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酒觅知音【荆高】》碟忆惘

4、第四节

　　风雪夜归人，高渐离回到家时，夜已然深了。窗外星辰映万家灯火，看似无尽繁华，实则……盛世不复。六国衰败之际，秦国却日渐强大。天下大势明了，而仗剑行走江湖的侠士，多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世人皆言燕国乐师高渐离不谙世事，从不在意世间的灰飞烟灭。他总是淡淡的报以微笑，不置可否。
　　可他真的是这样吗？他好像从来没有想明白过，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想干什么，不想干什么。即使，即使他只想做一名乐师，可天下大乱之时。谁又能独善其身，不被卷进风云？
　　以往，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些问题。可在遇见荆轲后，他心里某种深埋的东西好像被触动了。辗转反侧，高渐离始终难以入睡。起身披起长袍，风雪还未停息。他盯着桌上一壶酒发愣，轻轻地，又带些犹豫，高渐离重又奏起即兴而作之筑曲。呜呜咽咽中，方才发现，其中那份情谊，怎么也弹不尽然。
　　伴着风雪如梦，醒来是一切都已平息，微光将云层映的通透。好像昨天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今天才是真实的。
　　走进酒肆，熟悉感弥漫在每一寸空气中。酒肆主笑着迎上来，邻桌大抵是什么官员，带着一顶破旧不堪的官帽。而总有一桌贵人，在不远处高声畅谈着天下局势。
　　唯一不同的是，高渐离要了两杯酒。他自己也不明白是为什么，难以言说的孤寂忽然袭来。
　　在江湖中独自一人行走惯了，才发现如果能有一个人陪是多么的幸运。
　　酒仍是昨日那般醇厚，千兜万转重归于平静。低声哼起曲调，沉重中带有轻盈，如荆轲告别时回首的笑。
　　等了许久，仍不见荆轲的身影。酒渐渐冷却，高悬的太阳晃得刺眼，在杯中折射出千万缕光。
　　恍然间，昨日更像是一场梦，一场醒来后回味许久的梦。高渐离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难道，他真的相信一位素不相识的人会再来见他，只为赴一次虚无缥缈的约定吗？
　　一切的一切，不过他的幻想罢了。
　　筑声再次响起，只不过这次，不是奏与江海天地，而是奏与一位他难以忘却的知音。待曲罢，也该走了。
　　“渐离，何必奏此哀伤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