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过敏症》不夜夜夜吃宵夜

6、旅途

　　王大卫其实不叫这个名字。
　　他原名叫大卫·戴·爱德斯汀·索尔莎娅哈曼，因为实在太长了，唐南星当时听完对方的全名之后，立刻表示：那你以后就叫大卫吧。
　　并且积极热情地冠以王这个大众姓氏。
　　“这是我们国内的本土特色，取一个土点的名字不容易生病。”
　　王大卫恍然大悟：“这是不是就是你们说的取个贱名好养活？”
　　唐南星憋笑：“是。”
　　他心想，明明看起来挺帅一小伙，怎么憨憨的，跟地主家的傻儿子一样。
　　之后他和王大卫结伴去了不少地方。
　　古有孔子周游列国，今有他二人周游欧美，算起来基本上把整个北半球走了个遍。
　　唐南星回国之前，王大卫兴致勃勃地跟他说接下来想去南半球玩，已经去过了好几次北极，想去看看南极不一样的企鹅。
　　遗憾的是，那时候唐南星规划的旅行路线是南亚一带，他也想南下，但没想一下子去到那么南边的地方。
　　而且唐南星还想回国看看。
　　他已经出国五年多，如今心态也平和了不少。既然都路过了自己家乡的地界，没有道理不回去看看。
　　唐南星也很想自己的亲姐。
　　他想回来看看唐巧云，在国内慢悠悠地修养一年半载，等哪天又想继续看风景了，再重新踏上征程。
　　一心想去南极的王大卫自然与他分道扬镳，唐南星约定了等他从南极回来后，记得来国内找自己玩。
　　然而世事难料。
　　花店内。
　　唐南星无语地看着大咧咧坐在地板上，正在捣鼓花铲喷壶的王大卫，心底想着，他居然和王大卫做这种有计划性的约定，当初果然是脑抽了。
　　要知道，早在当初他和王大卫还在北欧一起旅行的时候，这家伙就能突破原本的计划一下子跑到北极看北极熊，一下子又想去看地中海。
　　总而言之，在王大卫这里谈计划——是没有计划性可言的。
　　唐南星觉得大概是自己当初赶着回国，实在太想念姐姐，一时间忽略了这个问题。
　　不过。
　　唐南星笑了笑，环顾着这一间小小的花店，墙面上装点的挂画是他曾经洗出来裱的风景照，王大卫三分钟前对此发表了自己的评价——你真自恋，但真好看。
　　有他喜欢的一切，还有他的朋友。
　　区区爱情这一个人生绊脚石，不足挂齿。
　　唐南星自信满满地想着。
　　“诶，小星星，”王大卫突然探头从侧窗伸出去，朝外边努了努嘴，“那个人你认识不？我半小时前来花店蹲你的时候，那家伙就在了。”
　　唐南星顿了顿，皱眉凑过去看。
　　他心底一瞬间闪过盘根错杂的唐氏集团股东关系，怀疑是一些老家伙扯上道上的人想来绑架他。
　　虽然他已经没了继承人的身份，但好歹也是唐家堂堂正正的亲生儿子，一出生就手握着唐家的股份吃分红。
　　再或者，南城这边也有不少鱼龙混杂的人，说不准是知道他身份想来敲诈勒索之类。
　　结果唐南星一凑过去，只见微曦的日光下，一身笔挺西装宽肩窄腰的男人正倚靠在车门上，指尖夹着没有点燃的烟，目光沉沉地看向唐南星的方向，直直地与他对视——撞入彼此的眼底。
　　唐南星心想。
　　这张脸烧成灰了他都认得。
　　可是傅知寒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他又想起傅知寒之前说订花的事，思绪千转，最后唐南星垂下眼，嘭地一声将侧窗给关上，吓得王大卫差点原地跳起来。
　　“oh my god！你做什么！”
　　很好。吓得王大卫都用母语了。
　　唐南星还有功夫想，王大卫说“oh my god”应该相当于在这个国度说“卧槽”吧。
　　他宁愿去想这乱七八糟的玩意，也不想去搭理傅知寒三个字组成的一切。
　　说订花，结果已经过去快半个月了，人现在才来。
　　唐南星心底冷哼一声。
　　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轻贱！这花不订也罢！他恶狠狠地想。
　　下一秒，唐南星推开还在茫然的王大卫，端端正正地坐回前台接待客人的位置。他火速抽出账目本和笔，目不斜视地盯着门口的风铃。
　　怎么还不响？
　　傅知寒那么长的腿是假肢吗？
　　这么几步路还要走这么久？
　　他心底不停唾骂这家伙。
　　“……hello？还记得你的朋友我还在旁边吗？”王大卫探出一个脑袋。
　　唐南星连余光都没有分给他：“好了大卫，你现在应该去征服你的星辰大海了，这里不是你该停留的地方。”
　　王大卫：“……你好冷酷，这是不是你们所说的见色忘友？”
　　“才不是！那家伙……跟我勉强算朋友吧。”唐南星犹犹豫豫地反驳。
　　大概还是算朋友的吧。
　　假如没有那一档子事的话。
　　可现在呢？唐南星本以为傅知寒应该是一辈子也不会想见他了，以为他们早就恩断义绝。
　　可之前说要订花的事看起来又似乎不是如此。
　　那……也许还算是朋友吧？他想。
　　“咦……”王大卫更觉得奇怪了。
　　他不解地挠了挠头，又看向被关上的侧窗，“既然是朋友，为什么不请他进来坐坐呢？唐，你不像是会对自己的朋友如此无礼的人。”
　　唐南星抿唇不说话了。
　　他当然知道自己这样不对劲。
　　可感情就是不讲理又无礼的东西。
　　比如，尽管唐南星知道他与傅知寒早就不是以前的关系。
　　可想到傅知寒晾了他那么久，而他还天天期盼着、等待着对方，委屈愤怒又为自己不甘的复杂情绪，在看见傅知寒的时候下意识涌上。
　　——唐南星知道那叫什么。
　　那是任性。
　　他曾经被傅知寒惯出来的娇纵和任性。
　　他早就习惯用自己任性的手段表达对傅知寒的不满。
　　哪怕唐南星已经很清楚，傅知寒已经不会再惯着他了。
　　可习惯又是哪里能轻易改变的呢？
　　“……是我的错，不应该对朋友无礼。”唐南星低低呢喃着，清脆风铃声将他的声音打碎得飘渺，低不可闻。
　　王大卫比他先抬头看去：“噢！你是刚才在外边站着的那位先生，你是要买花吗？还是……”
　　王大卫的脑子向来比较大条，没察觉这花店里莫名诡异的氛围。
　　不过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他过分的自来熟。
　　他匆匆忙忙接起来，又带着背包匆匆忙忙跑了出去，临走前跟唐南星拜了拜手——这是要出发远行了的意思。
　　唐南星朝他笑着挥了挥手，用口型说着路上小心。他心想，不知道王大卫这次又是要去哪里冒险呢？
　　回过神来的时候，唐南星才渐渐意识到自己跟傅知寒现在独处在一个小空间。
　　虽说之前也碰见过傅知寒两次，但总的来说都是意外，并不是什么正式的见面场合。
　　唐南星就算是想打量打量对方，都因为时间太短没看个完整。
　　今天总是能多看几眼了。
　　他没出息地想，紧接着又在心底骂了自己一遍没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