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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快要二十的他,和,快要四十的他… ...


  •   对于一些亲手摧毁情感的罪人,他们会怎样看「一日之计在于晨」?
      属于黑暗的他们,是如何在飘荡希望种子的纯白色清晨中生存?
      是否在这一刻,行尸走肉的灵魂才会拥有一丝遥远的寂寥?

      *****

      一种比死更空洞的感觉。

      *****

      四年前他曾被黑暗魔王称之为────死神。
      一个令白巫师闻风丧胆的死神。

      遇上他的巫师都感到死神身上那空虚的冷,让人打从心底的冷。他们无法判辨死亡气息的根源,冷气渗入皮肤直达心炊时,他们的灵魂也消失于他的绿光当中。

      死神没有七情六欲。只有一副躯壳。
      坦白说,死神也有弱点的,只因为死神的前身也不过是一个平凡的人类。当人类决心封锁一切感觉,才会堕落成为死神。要铲除死神,唯一的方法就是抓住他情的源头。这个源头,被世间称为天使。只有让他重遇天使,唤醒他的思绪,才能拯救世人,甚至拯救死神。

      只是死神的坚决,连身为主人的魔王也无从入手。
      天使彷佛不曾存在。

      *

      四年前他也被世纪伟人称之为────同伴。
      一个来自光明阵地的忠实同伴。

      当救赎死神的天使被邪恶主人击倒一剎那,死神失去生存的意义。天使女孩倒落时遥望死神,不管死神多冷酷,她的眼里只有死神的身影,那怕是离开前一刻。她用生命最后的花火送死神一个温柔的微笑。

      纯洁的笑容洗刷一切的罪恶,释放死神埋藏以久的灵魂。

      懂得了激动的死神背叛了魔鬼契约,他与救世主一同为魔王发出世上最耀眼的绿光。
      他被伟人誉为正义之师,双手却沾满所谓同伴的鲜血。

      这是命运的嘲讽。

      命运也要他这些年来转折地重回母校执教,尽管多么不愿。他欠伟人一个人情,也敌不过心底下的渴望。

      他仍没有踏进那个情场。他没有勇气,他不是葛莱分多。

      今天一身全黑装束的他,有力但犹豫地前进。
      他以为不会再踏足禁地。
      一处连失去感情思维的生物也忌讳的地方。

      今天是她的死忌。
      徳拉科决定再一次走入图书馆。

      *****

      坟前的百合,枯萎了二十年。
      狼人的灵魂却从未淍零。

      她永诀于一个万圣节的晚上。

      无声无息的逝去,不曾挥手作别。

      没人知晓绿光乍现的剎间,紧抱着儿子的母亲想着如何惊为天人的犠牲。
      倒下时她瞥见了魂归天国的伴侣没,那脸上恃才傲物般的笑容诉说着他们仨的幸福。

      若镰刀挥落的光华能映出过去。

      ──她的人生,又曾否有他?

      还记得接到消息时他伫足于火花幻化的凤凰前。他的世界彷佛融入当天的节日顿成无伤大雅的玩笑。

      视若无睹的千丝万缕终被断绝,裹足不前的咫尺之距已成天涯。

      对她的记忆仅能冻结在翡翠般的双眸。清澈而坚定。
      是绿色的玻璃慑去他冰冷的感情,可又是过份明亮的眼神震慑了他的心灵。

      本为狼人的他无能无力给予她想要的幸福。所以,他兀自停步。

      不再回首。

      *

      难以承受,自她离去后的二十年。
      狼人的梦里却从未有她的倩影。

      他经历过几许风雨,可现在却回归一切开始的源头。

      作为一个黑魔法防御术课的教授,他不遗余力,他倾囊相授。他传承的知识是实在的,是伤痕累累的经验所作的教训与结局。

      然而他不再曾踏进那个图书馆的门框。

      直至此刻,他仍无悔。
      仍坚信以往的漠不关心与视若无睹促成了最美的结局。

      緃使她最后撒手人寰。
      他从不后悔。

      今天是纪念魔王败阵的日子。
      莱姆斯决定再一次走入图书馆。

      *****

      一段比天荒地老更漫长的等待。

      *****

      剎那的回首。就在人影交错,灯火晃动之间。

      疑幻疑真,究竟那一刻是梦?那一刻是现实?女孩的身影,不管是四年,还是二十年,究竟是否依然存在?
      遗憾与迟疑,悄悄、静静地走近,然而那种片刻却成为刻骨铭心的永恒。
      是当梦寐以求的幻影倏地化为髑髅的剎那,难以言喻的远离令他们缱绻不舍又无法释怀。

      在哪一个午夜,几经辗转梦回。默默不语就可让一无所有的他们崩溃。
      每每醒来总是不能自控地震慑,如惊弓之鸟般地颤抖。

      梦醒时分,亦是人类最能深入灵魂之时。

      出色的他们受到别人的期待,希望他们努力更希望他们伟大。
      他们的出色让自己身陷险境,无法保护自己更无力保护他人。
      当年年纪轻轻的他们早已能预测成就的代价。
      可笑是一切的成就都是被强加于身上,由不得他们放弃与否。

      他只好一再强调狼人的身分,他只好一再变成死神的化身。藉此逃避面对应得的代价。

      可是。
      怎样的借口都无法修饰。怎样的借口都无法掩饰。
      代价越大,痛楚越深。
      痛不欲生的他们都清楚知道自己是如何的不堪回首。

      是自己在最后接受了成就,是自己在最后向命运低头。尽管万般不愿,尽管痛心疾首,仍是自己在最后献上代价,是自己在最后亲手带上无情面具。
      如今暴露的伤痕,也不过是代表曾几何时自暴自弃所刮起的残忍。

      再去问自己写下的结局有甚么好埋怨?再去问自己的回首有甚么好嗟怨?
      当初的自掘坟墓已成为一世的责罚,给予对方的全部已默化成娄娄的伤痕。

      别忘记,这都是自找的。
      本来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出的永远却成为复杂繁琐的永别。以致,最后连离别也说不出口。
      自己亲手写下结局,将那片憧憬的天地毁灭。

      所以,只要能怀缅那微乎其微的希冀都能成为他们所谓的禁忌之地。

      还能有甚么希冀?他们的灵魂无声地嘲讽自己。
      在这么多年后,灰飞烟灭的往事还有甚么惊悸?

      那个图书馆还有甚么没说出口的秘密?

      *****

      徳拉科和莱姆斯分别站在两个世界。
      可他们所在之处却是这么相似,那么相近。

      咫尺天涯。

      就一个书柜的阻隔,和以往一样,又成为了两个人的边关。
      本来是同一道阳光洒落,在相差无几的角度映入玻璃的黯淡,分散后的两者却从不交迭。
      就如同一种的永恒,落在两段情缘。
      丝毫没有关联,偏偏那道红将它们纠结在一起。

      他们同时勾起近乎痛心的笑容时又想起过谁?

      某个女孩曾经在那张椅子上用难以察觉的感情看着自己。
      她那迷雾的爱。
      他那迷离的情。
      另一个少女曾经在那扇窗户旁用悱恻漾然的眼神注视自己。
      她那迷幻的爱。
      他那迷恋的情。
      她们都曾经那样美好、那样幸福地在这个图书馆里微笑。

      一声问候、一剎回眸、一次微笑,还有那一段如梦似幻的时候。
      仿佛仍和这个时空的一事一物没有不同。

      一切从未改变。他们的一切却早已消失不见。

      可是,暗红色的记事本仍躺在书藏之中。
      他们都知道。

      在今天,再一次响起,最后的最后。

      徳拉科和莱姆斯几乎同一时间触碰那记事本。

      ……?
      转瞬间,他们终究明白。
      自己一直所期待的事情多么可笑。

      经过多少个年月的教训和煎熬,走过多少她们无法再触碰的岁暮。
      之后一觉醒来,他们发现埋藏起来的希望是如此天真简单。

      是很可笑,也很可怜。

      ──我等待的,原来不过是妳的归来。

      *****

      那部分茍延残存的片忆。

      *****

      莱姆斯借着过去的疼痛瞬间回到现实。
      这一角,相去无几的图书馆,还有静寍不变的真实。

      他忍痛脱离了掌握,那本深红色的记事就顺理成章落进徳拉科手中。
      是她?是谁?
      在突然形成的夹缝里窥觊到的,不仅是司空见惯的决断和一成不变的妄为,还有以为只属于自己的空洞寂寞。
      由开始,至结尾,注定黯然一生的终局。年轻的他所追求的,跟自己都是如出一辙?

      貌似明了了甚么,又好像丧失了甚么。
      ──答案重要吗?

      那些一时的激情,永恒的心情。任何人都不曾也不会知道。
      尽管他和自己都同样沧桑。莱姆斯明了。

      他不会希望别人过问,如同自己逃避所有人的提问。

      总觉得对方没移动的意思,莱姆斯只好自行走过去旁边的书架。
      泰然不动的徳拉科对他的出现没有惊讶,只是按捺不住的失落于其眼眸内流逝。

      「早安,马尔福教授。」莱姆斯示意友善的问好。「今天没课?」
      「没。你也是吗?」
      「是…呃,我的意思是,今天没有课。」
      「喔。」从哪时开始,徳拉科不爱多话?

      稍为过份平常的开场白。

      然后,一段静默蔓延。

      当莱姆斯尴尬地想说离开时,却想不到看似神闲意定的徳拉科忽然把记事本放在桌上。
      曾为死神的他忍不住叹息,彷佛是最后的戏码,自暴自弃地出卖着彼此的灵魂。

      红色的封面令人有种若即若离的触感。驱赶着他的堕落,也呼唤着他的旖旎。

      感觉到自然的微笑背后所压抑的无限温柔。
      从来都单身的他会是同道中人?
      本子里故人的「他」就是当前的男人?

      他不会去试图触碰,因为他明白封存二十年的秘密,白发男人也将钥匙丢掉了。
      而且──答案重要吗?

      「……要看吗?」
      短句短语,他企图掩饰心里排山倒海的颤抖。
      徳拉科讨厌转弯抹角。

      悔不当初的他们是多么确实地了解所期待着的是如此无稽的愿望。
      那是个连小孩都能断定的庸俗笑话。

      期盼一个逝去的人回来──确是笑话。

      谁会知道笑话的主角竟是受万民尊敬的他俩?
      又有谁知道多年后他们再一次同时间去翻动这个笑话,为的只是再一次告诉自己逝去的人仍是未亡人?

      同样的愚昧让他们明暸彼此的遗憾从何而来,又该从何而去。
      深红封套记事本。

      那本红色,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深红色记事本。
      唯一的思念,终究的归属,和最后的结局。

      「你,要看吗?」徳拉科无意识地重复着自己的问话。

      所珍而重之的对象早已随记忆而逝。
      寥落的黄昏与苍茫的月色仍旧清晰,却忘记了曾经的笑靥。

      他们是何其渴望再一次看见被遗失的幸福。
      他们是何等希望是于指间流窜的错失,而不是自己铸成的缺失。

      擦身而过总比眼神交错来得自然。就如时势使然总比身不由己觉得好过。
      这也是在安慰自己吧。
      轻轻的叹气声透露所有的自我嘲讽。

      被封印的情感又是谁施下的自欺欺人?

      徳拉科无法回答自己,而莱姆斯经已无法言语。
      他们被无数的罪孽封锁于无路可退的空间。

      惟有记事本像是有意识般,继续静躺在桌上。

      之后,还是莱姆斯走过去,轻轻翻起过去的种种云烟。
      他想着自己毕竟习惯了难以释怀的伤痛。可又想起习惯亦是种怎样的罪。

      发黄的羊毛纸上描绘着熟悉的优美。
      那一笔一划,都像是重现了当年的美丽连系。

      不知不觉地,进入了不可思议的禁忌,深深地被吸引以致无法回头。
      自以为是去触碰美丽的冰箔,其价值即瞬间消失。
      匆匆一瞥的千丝万缕。开始惧怕习惯了期待一无所有的未来。

      堕入迷雾时开始奢求空想。
      即使醉恋在心荡神迷企图不再苏醒。

      一切亦不过浮华。如梦,似幻。

      于是开始祈求从没触碰禁忌的情感。
      弥留在绝望边缘,妄想从地狱返回天堂。

      不再信任的信仰才能区分共存尘世的地狱与天堂。

      是的。我的天堂、我的地狱、我的一切。

      *****

      “ 赠予我的魂牵梦萦──莱姆斯‧卢平 ”
      “ 谨致我的镂骨铭心──徳拉科.马尔福”

      *****

      留下于末页的两句,他们的生命戛然而止。
      或许,和她们的时间同样停泊在多年以前。

      ──最重要的
      被遗忘的美好时光

      最重要的……

      =========================================

      风已止息。
      回忆停留在无法挽留的时光。

      唯有深红封套记事本,留存永恒。

      [-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快要二十的他,和,快要四十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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