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迫晓》十九余

38、悲从中来

　　罗鸣办生日宴的楼房和居住的楼房并不是同一栋，中间连着一道长廊。
　　白希岚问了几个佣人，才打听到罗鸣拉着星诃往里面走了。
　　“是走这条道吗？小莉莎？”白希岚今天也是第一次来罗家，对布局并不熟悉。
　　“对，这里一直走，就能回到房间了。”莉莎紧紧拉着白希岚的手，另一只手往前方指，“哥哥，你还会来我们家玩吗？”
　　“当然了，哥哥以后还会邀请莉莎和弟弟去哥哥的家里玩。”
　　白希岚穿过走廊，踏上由石板铺的路，路两边都种着花，应该是罗家的后花园。
　　“哥哥真好，莉莎很期待。”小女孩真的非常活泼，嘴又讨人喜欢，倒是弟弟，全程板着脸不说话。
　　府里的佣人大都去宴会厅服务了，这边没什么人很安静，眼看着快要走到了，白希岚突然听到了几声不对劲的声音，似乎是从那边露台发出来的。
　　再走进几步，白希岚隐隐约约看到有人靠在一楼露台的栏杆上。
　　意识到不对劲，白希岚谨慎地让两个孩子先留在原地，自己向前去看一看到底怎么回事。

　　靠近了一听，原来那几声奇怪的声音是人痛苦而绝望的叫声，还有某些难以启齿的声音。
　　不知是不是被弄得狠了，原本破碎的叫声突然变得尖锐了起来，这下白希岚终于听出来了，是星诃的声音！也知道此时露台正在发生着什么。
　　白希岚看着那不可思议的场景，本能地回头去看看两个孩子，幸好，他们很乖地站在原地，那里看不见听不清。
　　白希岚心里发起一阵寒颤，罗鸣居然在这种地方把星诃给那啥了。
　　一楼的露台随时可能被来来往往的佣人看见，甚至是外面的宾客也可能酒后想要清醒清醒走到这边来，从而看到这一幕。
　　白希岚瞬时感到是那么悲哀和无力，在罗鸣眼里，自己的omega妻子就是这么轻贱的吗，想怎么弄就怎么弄，甚至在自己的生日宴上，抛下前厅中众多的宾客，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兽性要随时随地发泄。

　　罗鸣本来已经暴怒，在宴会厅又不好发作，只好拉着这个丢人的omega来到这里，教训了一顿。
　　正想返回宴会厅善后，突然被管家打电话过来告知，向以安已经出了门要回去了。
　　那一瞬间，他积攒的负面情绪几乎是瞬间爆发，狠命地掐起一旁还在小声哭泣的omega的下巴，反手来来回回给了四个巴掌，再一脚把人踹到栏杆上。
　　反正现在赶回宴会厅也来不及了，今天无疑是把向以安这尊大佛给得罪了，竹篮打水一场空，而这一切全部都是面前这个愚蠢的omega造成的。
　　罗鸣怒不可遏地上前去，释放出强势的alpha信息素……
　　白希岚看到的正好是这一幕。
　　罗鸣怒骂：“贱人，一切都被你搞砸了。”说着又打了两巴掌过去。
　　“我……错了，求……求求……您。”星诃眼中涌出屈辱又难堪的泪水，嘴角带着凌乱的血迹。
　　罗鸣不为所动，继续威胁道，“今年你这肚子要是还没有动静，我就把你发卖了。”

　　白希岚借着树枝的遮掩，震惊地捂住了嘴巴，这种场面，自己又不能上前阻止，况且就算阻止了又能怎么样呢，星诃终究是罗鸣的omega，他想怎么处置轮不到外人指手画脚。
　　要是让星诃知道自己看到了这不堪的一幕，那才是真正的绝望吧。
　　于是白希岚果断地掉头，拉着两个孩子往回走，步子下意识地有些急。
　　莉莎不知所以，茫然地抬头看着白希岚，“哥哥，我们怎么又回去了？”
　　白希岚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哥哥突然想起你爸爸要去干什么了，我们先不要过去打扰爸爸，先回宴会厅待会好不好？那里有好吃的小蛋糕。”
　　“嗯！”莉莎一听到小蛋糕，就全然不做它想了。
　　白希岚把两个小孩带回宴会厅交给管家王叔，让他看着小姐少爷，临走前还补了一句，“我没看到星诃在哪，罗大人也找不到，这生日宴还有众多宾客，主人长时间不在场不好，还是赶紧通知一下为妙。”

　　白希岚出了别墅，就看到家里的车停在路边等着了。
　　他拉开车门，闷声坐了进去，司机起步出发。
　　向以安给白希岚递过来一瓶水，“怎么了，怎么我才不在你身边一会就垮起张脸来了？”
　　白希岚耷拉着脑袋，一口闷了半瓶水，原本想强撑点笑意，让向以安不要担心的，却发现自己的嘴角扬不起来，只得说了句，“没事，回家吧。”
　　本来路程就只是几分钟的事，这么一会已经到家门口了。
　　白希岚从轿车上蹦下来，直接走回了卧室，拎着睡衣就进了更衣室。
　　不一会儿，就窸窸簌簌换好了衣服。
　　向以安跟上来时，就看到人躺在床上。
　　“怎么了，宝贝。”向以安伸手摸了摸白希岚的额头，“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白希岚翻了个身。
　　“是不是我走之后，罗鸣说你了？”
　　“没有，他哪敢！”白希岚一听到这人的名字怒气就上来了。

　　向以安没有继续追问，而是也去把身上的衣服换了。
　　明明白希岚与自己出来的时候，还有说有笑的，怎么去送个孩子就脸垮成这样了，刚刚提到罗鸣，白希岚的表情就明显不对劲，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向以安坐在床边，让omega的头靠在自己大腿上，“我是你的丈夫，如果发生了什么，请一定要告诉我，不要自己一个人憋着。”
　　白希岚犹豫了会，还是决定和向以安说自己看到的事，同时也想听听alpha的看法。
　　“我看到罗鸣在露台上欺辱星诃……”
　　向以安眉头微皱，“看来他酒品不行，人品更是不行。”
　　“我心里好难受，星诃这段时间也憔悴了，都是被罗鸣害的。”
　　向以安心疼地安慰道：“宝贝，这不是你的错，这是他们的家事，终究要他们自己解决。”
　　白希岚嘴里满是苦涩，自己对omega的悲惨遭遇还是免疫不了，“我知道，在帝国，这种事情可能每天都在发生。omega天生就处于弱势，即使是你……”
　　白希岚一瞬间脑里闪过了无数画面，管制营里omega的麻木，银槲庄园里面omega的惨叫，清宁被凌业欺负，还有付迟那老畜牲对自己做的事，即便是父后，帝国最高位的omega，对自己丈夫也毫无还手之力。
　　“我突然想到，如果你愿意，你可以用信息素强迫我做任何事，而我毫无反抗之力。”
　　向以安彷佛被人重重地打了一拳，急切地说道：“宝贝，我发誓我永远不会那样对你。我爱你，我……”
　　白希岚的手指按在了他的嘴唇上，“对不起，我不该把自己的情绪转移到你身上。你说的我全都相信。”
　　接着从床上起来，吻住了向以安，为自己一时冲动的话安抚着男人，自己知道，向以安已经是很好的alpha了，但世上的劣性alpha何其多，又有几个omega能有这般幸运，omega们面临的不公又要怎么去改变，一切都是如此的无力。

　　第二天早上，白希岚发了条信息给星诃，旁敲侧击地问他有没有被罗鸣罚。
　　一直等到下午星诃才回复他消息，还反复地为昨天生日宴上的事道歉。
　　白希岚给他发了好几条解释向以安和自己都没有生气的消息，星诃才平静下来。
　　白希岚看着这些聊天信息，又码了一条。

　　白希岚：罗先生要是怪罪你，你就把聊天记录发给他看吧。
　　星诃：嗯嗯，他昨天就骂了我几句，没事的。

　　白希岚嗤笑，这哪里是骂了几句，都动手动脚了。
　　白希岚：你好好休息，星诃，无聊了就来找我出去玩，随时等你。
　　对方回复了个表情包。

　　聊天界面一直沉寂了几天，白希岚都要怀疑星诃是出什么事了。
　　结果一天晚饭后，星诃突然发消息。
　　星诃：希岚，你现在有时间出来一趟吗？

　　白希岚赶紧回复：老地方见。

　　没想到两人一见面，星诃的泪水就决堤而出，看样子是真的被逼得崩溃了。
　　“希岚，我真的受不了了，呜呜呜——”才短短几日过去，omega的脸色又变差了许多，夜晚公园昏暗的灯光使得他眼下的乌青更加吓人。
　　白希岚把人抱住，拍着他的背，“怎么了，慢慢说。”
　　星诃一顿，咬牙把事情说出来，“我丈夫在逼我再要一个孩子，特别是最近，逼得越发狠了，就在刚才，他又强迫我喝下助孕的汤药，我真的快要崩溃了，希岚。”
　　白希岚昨天晚上就听到了怀孕的事，但为了维护星诃的尊严，装作不知情的样子，顺带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什么？为什么他还要逼你要孩子，你们不是已经有两个孩子了吗？”
　　星诃的笑容更加苦涩了，他抬起泪眼看着白希岚，“一开始不是这样的，原本我们有2个孩子已经足够了，可是……可是我儿子2岁的时候被检测出了基因缺陷，我们跑遍了首都的医院，最终的结果都是无法治疗。”
　　星诃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眶通红，“医生说，这种情况即使长大了，心智也会如孩童一般，智力低下，语言系统也会受影响。希岚，我儿子要废了啊啊啊。”
　　白希岚万万没想到真相竟是如此残忍。
　　星诃已经激动得在抽泣，“我丈夫现在已经完全放弃他了，他还说，为了确保罗家以后能有alpha继承人，我必须要再生一个孩子或者更多。可是、可是我的肚子一直没动静，要是今年年底还不能受孕，我丈夫真的会把我给卖了的。”
　　白希岚听着心情很沉重，但他这个局外人除了说上几句安慰的话，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他任由星诃发泄，让omega把心底压抑的情绪疏解出来。
　　直到星诃哭得没了力气，情绪也稍微冷静下来，白希岚才说，“都发泄出来吧，回去之后好好吃饭、好好休息，这样才更有利于怀孕，不是吗，而且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呢。”
　　白希岚说着这些治标不治本的话，只是为了让星诃乐观一点，自己则是爱莫能助。
　　星诃把脸上的眼泪擦干，看着白希岚为自己担心，又觉得有些愧疚，“对不起，希岚，我自私地把你当成了我宣泄情绪的收容所，很抱歉。”
　　随即又扬起一阵病态的笑容，悲中带笑，“希岚，其实我一直都很羡慕你，甚至妒忌你，为什么你能有这么好的丈夫，到底是为什么，就因为你有高贵的出身吗？”