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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 46 章 ...

  •   这封信是陈留县衙发过来的,却并不是骆抒期盼的好消息。

      而是一句让她心急如焚,如钝刀割肉般心痛的噩耗。

      信上写,秦氏在狱中感染风寒,迟迟未愈,以至病重。

      骆抒只觉得天旋地转,眼泪夺眶而出,怎么会这样!

      她才离开陈留多久,阿姑好好一个人,就已病重了。骆抒很难不怪自己,是自己大意疏忽,没好好照顾阿姑。阿姑在狱中定是吃不好睡不好,坏了身体,才会风寒难愈,耽误到今天。

      否则她一向硬朗,往年冬日时还能用凉水浆布,不会连两三个月都撑不住。

      上京时她说自己熬得住,叫骆抒别担心,她竟真信了。

      眼泪一滴滴落在信纸上,把墨字洇开。骆抒抬手抹脸,满手潮湿。她把揉皱信纸抚平折好放在怀中,顷刻间下了决定。

      要回去,要回陈留!

      不管再难,都要救阿姑。

      骆抒匆匆往里走,没留意撞翻了矮凳,膝盖处的痛楚传上来,才恍然回神。

      但这点痛算什么,阿姑在等她。

      吕相公见她去而复返,却眼眶通红,知晓她性子内敛,很少外放。

      不免担心起来,“发生何事了?”

      骆抒努力憋住眼泪,“望相公海涵,我阿姑在陈留病重,我想告假几日回去看她。”

      到底没藏住声音中的哽咽。

      亲人病重,对谁而言都难以承受,汴京离陈留又远,若真有什么,就是终生之憾。吕相公心里明白了,劝慰道,“先别急,你独身上路怕是不安全,我托付给镖局,好护你回陈留。”

      审刑院有常来往的镖局,送一个人回陈留不是难事,只是再快,也得等上一两日。

      骆抒等不了那么久,她知道吕相公是好意,也知道他的担忧。

      “多谢相公,可是我心里发急无法安稳,只想快些回去。汴京距陈留不过百余里地,我上车马行租个驴车,早上走晚上就到了。”

      吕相公早了解她是个有勇毅之心的娘子,骨子里蕴藏一股倔强,这点与韩雨钟相合。见她身量纤纤却满脸坚定,吕相公思索一二便同意了。

      “也罢,你去吧。”

      说完,他打开抽屉取出个布包,解开时带着一阵药香,“前日韩大人送我的高丽参,说是留着泡酒。我觉得糟蹋了,不如给你救人。”

      “牢狱艰辛,她只怕吃尽了苦头,你不止要带上药材,还要多备银钱,总有使得上的地方。”

      得了吕相公的指点,骆抒想到那二十贯,原本打算作开店的本钱,现下预备全部拿出来过这一关。

      只怕这些还不够。

      她回小院收拾好行囊,妥帖地将二十贯换成白银带上。趁着天色还早,赶来了天工帛,向卢茜娘说明她要走几天,怕卢茜娘有事找她扑空。

      卢茜娘也担心她孤身上路不安全,“对了,陈家姐姐的车马行不就做这趟生意的吗?不若坐他们家的车,大家也放心些。”

      骆抒就是这个意思,“我正有此意,还请你帮我给陈家妹妹捎个信。”

      两条街巷离得近,一句话托个闲汉就传过去了。

      熟人帮忙,自然要好些。

      想着她要出门,卢茜娘嘱咐她穷家富路,又担心她没钱,上手摸摸她的行囊,“你这打包的系法不对,我给你重系好了。”

      不由分说拿走了骆抒的行李,再递回来是明显重了一截。

      骆抒用手掂了掂,估计有三贯钱。

      行囊里沉甸甸的,吕相公给的药材、卢茜娘给的钱。以防万一,她还把那块雷纹腰牌带上了。

      都是她在汴京的机缘,老天保佑她,叫她遇上许许多多的好人。

      她深深朝卢茜娘福了下去,“雪中送炭难,妹妹的恩情我记在心里了,日后定不忘报答。”

      卢茜娘感概她的郑重,“你这是哪里的话,咱们本就是一条绳上的,就该守望相助。且咱们三,你、我、陈姐姐是有缘相会,当然要珍惜这段缘分。”

      你帮帮我,我帮帮你,哪有什么报答不报答的。

      她继续感慨,“你这人,就是极易把别人对你的好记在心头,怎么不想想你帮了别人多少?就说我都不知受了你多少照顾,该你叫我报答才是。”

      骆抒失言,“这……不是这么论的。”

      “好了。”卢茜娘给她理好出门的物件,还送她一把长木梭防身,“这可是好木头做的,不容易裂,往歹人脑袋上一砸,准保他倒地不起。”

      骆抒哭笑不得,到底还是接过了。

      次日一早,天还未亮。骆抒前往陈家的车马行,汴京到陈留朝发夕至,返还两地行商的、出门探亲寻友的、多的是人乘车马要走。

      陈娘子特意给她安排了辆青布骡车,同行的是一对回乡探亲的小夫妻,车上就三人,能坐得宽敞些。

      “别看只走一日的路程,若是人多了少不得挤来挤去,等到陈留骨头都坐痛了。”

      她是一片好心,骆抒向她挥手道了别,坐上骡车朝城外去了

      这日暑气难挡,一丝风也无。骡车是无盖的,日头直直晒下来,车把式已经专挑阴凉处走了,还是闷热难当。

      车上备了竹丝笠,小夫妻两个你给我戴我给你戴地戴上了,小娘子还冲骆抒不好意思地笑。

      骆抒不晓得自己脸色难不难看,只知道自己笑中带苦,怕冲撞了别人,干脆也带上竹丝笠,把脸遮住了。

      车把式却告诉他们,有蓑衣斗笠的拿出来戴上,看这天热得不寻常,只怕要下雨。

      暑天出门,这些也是常备的。小夫妻同骆抒都带了,又把竹丝笠换下来,穿上蓑衣。

      果然不多时,大雨就倾盆而下,雨势之急,砸进土里又和着泥飞溅四处。

      骡车一颠,骆抒的手肘磕在车板上。这痛感莫名熟悉。记忆深处突然浮现一件旧事,有一回清点布匹时摔伤,比这时还磕得重,阿姑一把撩开她袖子,边涂药酒边骂:"死丫头,布料比你命金贵?”

      车把式忙把车赶到树下,几个人下车躲雨,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平坦的路已经泥泞不堪。

      斗笠上的雨水汇成细流,骆抒看不清前路,心道糟糕了。大雨之后道路难行,也不知今晚能不能到陈留。

      雨丝顺着领口钻进来,骆抒下意识摸了摸胸口,那里曾有一块银制的长命锁,是阿姑给的,典卖家业时一并卖了。

      裙角沾上了不少泥土,骆抒无心去管。同行的小娘子递来一块布,“姐姐,擦擦吧。”

      投桃报李,骆抒也给小夫妻和车把式自己备好的糕点,吃着等雨停。

      车把式安慰几人,“这雨下得又急又透,我看下不了多久,最多半个时辰就停了。”

      这是老行当了,他说能停,十有八九就能停。

      骆抒听了稍有安慰。

      闲聊间车把式知道骆抒和小夫妻一样是回乡探亲的,便说起陈留近事来。

      “近日雨大,陈留县衙大牢塌了,说是死了好几个人呢。”

      骆抒听得害怕,连忙追问,“可有说是谁?”

      那车把式尴尬道,“这大牢里的人死了,谁家不是悄悄地认尸,也不会说与旁人听啊。”

      这消息说得人惶惶不安。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又漫长又急促,雨势几次反复后终于停歇,其余人都欣喜不已,准备上路。

      车把式来到刚才停车的树下,准备拉上骡子就走。一使劲,只听砰地一声,车子陷下去了。

      可这下车把式傻了,刚才为了躲雨,匆忙将车赶到树下,没料到车头那儿是块松软塌陷的土地,一动就彻底塌了。

      还好他反应快,只陷落进前半身,赶紧给骡子解套,抢着稳住了骡车的后半身。

      谁知骡子突然得了自由,撅着蹄子向前跑走了。车把式只能先追骡子,把车放下不管了。

      留下三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做什么。

      小娘子使唤自家丈夫,“你去,把车拖上来。”

      那郎君自是叫苦不迭,木车得有百多斤重,他硬着头皮去拖,两根竹杆似的手臂拉伤了也没拖上来。

      “慢慢来,别急啊。”

      听着小娘子鼓励自己郎君的话,骆抒平复了翻涌的心绪,冷静从旁观察,拖不上来是因为后轮也陷进了泥泞里。她对小娘子说,“我们去找点石块垫在车轮下,你家郎君也能省些力。”

      小娘子脸一红,“姐姐见笑了,他哪有什么力气。”

      话里的亲昵显而易见,骆抒忽然想起韩雨钟,听说他也习过武,不知能不能拉动这辆车。

      最终小娘子还是听从骆抒的话,捡了好些石块垫上,车轮能借力,那年轻郎君使出吃奶的劲,终于把木车往上拉动了……一点点。

      这下也顾不上什么礼仪了,骆抒叫小娘子一起上,几人费劲拉车,碰巧车把式把骡子牵回来了,看三人狼狈不已,嘴上不住地赔罪。

      有了骡子就好使了,车把式把骡子调了个套车,轻轻一拉,车子就脱离泥泞,回归大路了。

      但木车是湿的不说,几人身上也湿了大半,方才劳作了一番不觉得,静下来后只觉得身上打寒颤。

      骆抒衣衫的水汽漫上来,冻得她直打喷嚏。这样不好,是要感染风寒的。

      车把式也知道好歹,说前方不远有个茶棚,可以在此处歇歇脚烤烤火,等舒服些再走。

      骆抒虽然心急,也只好这样的。

      前方过了几里,骡子便不肯走了。车把式笑道,“它也闻着味了,就到茶棚了,咱们歇歇吧。”

      茶棚里正支着火炉供行人取暖,不少车都停在这里,四周还围着骡子和驴吃草,马很少,但很显眼。

      骆抒就瞥见远离人群的地方有一匹油光水滑的马儿在甩水,主人正给它打理皮毛。

      茶棚掌柜见几人落座,感觉端上几杯热茶,“客官们先坐下,喝杯茶暖暖。”

      与小夫妻俩同车把式不同,掌柜给骆抒端上了一碗姜汤。

      骆抒盯着这碗姜汤,怀疑他上错了,“掌柜的,我没喊姜汤。”

      且这碗姜汤一看就是精心熬制,费了不少时间。

      掌柜笑呵呵的,“没错,就是娘子你的。”

      那位郎君与他细说了娘子样貌不下十次,又付了双倍的价钱,他怎么能认错。

      就是不知那郎君怎么不自己来,莫不是夫妻俩吵架了,都把娘子气跑了,又嘴笨不知道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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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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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