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霸学弟有点怪》思眠须

4、为你，千千万万遍 下

　　周六清晨，骄然比闹钟提前半小时醒来。窗外飘着细密的雨丝，玻璃上凝结的水珠将晨光折射成细碎的光点。她伸手摸向床头柜上的《小王子》，书签上的诗句在晨光中泛着温柔的光泽。

　　手机屏幕亮起，是林晓发来的消息："今天图书馆约会别忘了带伞！"后面跟着三个坏笑的表情。骄然把脸埋进枕头里，耳尖发烫。这算什么约会？只是普通的...文学讲座而已。

　　洗漱时，骄然对着镜子多停留了几分钟。她将平日束起的长发放下，发尾还带着些微的自然卷。犹豫再三，她还是在手腕处轻轻点了一滴柑橘味的香水——上周许怀似乎很喜欢这个味道。

　　雨势渐大，骄然撑着伞站在小区门口，水珠顺着伞骨滴落在她的帆布鞋上。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十分钟，许怀却迟迟没有出现。骄然摸出手机，发现没有任何消息。这不像他——那个总是提前到场的学弟。

　　"学姐？"

　　一个略带喘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骄然转身，看见许怀撑着那把熟悉的黑色折叠伞，刘海湿漉漉地贴在额前，眼镜片上蒙着薄薄的水雾。他的衬衫领口被雨水打湿了一片，隐约能看到锁骨处泛着水光。

　　"对不起，我妈妈临时..."他的解释戛然而止，目光落在骄然身上时微微睁大了眼睛。

　　骄然下意识抚了抚垂落的发丝："没关系，我们快走吧。"她向前一步，两人的伞沿轻轻相碰，雨水顺着交叠的伞面汇成一道透明的水帘。

　　公交车上人不多，他们并排坐在后排靠窗的位置。许怀从背包里取出一个保温盒："还没吃早餐吧？"

　　盒子里整齐地码着三明治和切好的水果，边缘还放着一颗用锡纸折成的小星星。骄然拿起那颗星星，发现上面用牙签刻着极小的"H&S"。

　　"你妈妈做的？"骄然咬了一口三明治，火腿和芝士的香气在口腔里蔓延。

　　许怀摇摇头，耳尖泛红："我起的早..."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淹没在雨打车窗的声音里。

　　骄然突然觉得三明治里的黄芥末酱变得格外辛辣，一直烧到心口。她假装看向窗外，却在玻璃的倒影里捕捉到许怀正悄悄注视着自己的目光。

　　图书馆门前的银杏树下积了浅浅的水洼。骄然刚要迈步，许怀已经蹲下身："我背你过去。"

　　骄然僵在原地。许怀的后背在雨中显得格外单薄，衬衫因为刚才的奔跑贴在肩胛骨上，勾勒出少年人特有的清瘦线条。

　　"不、不用..."她的话还没说完，许怀已经轻轻握住她的脚踝，帮她脱下了帆布鞋。

　　那一瞬间，骄然几乎忘记了呼吸。许怀的手指冰凉，却在她皮肤上烙下滚烫的触感。他小心翼翼地将她的鞋子放进自己的背包，然后背对着她蹲稳："扶着我的肩膀。"

　　骄然趴上那个并不宽阔的后背时，闻到了雨水混合着青草的气息。许怀走得很稳，却能让人感觉到他绷紧的肌肉和加速的心跳。她的胸口贴着他的脊背，仿佛能听见两颗心脏在以不同的频率共振。

　　"我很重吧？"骄然试图缓解自己的紧张。

　　许怀摇摇头，声音有些哑："比羽毛球拍轻多了。"

　　水洼倒映着两个重叠的身影，涟漪将他们的轮廓温柔地晕染开来。骄然突然希望这段路再长一些，长到可以数清许怀后颈处细小的绒毛，长到能记住他发梢滴落的水珠划出的每一道轨迹。

　　讲座厅里暖气很足。许怀从包里取出毛巾，轻轻按在骄然被雨水打湿的裙摆上。他的动作认真得像在修复一件珍贵的文物，连裙角褶皱都要仔细抚平。

　　"你随身带毛巾？"骄然小声问。

　　许怀低着头，睫毛在镜片后投下扇形阴影："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

　　讲座开始后，骄然发现许怀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她偷偷瞥了一眼，发现他不仅记下了讲师的论点，还在边缘画了许多小插图——捧着书的兔子、戴着眼镜的猫咪，还有一朵朵形态各异的云。

　　"你喜欢画画？"趁着提问环节，骄然凑近他耳边问道。

　　许怀的笔尖顿了一下，在纸面上晕开一个小墨点："小时候...经常一个人在家。"

　　这句话像一根细小的刺，轻轻扎进骄然心里。她想起许怀提到过的"爸爸离开后"，想起他说"妈妈把所有希望都放在我身上"时的表情。那些素描本上的涂鸦，是不是就像他笔记本里藏着的诗句一样，是独自消化孤独的方式？

　　讲座结束后雨停了，阳光透过云层在水洼上洒下碎金。他们并肩走在步行街上，许怀突然在一家乐器行前停下脚步。

　　"能等我一下吗？"他的眼睛亮得出奇。

　　骄然点头，透过橱窗看见许怀和店主交谈了几句，然后走向角落的一架钢琴。他坐下时回头望了一眼，确认骄然还在原地，才缓缓抬起手指。

　　琴声像流水般漫过午后安静的街道。是《月光》的第一乐章，德彪西笔下那片朦胧的银色海面。许怀的演奏并不完美，有些段落甚至略显生涩，但每个音符都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仿佛在讲述一个不敢宣之于口的故事。

　　骄然站在光影交界处，看着阳光为钢琴前的少年镀上毛茸茸的金边。许怀弹错了一个音，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这个孩子气的动作让骄然心头一软。她突然明白，这或许是他第一次主动向别人展示这个不为人知的部分——就像她今早放下的长发，就像那颗刻着他们名字缩写的锡纸星星。

　　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中时，店主鼓起了掌。许怀快步走回来，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珠："我...很久没练了。"

　　"很美。"骄然轻声说，"像夜里的星光。"

　　许怀的眼睛亮了起来，像是得到糖果的孩子。他们路过一家甜品店时，骄然拉住他的衣袖："这次我请你。"

　　玻璃柜台里摆着各式各样的蛋糕。骄然选了抹茶千层，许怀犹豫了很久，最后指向角落里不起眼的柠檬塔。

　　"你也喜欢酸的？"骄然有些意外。

　　许怀用叉子轻轻刮着塔皮上的糖霜："小时候生病，妈妈总会做柠檬蜂蜜水。"

　　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透过柠檬塔的切面，在桌面上投下琥珀色的光斑。许怀吃东西时很安静，每次叉子碰到瓷盘都会下意识放轻动作，像是怕惊扰什么。

　　"下周的练习赛..."骄然戳着蛋糕上的抹茶粉，"你会来吗？"

　　许怀的叉子在半空中停顿了一秒："如果...你来的话。"

　　"我当然会来。"骄然不假思索地回答，随即意识到自己的急切，连忙补充，"我是说，作为学生会主席，本来就应该多关注社团活动..."

　　许怀嘴角微微上扬，镜片后的眼睛弯成月牙："嗯，我知道。"

　　回程的公交车上，他们肩膀轻轻相贴。许怀睡着了，脑袋一点点歪向骄然这边。他的呼吸很轻，睫毛随着车辆的颠簸微微颤动。骄然僵着身子不敢动，直到他的额头终于靠上她的肩膀。

　　暮色渐浓，车窗外的霓虹灯在许怀的侧脸上流转。骄然低头看他，发现他右眼下方有一颗极淡的泪痣，像是谁用铅笔轻轻点上去的记号。她突然想起《小王子》里的话："你在下午四点来，从三点钟开始，我就开始感到幸福。"

　　车到站时，许怀猛地惊醒，发现自己靠在骄然肩上，整张脸瞬间涨得通红。他手忙脚乱地扶正眼镜，差点被自己的书包带绊倒。

　　小区门口的路灯下，许怀从背包里取出一个牛皮纸袋："给你的。"

　　骄然打开一看，是那本《The Kite Runner》，扉页上用钢笔画了一只牵着线的小风筝，下面写着"For you, a thousand times over"，字迹工整得像是练习过很多遍。

　　"下周..."许怀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能去接你吗？"

　　骄然抱紧书本，柑橘香水的后调混合着纸墨的气息萦绕在鼻尖："四点，体育馆二楼。"

　　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在潮湿的地面上温柔交叠。骄然走出很远，回头时发现许怀还站在原地，手里拿着她"不小心"忘在长椅上的发绳——那根带着小星星装饰的发绳，此刻正在暮色中闪着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