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这里是【学院】》咬断牙都要坑

10、第十章

　　叶瑟有点紧张，接收记忆以后，大部分时间她都处于一种记忆和现状相似却不同的重叠视角里。

　　说实话生活有些许的不方便，但总体来说只要习惯一下，生存还算无碍。

　　但今天，在这个临近年中即将开始一年一度升阶考核的日子里，这种相似突然被打破了。

　　因为高等部的升级考核加入了一项硬性指标——猎杀魔兽。

　　叶瑟从凡塞特口中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偷吃她的小饼干，惊的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就被吸入气管的饼干碎屑呛的咳到流泪。

　　是的，是呛到。不是吓哭的。

　　叶瑟好不容易缓过来的时候，凡塞特又递下了第二个重磅炸弹，告诉她这是只有步入高等学府的阶位6以上的学员才知晓的内容。

　　他们毕业时要去的森林中心是迷雾区。

　　当初海德毕业以后刷军功刷成高级将领的迷雾战场，就是迷雾区。

　　嗯…还没概念的话。迷雾区是只有大世界边界才会出现的地区，即魔族和龙族占据的炽达大陆、海族中意的帕雷群岛、妖精和地精居住的迪鲁特大陆、人类所在的马苏里拉大陆。只有这三片大陆和无垠海域的交界处才会出现混沌迷雾。

　　炽达的迷雾战场，帕雷的无光之海、迪鲁特的裂断峡谷、马苏里拉的魔兽森林。这四片无边无际的迷雾将这个世界完全隔绝，形成了四片平时大家默认的各个大世界。

　　别说是我家的斯坦纳公国了，就是人族正统王族所在的联合王国都没办法代表全体人族所在的马苏里拉大陆。

　　当然，就像那个莫娜在上一次的舞会里也提到过，这片大陆的贵族在享受权利的时候同样必须履行他们的义务，所有的贵族阶级都必须定期前往魔兽森林清理整顿，出人出兵出财出力，无论以何种方式。

　　没有实力闯荡迷雾区的贵族只能选择用巨额的财产、车马、魔力来替代，因为那是自人族王国诞生那刻起，他们就立下的誓言。

　　所以就算是对很多贵族而言这笔支出压的他们喘不过气，比起在兽潮里丢了性命他们也更愿意出钱出力。

　　不过透过记忆叶瑟也发现了，在莫娜离家时流传出的传言，在她十数年后回到公国时已经改变了很多贵族对迷雾森林整顿的态度。

　　传言声称迷雾森林保护了人族，使其不受其他种族的侵害。

　　传言某种意义上的确没错，如果不是迷雾区强行分割了世界，军队穿过迷雾区的成本过高且可能性几乎为零，孱弱多病的人族很难保住现在的地皮。

　　但即使如此，不去阻止迷雾的漫延任由迷雾区扩散，就是因噎废食。

　　现有的穿梭技术是当初几片大陆的王族共同研究的，人族在当时并不像现在只能打杂，泽尔博亥王是万世仅有的魔法天才，而现行的穿越迷雾的穿梭法阵便是由他提出的理论并且在各大种族的联合下将其构建成型。

　　并且，修复法阵的“钥匙”被他携刻在了其后代的灵魂之上，这才是王族至今屹立不倒的真正原因，也是人族式微的现在依旧能占有大陆的一席之地的原因。

　　但即使是这样，王族也没有穿梭大世界的特权。现有的穿梭法阵仅够支持被认证的高级职业者穿梭大世界，不只是财富支持的问题，更是身体强度、魔力储备等综合身体素质过硬才能撑得住极远距离传送带来的影响。

　　能在迷雾区随心闯荡的人，几乎最终都能拥有自由穿梭位面的资格。不对，应该是说…能够获得自由穿梭位面资格的，都是能够在迷雾区随心闯荡的存在。

　　离开学校后的高级将领海德是一位，阶位9以后的我应该也算得上。

　　所以，对一群堪堪阶6连阶7都没够到的幼崽而言，毕业要求的闯荡迷雾区无疑是天方夜谭。

　　而且，这就好像是那种，过去一百年你都习惯每天除了在教室里学习就是在图书馆里学习，突然有一天，有人敲了敲你的桌子，把你赶去了烈日炎炎的悬崖边，告诉你你读的那么多书根本没用，现在是斯巴达克time，然后一脚把你踹了下去。

　　不过，凡塞特的这个消息让叶瑟一直以来心存疑惑的地方，在此刻终于解开了。“莫娜”总是喜欢研究威力巨大的星辰爆裂魔法，她原本以为违和感的来源是因为她们的魔法原理和过往的偏差，其实不是。

　　真正的造成违和感的偏差是同学们对“我”的看法。过去的莫娜是别人眼中只追逐华丽和威力的怪胎，所以那个时候我的接触对象基本仅限于我的室友。

　　但现在不一样了，叶瑟现在选择的是元素糅合下的爆炸可控制理论方向，追求威力的同时表现形式也很华丽，对中二期的学生而言很受追捧。

　　她原以为是换了同学的缘故，没成想真正的原因是因为考试形式的变化。

　　好在出于安全考虑，不管是结业考试还是现阶段的升阶考试都得以小组的形式进行，以免出现一个人突然遭受袭击来不及救援的情况。

　　叶瑟的脑袋里立刻跳出了一个人选。

　　什么？你说凡塞特？当然不是啦。

　　毕竟考试组队肯定得是同等级的才行嘛！

　　凡塞特可是！这个学校里为数不多的！高贵的！阶位7啊！

　　能给她们这群高年级做老师的存在诶！

　　阶位7开始才是跨越到高级职业的第一步，而即使是被学院位面挑选出来的天才，能在35岁之前顺利毕业也都是凤毛麟角。

　　看上去阶位6和阶位7只有一字之差，但别忘了阶位7可是毕业的硬性条件，有多少人来到学院位面以后没能拿到毕业证就被扔出去的，她们公国那个老不死的宫廷魔法师就是一个！

　　但魔法师不会停止脚步，即使知道自己的极限也会继续前进，所以莫娜才会给那个老不死的宫廷魔法师一点点，只有一点点的尊重。

　　即使他只知道研习早已落伍的魔法阵，可他依旧在法阵构成的道路上踏上了阶位7，在无数个灵光一现的废弃方案中制作出了马苏里拉大陆家喻户晓的烟花法阵，给节日的夜空中带来了闪烁的色彩。

　　叶瑟不知道，如果自己的成名魔法只是一个空有美丽的失败作她的心中会是耻辱多一些还是挫败多一些。但她很难忘记当年那老头子的笑容，在那片绚烂的照耀下他和她们那群小鬼一样高兴。

　　哦，扯远了！

　　总之现在，她喝完了凡塞特的茶，该启程出发啦！

　　“啊！莫娜同学！等等我！！”

　　叶瑟刚出图书馆的范围没多久，还没走到中心广场，就听到身旁传来了超大声的呼喊。

　　习惯了图书馆绝对安静的制约，乍一听到这样的音量，以及被叫住的正主还是自己的时候叶瑟头皮发麻，下意识地朝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比着噤声的手势，“嘘…”

　　然后就看到穿着牛奶衬衫的蓝毛像是快乐小狗一样飞奔过来的场景。

　　百米冲刺的米诺斯堪堪在叶瑟面前刹住车，看着地上因为摩擦产生的两道黑痕，叶瑟下意识的评估起了眼前人的实力，比起开学要强了很多。

　　不过……

　　“有什么事吗，米诺斯。”叶瑟看着眼前有些扭捏的米诺斯，放松了紧绷的身体，平和的问道。

　　对方毕竟不在系统的攻略选项里，相比起其他人叶瑟在和她的相处中总是更放松一点的。

　　“嗯……嗯………”像是在开口以后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妥一样，米诺斯为难的在叶瑟面前来回踱步了一会儿，然后又意识到这么把人晾在一旁也不礼貌，跺了跺脚后她甩了甩头，凑到叶瑟跟前。

　　叶瑟被这种突然的靠近弄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保持着她们合理的社交范围，就听到米诺斯充满干劲的向自己提出了组队邀请。

　　啊…米诺斯果然也知道了考核形式。

　　在这个想法冒出来之前，叶瑟更先一步回绝了她的邀请。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下意识的先拒绝了对方。

　　米诺斯很强，在班里的技巧组当中成绩也是名列前茅，旁人难以招架的怪力即使是面对魔兽应该也能轻易获胜。

　　和米诺斯道别后，叶瑟一边走着她的理智一边帮她分析着米诺斯成为伙伴的能力。

　　“啊……她很强。”没有反驳大脑带给自己的信息，对魔法师而言沉着冷静的大脑是必需品，叶瑟也不会反驳思考后得出的结论。

　　但她此刻，有一个更想要的组队对象。

　　所以她马不停蹄的前进着，并且和米诺斯一样，坚信对方也是同样的考核。

　　太好了…果然在。

　　推开学生会门的时候，看到坐在椅子上的人，叶瑟心里一松，连平常的臭脸都显得柔和了下来。

　　“下午好，今天有什么有趣的么？”一如既往的坐到位置上，叶瑟看了眼在桌上摊成一片的照片，随手拿起了一张。

　　“惊！某王女竟……”

　　“停停停停！”听到四不知毫无起伏的声音叶瑟顿时感到头大，看了眼桌上1/4都是美洛蒂的偷拍，叶瑟看向四不知的眼神里带着些许的复杂，“你对美洛蒂…还真的爱的热烈？”

　　“嗯…也对。”听到叶瑟的话，四不知捂住嘴陷入了浅浅的思考，随后露出了餍足的笑，“因为她的八卦有超大的订阅量嘛。”

　　叶瑟看着她，感觉像是看着一只刚刚吃饱喝足正趴着晒太阳的猫。

　　“啊！班长你来啦！”
　　“所以…你今天怎么不逃部门活动，继续泡在那无聊的书堆里去了？书呆子。”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叶瑟抬头看向米德莱特颇为无奈的回应道，“米德莱特，说了多少次了现在我已经不是班长啦，你这样会让别人误解的。”

　　“以及，今天实际上也是刚刚从图书馆回来。”这句话则是在回答四不知了，看到米德莱特也在宣传部，叶瑟的脑袋里思考了一下现在邀请四不知组队的可能性。

　　小队最多四人，如果米德莱特加入的话队伍里就多了一个专职治疗，对别的队伍来说存活率应该会大大增加，但她预设的队伍里应该不会出现受重伤的可能。毕竟只是区区升六的考核。有点多余。

　　大脑简单判断了利弊，实际上过去的时间也只不过是话语之间停顿的程度，叶瑟看着两人继续说道，“我是来提前组队的，升阶考核，要一起吗？”

　　“好呀！”
　　“抱歉…我得再考虑一下。”

　　哈……竟然在第一步就出错了。

　　听到米德莱特毫无犹豫的同意和四不知毫不犹豫的“犹豫”，叶瑟一时之间有些哭笑不得。

　　果然拒绝别人的同时，她完全漏算了自己被拒绝的可能。

　　这么想她依旧有点傲慢到自大。

　　“嗯…小组成员+1。”叶瑟嘴上说着，手里却毫无意识的切换着照片。

　　四不知看到她的小动作，心中了然，看样子自己的拒绝打破了她的计划，事与愿违的情况下莫娜此刻应该是陷入了纠结。

　　这样的小动作也很可爱。
　　很想拍下来。
　　只是看看的话…完全不够。

　　莫娜沉浸在懊恼情绪里的时候注意力会完全分散。所以即使是片刻不离的注视，她也不会察觉。

　　看着眼前毫无自觉的少女，四不知听到了吞咽口水的声音。

　　啊……好想拍下来。
　　好想…让这个瞬间定格。

　　“诶，这个不是隔壁班的那个！”米德莱特看到叶瑟手里切过去的照片，顿时瞪大了眼睛，凑到叶瑟身后重新拿起那张照片，对着叶瑟结结巴巴道，“诶？班长，他们…他们是这种关系吗？！”

　　“光明神在上！”

　　“啊？”叶瑟被米德莱特这么一喊顿时从自己的世界中抽离，看了一眼颇为眼熟的借位照片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挤出一点勉强的笑，“我想…大概是误会吧？对吧…四不知？”

　　“………”抬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空掉的座位。

　　哈……真不愧是速度超快的东方人么。

　　四不知不在，米德莱特和叶瑟讨论了会儿最近课程里遇到的问题，在确认四不知的确离开了以后便和叶瑟告辞，准备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叶瑟抬头看了一眼时间，意识到对方应该是要到教会去祷告。

　　没了打扰，她从一众堪比是把柄的照片里挑出几张学生会工作性质的照片，把该写的新闻稿写完。

　　等所有事务都做完以后，神出鬼没的四不知也没有回来，看着墙上的钟，当指针指向六点的时候，她把所有的照片都放到抽屉里锁好，最后锁上了宣传部的门，把钥匙放回了墙边的储物盒里。

　　宣传部说到底是四不知一人的部门。

　　叶瑟在回寝室的路上，走着路，发着呆。

　　在经过连廊的时候，正在落下的夕阳透过窗洒满了整个空间，光与影重合的刹那，视觉的重影覆盖了一切。

　　因为不愿再去看那暗沉的血色。

　　于是她转过头。

　　天边是残阳的余晖，云层浸染着无边的红……

　　血色的太阳即将坠落。

　　看啊
　　这颗恒星要坍缩毁灭了。

　　不！！！
　　它不是！

　　这里没有死亡！没有阴谋！没有战斗！
　　她的理智叫嚣着。

　　可叶瑟的眼睛死死盯着那颗火红的球体。

　　那是星辰湮灭时的毁灭场景。
　　这是那颗由我带来的坠落之星。

　　「死亡是凉爽的夜晚，可供人无忧的安眠」

　　她说到。

　　“当夜色降临的时候，万物都应该陷入他们想要的美梦。”我喃喃自语。

　　黑暗。黑暗。黑暗。一点星光。破碎的黑暗。

　　刺眼的光亮。残破的教堂。白鸽。数不清的白鸽。

　　损坏的躯.体。凝固的暗红。丝绒般的玫瑰花簇。

　　舞会。舞会。舞会。舞会。誓言。忠诚。步入殿堂。

　　美好的未来。「她」是未来。
　　美好的未来。「她」是未来。
　　美好的未来。「她」是未来。
　　美好的未来。「她」是未来。

　　「她」是未来…
　　「她」是未来。
　　「她」是未来！
　　「她」是未来！！！

　　未来未来未来未来未来未来未来未来未来未来未来
　　未来未来未来未来未来未来未来未来未来未来未来
　　未来未来未来未来未来未来未来未来未来未来未来

　　“！！！！”

　　猛然回头。
　　叶瑟听到了粗重的喘气。
　　是自己的喘息。
　　她怎么了？

　　“莫娜！你没事吧。”
　　“我看你留了很多汗。”
　　是陈述句。
　　是她的室友。
　　此刻她正关切的看着自己。她的手搭在她的肩上。

　　嗯，她的表情透露着关切，她的眼里倒映着她。

　　呼吸急促。冷汗淋漓。瞳孔紧缩。

　　她眼中的那个人被惊慌和恐惧压垮。

　　“嗯。我有点没力气。可以带我回去么？尼希。”

　　叶瑟听到了自己的声音，等到涣散的意识回拢的时候，是她的室友递给她的毛巾。

　　外界的刺激让她意识到，自己回到了寝室。

　　两张床。不是四人寝。
　　不是她的寝室。
　　是她的寝室…

　　毛巾拂面。冰凉的水汽带来的感官刺激让她找回了实感。

　　闻到了食物的香气。

　　扯下毛巾的时候，桌上是营养丰富的一餐。

　　但叶瑟的视线下意识的看向了她室友手里的汉堡。

　　她的室友，哈弗诺姆的学生会长，很爱吃垃圾食品。

　　叶瑟也很爱吃垃圾食品。

　　注意到了叶瑟的视线，她的室友微微举向前，问她吃么。

　　叶瑟坐到了她的对面，摇了摇头，“谢谢你的晚餐。”

　　这个世界的莫娜在进校以后就一直和米德莱特呆在一起，饮食习惯也和那群圣职者一样，清淡的可怜。

　　为了不暴露身份，叶瑟拒绝了她的邀请。

　　忍痛拒绝的那种。

　　“没事，今天轮到我做饭了。”看到叶瑟没有犹豫的拒绝，对方也不在意，而是催促道，“快吃吧。”

　　吃饭的时候她们一向不说话，对方啃汉堡并不会发出什么声音，因此只有叶瑟戳绿叶菜时叉子和餐盘会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安静却不沉默。

　　叶瑟吃的慢了些，等叶瑟吃完准备洗碗的时候她的室友却先一步，“你今天不舒服，我来吧。”

　　叶瑟没有推辞，而是看着电视，听着她的室友挽起袖子，打开了水龙头。

　　她收拾完，走回叶瑟坐着的沙发，在她身旁坐下，然后认真的打开了书。

　　晚风扬起了她的发，或许是被瘙痒打扰，她伸手把垂落的发丝别去耳后。

　　叶瑟表面上看着电视，却总是一不小心就把注意力转到了她的身上。

　　一如最初的印象，成熟又静谧。

　　但不知为何，叶瑟总觉得这样的她缺少了些许的鲜活热烈。

　　让她有少许的，只是少许的，没由来的悲伤。

　　她不该是这样。

　　她本不该是这样。

　　她不该是这样吗？

　　叶瑟对自己的想法感到了困惑，随即觉得有些好笑。她和她哪有那么熟悉呢。

　　注视的视线被察觉，视线对上的时候，沉默中，对方先露出了困惑的神情。

　　于是叶瑟从容的拿出了借口。

　　向她的室友发起了组队邀请。

　　对方并没有痛快的答应，这倒是在叶瑟的预料之中。当叶瑟正准备拿出理由推销自己的时候。

　　她听见她问。

　　“我是不是你第一个考虑组队的对象呢？”

　　「我是不是你的第一」

　　「我是不是你的唯一」

　　她听见了。

　　所以，

　　叶瑟的头在脑袋转起来之前，先点了下去。

　　她差点说出你一直是。

　　但她立刻想起了已经在小队里的米德莱特，只能急急忙忙的向她解释队伍组成。

　　听到已经有成员的时候对方藏在书后的眼睛看着叶瑟，叶瑟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觉得自己可能又要被拒绝了。

　　但在丧气中，她获得了小队的最后一块拼图——她的室友。

　　她的室友合上书，在她变得慌张前，给了她允诺。

　　叶瑟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奇怪的迁就。

　　但或许是听到了那句“约定好了”

　　叶瑟的心突然安定了下来。

　　她对她微笑。
　　她回以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