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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功与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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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希岚见人走了,只得回头重新审视这间关押室,里面只有一张大概80厘米宽、2米长的小床,旁边是个单间的小卫生间,整体环境还算干净。
脑中又回想了下刚才经过看到的那些关押室,心想这应该已经算“优待”了。
他脱了靴子,双腿并拢,双手抱膝坐在床上,背靠在墙边,这个角度看去只能看到外面走廊上守着一个武装队员,其他的一概看不到了,也不知道其他关押室里的情况。
白希岚望着头顶钢材质地的天花板暗自叹气,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体验一把牢狱之灾。
这一待就是三天,一日三餐倒是送的准时,除此之外,白希岚问什么他们都不答。
整个关押室压抑沉默,这根本是要把人困死在这里。
白希岚根本不知道出什么事了,国安打着一个勾结旧朝余孽的罪名就把向家的男女老少全部抓进来。
勾结谁?什么时候勾结?怎么勾结?什么都问不到,自然也无从下手。
这几天听着外面的细碎声响,白希岚知道这关押室还在不断进人,可能是把分散在各地的旁支亲戚全都抓来了。同时也在陆陆续续地拿人去审问。
这紧张的局势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处境。
若向家真的勾结旧朝余孽,这就是妥妥的叛国罪。
如果向以安确实参与其中,自己必定会跟他一刀两断。
如果向以安没参与、不知情,也会被株连,他白希岚倒还可以凭借王室身份做切割,但自己真的忍心看着丈夫被连坐吗?
法理还是感情,自己如何选择?
为什么他的生活总是支离破碎的,好不容易有个稳定的家,他和向以安过了结婚一周年纪念之后已经打算要孩子了,他们做了很多准备想要迎接这个新生命的到来。
难道是自己命真的不好,注定诸事不顺、六亲缘浅吗?
正在他悲伤的时候,耳边传来了硬底皮靴走路的厚重声。
白希岚霍然抬头,见那alpha穿着整套国安制服,戴着露指的战术手套,身材雄壮,很有压迫感地朝自己投来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这是个来巡逻的官!
“等等!”
白希岚大叫,麻利地从床上跳下来,走近铁栏杆。
那alpha闻声停下了脚步,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朝他看来。
“向以安进来了吗?我要见他!”
alpha迟疑了一下才开口:“他不在这里。”
“那他在哪里?”
“不知道。”
白希岚知道alpha在敷衍。
那alpha眼看着要再度转身离开,白希岚又出声,他打定了那渗人的电棍不会落到自己身上,才有恃无恐地见到活人就逮着追问。
“王上有说要召见我吗?”
“没有。”
alpha不由分说地往外走。
“等等!我需要抑制剂!”
白希岚感觉自己被人冒犯地扫视着,但又没办法,支吾道:“我潮期快来了,我需要抑制剂。你们这手续挺多的吧,万一到时候把整层关押室弄得满是omega信息素,你也很难收拾吧。”
严密的关押室内只有几个小小的窗户,在这待了几天,室内的alpha信息素都越来越浓了。
而他是万万无法忍受自己在这里过潮期却没有抑制剂可用的,这跟当众发情有什么区别。
“大人,不管最后的审查结果怎么样,我都是那个唯一确定能从这完好出去的人,你说是吧?”
白希岚在试探着威胁这位alpha,告诉他自己有可能秋后算账。
关押室内外一片死寂,半响alpha终于松口,“晚点给你送抑制剂。”
这天晚上白希岚果然收到了一支omega抑制剂,但最终也没派上用场。
因为王上终于肯召见他了。
在一众人宛如看救世主的目光下,白希岚离开了关押室。
在沐浴一番后,他被专车接进王宫。
原想是要到王座厅拜见,这样会更严肃正式,但宫人一路将他领到了王上的私人书房。
见礼之后,白希岚也不拐弯抹角了,直入主题。
他迫不及待地问:“王上,向家到底犯了什么罪?”
白希慎看着自家弟弟那张精神欠佳、少有地流露出几分悲伤和无措的脸,也不打算折腾人了,直接从桌面上翻出一道折子给他,“你自己看吧。”
白希岚连忙接过来,这是国安局的调查和审问记录。
白希岚一字一句地看过去,总体的意思就是:
向如清的前夫石晨(真名不详)是旧朝王室侥幸生还的嫡系后代,向岳峙曾动用自己军部的人脉力量将人安插进北部战区,在此之后向家的旧部包括向以安都曾不同程度地帮助过石晨,助他一路平步青云。
可石晨进入军部后,开始利用职务之变,暗中联系煽动仍心念旧朝、对帝国不是完全归顺的降臣后代,甚至多次窃取一些军事机密,意欲匡复旧国。
最早发现石晨异常举动的是向如清,期间她明知丈夫的身份和目的,却仍帮忙隐瞒、妄想丈夫会改邪归正,因为她的不作为,让石晨得以进一步窃取军事机密。
光是看完和理解这长长的调查审问记录,就花了白希岚大量的精力。
他拿着那折子问:“这是什么时候开始调查的?”
“两个月前有人举报,之后国安开始暗中盯着向家一众人动向、迅速立案调查,一星期前大部分证据确凿,国安开始拿人。”
两个月前,那不就是他和向以安从军区大胜回首都,向如清回向公馆之后那段时间吗?
这是有人早有准备,给权势正盛的向家一记毒箭。
见他高楼起,盼他高楼塌。
“我能问是谁举报的吗?”
“不能,当事人回避。”
“王上……”
白希慎将折子从白希岚手中抽回,举在手中晃了晃,“再哀求也没用,这些都是事实。”
是啊,如果向家没有做过这些事,别人再怎么居心叵测都没用。
刚了解到这一切的白希岚就像被泼了一盘冷水。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办。
“向以安呢,为什么在国安里没见到他?”
仔细一听就会发现这声音里已经夹杂着破碎。
“他被扣在帝国军总部了。”
“为什么?”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告诉你的了。”
白希慎举手投足气势依旧威严,看着白希岚眼圈微红,便把隐形的压迫感减轻一些。
“就像调查显示的,向以安前期曾帮助过石晨在军部立足,但国安递上来的折子没写的是,向如清得知并帮忙隐瞒的四个月后,石晨在军部动的手脚就被向以安发现了,那时他授衔上将不久,刚坐稳北部战区统领的位置。
为了制止石晨的谋逆之举和弥补向家的过失,向以安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把石晨埋在军区的钉子以及有异心的同党全清洗了,但他也为了保全向家和亲妹,隐瞒了这件事的实质,并且将石晨的死打造成出任务牺牲。
要查清这些事情,还是军部的人出手更妥当,所以这部分事情就不归国安管了。”
白希岚愣愣地听完后,在脑海中快速进行总结,“这么说向以安起码是忠于帝国的,之前他在不知情下提拔石晨,后来发现是敌对势力后果断地拔除,他的立场没有问题,也为平叛作出了贡献,只是碍于保全家族,才会在行事上起了偏颇。
再讲深一些,向家最大的罪是向如清蓄意隐瞒、危害国家安全,向岳峙识人不清、引狼入室,才是向以安不知情提携和事后保全。”
白希慎向后靠在高背椅上,手指敲击古木桌面。
“正是因为其中的多面复杂性,所以现在向家只是收押,而不是定罪处刑。这件事上,虽说情有可原,但错了就是错了。”
白希岚辩解:“他们是做错了,可还没到罪无可赦的地步,起码不应该株连……”
其他的人都是在石晨的欺瞒下犯了错,只有向如清是明知故犯。
向以安作为收拾残局的人,又如何能置家族百年基业和这么多条性命不顾,将事情真相如实告知于众。
如果当时他首先做的不是秘密调查清洗,而是先禀报至首都,那才是死路一条吧。
他在最后力挽狂澜、才将复辟阴谋扼杀,虽有过,但也有功,白希岚于情于理都不忍他被连累致死。
白希岚把心里这些想法都说出口,他看着面前这位真正掌握生杀大权的君王,只希望他能留向以安一命,其他的东西都可以放到一边。
白希慎表情晦暗不明,口里的语气漫不经心又意味深长:“你这是在为向以安求情吗?”
白希岚苦笑一声,直言我不救自己的alpha还能怎么样。
他自己深知这事不可能善了,向家也回不到从前了。
让白希岚意想不到的是,白希慎眉头一展,“我把向以安放回去陪你怎样?”
“啊?”
“你不是潮期快到了吗,我总不能让omega弟弟潮期到来却无人抚慰,抑制剂那东西打多了总归不好。”
“……”
白希岚下意识摸了摸还揣在口袋里的那支抑制剂,一时之间竟分不清君王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迟疑道:“这不合规矩吧?”
白希慎大手一摊,“该调查的都调查了,只是在些小细节上还有疑惑,尚待查清。你来这之前,我已经让国安那边把向如清正式下狱了,其他人有待审查。但这些都不影响向以安是向家里面唯一一个在这件事上有立功表现的人,还有他清剿南部叛乱的功绩我总不能不考虑吧,这岂不是寒了军部那些人的心?所以,回去看看吧。”
白希岚这下是真的红了眼眶,顾不上白希慎是不是有意这么折腾他,想看他担惊受怕、惶惶恐恐的样子,匆匆道谢:“谢谢您,哥哥。”
白希慎啧了一声,“有事哥哥,没事王上,双标做得真不错。”
白希慎挥了挥手,白希岚最后恭敬地行了个礼,奔向宫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