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这里是【学院】》咬断牙都要坑

21、崩塌前夕

　　“唔……”叶瑟醒来的时候，在意识清醒之前，全身的酸痛让她先一步在床上哀嚎出声，“呃呃呃啊啊啊。”哀嚎在安静的寝室里显得非常突兀。

　　这样的寝室有点太过安静了，不过正好免去了叶瑟在室友面前丢脸。狼狈地撑起身体，叶瑟看了眼时钟，早上7点34分。

　　这个点她们寝室就已经空了，除了她以外的人都是恶心的勤奋人。真可怕。

　　顺势走到阳台，叶瑟抬头看了看半灰不灰的多云天。今天是周六，叶瑟已经想好了她要美丽的在床上蜗居一整天，以抚慰昨天连跑三十圈给身体和精神带来的重创。

　　是的。因为昨天她没能及时完成系统给出的羞耻play任务，结果被强制接管身体，做了让社恐人这辈子都抬不起头的巨大蠢事之后。凡赛特以笨蛋更需要强身健体为由，又罚了她三十圈。好在这次只有她一个人在放学以后跑，前面没有一个已经超了她十圈的霜狼骑士。

　　在跑到最后天已经全黑的时候，叶瑟在疑似教学楼的方向看到了一个“幽灵”，黑色的齐耳短发，东方人特有的服装，走路悄无声息的像幽灵。对方静静的看着她跑步，似乎盯了很久，但叶瑟跑的快死了一直没注意到她。

　　对，就和楼下正在往外走的那个齐耳短发长得一模一样。

　　注意到对方的时候她手里正抱着一大堆杂物，有不少零碎从她的箱子里掉下，叶瑟调动风元素把东西托住了，小小的风旋上，是个胶卷。

　　察觉到叶瑟的举动，对方抬头看到了她。

　　黑头发黑眼睛，标准的东方人样貌，叶瑟的目光习惯性下移，对焦在了她嘴角的那颗小小的痣上，感觉怪冷的。

　　“你东西掉了。”叶瑟干巴巴的说着。
　　“发现了。”
　　“不捡起来吗？”
　　“没手。”
　　叶瑟和她对视着，总觉得她好像完全没有蹲下去捡东西的打算。
　　“那你不要了？”
　　“挺重要的。但没手。”

　　神经病啊......叶瑟看着面无表情的人，想了想从阳台爬了下去。不过她也弯不下腰，所以还是用风元素把东西举了起来，扔进了这个东方人的手里，不对，是手里的箱子里。

　　你说为什么明明都用风元素了她还要跳下去跑到人家面前？
　　当然是因为直接用风元素很不礼貌了！叶瑟是个懂法师礼仪的好魔法师。

　　虽然魔法师的守则只有一条，就是追求真理。
　　但叶瑟的守则里第238条里明确写了，不打架的时候要做个礼节拉满的好魔法师。

　　你看，人家的裙子飘起来了吧。虽然叶瑟自己的睡裙也飘起来了。
　　但就因为两条裙子都飘起来了，才能证明她是个好魔法师。

　　放心好了，对方穿了安全裤。
　　所以走光的蠢蛋只有穿睡裙的叶瑟。

　　但这点程度跟系统给出的羞耻play任务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用金土元素加固了纸盒，又在上面封了一层风元素防护，确保东西不会再稀稀拉拉的掉下来以后。叶瑟也没得到对方一个谢谢。

　　“喂，不跟我说谢谢吗？”看到对方抬脚就走，叶瑟有一种她的好心喂了狗的感觉，立刻抬手叫住了她。乳酸堆积到恐怖的程度的手臂让她立刻带上了痛苦面具。
　　妈的，最烦多管闲事的人。

　　对方似乎是被叶瑟逗笑了，叶瑟听到了很清浅的笑声。叶瑟抬起头，那个人果然笑了。

　　然后叶瑟听到了对方开口发出恶言，“你欠我的。”

　　叶瑟瞪大双眼，一时间有些错愕。
　　“拜托，我连你名字都不知道诶？我还帮你捡东西？！”
　　“所以呢？”对方反问，锐利的眼神扫过叶瑟，让叶瑟咽下了她的话。

　　盯着对方的眼睛，看到她毫无歉意且平静的眼眸，叶瑟的气愤渐渐消散了，她叹了口气，加重了风元素的力道，彻底托起了那个箱子，“算了，帮人帮到底。”

　　轻轻的，没什么分量。

　　“送佛送到西。”她接过话，对方的眼神有些锐利，仿佛轻易就能看透叶瑟的所有想法。

　　她们往外走去，谁都没说话。

　　直到最后，叶瑟没有忍住，魔法师总是有很多很多余的好奇心。

　　“你去哪儿？”
　　“你叫什么名字？”

　　叶瑟的问题引来了对方的侧目，在和她对视到让叶瑟觉得她们在互相挑衅对方的时候，她终于开了口，就两个字。

　　“退学。”

　　这个词语在【学院】过于陌生，或者说超脱了叶瑟的认知，她足足反应了半分钟，才理解到，对方要主动离开学院。

　　要知道【学院】可是单行道。只有进来了到阶位七修满学分毕业的，和年限到了没到阶位七被踢出去的。

　　从来没有主动退学这一说法。
　　叶瑟只当对方是在开玩笑。

　　但看着她平淡的眼睛，叶瑟问不出半个问题。
　　她没骗人。

　　所以叶瑟生硬的转移话题，“那…你的名字呢？我叫莫娜。”

　　眼前的陷入了沉默，似乎在思考，她想了很久很久，久到叶瑟以为她不会回答自己了。

　　这个时候叶瑟听到，
　　“一个名字很奇特的人”

　　她被对方糊弄了。

　　叶瑟原本想生气的，可是却突然想到了她对自己说的话。

　　她说，“你欠我的。”

　　叶瑟泄了气。

　　看着对方购入了车票，从自己手中接过纸盒子。翻找了一阵后，她递给了自己一张薄薄的相片，相片的反面上写着莫娜收。

　　“先不要看。”她阻止了叶瑟翻转相片的举动，黑色的眼眸里透露着叶瑟也说不清楚的情绪。

　　她说，“这是我的谢礼。”
　　但她似乎没有谢意。更像是在对叶瑟说，
　　“我们两清了。”

　　“我走了，再也不见。”
　　名字很奇特的人挥挥手，连背影都没留下。

　　叶瑟最后也不知道她的名字，她只知道在一个平常的清晨，一个对她而言名字很奇怪的人，就这么平淡的离开了学校。

　　叶瑟没有更多的机会了解她。
　　她只能看向她手里的相片，那是她留给自己的。

　　上面是一群笑容灿烂的少女，里面有她。

　　叶瑟的目光被正中间簇拥的人吸引。

　　那是一个有着红棕色头发和红色眼睛的女人。

　　那是谁？

　　“那是我深爱的黑。”相片上熟悉的字迹让叶瑟如遭雷击。

　　看着相片里女人的眼眸，她们仿佛跨越了时空。

　　叶瑟控制不住地问。
　　“你是谁？”

　　相片托起了水滴，叶瑟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脸颊上的湿濡。

　　她再次问道，
　　“你是谁。”

　　叶瑟不认识这个红发少女。这是事实。

　　可叶瑟不受控制的感到了巨大的哀恸。仅仅是注视到她，叶瑟就感受到了几乎让她无法呼吸的痛楚。

　　在泪眼婆娑中，她伸出手挽留道：

　　“不要走。”「不要回来。」

　　“不要离开我。”「永远不要回来。」

　　点点星光在她眼前闪烁，星星连成线，星星漫布成了河，沿着列车离开的方向流向了看不见的远方。

　　星辰为她铺开了道路。
　　叶瑟很想就这么跟随着它们的指引离开。

　　「不要回到这个地狱。」
　　“不…这样不对…”

　　她的灵光闪回了血色的画面。

　　她不能这么一走了之。她意识到，即使是为了相册里的陌生少女，叶瑟也不能拿她朋友们的性命作为代价。

　　叶瑟还记得。

　　如果不按照系统提示攻略美洛蒂的话，在毕业的后一天，包括美洛蒂在内，她们寝室的所有人都会变成一滩肉泥。

　　是她攻略失败的惩罚。
　　你问叶瑟为什么会记得？
　　因为她已经来了很多次学校了。

　　最初的时候…

　　在被系统频繁接管身体后，叶瑟的不爽达到了顶峰。所以在迎来剧情终点，毕业当晚的时候，叶瑟拒绝了好感度被她刷满了的美洛蒂的表白，并且做出了很过分的举动。

　　叶瑟恶劣的践踏了对方的自尊。

　　那时候她想着，毕竟她有回档的能力，大不了出口恶气以后再回档就行了。

　　于是在美洛蒂单方面尴尬的气氛中，叶瑟美丽的想要迎来离开学校离开系统的新生活。

　　第二天等待她的结局是宛若邪典一般的血肉寝室，叶瑟从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结局，她连离开寝室都做不到。所有的魔力被抽干，她像是蹦上岸的鱼，只有等死一条路。

　　她和那堆肉块待了很久。因为回档的能力也消失了。

　　在那漫长的血肉陪伴她的日子里，叶瑟回想了很多事情。

　　在升入高等学院之前，她一直是一个人生活，【学院】里不少学生都是如此，更别提她本来就是孤僻的魔法师。升上哈弗诺姆的那个假期，海德和她在偶然之间相遇，她们维持着浅淡的交往。然后她遇到了美洛蒂，在迷路时被米德莱特帮助。

　　她们四个人很巧合的都是室友。

　　海德、米德莱特、美洛蒂。她们四个人在哈弗诺姆里十年的相处时光。

　　几乎没什么回忆。叶瑟和她们并不相熟。

　　除去被系统强制接管骚扰美洛蒂的时刻，叶瑟几乎日夜泡在她的图书馆实验室里。

　　比起这几个室友，还是星辰魔法更让她着迷，叶瑟心里有着对星辰魔法的执念，她想不起来她是为什么开始学习星辰魔法，她只记得学星辰魔法很重要。

　　不过就算再不注意这群室友，她也能记得海德是个红毛，米德莱特是个金发的。美洛蒂…叶瑟没怎么注意她的脸。

　　大部分时间只剩下厌烦。厌烦系统，厌烦美洛蒂，厌烦每一个看着自己出丑的人。

　　所以她的轻率会带来这样的结局。

　　好在最后的最后，她死机了很久的系统跳了出来，给了她重回学校的机会。

　　于是叶瑟知道了。攻略美洛蒂成为了重中之重。

　　但无边的痛苦压垮着叶瑟的神经，她又一次萌生了逃避的想法。

　　她抗拒自己成为傀儡。她只想避开烦人的事情。
　　可她又来到了哈弗诺姆，又碰上了美洛蒂，又和她们成为了室友。

　　系统的强制让美洛蒂成了避无可避的角色。

　　叶瑟终于有了耐心，对美洛蒂，也对她的室友们。人只有在相处之后才会产生名为感情的东西。

　　叶瑟记得海德喜欢牛奶，从米德莱特手里收到过光明教会的教义，记住了美洛蒂厌恶的东西。

　　这一次她记得做出正确的选项。
　　这次她总算可以离开了吧。她想。

　　但只有美洛蒂活了下来。

　　海德的血流了一地，疯了的米德莱特想要捅死美洛蒂，被对方杀死。

　　叶瑟记得美洛蒂惊恐的眼泪，美洛蒂落荒而逃。

　　这个宿舍又只留下了叶瑟。
　　好在美洛蒂活了下来？

　　叶瑟不理解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只是她想起了在来到【学院】前的记忆。

　　她是逃来学院的，因为死亡。
　　死亡让莫娜的某一天都难以入睡，叶瑟的交换让莫娜能够睡个好觉。

　　可死亡如同附骨之疽，一路追来了这里，现在叶瑟也难以入眠。

　　莫娜·斯坦纳·施瓦兹斯洛终于再也无法入眠。

　　在那鲜血淋漓的泥泞里，她总记得还有一个人的存在。
　　——她的梦里没有星星，弥漫在她的梦中的，仅有漆黑与血色。

　　在梦的尽头，那面容模糊的人向她伸手。
　　叶瑟也伸出手。

　　看不到她的脸庞。怎么都找不到她。

　　“死亡是凉爽的夜晚，可供人无忧的安眠。”
　　这是她的遗言。

　　在那之后，在卸下她的存在之后，那隐秘的，一部分的依赖都在对方消逝之前变为空白。

　　叶瑟想，或许，只有这样，她残缺的姿态，才能不见，亦不会回来。

　　无边的思念构成了属于叶瑟的星星。
　　她想要莫娜的梦里再一次遍布星星。

　　在血色遍布的孤寂中，她思念过一个永远抓不住的幻影。
　　在重复不断的校园里，她迷茫那近乎恒古无解的坏结局。
　　在无法推衍的未来中，她窥见仅有一份破碎的完美幻梦。
　　在停滞不前的时间里，她遗憾唯一的遗憾是竟难有两全。

　　她想要自由，想要所有人获得自由。

　　想要她的室友们顺利毕业，想要她的室友们获得离开学校的自由。

　　那代价究竟是什么呢？
　　可为什么会存在代价呢？

　　或许是因为愿望需要代价。

　　想要她的朋友们回家。
　　想要她的朋友们长大成人。
　　想要她的朋友们好好活下去。

　　贪心的叶瑟想要让星星指引更多的人。

　　叶瑟在搜寻那唯一的启明星。

　　探寻星辰道路的某些时刻，叶瑟会想，她或许走错了路。

　　即使她已成为星辰，她仍非那颗能够指引迷踪的星。
　　【星辰】能为天空带去的星辰是真，可却不能给她们带来希望。

　　但在此刻，在看到这张相片的时刻，叶瑟她有了一个全新的认知。

　　以及让她无法忽略的狂乱的执念
　　——想见她
　　——她想见到她
　　——好想好想见到她

　　某个疯狂的想法在她的脑海里盘旋，所幸，她还有可以请教的对象。

　　于是叶瑟当即拜访了她的好友，即将成为【学院】中第十一位阶位十，拥有全知魔女的称号的，她的同道。

　　作为在学院中极少数没有寻求过答案的魔法师，叶瑟拥有称呼全知魔女代称的权利，所以她在沙龙里被对方告知了在【学院】之外的名字，凡海特·泽尔博亥·维森。

　　不过叶瑟总是念不对发音，叫着叫着到了最后，对方作出了妥协，全知魔女拥有了独属于叶瑟和她之间的名字——凡塞特。

　　智慧和真理是可以成套出现的，对此叶瑟毫无愧疚之心！

　　在品鉴凡塞特甜美的红茶的中途，叶瑟提出了自己想法的框架，凡塞特听完就丢下叶瑟自己演算去了。

　　等叶瑟不客气的把凡塞特的曲奇全部吃完，凡塞特也没从她的房间里出来。

　　叶瑟想，或许这次她又给了对方一个好玩具。

　　明天还要继续做系统的日常任务，叶瑟打扫完房间后，没有久等。

　　叶瑟一直等到距离毕业还剩半年的时间，凡塞特终于离开了她的图书馆，并且肯定了叶瑟的研究方向。

　　但她否定了这个想法的可行性。
　　“星辰或许可以做到。”
　　“但人类是无法玩弄时间的。”

　　计划在凡塞特的肯定中，具有了雏形。

　　“我明白了，凡塞特。”
　　“只要突破阶位十就可以了。”
　　“对吧。”

　　现在她知道了。
　　她还有重来的机会，
　　只不过代价是她自己。

　　“我有囤积时间的方法。”
　　现在，她只差那一个锚点。

　　“凡塞特，你是全知魔女，你愿意帮我吗？”

　　“………”在浓郁的红茶香气中，凡塞特看着眼前人的灰色瞳孔，她想起了那双眼眸被星辰填满的样子。

　　在凡海特·泽尔博亥·维森完成自己的全知道路时，【学院】中几乎所有人都成为了她的“学生”，她会是学院里所有魔法师的“老师”。

　　可莫娜·斯坦纳·施瓦兹斯洛是不同的，她是【学院】中最出色的元素法师。她是世间绝无仅有的星辰，是她的同学。亦是她的朋友。

　　就像美洛蒂说的那样，叶瑟是不一样的存在。
　　凡海特会赞同她的话，莫娜对于她而言，是不一样的存在。

　　如果有一天【星辰】也走上她的道路，会是怎么样的景象？

　　凡海特放下手中的茶杯，微笑道，
　　“那下一次，你要叫我老师哦。”

　　凡海特听到叶瑟没有犹豫的应答，她只以为是朋友间的玩笑。

　　在这一次迎来坏结局后，莫娜会回去，而她们会迎来不一样的未来。

　　现在她想好了 。
　　凡塞特会帮助她回到那个被她遗忘的时间，回到真正的最初。

　　代价是，凡塞特会成为莫娜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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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循环〇】
　　「星辰前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