天棚还在努力营造着地表的蓝天白云，到了晚上，整片天空则切换成了一片壮丽的星河，繁星点点，银河横贯天穹，美得不像是在地底。
　　而这条商业街也格外热闹。
　　两侧高楼上安装的大量等离子定向显像器开始运转，一道道立体全息投影投射到空中，将整条街道点缀得仿佛童话世界。
　　可能是因为圣诞节临近，空中飘满了造型各异的圣诞树、互相追逐打闹的小孩，以及乘着驯鹿雪橇滑翔的圣诞老人，全都如幻境般在夜空中闪耀。
　　左眼魔镜正站在街道中央，仰着头一动不动地看着，那神情，像个第一次出远门的小孩，眼中写满了专注与惊奇。
　　她看得太入神了，连脚步都忘了继续迈出。
　　也难怪……无论她过去是魔王、是灵体、还是某种不可名状的存在，现在的她，等同于一个刚诞生的新人类，看什么都会觉得新奇。
　　我忍着笑意走上前，故意装傻问道：“你在看什么？”
　　“那个……是什么？”
　　左眼魔镜仰着头，伸手指了指天空。
　　我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那是一个圣诞老人坐着驯鹿拉的雪橇，在空中缓缓滑行的立体投影，全息灯光闪烁，效果做得十分逼真。
　　我正准备开口解释，忽然旁边传来一个清朗温和的声音，“那个是圣诞老人，你没见过圣诞老人吗？”
　　我偏头看去，是一个文质彬彬的帅小伙，面带微笑，正对着左眼魔镜热情科普。
　　说实话，看到一个帅哥突然冒出来对她搭话，我心里还是有点不爽的。
　　但转念一想，现在的左眼魔镜在别人眼中，是我以前的模样：一个穿着哥特裙、体重高达230斤的绝世猛男。
　　所以这哥们肯定不是来撩妹的，八成是真心在解惑。
　　而且，面对如此炸裂的形象，他还能一本正经地讲解，足以说明这个人见多识广、心理素质拔群。
　　“那他驾驭的是什么？”少女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继续追问。
　　“那是驯鹿拉雪橇啊。”帅小伙依旧保持温和地回答。
　　结果，左眼魔镜忽然语出惊人，“你去把它弄下来，本王要坐那个！”
　　她看着那雪橇的眼神里，星星都快飞出来了。
　　而我和那哥们几乎是同步一个趔趄，差点当场摔倒。
　　“你说什么？”
　　那个帅小伙一脸震惊地看向左眼魔镜，然而，原本站在他面前的少女已经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我正拽着她的手，飞奔到了街道的拐角处，一路狂奔、急转，直到藏进阴影下才停下来。
　　“你干什么啊？”左眼魔镜皱着眉，不满地甩开我的手。
　　“拜托！”我双手合十，就像求佛那样对她哀求，“你能不能不要顶着我的外观去做这种奇怪的事啊？！”
　　“你连这种小事都做不到吗？真是……没用的下仆。”
　　她叹了口气，一脸对我彻底失望的样子。
　　“……下、下仆？”我呆住了，目光茫然地看着她：“你是在说我？”
　　“刚才，你不是已经和本王签订契约，成为本王的使徒了吗？”少女歪了歪脑袋，表情理所当然，“既然是使徒，那当然就是本王的仆人了，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你等一下……”我抓着头努力消化她的说法，“你说的使徒……不应该是那种地位很高的存在吗？像什么神的使者、强者的代理人那种……”
　　“虽然也是从者没错，但在我的理解里，至少应该是有身份的存在吧？怎么就成了仆人了？！”
　　“正常来说是这样的。”左眼魔镜双手抱胸，面无表情地说道，“可是现在本王的从者只有你一个，自然是你身兼数职喽。”
　　她说得理直气壮，语气一本正经。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一时间居然无从反驳，只好怨念地抱怨起来，“明明之前你对我还算客气……怎么我救了你之后，你反倒变得这么拽？”
　　少女理所当然地说道，“那是因为，之前你是对本王有再造之恩的恩人，现在你是本王的仆人，本王为什么要对自己的仆人客气？”
　　她说完，还不忘往天上一指，姿态豪迈，“去吧，去执行本王的第一个命令：把那只麋鹿拉雪橇弄下来！”
　　我看着她那副兴致勃勃、眼睛放光的模样，脸都快垮了，摆出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臣妾做不到……”
　　“咕——”
　　就在这时，一阵突如其来的肚子叫声打破了气氛，声音清晰而响亮，少女立刻警觉起来，四下张望，“什么声音？”
　　我一脸无奈地举起手：“别找了，是我饿了。”
　　我摸了摸肚子，声音都有点虚了，“我今天可是从早忙到晚，连口饭都没吃，一直饿到现在，肚子也该抗议了吧……”
　　“饿？那是什么？这怪声音又是怎么回事？”
　　左眼魔镜满脸困惑地看着我。
　　天啊……败了，我彻底败了。
　　我一把捂住额头，无语地仰天叹气，不过仔细一想，这反应也合理。
　　在她的世界里，她是“王”，高高在上，以她的身份……不可能体会过“饥饿”的感觉吧？
　　更别说如果她前世真是个什么克苏鲁魔神级的存在，搞不好连吃饭都不需要。
　　面对异世界文化如同初生婴儿……嗯，得回头买本育儿手册备着。
　　我耐着性子解释道，“饿嘛……就是你的肚子在请求你去吃东西，那怪声其实是你的胃袋在抗议……你们肚子就没饿过吗？”
　　“这要看生命形态。”
　　左眼魔镜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语气高傲，“上位种能直接从周围吸收能量，不需要进食。只有下位种才需要通过吃饭来维持能量平衡。”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那种不加掩饰的眼神上下打量我，意思非常明确：你们人类属于下位种。
　　被她这么看着，我心里不禁一阵不爽，刚想反驳点什么。
　　“咕噜噜——”
　　一阵熟悉的、略显羞耻的声音从她的方向传来，那是……她的肚子，发出了和我一模一样的抗议声。
　　下一秒，少女的脸瞬间变得通红。
　　看着她那满脸涨红、眼神游离的样子，我实在忍俊不禁。
　　看来我们这位堂堂魔王大人，如今也不过是个肚子会咕咕叫的下位种少女罢了。
　　要不是怕她当场咬我，我真想拿出麦克风，采访一下这位转生魔王大人被现实正面打脸的感想。
　　“走吧，我们回家弄点吃的。”我拍拍她的肩，想起出门前老妈说过两件事：一是她和老爸今晚都上夜班，明早才回，二是冰箱里给我留了饭。
　　按照我过去的饭量，冰箱里的东西绝对够我吃两顿，现在我都瘦了，吃不了多少，再加一个少女应该绰绰有余。
　　我心里盘算着食材分配问题，一边带着左眼魔镜走回了大道上。
　　可刚走出没几步，我忽然发现她没跟上来。
　　我停住脚步，回头一看。
　　只见左眼魔镜整个人贴在一家咖啡店的玻璃墙上，双手撑着窗面，整张脸几乎要贴进去。
　　她两眼放光，望着店里柜台上摆放的各种五颜六色的蛋糕，眼珠都在闪闪发亮。
　　我叹了口气，走过去试探着问，“……你想吃这个？”
　　少女闻言，立刻看先我猛地点头，那模样……就差写上“我想吃“这三个大字了。
　　“可我没带钱啊。”
　　我摊了摊手，一脸无奈。
　　今天出门太急，衣服都是随手抓了一件就套上，连钱包都忘了带。
　　“钱？”少女疑惑地左看看、右看看，然后不知从哪儿“啪”地一声掏出了那把银白色的大剑。“直接抢不就行了？”
　　“你等会儿你等会儿你等会儿！！！”我瞬间冷汗直流，几乎是用身体挡在她和咖啡店之间。
　　“冷静点！！你这样子会惹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我一边说，一边双手在自己身上到处乱摸，疯狂地扑腾希望能翻出点救命的钱来。
　　结果，钱是没摸到。
　　但我从裤兜里掏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东西。
　　我的手机。
　　“……诶？”
　　我一时间有点无语。
　　我完全不记得自己出门前有拿手机的动作，但它就这么躺在我口袋里，踏实得令人感动。
　　仔细想想，也不奇怪，现代人早已经把出门带手机这件事，刻进了DNA里。
　　这下好了，钱有了。
　　“这个是……钱吗？”少女歪着脑袋，疑惑地戳了戳我手里的手机。
　　她的手指碰到屏幕，屏幕立刻亮了起来，显示出一张可爱的卡通少女壁纸，“这是什么？”
　　我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这个啊，这是我老婆。”
　　“……”
　　“……”
　　我们沉默对视了整整三秒。
　　我咳了一声，立刻转移话题，“这不重要这不重要！你不是饿了吗？进去，我教你怎么买东西！”
　　说着，我拉着她推开了咖啡厅的玻璃门。
　　门口的红外线感应器轻轻一闪，门应声自动打开，“欢迎光临！”
　　伴随着设定好的电子女声，门内的灯光也温柔地亮起。
　　看起来，机器还是能识别我的，算是个好消息。
　　我从口袋里调出手机上的电子信用卡，把手机递给左眼魔镜，摆出一副豪气万丈的姿态，“来吧！随便点，我请客！”
　　站在柜台后方的甜美女店员刚抬起头看了我们一眼，准确说，她只是在看左眼魔镜。
　　然后她浑身上下都出现了一阵短暂但明显的僵硬，但很快，她切换到了营业微笑模式，“请问，您需要些什么？”
　　“我要那个！”
　　左眼魔镜毫不犹豫地指向展示柜里最中央的一个奶油玫瑰蛋糕，眼神里满是小星星。
　　“嗯嗯！”
　　我笑着点点头，摆出一副“我超大方”的模样。
　　服务员在点单机上轻轻一点，发出“滴”的一声。
　　“我还要那个！”
　　少女又指向旁边一个上面有金箔装饰的草莓千层。
　　“嗯嗯！！”
　　我继续点头，笑容依旧灿烂如阳光。
　　“那个我也要！”
　　她的手又指向了最角落那个看起来就贵得离谱的芒果慕斯塔。
　　“嗯、嗯嗯嗯……”
　　我的笑容有些开始抽搐，但还是强撑着嘴角点头。
　　接下来，“那个”词语就像魔咒一样，不断地从她嘴里蹦出来。
　　“那个！”
　　“那个也好可爱！”
　　“那个看起来很高级！”
　　“那个颜色本王喜欢！”
　　伴随着她的每一个“那个”，柜台后的服务员点单的手也不停歇，点单机“滴滴滴滴”地响个不停。
　　终于，随着点单结束的“叮”一声，收银机开始结算。
　　我低头看了一眼吐出来的收据明细，脑袋“嗡”的一下，一阵头皮发麻。
　　“这女人……”我脸色抽搐，心中狂吼：“专！挑！贵！的！点啊！！”
　　我们找了一个靠着玻璃墙的位置，面对面坐下。
　　不一会儿，一位服务员小姐姐推着银色餐车走了过来，将一盘盘色彩缤纷、造型各异的糕点轻柔地摆放在我们中间的桌子上。
　　三角形的、方形的、圆柱形的……每一块蛋糕都像是展览品，闪着诱人的光泽。
　　除了点单上的蛋糕，服务员还额外递给少女一杯草莓奶昔，杯口还插着一片薄荷叶。
　　“这是今天的赠品哦，感谢您的光临。”她微笑着说完，礼貌地鞠了一躬，“您的订单已经全部上完，请您慢用。”
　　说罢，她便悄然离开，把整个美食空间留给了我们。
　　左眼魔镜早就迫不及待地蠢蠢欲动了。
　　她一开始想直接伸手抓，但目光扫过桌上的刀叉和汤匙时愣了一下。
　　那一瞬间，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眉毛轻轻挑了挑。
　　大概是下午看电视时，看到那个哥特少女用餐的方式被她记了下来。
　　于是，她也有模有样地照做了。
　　她小心地握起汤匙，专注地挖下一小块面前的三角草莓蛋糕，然后一脸郑重地将它送入口中。
　　下一秒，她的表情瞬间亮了，整张脸都被一种幸福填满，“……好好吃！！”
　　她一边轻轻咀嚼，一边被感动的稀里哗啦的。
　　虽然我的钱包在这场战斗中遭遇重创，但看着眼前这幸福得快要融化的画面，我顿时觉得这钱花得太值了。
　　左眼魔镜一边吃着蛋糕，一边眼神发光。
　　我抬眼扫了扫四周，忽然发现，这家咖啡厅，正是我们在电视广告上看到的那家。
　　如果他们哪天请我面前这位魔王陛下去拍广告，以她的美貌，这里的销售额没准直接翻十倍，顺带上个热搜。
　　正想着，我感觉少女那边的动静变了。
　　大概是察觉到我一直笑眯眯地盯着她看，左眼魔镜轻轻咳了一声，悄悄坐正了身体。
　　她调整姿态、拿正刀叉，表情努力严肃，试图恢复作为“魔王”的威严感。
　　然后她神情高贵地抬起下巴，端着一口气说，“你做得不错，本王要嘉奖你，说吧，你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